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程冰杯子往桌上猛地一放,温水泼出不少,她对凉子嘲讽道:“凉子女士,我对你和希子没有生气的理由,而生不生孙康或者林骞的气,也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饿了就去吃饭,不饿请离开!”说完,抓起外套,连招呼都没给琴子打就走了。
琴子给凉子赔礼道歉,凉子忙阻止住她,“阿姨不必客气,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其实,换做我,我未必会有她那么大的气量,还让我坐在她店里吃饭。”
“这丫头就是性子太倔,加上今天又在店里忙碌了大半天,凉子你别介意啊!”
琴子通过孙康的关系知道凉子,她对凉子年纪轻轻却和孙康做大做强红酒生意很是佩服,是以言谈举止都很客气。
“放心吧,以后我们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她,再说,有林深那样的丈夫,我们怎么敢对她怎么样!”凉子自嘲的笑笑,返回座位与汪希温温吞吞吃起火锅。
程冰驱车回到家,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熟的林深,心里的怒气登时泄了大半。她从卧室里拿出一条毯子披到他身上,转身朝厨房走去。
打开砂锅盖,里面的黑米红枣粥还冒着沸腾的小泡,升腾的热气渐渐濡湿她的眼眶。
“刚吃点药,睡过头了,粥还热着,快点趁热喝吧!”林深的声音响在身后,程冰一回头,看到靠在门边懒洋洋的他,一时没忍住,忙不迭地跑过去,粉拳在他胸膛迭落,“打你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林深咬着牙承受住她拳头的重量,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傻丫头,这么担心我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本来没和你一起看医生就内疚的不得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不该后悔死吗?”程冰抱住林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林深听到‘死’字时,身子猛地一颤。
“不会的,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也不会让你打不通电话的,好不好?”
程冰端着砂锅,林深拿着两个碗,两人来到客厅,在浓浓粥香中,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分别即在眼前的气氛……
劳累了一天,程冰早早地爬上床休息,林深帮她盖好被子,坐在桌边写着一直以来坚持的杂记。
台灯昏黄,映衬着林深略带沉思的面庞,更显幽深。他重新拿起桌边那本影集,一页一页认真地翻看。
最初吸引他目光的正是程冰毫无顾忌的笑脸,她伸着双手拥抱朝阳的样子美极了,那时的他,生活一片狼藉,天空都是灰暗,当一抹那么鲜艳明媚的彩色出现在生命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带着她游冰城,她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故意刁难,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却还是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本以为她是个快乐单纯的女孩,却在后来的接触中发现她的眼泪和脆弱,当他想要淡出不去在意,却发现已然晚矣……
在她离开冰城后,他漫步在他们走过的街头,萌发出一个念头,要把最美的哈尔滨留在她的生命里,这样即便她不在他身边,也能够有所怀念……
后来,她父亲去世,他陪她在琉璃寺祈祷;她当上霍贺楚的助理,他刻意找君临多次合作;她结婚、出国、离婚,他念念不忘,默默守护,直到现在他们成为人人称羡的林氏夫妇……这其中有酸涩有伤痛,更多的却是无可替代的甜蜜。
可是,以后呢?
看她刚才着急紧张的模样,若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抬头看着程冰睡熟的模样,他犹豫着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天涯海角有多远,我不知道,地老天荒有多长,我也不明了,但我会尽己所能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48章 双木
进入深秋后,家香火锅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程冰每天在店里忙来忙去,进账数目自然也很乐观。
只是进来时常犯困,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加上林深回冰城处理林氏滑雪场的事故还没有回来,曈曈一去幼儿园上学,她一个人在家便觉得百无聊赖。
暑假的时候,林深带她去了日本,他们在北海道一座面朝大海的房子小小隐居了两个月,那段时间,程冰每天看着潮涨潮落,心情却好得不可思议。
想来还是因为林深在身边,所以不管去了哪里,都觉得身在天堂吧?
随手翻着一本佛经,突然对一个名词起了兴趣——阿兰那。梵语里阿兰那指树林,即寂静处,空闲处,无诤处,远离处。当初那么喜爱白桦林,或许就是有种经行静坐,冥心禅定的意思。
经常吃素食斋饭对于修养身心其实很有作用,没有那么的多私心杂念,一心向佛,便会觉得通透而自在,如同静水,无声无息,却愈流愈深。
林深时常翻阅营养学的书籍,搭配营养合理的膳食,让她和曈曈保养身体,虽然食材很简单,但当中的心意却满溢心间。如今他不在,程冰也会学着他的模样做一些吃,只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时间长了,猛然落单,心里稍稍的有些泛酸。
默默诵读佛经,让心境慢慢趋于平和。
“只如今一切诸法,若于藏府中,有纤毫停留,不是出纲。但有所求所得,生心动念,尽是野干。若藏府中,都无所求,都无所得,此人诸恶不生,人我不起,是纳须弥于芥子中。不起一切贪嗔。是能吸四大海水,不受一切喜怒语言入耳中。于一切境,不惑不乱,不嗔不喜,刮削并当得净洁。是无事人,胜一切知解精进头陀,是名天眼,是名有法界性,是作车载因果,是佛出世度众生。”
如此清心寡欲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当程冰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的时候,心悸的不适更让她难熬。
带着几分期待几许紧张,程冰来到人民医院。柳延看到程冰时,笑意盈盈地替她做了B超。
“再次恭喜林太太,您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真的吗?”程冰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即便手上拿着检查单,还是又问了一遍。柳延微笑着点点头,“真的!”
“可我最近老觉得心悸,这样对胎儿会不会不好?”
“心悸?”柳延皱皱眉,“林太太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吗?按说,你这个年纪心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你最好还是好好看一下。”
程冰谢过柳延,又去做了全身的检查,检验的结果是身体各处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只是嘱咐她要多休息,不要思虑过重。
漫步在金枫路,不知不觉走到了想念书屋。推开书屋的门,程冰找了位置坐下来,罗桑问她说:“冰冰要喝点什么?”
“一杯茉莉花茶。”
“不喝爱尔兰咖啡吗?那可是你的最爱呀?”
“不了,以后要戒咖啡,花茶就好。”
“哦?”罗桑一边准备,一边疑问地看着她,“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程冰笑着低了低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得忌口啦!”
“啊!真的吗?那恭喜恭喜了!”罗桑端着杯子,放到程冰面前,“深少知道吗?”
“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我马上给他打电话!”程冰说话间就拿出手机。
罗桑兴奋地说:“二少爷和夏姐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冰冰,你真有福气。”
“谢谢你,阿桑!”
林深的电话是他的助理小王接的,小王的声音有些喑哑,但却无比明确地传递来一则讣告消息——林深因潜水救人于今晨不治身亡!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董前几年出车祸的后遗症并发,又加上在冰水里浸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所以上岸时已经气息微弱,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尽力?”程冰手抖得把茶杯打翻在地,罗桑惊恐地看着脸色煞白的程冰,急忙给霍贺楚和夏蘅打电话。
霍贺楚和夏蘅赶到时,程冰瑟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冰冰,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走吧,我和暖暖陪你去一趟哈尔滨。”霍贺楚拍了拍程冰的肩膀,温声说。
程冰茫然地摇摇头,“哥,我不相信,不相信,明明昨天晚上他还给我发短信的,怎么可能今天早上就没了呢?我不相信,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霍贺楚拉过程冰的胳膊,把她抱在怀里,夏蘅拿起外套披在程冰身上,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自己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敢相信林深就这么撒手走了……
“那个夏姐,冰冰刚从医院回来,她……她怀孕了……”罗桑啃啃巴巴地试图说得明白。
霍贺楚眼里闪过一丝明亮,随即又灰暗了下去,“这到底是什么事?”
夏蘅握住程冰的手,尽力平静地说:“冰冰,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的,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程冰充耳不闻般盯着远方,眼神涣散。
霍贺楚、夏蘅和程冰抵达哈尔滨机场的时候,天空正下着鹅毛大雪。林氏大楼亦被一派黑白色淹没,到处都透着肃杀的感觉。
林战将一个贴着一片白桦树绿叶的白色信封交给程冰,老泪纵横地说:“这是小深在最后弥留之际写给你的,希望你……节哀顺变。”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个是白桦林那间房子的钥匙,是小深让我拿给你的,他说有东西给你,让你去看看……”
程冰木然地拿过信封和钥匙,不哭反笑道:“林伯父,这会儿您终于知道不舍得了吗?还有林伯母,深哥一直敬你爱你,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