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刳腹产子 灵珠续命2(1 / 1)
“绛……南苍姑娘,是你?”
看到一身玫红长裙,随着墨成垚出现在洞口的女子竟是烈鹤族大小姐南苍绛霞,尧则铭不觉怔了怔。凝眸细瞧她那沧桑得与当年判若两人的面容和鬓边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白发,他向来刚毅的唇不觉放柔了弧度,又不经意地泄出一丝轻颤。
察觉到尧则铭的震惊,南苍绛霞只是淡淡笑了笑,上前盈盈拜倒:“火系门下南苍绛霞,拜见尧则尊主!”
神兽谷中,分属五大系的神兽家族不下数十个,族民不计其数,其中天分最高的会被诸位上神选为门下弟子,成为圣使,而与之同系的各家族,不论长幼都要奉其为尊主,尧则铭等五人就分别是这一代各系神兽家族的尊主。
昔日脾气火爆,连天界一众上神的账都不买的刁蛮大小姐竟会如此中规中矩对自己行礼,尧则铭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默然了一瞬,他开口道:“南苍姑娘,你可清楚,我们传召火系族民是为了什么?”
“墨成尊主已将所有情形告知绛霞,绛霞自然清楚!”抬头直视尧则铭,见对方似乎略有不安,南苍绛霞那双似被疲惫与消沉笼罩了太久的黯淡眼眸中,顿时清晰地划过一抹格外粲亮的坚定光芒,“尧则尊主莫非以为,绛霞会记恨当年之事,不愿对尊主伸出援手吗?莫说当初本是绛霞的不是,就算尊主当真错待了绛霞,在生死大事面前,往日恩怨也根本不值一提,绛霞身为火系门下,且是尊主副使,理当为尊主效劳。”
如今的南苍绛霞真是与当年大不相同了,没有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浮躁,变得如此成熟、稳重、坚毅而又明理。尧则铭只觉自己的心重重震了震,多年前曾因认清了现实而被生生扼杀在萌芽中的微妙心绪竟又不受控制地隐隐萌动起来。
盯着眼前那让他有几许心疼,几分幽怨,却又忍不住刮目相看、心生敬意的俏丽女子,他着实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墨成垚在旁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蓦地回过神来。掩饰地轻咳一声,他恢复了仪态正色道:“我岂会认为南苍姑娘心胸狭窄记恨三师弟,不过是怕姑娘觉得不便而已。不过,既然南苍姑娘清楚所有来龙去脉,那也就无须我多言了,一切拜托!”
说罢,他便把南苍绛霞带到了原先放置魑狪元丹的内层石室中。那个青铜莲座,已被他施法变成了一张铜架镂花大床,破碎的灵匣则幻化成了床上的被褥和纱帐,那通体火红,身披鳞片,头生独角的貔奢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中央,体型已缩至仅如刚出生的猫仔般大小,被施法锁在纱帐内的魂魄如一片金红色的云彩般在兽身上方来回飘动着,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煞是奇幻美艳,但对如今站在床前的这两人来说,感受到的却只是满目凄凉。
“尊主……”南苍绛霞疾步上前掀开纱帐,那双仿佛早已看淡世事的空蒙眼眸中瞬间闪起了晶莹的泪光。
都过去这么久了,本以为你的心早该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的样在乎他……
盯着床前那卸去了淡然的外表,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的背影,尧则铭的眸光抖了抖,跟着一起颤抖的,还有他的心。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走上前去,右袖一振,把那颗已经用锦燏亲骨肉的脐血浸润过的火灵珠送到了南苍绛霞面前:“拿好,我……先出去了。”
南苍绛霞郑重地接过了火灵珠,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小兽身上移开。尧则铭背于身后的左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但终是无力地松开,黯然转身走了出去。
“尊主,我不会让你死的……”轻轻抚摸着小兽冰冷的躯体,南苍绛霞清亮的眼眸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但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柔光潋滟的眸子又渐渐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唇边一抹幽幽的苦笑,“今天,我恐怕又要做让你讨厌的事了呢!但是,即便你醒来之后就会赶我走,我……也不后悔来这里。”
微微合眸,南苍绛霞透着苦涩的目光再度转为坚定。双手捧起火灵珠,她轻启樱唇念动咒语,身周倏然散发出了玫红色的光芒,火灵珠从她的掌心中缓缓浮起,纱帐间那片金红色的光影像是被磁铁吸引般直飞过来,围着火灵珠盘旋几圈后渗透到了珠身之内。
她的眸光陡然一利,眼底迸出了玫红色的艳影,与此同时,她十指交握,双手食指相并射出一道枚红色光箭,将已吸收了锦燏魂魄的火灵珠推入小兽体内。霎时间,金红色光芒四射,小兽的身躯逐渐模糊,渐渐与那些光芒融合成了一团形状不规则的光影。
南苍绛霞伸出一指,用指尖上透出的玫红色光线引导着金红色光影蜿蜒兜转。就如在宣纸上作画一般,随着她的手指虚空划过,金红色光影一点点勾勒出人体之形,先是轮廓,随后迅速变得立体丰满,骨血重生,转瞬间,一个长发垂肩,眉眼如画,身形卓然,丰神俊秀,完美融合了媚艳与英武之气的流丽男子便出现在床铺之上,赫然便是锦燏化形之后的样貌,只是,此时的他依旧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死气沉沉地仰天而卧,没有半点反应。
敛手暂收了法力,南苍绛霞凝眸望向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锦燏,神情有片刻的痴然。颤着手抚上他僵冷的面颊,她的唇边渐漾起了一抹凄清的笑。
他从来都是那样讨厌她,或许,只有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才肯安安静静地待在她面前,不再拒绝她的靠近与碰触。可是,一具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活力的躯壳,即便能任她摆布又如何?她那颗为他沉迷陷落了千年的心,就能得到满足了吗?
深吸口气,她霍地一扬手,锦燏身上所有的衣物便离体而起飘落于地,生平第一次看着这具在自己面前一览无余的魅惑身体,她竟紧张得双颊如火,浑身颤抖,几次欲别开眼眸,几乎失去了继续施法的勇气。终于,她咬了咬牙,心一横,一把扯开自己的衣带,也除尽了满身衣物,未着寸缕地躺到他身边,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南苍绛霞只觉自己的心前一刹差点停止跳动,后一刻却又像是要蹦出胸膛。反复告诫了自己好几遍,她才艰难地定下心神默念渡火诀。
一声哧然轻响中,雪白的胴体四周燃起了玫红色的火焰,把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躯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这张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尧则铭用法器幻化而来,不会被灵火烧毁,反而成了保持火势的极好屏障。
感应到流动于每一寸肌肤之上的火系灵力,锦燏体内本已熄灭的灵火逐渐苏醒,金红色的火焰一簇簇燃起,与南苍绛霞的玫红色灵火融在了一处。此时的锦燏也恢复了一丝朦胧的意识,本能地动了动身子,在一声低低的呻/吟中与那不断施术召唤自己的同系神族贴得更紧,借助对方灵火的引导,让自己的生命之火越燃越旺。
灵火复燃的初时,回魂之人身受的痛楚几与凌迟无异,看着昏迷中的锦燏如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眉头紧拧,忍痛地颤抖呜咽着,南苍绛霞娇躯剧震,因心悸而合紧的贝齿把纤薄的下唇咬得鲜红欲滴。
挨过最初的紧张与羞涩之后,她低哑一叹,把锦燏的脸庞轻轻按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精瘦健壮、肌肤如玉的脊背,在他耳边吟起了宁心谣。她的抚慰让锦燏痛楚稍减,渐渐安静了下来。
轻纱云幔间,娇媚的女子与绝美的男子裸身相缠,玫红与金红双色相融的艳火环绕在他们身周,斗室之内流溢着妖冶而诡艳的暧昧气息。不知是施法累了还是被眼前的一切醉了,南苍绛霞也垂下了眼睫,把脸埋进锦燏的颈窝,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周的火势逐渐减小,最终自然收回了体内。南苍绛霞依旧沉醉在这自己以往从不敢奢望的亲密依偎之中,贪恋着怀里的温暖不愿起身,却不知,神志渐趋清醒的锦燏长睫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刚定稳视线的那一刻,锦燏茫然瞠着美眸,似乎对眼前的情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一刻,蓦然醒悟的他轻呼一声,立刻翻身而起从南苍绛霞怀中挣脱了出来。
原本还在合着双眼自我陶醉的南苍绛霞吃这一吓,也惊醒了过来,迎面而来的两道清清楚楚写着惊骇防备之色的眸光如利刃般刺进她心里,瞬间粉碎了她一厢情愿编织的旖旎幻梦。强忍住屈辱痛苦的泪水,她一扬手让自己的衣衫瞬间回到身上,随即飞身出了纱帐,屈膝跪倒在地:“绛霞多有冒犯,请尊主恕罪!”
锦燏没有应声,只在匆匆掩紧帐帘后,抖着手把衣物一样样穿到了身上。他现在刚刚苏醒,还没有力气施法,只能纯靠人力着衣,再加上心乱如麻,因此穿得格外的慢。穿衣的片刻间,他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终于渐渐有了眉目。
身为火系神兽的尊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本系的回魂渡火之法,想起自己先前身受重创,脉断血尽,气绝于荒野之间,此时却醒转了过来,他自然明白,南苍绛霞不是在趁人之危,而是在救他性命了。
一侧首,瞥见南苍绛霞依旧俏脸泛白、螓首低垂地跪在地上,他有些愧疚,于是掀开帐帘,下床扶起了她:“快起来,绛霞,多谢你救了我,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绛霞?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柔声唤过自己了?她还以为,他本已经够讨厌自己,自她大闹一场之后,他更是不可能再有好脸色给她看了。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向面前神情温和的俊颜,她竭力噙在眼中的泪滴终于忍不住潸然而落:“尊主,你……你不再恨我了吗?”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瞥向自己的目光中含着期盼也含着惧怯,锦燏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他也曾把她当做和清颜一样的妹妹来看待,故意对她表现出冷漠厌恶之态,不过是希望她趁早死心,不要为了自己错付情感,虚掷光阴而已,直至她撒泼放刁与他大打出手,害他误碎灵石,他才是当真动了气,千年来没再去看过她一眼。然而,在看清她憔悴沧桑了许多的脸庞和鬓边那刺目的白发时,他心底所有的气恼怨责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当年之事你并非有意,我自己也有不是之处,又岂能一味迁怒于你?这些年我对你过于苛刻伤了你的心,没想到,危急关头,你还是不顾一切救了我的性命……绛霞,我真的很惭愧,是我该向你赔罪,求取你的谅解才是!”
锦燏目光柔和地望着南苍绛霞,语声清浅温暖。他自己也是过来人了,如何会看不出如今的她依然对自己有情,只是,无论再过千年万年,这份痴心,他终是无法回应,能对她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从灵魂深处涌起的酸楚,在南苍绛霞的身体里一点一滴蔓延开来。其实,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不可能改变,她又何尝不知,但在听闻他陷入死劫的那一刻,她还是不顾旁人的眼光冲出禁足多年的烈鹤沼,坚持亲自来施法救他性命。
一句感谢,一句致歉,她要的难道就是这些吗?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要求更多的了。他的性子向来决绝,要便是要,不要便是不要,同情歉意都变不成爱,多年前的他早就对自己言明,更何况,如今他心里已经住进了人,他们,甚至都有了血脉相融的爱情结晶,他的身边,怎么还可能有她的位置?
那个他一心补偿最终爱上的石灵转世也是这般不凡,刳腹产子,那种连天界神灵听了都不免心悸的残酷方法,她竟是以尚未觉醒的凡人之身硬生生受下了。若不是她甘愿拼了性命提前产子得来他亲骨肉的脐血,促使火灵珠吸收他的魂魄又融于他体内,纵是母神下凡也是无法挽救他的性命的。与她相比,自己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能有人爱他如此,她也该放心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渐渐想明白的何止是他。尽管,那份深藏心底多年的爱意她还是割舍不下,但她至少从他和那个有幸得到他真心的女子身上懂得了,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牺牲与成全。
定了定神,再度抬头正视锦燏时,南苍绛霞心头虽仍隐隐作痛,但目光已变得清澈如水:“既然尊主都不计较绛霞昔日的任性妄为了,那过往一切,就当它幻梦一场吧。您从来都不亏欠绛霞什么,又何须言愧?不过,有件事绛霞必须告诉尊主,这次,真正不顾一切救你性命的人并非绛霞,而是石灵转世的那位曦华姑娘。”
锦燏一愕,似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说来也是,若不能满足一些特殊的条件,南苍绛霞纵然施法,也不可能让他重获新生的。“小曦怎么了,她……她做了什么?”他有些着慌,隐约猜到了一些却又不愿相信是真的,声音都不觉颤抖起来。
“刳腹产子!”
简简单单四个字,如一记晴天霹雳重重劈在锦燏心上。“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心急如焚地嘶吼着,他的双眼瞬间红了,听南苍绛霞说出曦华就在圣火洞的另一个山穴中之后,他等不及她把话说完便起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