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仇督军（1 / 1）
下午放学后，罗兰下班回到她的住处所在地－－一户大院人家，她在这户人家租了一间房间居住。自从她考进天津女子师范学校后，就搬出黄帮驻地和哥哥分开居住了，一来她年龄渐长已不宜再和哥哥共居一室，更重要的是，她上学后开始明事理，知道黄帮其实是一个专门从事黑道生意的帮派，已不齿和他们为伍。
罗兰走进院门，正在院中洗衣服的房东李太太看见她招呼道：“罗老师回来啦！你哥哥来了，等了你有段时间了。”
“哦，知道了。”罗兰向自己房间走去。
李太太突然又叫住罗兰：“对了，罗老师，今天有你一封信。”她找出信交给罗兰，后者接过又道了声谢。
罗兰走进自己房间，哥哥正坐在里面哼着小调。十余年下来，罗平也从当初那个少年长成现在一个彪形大汉，成了秦横的左右手，他穿着一身帮派会员专用的黑色马褂，腰间插着一把手枪，一副黑帮头目的气派。罗平看见妹妹回来，高兴道：“小妹，你可回来啦。”
罗兰见哥哥这个样子，知道他肯定又是帮秦横干成了什么“漂亮事”被打赏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平静的解下围巾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淡淡的问道：“哥，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罗平兴奋道：“告诉你，哥今天跟秦爷出海，在海上做成了一单大生意，秦爷一下子给了我五百块大洋的赏钱呢。来，小妹，这些钱你都拿着，去买点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他拿出一大叠钱递给妹妹。
罗兰没接钱，继续问道：“什么生意啊？”
罗平轻声诡秘道：“告诉你，这次我们进了整整一百箱烟土……”
“够了！”罗兰突然发起火来，抢过哥哥手中的钱甩手一扔，一张张纸币顿时像雪花一样漫天散落开来。罗兰怒叫道：“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你们这是在伤天害理！鸦片已害了我们多少中国人家破人亡难道你不知道吗？今天我班上的一个学生就是因为他爸抽大烟用尽了家里的钱，被迫退学了！”
罗平神情僵了半饷，叹了口气坐下来，抱着头难受的说：“小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嫌我是黑帮分子，给你这个女知识分子丢脸了是吗？”
罗兰这时也感到自己刚才太失态了，她拿了一个凳子坐到哥哥面前，握住哥哥的手柔声道：“哥，对不起，刚才我太过分了。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我现在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在我心里你的位置已胜似父母了。哥，如果你心里还把我这个妹妹看得最重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罗平急道：“小妹，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罗兰道：“哥，离开黄帮吧。”
“这？”罗平愣住了。
罗兰继续道：“哥，我知道，秦爷对我们兄妹有恩，当年不是他收留我们，我们可能现在还在过流浪颠簸的日子呢。可是你也已为他卖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真想跟着他打打杀杀的干一辈子吗？哥，走黑道是没有出路的，爸当初就是因为误入歧途才害得我们幸福温馨的家庭毁灭，你可不能再一条道走到黑了啊！”
罗平道：“小妹，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黑道这条船是上来容易下去难，秦爷能放我走吗？”
罗兰道：“那我们就逃走，逃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到了其他地方我仍然可以去当老师，你有力气有本领，也不愁找不到事做。哥，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我只想和你永远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如果你再像现在这么干下去，万一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办啊？”罗兰说着已流泪哭泣起来。
罗平心疼的看着妹妹，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罗兰见哥哥仍犹豫不决，突然“噗”的跪了下来，哭求道：“就算我求你了，你别再这么下去了，好吗？”
“哎呀！小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罗平赶紧用力拉起妹妹，然后抱住她道：“好，小妹，我答应你。”
“真的吗？”罗兰一喜。
罗平肯定的点点头，又道：“不过现在还不行，眼下秦爷还有很多生意要做，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他就太不义了。小妹，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帮秦爷把最近这些生意做完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好吗？”
罗兰想了下，同意了：“好，那就一言为定，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罗平爱抚的把玩着妹妹可爱的长辫，笑道：“臭丫头，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罗兰破涕为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好了，今天你就在我这吃晚饭吧，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罗平去开门，来人是一个黄帮弟子，他看见罗平叫道：“平哥，总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啊！”
罗平问道：“有事吗？”
那人道：“秦爷刚收到了督军府的请帖，请他今晚去督军府赴宴。秦爷叫我来找你，叫你马上回去陪他一起赴宴。”
罗平道：“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你先下去吧。”
那人先离开了。罗平不好意思的对妹妹道：“小妹，看来我今天是没口福吃你做的饭菜了。”
罗兰轻叹口气，道：“哥，去吧，小心点。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的事啊。”
罗平拍拍妹妹的肩，离开了。
哥哥走后，罗兰失落的走到自己书桌旁坐下，突然发现桌上刚才房东李太太给自己的信，她拿起一看，是肖露从上海写给她的，她立时心情大好，连忙拆开来看。
肖露比罗兰大十岁，也是从天津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的，是罗兰的大学姐。六年前罗兰刚进天津女子师范学校时，肖露正好在那留校任教并当了罗兰的老师，他们的关系极好，既是师生又情同姐妹。但肖露的生活却很不幸，四年前，她的丈夫突发急病英年早逝，不久，她才三岁的女儿也生了重病且在天津无医院能治愈，她不得不辞去教师工作带女儿去上海就医。肖露去上海后，罗兰和她仍一直保持书信联系。
督军府。大厅里摆了较为隆重的宴席，天津上层社会的各界人士都前来赴宴了，罗平也陪同着主人秦横到来。天津督军袁世充到任时间虽并不长，但他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一上任就巧立名目征收各种赋税，弄得民众苦不堪言。袁世充在天津早已臭名远播，今晚他突设家宴，众人都明白他肯定不怀好意，但慑于威势却不敢不来。
宾客都到齐后，过了好一会儿，穿着一身军装的袁世充才在他的林副官的陪同下趾高气扬的缓缓走来。袁士充看起来五十余岁的样子，身体很是粗壮，他脸上一直挂着一副傲慢霸道的神情。众宾客看见袁世充连忙过去向他行礼问好，袁世充只淡淡的点下头作为回礼，秦横看着他心里很是不爽。
众人坐定后，刚敬了一杯酒，袁世充就急不可耐道：“今天我请诸位来，除了叙交情外，更重要的是有要事与各位商量，请各位稍停片刻，容袁某把话说完。”
秦横突然道：“袁督军，今晚既然是家宴，我们还是别谈其他事了，这要事还是请袁督军明日去政府厅再议吧。”
袁世充脸色微变，强忍怒气道：“因为这件事必须要和各位商量，所以只能这么把各位请来了。是这样的，现在政府财政紧张，天津城防军的军饷短缺，所以袁某想请诸位能捐出些家资来帮衬帮衬袁某，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众人知道袁世充又要向他们要钱了，面面相觑，可又不敢出违逆之言。只有秦横道：“袁督军啊，这个我们也是很想帮您，但我们现在的景况也不好啊，目前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还请您多体谅体谅我们啊！”众人这才跟着道：“是啊，是啊。我们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啊！”
袁世充向秦横哼道：“秦帮主，别人哭穷倒也算了，你可就别装啦。你今天不是刚出海做了一笔大生意吗？”
秦横微微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道：“袁督军消息果然灵通啊！不错，我今天是做成了一笔生意，不过这赚头才刚够发我手下的工钱啊，实在是没结余了。”
袁世充终于沉不住气了，拍案叫道：“够了！你们别再哭穷了！告诉你们，维护天津的城防稳定，你们人人有责，你们必须在三天内给我上缴十万大洋军饷，要不然，到时候天津发生了什么兵变事件的话，你们可别怪我袁某治理无方了。”
秦横也忍不住了，冲出席位怒叫道：“袁世充，你吓唬谁啊？别以为你手下有几个兵我就会怕你。你今天要钱，明天要钱，你当我们都是开印钞厂的啊？告诉你，我一元钱也没有，你有种就去找北平中央政府要。”
“秦横，你反了你。你相不相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袁世充大怒的拔出腰间的手枪。罗平见状也赶忙拔出枪护在秦横面前和袁世充对峙。其余众人吓得纷纷起身躲在一旁。
袁世充的林副官见事情闹大了，赶紧拿住袁世充的手向他连递眼色，假意劝道：“哎呀！大帅，你这是干什么啊？开开心心的家宴为什么要闹不愉快呢？”袁世充这才放下枪。
秦横哼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其余众人也借口有事纷纷离去。袁世充仇恨的看着秦横离去的身影，心里起了杀心。
出门后，罗平对秦横道：“秦爷，不是我说你，刚才你也太冲动了，你这么一闹，就等于是和督军府彻底撕破脸皮了呀。”
秦横怒道：“这袁世充也太欺负人了。我已给了他多少好处了？他不仅一点便利都不给我们黄帮，还接二连三的向我们伸手要钱，他还真当老子是开金库的啊？哼！从今以后，他一个子也别想从我手里要到。”
罗平道：“可就算你不肯给他钱，也该说得委婉点，没必要主动结仇啊？我们黄帮的实力毕竟还不能和他们政府军队叫板啊？”
秦横不屑道：“怕他个鸟！老子在天津经营多少年了？就算他是强龙也斗不过我这条地头蛇。他要敢拿我开刀，我就和他鱼死网破。”
罗平心里却暗暗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