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9章 下毒(1 / 1)
与此同时,后来被带过来的士兵突然拔剑挥向身前的突厥将军,几把刀挥舞极快,一瞬间便将他们的头颅齐齐切下来。血还在流,几乎所有穿戴突厥服饰的将士都跪倒在地,冲着楚渐行行礼道:“见过世子。”
那科罗大惊之下只觉的激愤非常,竟然不顾着项上刀剑也要爆起。
楚渐行淡淡的瞅了眼,道:“放开他。”
刀刃即收,他们将那科罗锁在阵仗中间。那科罗渐渐平静下来,冲着楚渐行怒喝道:“你做了什么。”
楚渐行不答,挺直的身子如松如柏。
安慕仍旧抚着胸口淡笑着站在一边,阿科罗见楚渐行雷打不动,一转目光落到他身上,见他嘴角含笑的模样突然间心中一凉,脱口问道:“先生,你……”
是不是昏了头了,这个时候还在笑。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
安慕头微微一点,道:“世子亲身莅临此处,那是因为你的父王已经于廉州城战败。而你的侍卫一去不复返,那是因为军营里的人现在都活不成了。”
阿科罗瞳仁一阵紧锁,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廉州城外地形叵测,早已埋伏好世子依照尉南雪画的古阵图训出来奇兵,你父王听信了我的话提前攻城,正好中计。”
安慕以手掌擦去唇边血迹,背负双手站好,又道:“你以为你父王的令牌为什么会在我手里?你可以在神策军中安插探子,安知世子不可在你们突厥大军中安插内线。”
楚渐行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抱着南雪略站片刻,身后丛林里一队人马闯出来,领头的银衣薄甲,眉目俊朗,正是楚恒月。
手持一柄暗黑色断旗的楚恒月对此处视若无物,冲着楚渐行便奔了过去,才用他身前三步处停下,见南雪紧闭双目躺在他怀里,立即疾声道:“阿雪她怎么了?”
楚渐行扫了他一眼,一伸手将怀抱中的南雪交给他:“喂她一礼安神丸后送她回廉州,你亲自守护,不许任何人探视。”
楚恒月抱住南雪一动不动,听他这么说了也知晓发生了些什么,慎重的摇摇头后将那旗子往那科罗面前一抛,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突厥将士还如当年一般的弱”便告辞而去。
那科罗双手颤抖的拾起帅旗,面如死灰,就那么捧着旗子失神落魄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安慕笑容未变,可放在此时此刻,怎么看怎么残忍。”
与楚恒月同来的将士向楚渐行行了军礼之后追了上去,与韩德图交手的数名黑衣人自觉眼前杀气甚重,立刻退了步子让出位置。楚渐行几步上前,一瞬间就进了范围。
韩德图一心对敌,只是听到突厥大败的消息只觉得不可置信,但见到了绝无虚假的帅旗,一急之下就动了手。要冲出重围将大王子救出险境。他一双眼睛圆睁,见楚渐行持剑进来,立即怒喝一声挥舞双掌冲上去。
若皆要战死于此,不如在拉一个大越贵胄垫背。
楚渐行的剑已经出窍了,却不是横霜,而是刚刚才取回来的天极。他眼睛冰寒如雪峰,不带有一丝情绪。
与这边刀枪相对的场面不尽相同,那科罗被安慕以几句话点醒,再捋清所有事情之后双眸震惊,冷汗频流的冲着安慕生出一指道:“是你下的毒……”
安慕走进两步点点头:“突厥人悍勇弱智,王子算是强者。”
那科罗看着他温润微笑的脸,一张脸苍白无血,失声道:“你……”
“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科罗紧绷了脸。
安慕并不在意她的反应,盯了他一会儿,道:“当年我与茹茹有有婚约,为什么会常年驻守边疆不回?我地位不高,虽有声名却并无实力,元兴帝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还要杀我?我智谋绝伦,却从不踏足大越一步?你可知道这些都为着什么?”
那科罗转过头去,不接话头。
安慕不以为意,仍是淡淡笑道:“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的命有时候和自己本身无关。就像现在,除了尉南雪好心要留你的性命,换了毒药,没人愿意你活着。”
那科罗不答,似乎不想再继续说这些,低声转移话题道:“早年你被元兴帝与长宁王追杀,要不是我……”“王子是不是想说,当年要不是你与大单于相救,我断然活不到今天。”安慕以袖掩口,又咳嗽了两声,微笑道:“王子与大单于的恩德我不敢忘,只是佛陀曾舍身喂虎,就像是恩德,不一定要还的。”
那科罗看着这个素来闲淡的先生,心中五味杂陈。只是他虽然中了楚渐行的暗算,对大单于战败之事也是半信半疑的。既然一切还未能明镜,但他落败之事已是必然,那么在死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问清楚了。
“怎么?,大王子还有问什么?”安慕微微一笑,又问了他一句。
那科罗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冷冷道:“安先生算无遗策,这十几年来为了突厥做了不少事,我与父王奉您如师,却不知道是引狼入室。”
“不不不”安慕摆首道,“大单于的大恩我铭记在心,所以这十几年来身居突厥为大单于谋划亦是无半点之私,不过恩不抵债,我抛弃故土十八年,再大的恩情也还的清了。”
“还清?”那科罗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恩是还清了,可债又欠上一桩,安先生以后身居高位之时可别忘了,那科罗在地下等着您。”
安慕目光微动,转开眸光低声道:“我身上孽债多重,早就该下地狱,不必你如此说,我明白。”
旁边寒气稍减,轰隆一声巨响过后,楚渐行站回原地收剑回鞘。
韩德图双膝跪在地上,虎目圆睁,颈上有一条并不明显的剑痕。
安慕笑了笑。
果然不出所料,韩德图接连两次差点要了尉南雪的命,楚渐行自然要杀他以绝后患。只是他的武功真是进步神速。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突厥的第一高手。
他方才下的杀手比韩德图更甚,看来定然是不得好死了。
就在安慕为韩德图之死兔死狐悲的时候,眼前的那科罗突然大笑一声,抽出长刀架到颈项之上一抹。
滚烫的鲜血飞溅。
那科罗高大的身子跌落在地,唇角挂笑,眼睛半睁着。
楚渐行见血光飞溅,厌恶的皱了皱眉。他瞧了安慕一眼,一甩袖子带人走了,走在最后的两名死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安慕脸色不变,启步走到那科罗的尸身之前,注视着她的眼睛半蹲下来。
“你一定心有不甘,心有怨恨,我曾教过你‘兔死狗亨鸟尽弓藏’你想着我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却不能亲眼所见,所以才这样死去?”
安慕刻意停顿了一下后,又以平板无波的温和语调继续道:“那科罗,先生花了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你或许不懂,可你一定要知道,否则来世还是这样的性子,也就还会有这样的悲难。”
安慕咳嗽几声,放下袖子的时候才发现一袖子的血迹。他只是笑了笑,放下袖子则又悠然道:“那一年我濒死被你父王所救,其实并不感激他。后来我听说茹茹还活着才觉得天亮了。我为大单于效力十几年,不过是因为我也要活着。而我帮助大越驱逐突厥,不过是元兴帝给了我一个死去的理由。我本就不想活着,他能让我解脱,我自然也要让你们解脱。”
“我留在突厥成了大单于的心腹,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踏进中原,见茹茹一面,然后堂堂正正的去给她上一炷香。我助你们攻打大越的计划是天衣无缝,那是因为幽州城的一草一木我都无比熟悉。长宁世子抓住这个弱点,把我送入军中的探子都逐出来,退出了幽州。元兴帝在这个时候传来暗信,只要我答应做大越的内应,飞、关键时候推大单于一把,他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我要知道琯琯是不是还活着,善善的种的莲花开的好不好,这些只有他能告诉我。”
“我斗不过他,只能臣服他。他要我引导大单于进陷阱我便作假,他要我找人下毒,尉南雪心肠软不中用我就亲自来下手,他看不惯楚渐行的真情,要我除了尉南雪,我拼着死也去做。”
安慕嘴角淌血,越来越多,他伸手抚上那科罗的额头,自上而下,阖上他的眼睛。
“可是琯琯和善善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楚钊天没有手下留情,楚昭南也没有。没有人能他们作对,突厥也一样。既然你们迟早都要死,那不如早些死,死在我手里。你们都死了,就会多点人活,孽是我做的,要下地狱的也就是我。你们只要喝过了孟婆汤,那就又是一生。”
安慕的手停留在阿科罗的脸上,口中血流不断。他身子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终于‘哐当’一声躺倒在地。
眼前慢慢弥散出一种暗红的颜色,没有腥味,却让人无比恶心。
安慕拼尽全力盖住眼睛,在彻底的黑暗降临之际,幽幽感叹。
“大哥,阿南,你们也是要下地狱的。”
那里的血太多了……
元兴十六年,突厥胡赫单于率兵四十万亲征。春二月首攻居庸关,三月居庸关破,长宁世子退兵至廉州,幽州城陷。
三月,世子遣兵将千人被捉,左参将尉南雪智救俘军,被俘。四月,胡赫单于率兵十万首攻廉州,一日久攻不下,周山伏兵尽出,以北辰家古阵之法困死十万突厥精兵。胡赫单于悍勇不降,遭世子一箭夺命。
突厥大王子那科罗于领兵十万,于周霞山战败,十万将士丧于剧毒。
少将慕容输领二十万神策军追击突厥二十万逃兵。伏于居庸关十万守军关门打狗,血战二日,突厥十万精兵,全军覆没。不长宁世子败突厥,即刻调动诸路兵马以慕容少将为帅,聚集铁骑于幽州,挥军西征。
慕容输西征历时一年之久,仅荡平突厥,还震慑西部蛮夷之众。自此,大越版图南至南,西至天方,版图之大为当世之最,既可与前朝毅帝时大长公主扩张的版图比肩。只是长宁世子过早归京,到底还是没有赶上华宜歌的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