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劫色了!1(1 / 1)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秋离彦只觉浑身虚软无力,从头到脚都酸痛得像被几十辆大车碾过,几十匹马踩过,几十个人拳打脚踢过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困惑而吃力地揉着额角,他一边打量自己置身的环境,一边吃力地思索着,试图弄清眼下的状况。
这张铺着粉红色锦缎床单,四周垂着同色纱帐,熏香浓得让人头晕的大床显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张。曦华喜欢藕荷、鹅黄、杏黄、米色之类的颜色,从他们相识那天起,他就没见过她用过任何粉红色的东西,而且她绝对不喜欢这种几乎呛得死人的浓香,眼下的这一切,只能让他想到一个字——俗。
不过,眼下俗不俗的显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强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哦,想起来了,事情好像是这样的:他爹进宫来看他,跟他说了一堆让他尴尬不已的话,还给了他一包见鬼的“强身健体”的药,催促他努力跟曦华生孩子,然后……
虽然他并不相信锦燏会像父亲说的那样,入宫当差是为了向曦华邀宠,但这个男人的出现显然触动了父亲敏感的神经,让他老人家从以前的偶尔抱怨几句变成了如今迫不及待地催命,甚至连给他“补药”这种杀手锏都使出来了,这就说明,他从前不断逃避着得过且过的日子终是走到头了。
他该怎么办?真的要回去跟曦华……说实话,从曦华还是他嫂子的时候起他就很喜欢她,他喜欢跟她说话,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也喜欢她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把他揽在怀里,可就是……没办法适应跟她做夫妻间的私密之事。
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不知该如何面对曦华,这些日子被锦燏培养出来的自信和勇气也瞬间荡然无存,懦弱得只想逃。于是,他骗雪真说想回一趟自己家,雪真安排了人送他,走到离秋离府仅有一街之隔的地方以后,他又对随行的侍卫们说,自己想一个人走走,让他们先回去。
前些日子,曦华听了锦燏的劝,不再像看孩子似的让人寸步不离守着他,那些侍卫见已经快到他家门口了,想来他再怎么没有独自外出的经验也不可能到了这里还迷路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因此便依言离去了。看着侍卫们走远以后,他立刻朝着与自己家相反的方向溜之大吉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远远逃离那个让他倍感压力的地方,他没想过自己能逃多久,是不是真要丢下父亲和曦华离家出走,更没想过像自己这样没有独立生活经验的人,即使下定决心要走,到了外面又能靠什么生存下去,他只想躲得一时算一时,至少,能让他有透口气,好好考虑清楚的时间,不要这么快就回去面对那让他无所适从的局面。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辨方向地走着,他不知怎的来到了曦华曾带他骑马散步,也就是他们第一次遇见锦燏的明玉湖畔。他在湖边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可还是想不明白该怎么办,后来……后来,似乎他后颈处忽然一酸、一痛、一麻,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么说,他被人暗算了?绑架了?想到这里,秋离彦不觉一惊,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不跳不知道,一跳……不是再吓一跳的问题,而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傻眼了——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形?躺在被褥里的他竟是……身无寸缕,一/丝/不/挂!
轰的一下,他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耳朵根。这都是什么人呢,就算绑架他,也不用把他的衣服全扒光吧?
暗暗诅咒着那不知为何许人的无良之辈,他强忍着满腹怒气手忙脚乱地在床上乱翻,试图找到自己的衣物,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却又惴惴然地掠过了一丝疑惑:刚刚还没想起来,这一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倒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容貌妖冶的女子与他……
他的双颊又是一阵烧灼,全身上下都跟着发起烫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做春梦?大概,是之前一直在烦恼要与曦华圆房生子的事情,想太多了,所以,咳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话说这梦做得还真是真实,真是带劲……如此说来,莫不是他做梦做得太投入,自己把衣服脱了?可问题是,衣服都到哪去了呢?他再怎么梦游,也不至于把衣服都吃了啊……
他四处乱翻的手突然顿住,那一刹,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还来不及再想下去,只听背后冷不防响起了一个甜腻的女声:“不用找了,你的衣服都在这里!”
秋离彦又是一惊,慌忙回头瞧去,只见门口赫然多了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这姑娘一身黑色紧身纱衣,前襟近胸腹处绣着块形状颇为奇特的红色图案,看来有点像是计时用的沙漏。这衣服还真是很特别,主体的黑色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可如果一片纯黑,又未免过于老气横秋,且是阴郁冷冽,不利于表现少女的青春活力,那一块用作点缀的红色正好起到了调节色调的作用,让她身上妩媚妖娆的女性魅力尽展无余,可谓是画龙点睛,妙到毫颠。
她的容貌也是颇为艳丽,但截然不同于曦华那种雍容华贵、高雅端庄又光彩照人的美,而是在浓艳中蕴着丝与她的表面年龄看起来不太相称的妖冶,那勾魂摄魄的眼神令人心旌摇曳又隐隐生出一丝恐慌。如果说,曦华是让人抬头仰望,带着敬意去欣赏的高贵牡丹,那她就是让人沦陷,诱人犯罪的妖艳罂粟——美丽绝伦,却又暗藏着危险。
这诸多感受道来复杂,可于秋离彦其实只是一瞬间的闪念,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让他恨不得去撞墙的事情——他所有的衣物都在那女子的手中,包括亵衣亵裤,而那女子正得意洋洋地挥舞着这些东西,就好像它们是她的战利品!
“你……你……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这样?”这会儿,秋离彦从头到脚的皮肤都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别开眼,他一边慌慌张张地用被单尽可能多地掩住身子,一边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道:“别闹了,快……快把衣服还给我……”
“别闹了?”那姑娘颇为幽怨似的横了他一眼,同时媚态横生、风情万种地款摆着腰肢朝床前走来,“小没良心的,昨晚你抱着我翻云覆雨,大享艳福的时候,怎么不嫌我闹?一觉睡醒,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啧啧,还真是让人心寒呢!”
“你说什么?”秋离彦脸都绿了,“我……我什么时候……”
他正想说“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但下一刻,他忽然发觉,这姑娘的面容简直就和他春梦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话说,梦里的人一般都是看不清相貌的不是吗?怎的他会记得这么清楚?还有,那梦境好像太真实了一点,身体上的某些异样他也是感觉得到的,只不过,先前他以为是自己做梦做得太投入的关系,可要是把那些感觉跟这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联系起来想,这世上,怕是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
“该死!”呻/吟一声,他不由得崩溃地抱住了头。
看来,那姑娘说的是真的了。到底怎么搞的,他不是向来很怵这种事的吗?跟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最喜欢的曦华姐姐亲近都会有心理障碍,可昨晚,他竟然稀里糊涂地跟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他从家里跑出来,逃避父亲,逃避曦华,难道就是为了来跟这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女人鬼混?他怎么会这么无耻,这么荒唐?现在,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的曦华姐姐?
见床上少年神情大变,脸色一会儿白得像死人,一会儿又红得像要喷出血来,那姑娘目光微闪,叹了口气,随即收起戏耍之色把怀里的衣物放到了床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喏,还你衣裳。我一个姑娘家被你占去了便宜都没怎么样,你一副天塌下来似的样子做什么?真是笑死人了……”
话音未落,秋离彦蓦地抬起头来,一把掐住她的香肩,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想起来了,坐在湖边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后颈处刺了一下,我就昏了过去,后来的事情,我根本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是不是你暗算我的?是不是?”
“哎哎哎,干吗呀?你弄疼我了!”
姑娘柳眉一拧,娇怯怯地又是呼痛又是抱怨起来:“你这恩将仇报,不识好歹的混球!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暗算你啊,吃饱了撑的我?人家是看见你晕倒在湖边才好心把你救回来的好不好?后来你半醒不醒的,就开始对人家动手动脚,拉拉扯扯,我看你长得不错,动情的样子也很可爱,一时间就……就没忍得住……我承认自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可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你自己招惹的我,不能事了了就全赖我呀!”
听了这话,原本正火山爆发的秋离彦顿时身躯一僵,呆若木鸡。好半晌,他才眯起眼眸盯着那女子,涩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会昏倒?”
“去,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别人害的你,也许是你自己碰到了什么毒虫毒草……反正跟我没关系啦!你长得是还不错,可也没出色到我要把你药翻了带回来霸王硬上弓的地步啊!拜托你别把我当成女淫贼,也拜托你照照镜子,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秋离彦狠狠咬住了下唇,死盯着面前女子的双眼眸色骤暗,片刻后,他眼中的锐气渐渐淡去,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倒回了乱成一团的床铺之上。
☆ ☆ ☆ ☆ ☆
看到曦华在秋离兆和的陪同下回宫,两人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然后,进进出出的侍卫宫女就多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是神情紧张,如临大敌,锦燏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非可以参与大事的朝廷要员,这种情形下是不适合公然跑去找曦华问长问短的,可要他等到曦华忙完了再去单独求见,他又实在按捺不住,于是,他到明方宫附近等了一会儿,终于逮到个机会找上了出来向门口侍卫传达命令的雪真。
“祁若总管,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锦燏急切地问着,见雪真神情微震,沉默不语,他忙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祁若总管,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入宫当差的缘由,我与女王陛下和王夫殿下除了是君臣之外,也还算是朋友,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如果陛下认为不适宜让外人知晓,那我也就不敢勉强大总管了。”
雪真仍是怔怔地沉默着,许久才心情微涩地吐出口气来。不要误会?误会的人是他吧?她何曾怀疑过他有什么不良动机了?她只是……
从他进宫的第一天起,远远目睹他绝美容颜、旷世风采的她就身不由己地深深沦陷了,去向他解释红色圣女花树来由的那日,她更是被他的倾城一笑迷得神魂颠倒。此后,几乎每天她都要到御林苑附近悄悄看上他几眼,但始终没有勇气去跟他交谈,没想到,今天他竟是主动来跟她搭话了,可惜,他关注的对象却显然不是她。
她不想让锦燏继续误会自己不信任他,于是努力稳下心绪道:“阑夜苑监多心了,并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其实是……王夫殿下失踪了!”
曦华回宫后,召来那几名护送过秋离彦的侍卫一问,才知道他们虽然送了他,却只差一步之遥没有送到家。得知秋离彦失踪,他们几人,包括负责安排此事的雪真在内,俱是满面愧色地跪下,口称死罪,连带当时并不在场的侍卫统领梅山芷都觉得手下把事情办砸了实在没脸见曦华,也一并上前认罪请罚。
曦华此时虽是满心焦灼,但也还算理智。要自己走是秋离彦的意思,怪不得那些侍卫,若说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妥,那便是回来以后想当然地回禀说已经把秋离彦送到了家,如果她早知他们并没有亲眼看着秋离彦进门,必会派人再去秋离府问一声,那样就可以更早知道秋离彦失踪之事,不会耽误一整晚的时间了。
因此,她把那些侍卫各罚了二十板子,当班队长加十板以示惩戒。弄丢了王夫,女王仅给他们这样的惩罚已是足够仁慈了,那些侍卫哪还敢有什么怨言,都千恩万谢地乖乖领罚去了。
梅山芷虽是侍卫营的总指挥,但次任务并不是她直接负责的,最多算是对属下管教不力,为服人心,曦华便象征性地减了她当月一半的月俸以示惩戒,至于雪真,她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并无过错,曦华倒是好言安抚了她几句,又让她和梅山芷一起,一内一外配合着张罗寻人的事情去了。
听雪真说了大致的经过,锦燏不由得拧起眉头,心中暗暗苦笑了一声。
这年头,怎么从天界到人间都盛行玩失踪的吗?昨夜,从清颜那得知二师兄东川淼失踪的消息以后,他不甘心,又试了回感应术,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看来,现在除了依靠清颜的草木通灵术也别无他法了,但使用草木通灵术极耗灵力,不可能一次搜遍人间所有地方,只能慢慢等待,急不来。谁曾想,自己的兄弟还没找着,这头,秋离彦那小家伙又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据他所知,秋离彦从前回家都是让侍卫们送到家门口直接进去的,怎的这次会心血来潮要自己走走?如果他真有心自己走,也可以更早些就打发侍卫们离开,为何直到离秋离府仅有一街之隔的地方才想起来要走?看这情形,倒有点像是他故意要制造自己已经回家的假象啊,莫非,他是存心出走的?
想想那天秋离兆和对自己不阴不阳的态度,以及秋离彦隐约表现出对父亲言行的不满,他无限怀疑,秋离彦在与父亲谈话之后就突然失踪并非巧合。
“祁若总管,谢谢你!”心中略有计较之后,锦燏礼节性地对雪真颔首致谢,然后便转身离去了。看着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自始至终没有把半点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雪真不禁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不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