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6章 生死相随(1 / 1)
这在京中当差的谁不认得那块牌子,只要手中有那块牌子,谁挡谁死。都知道朝廷变天了,但坐在龙椅上的人一天还在,那牌子就是铁令。于是乎,萧蓝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在青云后面进去了。
凌兰是和几个女官关在一起的,平日里也没怎么来往,来到这反而全都熟悉了。凌兰身上着着白色囚服,背后鞭了几道口子,看是前几日的了,那口子的血印都变成了暗红色了。好在狱卒们有点良心,只打了几鞭子便没有再往上加伤口。
见萧蓝若来了,原本在墙角的凌兰激动地站起来,走到栅栏前。
“伤口痛不痛?”萧蓝若心疼地问。
凌兰摇了摇头,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都好几天了,已经不痛了。”
萧蓝若穿过栅栏牵起她的手,满含泪水的眼眸看着她,“放心,皇上一定会想办法铲除那些奸臣,重整朝廷的。”
“我知道,皇上英明神武,定不会让奸臣夺走江山的。”凌兰道。
萧蓝若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倒是童少晋。”凌兰的眼神黯淡下去,一股担忧之色浮起,“那日我一早起来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不知道后来那些人还有没有继续追杀他。”
凌兰脸上那不寻常的担忧,怕是她对童少晋的情感发生了变化才会有那样的眼神。萧蓝若另一只手覆上凌兰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会没事的,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若真是那样就好。”凌兰低着头道。
与凌兰简单地聊了几句后,萧蓝若叮嘱了凌兰在牢中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让人抓住什么把柄要严刑以对。
出了天牢,避开了繁华的禄安街,而过来走这条不怎么多人的书香街。萧蓝若甚至想不起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卖字画的老叟凑在一起谈天论地是常有的事,最近朝廷的话题多,便每日都在谈论朝廷之事。
哪天某个以前是清官的官员犯了什么被抓了,人呐,有了地位有了权力就会不安分,做官的不都是这样嘛。当今皇上原来不是皇家家的人啊,那做了皇帝可就等于这江山落入了别人手里啊!稳固了几百年的大昊原来在十年前便已是江山易主!
还说如今平缭王的势力是如何如何地大,大道一手遮天,朝中人人敬他三分,皇位唾手可得,只要他想夺回上官家的天下,谁又敢说个不字。
这些话萧蓝若听得耳朵发麻,不听也罢!谁说上官梓颀就一定不是皇家亲生的?谁说平缭王就一定可以一手遮天?虽说被关在天牢里的人都是因为利欲熏心?
最后说道,皇宫外的泰和殿,昨夜起了火,那火势极大,烧了三个时辰才烧尽,发动御林军上百名将士才把火熄灭的。又有新花样说了,说什么那是老天的指示,这当今皇上并不是真龙天子,所以降火人间来昭示天下。
荒谬!
萧蓝若右手抵着下巴,听他们这么说,这泰和殿昨日是他们离开不久才起火的。这绝对不是什么天意,定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人为什么要故意纵火,而且刚好是在他们离开后,难道是那纵火的人想毁掉屋里的那些东西,所以连带宅子一齐烧掉。
越来越多的谜团,该从哪里下手?又该怎样得到真相?
平缭王府。
刚过门没几天的王妃仗着自己是大将军的孙女,便对府上的丫鬟小厮指指点点,这又不好那又不行,端的是盛气凌人。这刚过门就不多不少的十天,府中上下皆是见了她也要打几个冷颤,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抽起辫子打人。
下人们多为玉树临风的平缭王抱不平,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就算是娶个深街小巷买豆腐的也比她强。平缭王恰巧路过听了,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吱声,不恼不怒的平缭王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过去。
下人们拍着胸脯卸惊,偷偷地又说上几句。
府上的人都知道,王爷从不和王妃同房,这十日王爷都是一个人去客房睡的。看来八成是这王妃太惹人嫌,王爷见了她烦便分房睡了,若不是念在她是大将军的孙女,我看那女人连着平缭王府的门都进不来。
平缭王方才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不到半响的时间,便有人前来打扰。衣着华丽,珠饰满头,粉黛略施便风情万种的王妃款款进来,欠身一礼算是见过王爷。
随后的侍女端上一碗放在托盘的燕窝汤,乖巧地随着主子不敢有一丝怠慢。
“王爷,你日夜操劳,也该补补身子,妾身为你煮了燕窝汤,你就随便吃些,也算是妾身的一片心意。”王妃郑雅晴落落大方道。
上官浩彦始终埋头看着书卷,不曾抬头看她一眼,等她的一句话说完,便回了句,“放下吧,我等会吃。”
郑雅晴难耐心中之愤,难道他就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慢慢抚平心中的波涛,唇角一勾,看着书案后那专心致志的脸,还真当他是看书入迷了,只不过是借故把视线移开罢了。
“妾身听说王爷与皇上自幼感情很是要好,不知这是不是真的。”郑雅晴眯着眼睛,好似玩味又好似特意挑衅。
上官浩彦放下手中的书卷,终于肯抬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郑雅晴宽袖掩唇轻笑,“妾身不过好奇罢了,皇宫中夺宠攀高是常有的事,两个不同母出的皇子竟能如此融洽,算是千古少有的事了。”
上官浩彦别过脸去,亦不想搭理她。
郑雅晴双目圆睁,看着他别过去的侧脸,怒火中烧,想她是当朝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之孙女,谁不敬她三分,谁又敢在与她谈话时背过脸去一副不屑的表情?
“王爷别以为妾身不知道你对皇上的心思,真是可笑,男子与男子之间怎么就产生了那种情感。”郑雅晴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脸孔,半是嘲笑半是自嘲。
“够了。”上官浩彦开口,“没事的话就出去。”
“不,妾身话还没说完。”郑雅晴圆睁着眼睛道,“如今王爷因为祖父的关系权倾朝野,现下朝廷动荡,怕是不久王爷便登顶高坐,别的妾身不理,但是往后的后宫之事妾身不得不理,王爷莫要让妾身与一名男子共事一夫。”
上官浩彦拍案而起,那一声巨响惊得郑雅晴吓了一跳,对上书案后那张深恶痛绝的脸,郑雅晴的威风下了大半,诺诺道,“妾身方才失言,请王爷莫要生气。”
“滚。”上官浩彦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个字,吓得盛气凌人的王妃转身便逃。
上官浩彦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方才用力过度有些红肿的手掌,不禁苦笑,喃喃道,“要他与你平起平坐,你还不配!”
方才被怒颜似火的王妃推开的小厮正进了书房向王爷禀报,“王爷,罗丞相求见。”
上官浩彦平复了心情,对着小厮道,“让他来书房。”
“小的这就去。”小厮利索的出了门,拐了个弯便来到恭候在外的罗丞相面前。
罗焕忠随着小厮来到书房,随着书案后认真看书的平缭王行了礼,“下官参见王爷。”
上官浩彦抬眸,看向来人,放下手中的书卷,道了句,“不知丞相今日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罗焕忠做了一揖,道,“下官这是来告诉王爷一声,如今朝堂溃散,皇上大权名存实亡,大将军那边也准备就绪,夺回上官家的大昊江山指日可待!”
上官浩彦听得这句话有些心惊,自己竟然真的要夺他的皇位了,不久后他便代替他接管这江山社稷,亲自将他从至高之位逼下最底层。也是天意罢,他身为上官家的子孙有保护自家江山的使命,是个人私情都无法抹掉的。
念起过往,把那份特殊的情感隐在最深处,连上官梓颀也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心思,只当是兄弟的手足情谊。忘了当初是怎样对他产生了这么不容于世的念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竟然对他以外的人失了兴致。于是就这么喜欢上了,见着了开心,见不着时便念着。
而后出现了一个萧蓝若,上官梓颀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就如他上官浩彦是真心喜欢他一样。妒忌,愤怒,不甘,心痛,这些东西日夜与自己的心缠绵,让他有些失了自我。他恨着萧蓝若,却怎么也恨不起上官梓颀。
最后说,上官梓颀不是上官家的人,大昊江山就这么在别人手里掌管了四年。太后说,只有他能夺回上官家的大昊江山,他便照做了,夺回这大昊江山!与自己心爱的人反目成仇,然后亲手将他推下这万丈深渊,而后又该怎样处理这份挥之不去亦无法淡忘的情感?
毕风堂说,现在的朝廷等同虚设,就如一群蜜蜂不听蜂王的话了,整一群蜜蜂聚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
尚书令白大人可是太后的亲妹妹,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你说她能吃里扒外把江山稳固在外人手里么。
以前隔三差五就往御书房跑的中书令现在还不是一样不做声,每日只待在中书府,办完政务就回府,一刻也不多留。
现在这种势头,谁还敢亲近皇上?近一个抓一个,听说最近那天牢挤得很,狱卒说每天给他们送饭都累死,这下也要扩建了,建的更大些还能多关几个进去。
现下看戏的人多了,演戏的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有一天这龙椅上的人真的换了,对这些看戏的也是戏台上换了个主演,戏照样唱。
哎,谁叫当今圣上不是亲生的呢……
毕风堂每日说故事般,把这些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几个闲着的中书令也一起听。中书令出现在背后时,干咳了一声大伙又去忙公务去了。
此时金銮殿上冷冷清清,几缕阳光穿过纸糊的窗户射进来,把里面漆金柱子,真金的龙椅照得刺眼,九龙缠绕在那龙椅上张牙舞爪,镀上了一层冷光后,活脱脱就是一件沾满血腥的利器。
千百年来,为什么就那么多的人愿意死在这冷冷冰冰的龙椅上呢?
能坐在这冰冷的龙椅之上,不仅是权力,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是治理天下,安稳社稷的责任!
负手而立于玉阶之下的男子微微仰头,凝眸看着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坐。平日里的自己居高临下,傲视群臣,如今站在这玉阶之下,抬头看着那明晃晃有些刺目的龙座,看见的都是往昔的自己。
四年的时间,由稚嫩的少年磨练成真正能够君临天下的帝王。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算他不回头也听得出是谁。他不回头,正式的道了句,“平身。”
身后的人抬起头,看着身着龙袍的他,身影是那般寂寞孤独,好像站在那里已经几千年。
“蓝若,过来。”不回头,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