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关于这个汉族妻子,曾有许多传说,有的说是尧乐博斯逛妓院时认识的妓女,有的说是根据蒋介石指令安插在尧乐博斯身边的女特务,而根据她本人所说则是一个中途失学的穷学生,是因生活所迫才嫁给这个虽是异族却拥有高薪和汽车的中将参议的。此人叫廖咏秋,当时24岁,尧乐博斯比她大二十几岁,她自己也承认与尧乐博斯的结合很快,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便结婚了,理由是武汉吃紧,拟结婚后很快离开武汉。武汉沦陷后,他们先是到了重庆,以后又迁居成都,在成都一住就是八年,直到1946年张治中执政新疆,他们才回到新疆。
草原枪声(5)
对尧乐博斯来说,这次回到新疆可说是衣锦还乡,他除了继续担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还被任命为哈密专员兼保安司令,重新获得了哈密专区的军政大权。其妻廖咏秋也以国民党员的身份开始参加社会活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伪造了大学学历,积极参加了国大代表的竞选。她到处发表振振有词的竞选演讲,颇为风光一时,但结局并未成功。不过1946年11月在南京召开国民大会时,廖咏秋还是随尧乐博斯到了南京,受到了蒋介石的接见,并与蒋介石合影留念。随后又与尧乐博斯到汉口探亲,当她由汉口返回南京,很快接到国民党新疆省党部主委陈希豪的电报,通知她被委任为哈密县党部书记长,希望她早日返回哈密任职。
廖咏秋回到哈密,立即走马上任,随后又兼任了哈密妇女运动委员会主委和女校校长等职,于是有关她曾是蒋介石安插在尧乐博斯身边的女特务的传说,又沸沸扬扬地鼓噪起来。过去廖咏秋一直否认这种传说,说她与特务机关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她却不置可否,仿佛这种传说对她也没有什么不好,特别是把她的名字与蒋介石连在一起,无疑会大大提高她的声誉和身价,对她以后的前程或许很有好处。这样一来,她仿佛真的就是蒋介石安插在尧乐博斯身边的女特务了,有人甚至说她是双料特务,既是CC又是军统,甚至把她吹捧为巾帼英雄,说她不辞劳苦来到这万里边塞,是负有重大使命的,即通过对尧乐博斯的控制来达到对整个新疆的控制,这也正是蒋介石亲自接见她的来由,蒋介石的接见实际是对她不辱使命的嘉勉。如此等等,她也一概不加否认,甚至引以为荣。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新疆和平解放和尧乐博斯被迫起义之后,这却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和政治包袱,搞得她惶惶不可终日。她想方设法洗清自己,生怕真的把这个女特务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引起人们的怀疑,正是欲盖弥彰。她决心追随尧乐博斯叛逃,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这个至少是女特务嫌疑的廖咏秋,正随同尧乐博斯走在通往乌斯满驻地的山道上。不过这个曾被吹捧为巾帼英雄的人物,却一点儿英雄的韵味也没有,她惊恐狼狈,满脸病态,恰似一个幽灵。特别是由于她不会骑马,曾几次跌下马来,跌得她鼻青脸肿,更加惊恐万状,最后不得不由尧乐博斯的大儿子尧道宏骑在她鞍后的马屁股上搂了她的腰肢保驾,这才使她惊魂稍定,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尧道宏是尧乐博斯前妻所生,与廖咏秋的年龄大致相当,正处于壮年时期,他把身体苗条瘦弱的廖咏秋抱在怀里毫不费力,而廖咏秋也就趁势仰卧在他的怀里,随着乘马的摇晃俨然如同躺进了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摇床,最后竟然酣然入睡了。在成都的时候,尧道宏曾与尧乐博斯和廖咏秋同住很长时间,据说作为同龄人的这个后儿子颇得继母的青睐,甚至传说在虽然没有血统关系但毕竟被世人视为母子的关系中,还有一种不可以告人的可以称之为乱伦的男女私情。这种传说是否确有其事,仿佛谁也说不出确凿的证据,但尧道宏从小就属于那种纨绔子弟之类,后来到了成都,开始在国民党军校学习以后又在军校担任教官时期,曾染上一身吃喝玩乐的恶习,他与正处于青春年少的廖咏秋鬼混是完全可能的。回到哈密之后,尧道宏很快出任哈密公安局长,廖咏秋出任哈密县党部书记后,他二人不仅生活上亲密无间,公务上也配合默契,深得尧乐博斯的称赞。现在廖咏秋仍酣然睡在尧道宏的怀里,尧道宏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仿佛生怕把她惊醒似的。就这样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前面出现一队人马,原来是乌斯满派来迎接的人,乌斯满的驻地已经遥遥在望了。
草原枪声(6)
四
乌斯满的大毡房里,正为欢迎尧乐博斯的到来举行着盛大的宴会。宴会上的美味佳肴,除丰盛的茶点和手抓羊肉,还特意杀了一匹幼马以示隆重。因为有尧乐博斯夫人的到来,到会的宾客被分成了两处,即以性别的不同分成了两个大圆圈儿。男性这边人除了尧乐博斯父子以及少数随行人员,主要是乌斯满、贾尼木汗、沙伊洛夫和几位亲信头目;女性这边主要是廖咏秋、乌斯满的三太太、女儿昆萨娜以及几位亲信头目的夫人。
宴会开始时,由乌斯满首先致词。一般说来,如果在平时,乌斯满是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的人,但今天非同往常,他一开始就谈笑风生,显得非常活跃。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我此刻的喜悦之情,我们常常把猛虎比作力量的象征,现在我们这位名为猛虎(指尧乐博斯)的朋友却来到我们身边了。这对我们即将开始的伟大行动,该是多么巨大的鼓舞。祈求真主保佑我们旗开得胜,所向无敌吧!"
一阵掌声打断了乌斯满的话,随后他又讲了一些赞颂之词,便请尧乐博斯讲话。尧乐博斯故作谦虚地说:"英雄,您过奖了,我实在担当不起。我尧乐博斯虽然从政多年,其中也包括我戎马生涯,但一生坎坷,政绩甚微,很感惭愧。我这次逃离哈密,也算不幸中之万幸,不过如果没有英雄您在这深山草原开辟的这一方天地,我恐怕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因此,我衷心感谢您为我们铺设了这条通向自由之路,衷心感谢您的盛情接待。"
乌斯满听了甚为得意,但表面上也装出十分谦虚的样子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您太客气了。"
双方寒暄已毕,尧乐博斯便谈起他本想仍利用他身为哈密专员的合法身份,再为反共大业作一些准备,因省方当局以省主席包尔汉的名义,调他到迪化另行分配工作,而且据说可能是调往伊犁,这便引发了他必须尽快逃离哈密的决策。因为在他看来,这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而且如果真把他调往伊犁,那显然是置他于死地,因为他和乌斯满一样,都是死心塌地的坚决反对三区革命的头面人物,到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身陷绝境了吗?其实促使他逃离的主要原因还不在这里,这只是促使他逃离的一个直接的近因罢了。主要原因还是出于他长期形成的反动本性,以及新疆解放前夕一些颇为引人注目的反革命活动。其中最主要的是当马步芳荣任西北军政长官之后,他就专程赴兰州具体策划如何在新疆建立亲马政权问题,同艾沙等人准备依靠马步芳,以南疆为基地,建立武装,推翻包尔汉,改组新疆省政府,由自己任省政府主席,艾沙、穆罕默德·伊敏、安绪武为副主席,以与马家势力有密切关系的张雅韶为省府秘书长。这一活动可说是尧乐博斯最大的心病,他一直担心此事一旦暴露,他拥护起义的假面具必定昭然若揭,如果再加上他大半生以来的许多罪恶,他自知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于是当省方准备调他离开哈密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的叛逃伪装得十分巧妙,他以调离前探亲访友为名,带了家眷和少数随行人员,分乘两部汽车(一辆吉普和一辆卧车)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哈密。为掩人耳目,他先是到了公路两旁的三堡和四堡,然后趁夜色来到天山隘口口门子,在口门子弃车换马,直奔乌斯满驻地,当哈密和省方当局得知他这次所谓探亲访友实则叛逃时,已是几天之后的事了。乌斯满等人对此大加赞赏,纷纷夸奖他足智多谋,不愧是随机应变的高手。
为了讨好乌斯满等人,尧乐博斯还无中生有,大肆造谣诬蔑,说省方最高当局曾几次命令他设法逮捕乌斯满和贾尼木汗,然后押送迪化公审法办,是他一再借故拖延,才使乌斯满和贾尼木汗幸免于难。此外,他还煽动民族宗教仇恨,说共产党灭族灭教,强迫穆斯林妇女与汉族通婚,强迫关闭清真寺、禁止做礼拜等等。最后他还告诉乌斯满等人,说他携带的电台已经与台湾取得联系,说蒋总统虽然逃到了台湾,但仍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的支持,一旦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他就会率领三军反攻大陆,完成反共复国的大业,到那时也是新疆反共志士们的抬头之日了。
草原枪声(7)
乌斯满对尧乐博斯这一番话虽有自己的看法,但表面上仍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因为从眼前的利害得失考虑,他仍需哈密这块地盘,无论如何不应轻易触犯这块地盘的土皇帝。
这时,仆人们端了一盘盘热腾腾的手抓羊肉走进毡房,乌斯满请大家洗手进餐。
正当男宾客们乘兴大嚼大咽,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女宾席上却出现了有些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