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章 锋芒毕露(1 / 1)
三人一齐震了震,葛连青扶额,温如玉倒是一脸兴味:“哦,尉姑娘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温如玉的笑颜犹如天上满月,恰到好处的温润亲切。真是人如其名。南雪心道:“江湖果多奇人,这哥哥面相温润如玉,性子也恬淡随和,怪不得会成为哥哥的朋友。”
闹够了以后,温飞引三人入座,自己侍立在一旁。这三人皆是随兴之之人,熟识了以后也就不多客套,自在的围在檀木圆桌旁叙旧聊天。南雪白日里就一直想着卿华庭的点心,但因人扫了兴,没有吃上。如今摆在眼前美食如此好看可口,刚坐下就立即香香甜甜的动筷吃了起来。
“葛兄,你这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温如玉为他倒上一盏香浓的白牡丹,单刀直入的问。
葛连青浅抿了一口,闭上眼睛蓄在口中回味片刻,淡淡答道:“一言堂与江湖有约,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还需照顾南雪。”
一言堂的祖师曾与平阳顶大会的第一位盟主定下约定,一言堂弟子参加平阳顶大会,而凡是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在江湖行走皆要对一言堂弟子礼让三分。这也就是一言堂的人武功都非江湖一流,可偏偏在江湖上无人敢惹的原因。
窗外一片浓黑,微风寥寥。温如玉扫视南雪一眼,抬起头来面容沉静,只是声音里多了股笑意:“这倒是了,虚谷前辈退隐江湖,尉姑娘出山。姜岐子前辈退隐江湖,合该你来管管这江湖闲事。只是”他端起杯来抿唇一笑:“江湖可不太平,我姐姐都把我派出来了,你说他们可会安生?”
这个‘他们’葛连青当然知道是谁,当下眉头一锁,说道:“我十六岁出山,至今已经九年,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江湖纷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前辈们武功虽高却不理世事,不就是怕这局面一触即发,毁了多年来苦苦维持的平静。元兴帝雄心壮志,去年打了胜仗,今年就派了人来搀和江湖之事,我若不去看看,那里对得起他们这番苦心。”
御史南巡的消息温如玉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元兴帝以最宠爱的三皇子为御史,朝廷对江湖的态度昭然若揭。可即便知道这司马昭之心,要对付日渐兴盛的皇室,武林也没那个能力,更不要说武林现在乱的可以。
江湖琐事沉重不堪,葛连青与温如玉谈来谈去只是徒增烦恼。
南雪向来是眼前有了喜欢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可听到他们两人说话叹气,还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挽起袖子夹了两个色彩鲜艳的果脯放到他们面前的食盏里,眉里眼里都是笑意:“我听人说卿华庭的点心果脯味道新鲜,颜色明丽,是江南一绝,并且每日只有八席,有价无市。两位哥哥放着美食不用,净谈些扫兴之事,岂不是自找无趣?”
鲜红的果脯搁在碧绿的玉盏上,活生生的好像是株含苞欲放的花。葛连青见南雪笑得温暖,心中好似有热流涌过,一下子就舒坦了。温如玉不了解南雪,但看她一派天真,乐乐吃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确是自找烦恼,对万事皆不精心的她甚为羡慕不已。
可交情不深就是不深,该问的还是要问到底。温如玉嘴角一挑,笑得清雅明润。
“阿雪真是天真无邪!”
“过奖”南雪望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她一向讨厌别人与她过于亲密或客套,这声阿雪叫的她心里舒服极了。
又见南雪的笑,温如玉唇角笑意更深,没了那种刻意,反而多了一种戏谑,他夹起那枚果脯又说道:“看到阿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方才听来的趣事。”
葛连青替南雪和温如玉倒上香茗,听了这句话面上有点惊奇的问:“趣闻?能让你感兴趣的事,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清凉的风从外面拂来,吹得南雪的发丝飘了飘。她吃得正酣,自是无暇顾及。温如玉觉得好笑,吃了那枚果脯后晴朗开口:“白日京都御史三皇子出府视察,经过南市时被一名绿衣小姑娘拦了驾。三皇子身边的十三骑黛衣卫皆是大内高手,与那小姑娘相斗却无一合之力,据闻那小姑娘手持长剑,如同木兰再世,天仙下凡,将那十三名大内高手打的跪地求饶,三皇子出车赔礼道歉,威风凌凌,煞是英武不凡……欸,阿雪你怎么了?”
南雪自听了第一句话就呆立当场,口中白果米糕都未能咽下。待听到后面一席话。她惊叹百姓神奇之余惊吓的一下子咽了米糕,干粉呛口,于是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温如玉心里发笑,面上颜色却更加和蔼,他体贴的拍了拍南雪后背,为她顺气,南雪咳声渐止,接过茶水一气喝下。温如玉耐心的等她气息平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面春风的问了一句:“阿雪觉得这小女侠是否甚为英武?”
喝下蜜水的南雪气息平复,她侧目看了看哥哥,觉得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心里又是一哆嗦,讪笑着答道:“英武,英武,委实英武!”
“尉南雪!”
“在”南雪识趣的低垂下头,完了完了,哥哥从不连名带姓的叫她,这会一定是气大发了!
葛连青也站起身来,他瞟了好整以暇的挑火人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南雪忙起身跟上他,出门之前还恶狠狠的剜了同样起身相送的温如玉一眼。
“温如玉……”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等着看好戏的人笑得狡黠,漂亮的眼睛眯得像个偷了鸡的狐狸。看的南雪心痒不已,攥紧了的拳头昭示着她的怒气,她在心里狠狠的磨牙:“死狐狸,你给我等着。”
元兴十五年,四月初一,天台山平阳顶。
对江湖的很多人来说,这是武林最不平凡的日子,但对另一些人来讲,那可完完全全不是这么回事。
青绿的梧桐树上,新生的宽大叶子层层叠叠,丝毫不漏的挡住了并不浓烈的阳光。一个纤细的白衣人平躺在细细的枝丫上,宽大的袖子直垂下来,她的全身都裹在宽大的袍子里,脸上还盖了本泛黄的书。
黝黯的树林寂然无声,柔嫩的枝桠被风吹的上下起伏。那白衣人儿随着枝丫一起伏动,好像是连成了一体。在人心思变之际,这好不闲适的景象,到底是碍了一些烦心人的眼。
踱步过来温如玉矗立良久,见树上人仍旧不为所动,袖子一动划出一颗金珠子扣在手中,运力指尖,带着细细的风声直扑向书上那无比安逸的人。
听着那细细的风声,南雪藏在书下的脸一冷。听声辨路,扬袖抬手。玉白的拇指与食指一伸,稳稳捏住那粒金珠子,微一使力反弹回去。
南雪六识异过常人,温如玉来的虽然无声无息,可她又如何会不知道,只是因着旧隙不愿理他。既然如此不知好歹的找上门来,那她也用不着客气了。
早知道暗器会扑空的温如玉嘴角一掀,侧身闪躲过回击,站稳之后刚要说些什么,突觉不对,然而已经不及。眼前金光一折划过成弧,力道不减的直扑向他。叮的一声把他束发的白玉冠击碎落地。没了发冠的束缚,如洪瀑般的黑发铺泻而下,直垂腰间。
躺在柔枝上的南雪一动不动。
长青观暗器有一招唤作‘中途易辙’的回旋针法,她练了三年,想要躲过她自信连师傅都做不到,这个温如玉要是能,哼,她就从观后的悬崖上跳下去。
想是并不知道南雪能够回击得手,发冠被毁的温如玉有了片刻惊愕,继而明白了那日在卿华庭上诓葛连青的传言非虚,不自主的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他不去管那披散的发,抬头对着南雪若无其事的笑道:“阿雪真是好武功。”
“你这个伪君子真是废话”南雪心里暗骂,一把掀开脸上盖的书,利索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无视眼前人的渐渐变换的脸色,大步与他擦身而过。
两人皆着白衣,容貌也都是清雅绝伦。细密的阳光直罩下来,更是为他们添了飘逸之感。温如玉哪里晓得南雪还有这种严冷迫人的样子,只能转身跟上,陪笑着率先开口:“阿雪还在生在下的气?
他与葛连青结交多年关系甚密,姐姐对他亦是欣赏爱慕了多年至今未嫁。葛连青向来不喜多言,可是一旦谈起这个叫南雪的小姑娘,言语虽算不上是滔滔不绝,可那表情奇异的让姐姐心都寒了。所以那日在卿华庭他见到南雪才会对她客套冷淡。眼见为实,葛连青待南雪的确极为特殊,亲密不似常人,为了家中长姐,他大胆笑颜相试,查探两人关系。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喜欢惹是生非的葛连青一听到那消息,立刻发了怒甩袖而去。往日浅淡如水的人如今竟让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怎会不让人心惊。第二日他带着温飞追上连夜出城的南雪与葛连青时,两人已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无一点隔阂。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两人的关系绝非常人可比。虽然不会掩饰情绪的南雪一直奉葛连青如父如兄,尚且没有别的心思。但葛连青的心思向来不形于色,谁也猜不出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好在他们有兄妹的名分束缚,这又是葛连青与姐姐七年之约的最后一年,想来姐姐的婚事还是有着落的。
南雪本来不想理他,可听他这么一问,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噼里啪啦的发作起来:“你这只死狐狸,做了坏事还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明知道我看你不顺眼还来撩拨我,哥哥虽然勒令我不准在与你相斗,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说完她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指在温狐狸面前比划了一下,狞笑着说道:“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要是在脸上画两朵花,不知道会不会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