32 痛彻心扉（1 / 1）
沈样一走，凉晚更加无聊，一杯一杯地灌酒，不多会儿一瓶就喝完了，想再拿瓶酒，刚站起来腿就软了，真真实实的头重脚轻，她甩甩头，走了一步就瘫在沙发上，呃，睡着了！沈样推门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空空如也的酒瓶，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凉晚，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沙发前，蹲下身爱怜地看她的脸，越看越喜欢，脸上笑意浓浓，似乎全世界的快乐都在这里。晃了晃凉晚，凉晚哼了一声，就是不醒。看样子，是真睡熟了。
不过总是不能这里过夜，他暗思，于是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出了包间。
酒吧厅里空空荡荡的，几个年轻的酒保在做事，白飞看见沈样抱着他家顾姑娘下楼，臭着脸问：“难不成你要和睡美人跳舞么？”
沈样抬眸，“我先回去了。”
白飞瞪大眼，“不是吧，大哥？！你一声吩咐，我立刻把客人都赶跑了，现在你跟我说你要回去？”苍天！大地！耶稣！圣母！你们谁能告诉他，他白飞是做了什么孽要被沈样这么欺压！
“我走了。”沈样觉得怀里的人儿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丢下一句迈着长腿就出门而去。
“喂！你可要赔我的营业额！今天全都算你账上！”白飞在身后喊道。
初秋夜晚，中秋就要到了，天上挂着的月亮很明亮，星子稀少，他小心平稳地开车，这个时间路上行人并不多，车走起来很顺利，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家。小心抱她到屋里，顾姑娘仍在梦里，只是时不时地哼一声，总会吓到他，以为是不是哪里弄痛了她。
湿了毛巾给她擦脸，却发现她脸上竟然有泪，心里一紧，是做噩梦了吗？他掖掖被子，起身准备给她端杯水来，她却忽然伸手拉住他，嘤嘤地哭泣起来。
“凉晚，你怎么了？”看她神色似乎很痛苦，他有些担心。
凉晚在梦里，梦到八年前的那一幕，她看到胜楠对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脸上、身上、手上沾满血，五个殷红浴血的手指朝她颤颤地伸着，她急得不行，大声喊胜楠，胜楠！可胜楠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那眼里全是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她忽然大叫一声。沈样吓一跳，拍拍她，急声唤她，“凉晚，醒醒！”
她的泪像是滂沱大雨般从眼里蔓延而下，很快整张脸都湿了，浑身蜷缩着，如陷入了最痛苦的挣扎，手紧紧拽住他，像是在梦里抓到了什么，怎么也不肯放手。她低声啜泣，“胜楠……胜楠……我够不到你……”
沈样顿时整个人怔怔地定在那里。
他听到了那个名字，她喊，胜楠。
原来她从来没有忘记，她还在为那件事痛苦，对她的伤害即使经过了八年的时光仍是无法消除。
无意识地后退一步，他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床上的那个人，没有勇气吗？
不，是怕没有资格。
窗外月色撩人，轻风吹起，树枝上发黄的叶子摇摇欲坠，他像是一下子从温暖春日掉入了严寒北极，抑制不了的心慌让他站不稳身体。爱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远在云端，无论如何靠近，都无法真正拥有，无法真正摊开心扉地爱着。
清晨凉晚醒来，头痛欲裂，宿醉的报应啊！坐起身看了四周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酒吧遇到了沈样，她隐隐约约地记得沈样说取消了订婚，下床出了卧室，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沈样跑去哪里了？
转到客厅，看到桌上有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凉晚，我出去一会儿，八点左右回来。厨房有煮好的粥，你醒来别忘了吃。”露齿一笑，他真是个细腻的好男人。
她放下纸条，正要去盛粥，门铃忽然响了，看看时间，七点四十，应该是沈样回来了。立刻窜去开门，打开门：“沈样……”看到来人立刻住嘴。
门外站着的不是大明星Kavine，还能有谁！
李彤看到她，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接着脸色变得阴暗极了，食指对着她，怒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干笑了两声。
“沈样呢？”李彤一把将她推开，闯进去，大叫，“沈样，沈样，你给我出来！”
“他出去了，过一会儿才回来。”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暧昧，她立刻又闭嘴。
李彤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语气凌厉，“顾记者是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吧？！难道连自己报纸也不看么？沈样可是我的男人，你不要痴心妄想，做白日梦！”
“沈样说你们已经取消订婚了。”她淡淡说了一声。
李彤闻言怒气更大，朝她走来，步步紧逼，似要吃了她般！她一瞬间想起李彤有精神病史，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赶忙安慰，“你冷静点，有话好说！”
“你这不要脸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第三者？她有些恼火，“李小姐，我尊重你，请你也尊重我！”
“尊重？你和我谈尊重？你大早上出现在我未婚夫房间里，你还让我尊重你？”李彤眼神凶狠，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了！沈样的房间她进来的次数都寥寥可数，而这个女人竟然不要脸地在这里过夜！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已经没有婚约了，我和沈样怎么样，你应该没有立场管了吧？”
李彤忽地凑近她，露着诡笑，阴狠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争男人！我告诉你，沈样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李彤的鬼！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别做春秋大梦了！”说完又迈着优雅的步子坐到沙发上，语气轻蔑，“说吧，你要什么？钱？还是前途？”
凉晚有些好笑，好老套的一套！“我什么也不要。”
“别装了，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李彤鄙视。
凉晚想到八年前的车祸，看李彤心里不由得来了气，冷笑一声，“那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还记得那场车祸吗？”
“你……”李彤没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当真听不懂吗？八年前，你开车撞了两个女孩，造成一死一伤！现在记起来了吗？”她们的位置似乎转换，换成凉晚步步追问。
李彤脸瞬间煞白，话都不成句子，“你……你怎么……你这么知道？”晴姐不是说不可能有人知道吗？
“我如何能不知道？！你连自己撞的人是谁都忘了吗？”
“你到底是谁？！”李彤大声尖叫。
凉晚站到她面前，看她惊慌的模样，有些可悲，“我就是当年你撞的女孩之一！真要好好感谢你没把车速再提得快一点，要不然我哪里还有命在八年之后站在你面前！”
“你是……”李彤大骇。
来了，还是来了，她怕了八年，藏了八年，终于还是躲不了！
凉晚探究的眼神盯着她，“你真的精神有问题吗？”
“谁说我精神有问题？！”李彤立刻否认，忽地又瞪大眼，“你……你怎么知道？”那个病历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使顾凉晚说自己是当年的女孩，也未必知道病历这件事。
“李彤，你以为所有人不提，这件事就没有发生吗？”她一直在猜测，孙远的话也提醒她，或许当年有个惊天的阴谋！“当年你没有精神病对吧？”
“我……”李彤不想承认自己有精神病，可如果否认就等于间接承认蓄意逃脱责任，一时间说不出话。
李彤的反应落到凉晚眼里，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她接着问：“连公安局留的案底也写得模模糊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案底？”李彤瞬间明白了，“是孙远查出来的对不对？”眼里闪出火光，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不仅爆出她的真实身份，竟然连八年前的事也查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
“李彤，八年前你害死我最亲的姐妹胜楠，让我全家遭遇无妄之灾，八年后却说我在和你争沈样，步步相逼，真是可笑！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可是关于沈样，你休想我对你有半点让步！”
“原来你和瞿胜楠关系这么好！真不明白沈样到底是看上你们哪里了？”李彤忽地笑了起来，
“你确定你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李彤可怜地看着她，摇摇头，“真为你可悲，你以为八年前凭借我一人之力能做什么？我又是因何才会撞到你？沈样在那场车祸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什么！”
“沈样？你什么意思？”凉晚大惊，难道……
“如果没有沈样，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区撞你们？顾凉晚，若是我告诉你沈样是间接凶手，你会怎么样？”李彤嫣然一笑。
报应来了又如何？她不怕，她若是遭了报应，必将拉着沈样陪她一起下地狱！
凉晚骇然，“我不信！”
“你不信？哈哈哈……”李彤笑得前俯后仰，“真是可怜的小丫头，现在还沉迷在幻想之中！如果不是沈家，我不可能全然而退！如果不是因为沈样喜欢上了瞿胜楠那个丫头，我也不会精神崩溃，一时冲动踩了油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凉晚不自禁地后退几步，沈样喜欢瞿胜楠？而李彤因爱生恨害了胜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法消化李彤给的信息，整个人傻傻地愣在那里。
八年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忽然开了，“凉晚，什么时候醒的？”沈样一脸笑意，手里拎着跑了好远特意买来的粥，目光转到客厅，笑立刻僵住，冷下脸，“你来干什么？”
李彤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笑得诡异，“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那你，订婚礼服你要是没时间试也行，大不了不订，直接结婚就好了。”
“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可能和你订婚，更别说结婚！”走到凉晚身边，带着解释的口吻，“凉晚，你别误会。”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凉晚就陷入挣扎之中，她想问他，可是又怕得到某些答案。她想起那时候，虽然并不是广播站的成员，胜楠老是往广播站跑，她一直以为是陈谨的原因，现在想想或许并不是，李彤说沈样喜欢胜楠，也是，当年他和女生一直保持适当距离，就连和她也没说过几句后话，可是对胜楠却很不同，他能纵容胜楠在广播站里来去自如，就连一起出去时，也不忘叫上胜楠。一直以为是陈谨的关系，如今看来，似乎错了。
分明是他，喜欢胜楠。
可他的喜欢，害了胜楠！
那场车祸，消失得快，返回得也快。尘封八年的时光，在两日之内以最残忍的姿态剥落出来。她觉得真的很疲倦，真恨不得不如当初谁也没遇到，平平凡凡地过自己的日子。
“凉晚，你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沈样以为她又在生气，“我没骗你，真的！”
“你真的没骗我？”凉晚终于正视他，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这个她深爱了八年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样，八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你知道，对吧？！胜楠在那场车祸中死了，你知道，对吧？！凶手是李彤，你知道，对吧？！而她是因为你才会犯病害了我和胜楠，你知道，对吧？！这一切，你全都知道，对吧？！”
每一句逼问，都像是一把□□，在捅向沈样的同时也狠狠地扎着她！
疼痛交织着，像是用鲜血浇灌出的荆棘，他们两个，均是伤痕累累。
沈样手里的东西突地落地，脸色大变，而李彤仍诡异地笑，似乎在欣赏这场梦寐以求的彻底决裂。
“我……”他说不出话，她有多痛，自己便有多痛。
“你想说没有骗我，是吗？沈样，你让我如何再去见胜楠？！”此刻她痛不欲生，只想狠狠地发泄，狠狠地将痛也加到他的身上，心里充斥着后悔，愤怒，失望，自责，不可原谅，她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对于那个早逝的生命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伤害！再也没有力气忍受这里的一秒钟，她推开门跑了出去。
沈样立刻去追，李彤忽然出声，“你以为你追上去，能改变什么？”
他怒视她，“你发什么疯！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李彤轻笑，“当然是真相了！她想知道，我自然要告诉她，说到底也是我不好。”
她真是后悔死了，如果知道八年后沈样会迷上顾凉晚，当初就应该手更狠些！
“你胡说了什么？！”
“我只是说，当初是因为你，我才一时精神崩溃，出了车祸。这不就是事实吗？真没想到原来她竟然是那个没死的女孩，现在她知道了，知道是因为你，瞿胜楠才会死的！你们还有可能吗？”
“你……”沈样恨不得杀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把抓住李彤的手臂，手不自主地加力，嘴里吐出的话比腊月寒风还要彻骨，“精神崩溃？你真有崩溃吗？别以为你靠着一张假精神诊断书就能逃过去一辈子！当初我放过你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现在你要是敢动凉晚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彤痛得喊起来，“你弄疼我了！”忽而狞笑，“沈样，我得不到你，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你！要下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
“你就是一个疯子！”沈样青着脸，眉眼里深藏痛苦，“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想过现在的日子，就老实点！要是敢碰凉晚，我会彻底毁了你的一切！”
“哈哈……”李彤盯着沈样大笑，“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因为你才变成的疯子！”
“给我滚！”甩开她的手臂，冷脸吐出一句。
李彤被用力一甩，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心里升起一股快意，嘴角含着笑，揉着火辣泛疼的手臂看了一眼他，沈样你也知道疼了吧？忽视我十几年，我有多疼你知道吗？！她不可能饶了顾凉晚那个贱女人！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惊得问：“当年，你喜欢的人真是瞿胜楠吗？”
沈样僵住身体，忽然怒声一吼，“我让你滚！”
李彤心里一沉，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弄错了，看沈样似乎要崩溃，也不想再问，站起身开门走了。
屋子里安静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连时间似乎都停止不前了。清晨的秋阳缓缓地散着温度，掀起窗台的窗帘探了进来，那盆蝴蝶兰还开着，在融融暖阳里惬意地舒展着。
她走了，似乎连她曾在过得气息也走了，空荡的房子里就剩下他，和他的呼吸声，好安静啊。生命好像又回到了前八年的模样，安静的不像活着。
颓然地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目，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气，这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