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0章 喂食(1 / 1)
南雪在他注视之下缓缓进食,见他亲手盛了甜粥来不由得玩心大起,明知道他盛行不喜甜食还自顾自的盛起一勺来往他嘴边放,便动还便笑道:“你也尝一尝。”
楚渐行见她用自己的勺子来喂他进食,眉目微动,张口接下。
粳米甜粥甜腻顺滑,入口馨甜,女孩子自然都是喜欢的。楚渐行无声咽下,看着她戏谑的眼,神情不由一暖,道:“甜。”
一个字不知道是损还是夸。
南雪撇撇嘴,深感无趣的自己喝完。
一时膳毕,楚渐行把温凉的药挪到她面前,南雪看着他古井寒潭的深邃眼睛心知躲不过,伸手端过来乖乖喝掉,喝完之后却不似往常一般伸手抓过蜜饯便吃,而是疑惑的一皱眉头道:“加了芊芊草。”
楚渐行轻嗯了一声,顺便把清泉水挪到她面前。
芊芊草味甜无害,加在苦药中服用可以祛除苦意,南雪自旧疾复发以来一直服用苦药,又因着她与楚渐行关系不甚好,那里还记得药苦药甜。现在两人和好,楚渐行想到这里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南雪虽然懂医,终归不是医学大家,她现在还不知道芊芊草处了祛苦以外还有一个妙用。楚渐行知晓她的脾气才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告与她这件事的初衷。因为若是南雪知道了这事,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也好,她也必然会伤心难过搅得天翻地覆才算罢休。事实上等到后来南雪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时候,不过是更加坚信了一件事,然后微微一笑罢了。
服完药自有侍从鱼贯进入撤了席,南雪留在温暖的主帐里继续研究杨家残阵。楚渐行拿了本书坐在一边陪她。见她冥思苦想不休,一伸手将她耳旁的落发挽上去。
南雪纹丝不动,仍旧盯着纸张神思。
楚恒月与官银飞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他身份高贵,来去自如,拦着侍从不准他们通告,自带着银飞进来要给南雪惊喜,哪知道进来入眼的却是这一幕。
楚渐行性情凉薄,却与南雪这般亲近自然,想必心里真的是爱极了她。
这便好。
楚恒月压下心中酸涩之感,朝着前方两人强笑道:“公子,阿雪。”
官银飞见他行礼才从方才所见那一幕中惊醒过来,连忙朝着楚渐行行礼道:“参见世子殿下。”
在两人入帐之时楚渐行便知有人来了,见到他们两人之时微微颌首。
南雪却是在听到楚恒月说话的时候才抬起头,一见绣绣低着头站在恒月后面,也顾不得什么,站起身子扑进她怀里,欢快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昨天就到了。”官银飞微微拉开她的身子,对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你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南雪拉着她在一边软榻上坐下,楚恒月耸耸肩,也不指着主人招待,自己找了了个座位坐下喝茶。见眼前一对青春娇俏的女孩子聊得正高兴,自己脸上也不由得浅笑连连。偏生这时候突然有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月去边都可曾见到慕容。”
楚恒月连忙转过身去答道:“不曾,听闻慕容蒙大将军近来很是不好,慕容在家侍奉。”
“贺文。”
“也不曾见。”
楚恒月嘴上答得快,心里却不由得腹诽道:“这都是你的人,一个个的怎么都来问我了。”耳朵却还是竖着,只怕这位自幼尊崇敬仰的兄长突然问出什么来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楚渐行不喜多言,见他眼神不在留连在南雪身上也就不再开口了。转而将目光投到正聊得欢快的南雪身上,眉头皱了皱,淡淡道:“你过来。”
他的声音一向如金玉破碎般利落动听,容不得别人忽视。南雪止住话看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万分不情愿,却还是对着银飞咬耳说了两句,等她点头才挪开步子走到桌案后面拾起笔,继续冥思苦想。
楚恒月想到刚进来是看到的那一幕,瞬间了然。
看两人相处的样子,只怕两人之间隔阂已消。也许还不仅仅是隔阂已消,或许关系还更进一步。
官银飞见南雪退回到楚渐行身边乖乖画图,心知不得在此久留,刚要起身告辞,却听帐外的侍从高声唱道:“禀世子,慕容少将求见。”
楚恒月的眼光偷偷落回到楚渐行脸上,可对方脸色毫无变化,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传’字。
说曹操曹操到,难道是他多想了?楚恒月抿了一口茶,对公子方才问起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想着公子的异样,慕容输已经掀开帐子大步走进来了。
他本是身材高挑健壮的青年,如今一身银甲在身更显意气飞扬。他手握剑柄,朝着楚渐行单膝跪下行礼:“见过世子。”
楚渐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起身。
慕容输利落的站起身子,先向楚恒月拱手道:“见过三皇子。”而后竟然又向着南雪拱手行礼:“见过雪参将。”
南雪握笔的手一抖,在纸张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抬头扫视一眼。楚渐行眉目不动,官银飞忧喜参半,楚恒月强忍着笑脸都变色了。可偏偏眼前的人还是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没有调侃戏弄的样子。她只能强忍着别扭之感,客气还礼。
楚渐行接过慕容输利索的奉上军报拆开看了看,眼色渐深。恒月见他些许变化,连忙抬头问:“公子?”
楚渐行将军报递给他,恒月看了看笑道:“突厥也真是不安生,竟然派了安图陆来挑衅。”
慕容输闻言眉峰一扬,神情倨傲:“安图陆算个什么东西!胡赫那个老头真当我们天朝没人了不成。”
军报甚是机密,他只是携带过来并无查看之权。所以一听到楚恒月所说的内情登时就怒了。
官银飞自幼在道观长大,自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就不晓得他为何如此生气。但听慕容输说的话,想必不过是一个不难对付的突厥将领罢了。可如若慕容输说的是安慕,也许她登时就能反应过来。
可南雪却是知道的,所以万分惊讶了一下。
安慕是谁?那可是当年与岳韩齐名的谋士,是赫连家身份最尊贵的客卿。自小与赫连大将军的小姑姑茹定亲的赫连家姑爷,无论是身份还是智谋都被人所称道的一代名臣。
可安图陆又是谁?那是投身敌营的第一叛将,十几年来为突厥出谋划策与慕容大将军抗衡的奸佞。人人得而诛之。
当年花朝之变,杨家、谭家与赫连家全族皆备屠戮,安慕作为赫连家未来的姑爷,自然不会被元兴帝放过。可他当时身在边关,元兴帝虽然派了人前来截杀,他又岂是坐着等死的人。谁也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边都将士全死,安慕也不知所终。
世人都以为边都将士的死是安慕的原因,因为他在边都失踪后不久就投入突厥胡赫单于帐下,做起了叛国之臣,也因此深受文人异士的唾骂。
南雪也是既不喜欢他的,听慕容输这么一说,看来他更不喜欢。
“他来了也好。”恒月知道慕容家与安图陆的旧隙,端着茶故意转移话题道:“父皇有意对突厥用兵,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倒省了咱们的麻烦。”
“世子。”
慕容输久久听不见楚渐行下令,只得轻声提醒了一下。
楚渐行从座位上站起来:“传令下去,明日拔营赶路。”
南雪听闻急道:“明天就走了,可我的图还没画出来。”
楚渐行示意慕容输下去传令整顿,而后回身看着南雪道:“古阵图不必急于一时。”
南雪抿嘴不应,只得作罢。阳光正好,万物初生,神策大军却要赶赴边关诛杀异族。
而南雪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战场,意味的只有杀戮。
边都幽州位于大越王朝北疆边缘,以居庸关为界,与草原突厥遥遥相望。此关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所争夺。承顺三十四年花朝之变,四大护国将军皆受处置,幽州城下本由杨家军驻守,也因此发生兵乱。厥胡赫王子得安慕之助潜攻占幽州,扼住居庸,一鼓作气攻下大越边防三大重镇。元兴帝急于安稳朝中形式,遂令胞弟长宁王为三军主帅。长宁王赶至边防,断乱军粮草,使乱军陷于困境,得以收复幽州并驱敌百里,为之后收复突厥重中之重的一战。
苍茫茫枯原无尽,远带天际,与出了江边京都一路向北来的景象皆不相同,大气壮阔,空茫瞭远。
十万精甲将士马不停蹄急速行军,暴雨连珠般的马蹄踏地之音就像那长江东去一般,带着无可比拟的汹涌澎湃之感。而在大军前方远处,十几人简衣轻裘纵马扬鞭,愣是将这奔赴沙场的肃重化淡了。
惘然十三剑一如往日呈半月状护在前方四人之后,黛衣白马,满目寒光。
缓缓而行的楚渐行见白衣人影纵马归来,微微用力收勒马缰,缓缓停下等她。
官银飞一直跟在他身后,因为心中深深忌惮身前之人,眼见着赛马的楚恒月与南雪回来也不敢越过他上前去打招呼。
纸笺南雪纵马过来,势头不减,却在楚渐行马前三步处突然手上用力勒住马缰。骏马身子受制,长嘶一声两只前蹄向上高高扬起。南雪长踞马上纹丝不动,静等马儿安静才抬头向楚渐行与银飞抬头笑道:“这马好烈的性子,跑了一圈还这么不羁放纵,一点都没把我这个主子看在眼里。”
官银飞见她撇嘴,觉得她在此等小事上浪费心意着实好笑。
楚渐行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南雪与楚恒月出来赛马,因着方便身着了男儿骑装。
以往她穿男装总是易容换脸,或是将发髻输的一丝不苟,显得刻板的很。如今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容,再将如瀑长发披散在肩。英气中掺杂着一丝柔媚,顾盼间俊俏潇洒。
他驱马上前,解下自己的白貂裘给她披上,眼眸里青光微闪:“冷么。”
南雪触及他的目光心尖一抖,听到他开口询问,知趣的什么也没说。
官银飞看着两人相处心中大大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