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7章 貌合神离(1 / 1)
这几日他们三人一路同行,貌合神离。温如玉与葛连青关系如此亲近,可他们之间却是暗潮汹涌不休,一日不曾好转。温如玉心机颇深,可对葛连青这位姐夫的厌恶却好像是写在了脸上,只怕别人看不见是的。
就在钱九波耐不住性子才要发问的时候,门外转进三个人来。为首的烟色道袍在身,脸上长疤,手搭拂尘。正是清水观六清观主。
他连忙站起身来喊道:“六清观主。”
六清眼神一动落在他身上,冲着三人立掌见礼,“钱九爷,青莲先生,温家主,贫道有礼。”
她身后的两个青袍道姑依样行礼。
葛连青两人连忙起来还礼,钱九波不等他们开口,立即笑道:“清观主还没有用过饭吧?这家小店的八仙过海堪称一绝,素斋虽比不上杭州卿华庭,可贵在朴实无华,吃起来还真是别有风味,我以备下一席,还望六观主赏脸。”
武林大会上六清连战几日,既无败绩也无受伤。只是她好似身有伤病,除去与黑凤凰的那场比试,其余的一出手就要咳嗽两声。江湖中人身康体健,少有多病多痛者,更何况六清不仅身带病痛,还一人接下了江湖十几位高手的挑战,只守不攻,等着人家投降。此举惊世骇俗,有人敬佩有人诋毁。武林中人纵意而为,肆意调侃,就在背后给她起了名号叫‘病观主’,这名号毁誉参半,可钱九波是怎么也叫不出来的,也就只能自来熟的叫声‘清观主’。
好在六清对此举并无反应,对于钱九波的邀请,她只是微微颌首道:“如此便多谢了。”
话音一落便带着身后两名弟子围坐在桌案之旁,也不生疏客气。
这时候一应酒菜已经上的齐全,钱九波尝了尝盘中的八仙过海,也就的味道妙不可言,他端起酒杯才要朝六清敬酒,外面有闪出一个人来。
黑衣赤剑,一脸冷傲,正是黑凤凰庞清。
钱九波心中大喜,又起身喊道:“庞兄。”
庞清目光一转,落在他脸上。
钱九波举杯笑道:“不知小弟可有荣幸请庞兄共饮一杯?”
庞清大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手抓起桌上酒坛,仰面豪饮。一坛酒转瞬即没,他手一松任凭坛子落回桌上,不顾着一边大声叫好的钱九波,而冲着六清淡淡道:“六清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声,六清即刻放下竹筷起身,微微点头像身边两位弟子及一旁的钱九波几人示意,缓步随着黑凤凰出了客栈。
这地方偏僻,不过走了几步便荒凉起来。
六清站定在沙丘之上,开口向着庞清问道:“庞侠士,此处空旷无人,你请说,贫道洗耳恭听。”
“那在下便直言了。”庞清颌首,道:“平阳顶三日,观主连败数位成名高手,却不肯泄露一招半式,庞清瞧了许久不知道观主武功来路,心中难平,特来向观主再请教几招,还望观主赏脸指教。”
庞清眼光直直盯在六清身上。
六清眉目不动,淡淡与他对视,柔声道:“不必了。”
庞清眉毛一挑,“难不成观主觉得在下武功低微,领教不得南绝清水神功?”
六清微微摇头,“我身子不好,又是出家之人,不喜与他人动手。”
“哦?”
庞清目光抖厉,显然并不相信,“在下剑挑各门各派,一心想要同元轩太子一战,观主韬光养晦极久,却在这个时候出声阻拦,是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凛冽,带着强势的逼迫。六清坦然受之,淡淡道:“不过是巧合罢了,庞侠士何必介怀。”
一语落地,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庞清盯着她的眼光转为幽暗,半响之后,幽幽问道:“你可知道长青观尉南雪。”
“略有耳闻。”
庞清转过眼,目光平静的落在远处山景之上,叹息道:“你与她没有一点相似,可我却总觉的你就是她。”
话音落地,庞清自己都有些惊讶,他目光掠过六清平静的脸,淡淡笑道:“我总觉得,我不会两次都心甘情愿的败在两个并不相同的女子手里。”
六清眉目温和,柔声道“既然能如此坦然无波的认输,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说明侠士心性已养成,再过数年,必定是一代宗师。”
沙丘之下景色皆好,庞清目光不移,道:“当年我声名初成,不知天高地厚。遇上她之后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苦修三年奔赴平阳顶,听到的却是她已经过世的消息。”
六清眼睫微动,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没有丝毫感情。
庞清沉吟了会儿,转过脸来,道:“我有今日大半要归功于与她的一战,今日再得观主点播,更是锻造在下的心气品性。尉南雪已过世,我们约定成空,所以庞某希望得观主应允一战,已圆庞某之愿。”
六清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泛白。她对上庞清无比认真的眼,心中微微起了荡漾。她拾起一方白巾掩唇咳嗽几声,一抬手便将染血的白巾毁去。颌首应道:“十年以后,若六清还能活着,必然与侠士全力一战。”
钱九波喝下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六清终于从门外走了回来。他连忙将她请回桌案边坐下。左看右看看不到庞清的身影,只能对着身前的人问道:“清观主,庞大侠呢?”
六清拾起竹筷,道:“他已经走了。”
闻言钱九波大为受伤,一脸颓然的坐回凳子上。六清拾起竹筷缓缓用饭,不过几下便放下碗筷。
温如玉眉头一翘,道:“清观主,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八仙过海盛名不虚,随然比不上他们曾经吃过的,但也得了精髓还算美味。
六清似是知道他们心中之想,眉目柔和,缓缓道:“贫道身上旧伤未愈,不易多用膳食。”
“那不如请在下为观主看看。”葛连青不等钱九波开口,自己便开口说了。他的眼神落在六清身上,空蒙中含着无限悲悯。
南雪眉目柔和,淡笑道:“有劳青莲先生关心,贫道只是少年练功急功近利留下的旧伤,与身体并不碍事。”
葛连青回以一笑,道:“观主脸色苍白,一动气则咳血不止,还是请在下为观主瞧瞧为好。”
“医者果真均是父母之心。”六清淡淡一笑,温润的眼光不动,“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先生莫要强求。”
葛连青眸光撼动一下,却不在开口反驳,微笑着撤回了手。六清带着身边两位弟子缓缓起身,道:“多谢九爷的素斋,贫道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清观主要去那儿?”钱九波一脸急切的拦上去。
六清顿住步子,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杭州。”
“巧了。”钱九波拍掌大笑,“我们三人也要赶回杭州,不如与观主同行。”
“如此有缘么。”六清微笑颌首,“那便一起去吧。”
钱九波得到六清的应允,连酒都不喝了,满面笑容的拉着身后两人上了马,扬鞭追随清水观三人而去。几人速度不急不缓,倒都不像是说的那般紧急。钱九波与六清并行在后,偶尔说上几句话。他心中大呼自己这次故意堵人是堵对了,因为六清办完要事就会返回文山,这恐怕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
临来镇在杭州城外的官道一旁,距离杭州不过是两个时辰的路程。
几人缓慢而行,夕阳西下才进了杭州城。
钱九波热情不减,硬是要请六清去钱家别庄,六清婉然谢绝,带着两名弟子跟着前来引路的青衣小厮走了。
葛连青与温如玉自是随着钱九波回了钱家别庄,各自去了厢房歇下。
与此同时,杭州金阙楼可谓是灯火辉煌,笙歌不休。
当年江南生乱,还是长宁世子的太子殿下血洗杭州官场,这百名官员中有七成算得上是太子提拔出来的。他们感念太子恩德,包下金阙楼宴请元轩太子。太子殿下赏光而来,让他们面上生光不少。
十二名绯红纱裙的少女在台下,状如花环,被围绕在中间的女子一袭鹅黄长裙,手搭玉带,飘然而舞,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一双凤眼掠过全场,摄人心魄的美眼。她时时冲着主座上的人扬眉淡笑,艳丽妖娆的好像精灵仙子。
楚渐行不为所动,一双深邃眼眸还是没有一点波澜。
此时已近子时,可夜宴正酣,谁都还是兴致勃勃。
袁真从外面匆匆进来,楚渐行眼睛一动看到他的身影,起身出去。
诸位官员皆不知道太子为何出去,却又不敢追寻,只是抱着杯中之酒饮酒作乐罢了。舞女们依次退下,为首的那黄衣女子却留在了宴会上,看着楚渐行离开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外间弦月悬空,过江夜风带着醉人的清香。
楚渐行负手站在阁楼之上,一身黑衣的凌珇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声音低沉无绪的禀道:“夜有三股人马赶往天府,京城、前顾家堡少堡主顾少堂、另一支身份不明,看似江南古意门门人。三股势力无一人探入其内,现都已撤了,我们只扣下了京城的人,另外两支均有高人相助,魅影无力相争。”
京城来的人?袁真心中暗道,最好是陛下的人,若是同上回一样是二皇子的人,看看如今皇贵妃与二皇子的下场……
楚渐行闻言沉默一刻,淡淡问道:“六清观主。”
“六清观主与温家家主温如玉,青莲先生,钱九波三人分道扬镳之后与清水观另外两名弟子回合。找了个客栈住下。晚间时刻,一人出行出了杭州。六清观主武艺绝高,魅影中无人能跟的上,已经失去踪影。“魅影也跟不上?”袁真眼珠一转,连忙问道:“暗探天府的可是这位?”
“不是。”凌珇头低低垂着,语气终于变得沉重了些。
“来人武功诡异狠辣,用的是伤人一百,自损八千的招数。六清观主的南绝清水功已经修炼到心如止水境界,招式上平滑温润,与他们决然不同。更何况六清观主出客栈之时一身道袍未换。”
袁真轻笑:“你到有心为她开脱。”
凌珇冷冷看了他一眼,肃然道:“我说的是事实。”
袁真眉毛一挑,才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吩咐。
“回去,把今夜的事情宣扬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袁真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