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赐死(1 / 1)
唐绍看贤妃一下子变成这样,心中不忍,道:“你得快些好起来,元僖还等着你送他呢,你病得这样厉害,不是让元僖担心么?”
“娘娘……”贤妃泪流满面,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拉着唐绍的手。唐绍极力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得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贤妃点点头,低声抽泣,心中十分感激唐绍。唐绍头上的伤还未痊愈,醒来后第一件事却是来了这咸安宫看望自己,让自己怎么能不感动?初时,她也不相信唐绍,不服她,本以为她是南唐公主,不会就此罢休,可她就是那么一个大度、聪明的女子,她早已看清了时势,她可以放下国恨家仇尽心辅佐陛下,她甚至全心全意爱着陛下,就算是太平兴国三年的时候也从未改变。
“你知道吗,刚开始,我多恨你。”
唐绍一愣,旋即苦笑道:“当然知道,我十七岁,以南唐文轩公主的身份登上大宋皇后的宝座,我还没有傻到会认为所有人都会拥戴我的地步。”
“事实上,自从你进了这个皇宫,我们的所有的人、陛下的整个后宫都成了摆设,不光是我,所有的人都恨你。”
唐绍无言以对,贤妃说的是事实,她也全明白。那时候在她们看来,自己一定被所有人恨之入骨了吧。
“你进宫后,陛下对你万般宠爱,我不服气。可后来我发现,你做的每一件事不偏不倚,有理有据,让人无可挑剔。直到那次你亲去太原劝谏陛下,我才真的对你心服口服了。”
唐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调节一下屋里的气氛,看着贤妃由衷的笑容,她也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既然你这么恨我,就等你身子好了,养足了精神再来找本宫算账,本宫可是期待的紧呢。”
“娘娘只管等着臣妾便是。”
唐绍用力握紧贤妃的手,微笑道:“好。”
这几日宫里倒也风平浪静,唐绍派茗衣给贤妃送了些补品过去,贤妃身体并未见有多大好转,可在元僖下葬的那日,也勉强起来送了他一程,从此却是一蹶不振了。
唐绍的额角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伤疤,太医说随着时间过去,久而久之伤疤也会消失,从那以后,唐绍偶尔会头疼得厉害,她却瞒着光义不让他知道,怕他担心愧疚。元佐元僖先后出事,她不想再让光义为她担心了。
光义批完奏折,跟元侃一同回仪宁宫,一路上极安静,光义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问元侃:“你娘这几日还好吗?”
“还好,就是天冷了,有时总咳嗽,娘看书时总用手捂着额头,好像头疼一样,我问过娘,可她说没事。”
“你和清扬都大了,平日里也要学会照顾你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对了,爹,娘最近好像总有意无意的躲着我们,一个人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连我和清扬都不许进。”
依着绍儿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躲着孩子们,除非——光义叹了口气,难道绍儿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你娘去看过元佑没有?”
“没有,这几日都没有去。”
光义自言自语道:“只怕是咳疾又严重了。”
“什么?”
“没事,快走吧,别让你娘等急了。”
远远的,光义就看见唐绍斜靠着门框,微笑的看着自己和元侃一步步走近,光义也情不自禁的笑了,不觉加快了脚步。
“怎么在门口站着,不怕受了凉吗?”
“在等你们回来,饭菜都快凉了。”
“在屋里等也是一样的,走吧。”
光义搂着唐绍进了屋,元侃跟在一旁,清扬见了光义,高兴得不得了,上前直拉着光义的袖子,道:“爹爹,你怎么才来?”
“清扬可是在怪爹爹?”
清扬撇撇嘴,没有说话,光义笑道:“这几日政事繁多,脱不开身,今日才得了空过来。”
“我知道爹爹忙,这几天就连哥都没空陪我了。”
唐绍笑道:“清扬还是小孩子脾气,你爹这几日累了,你就别再抱怨,嗯?你爹爹平日里也忙得很,今日都是抽空过来。”
“知道了,娘。”清扬似乎极不情愿的说。
光义道:“快去吃饭吧,不是说饭菜都凉了吗?”
古时候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在唐绍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还是很开放的。平时吃饭,唐绍从不让宫女在一旁伺候,被别人盯着吃饭的滋味儿很不自在,因此元侃和清扬也显得毫不拘谨,谈笑自如。
清扬见光义吃的正香,道:“爹爹,娘做的饭好吃吧,每一次娘做饭我都吃好多呢。”
“嗯,确实美味,只怕京里的大厨都比不上你娘呢。”
“我也只会做些小菜罢了,若觉得味道好,下次再做就是。”
光义笑了笑,道:“你们的娘亲越来越贤惠了。对了,元侃,前日给你的经书抄完没有,可有什么感悟?”
“儿子只觉佛法无边,一时参悟不透,爹爹再给儿子一段时间吧。”
唐绍不悦放下筷子道:“不是说好不谈功课的吗,你们俩谁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回万岁殿去!”
清扬见状得意洋洋的笑道:“爹爹。知道娘的威风了吧。娘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你却不听,难怪娘会不高兴呢。”
元侃见清扬说话没有分寸,训斥道:“清扬,在爹娘面前别没大没小的。”
“哼,不理你,爹爹,我吃饱了,弹筝去了。”
“去吧。”
元侃起身:“爹、娘,儿子也告退了。”
唐绍命人撤了膳,跟光义一同来到寝间,二人对坐,气氛竟尴尬起来。唐绍倒了茶,问道:“最近朝中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几日未来,今儿来了气色却是这般不好,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没有,只是元僖的事扰的我心烦。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今日早朝赵普又上了道折子,让朕早日立储,以定人心,群臣也纷纷附和。”
“他们是惊得太久了,怕了。”
“不过,若要立储,自然是立嫡立长,元侃是不二人选。”
“你正值壮年,现在谈论立储之事未免为时过早,大臣们的心悬的久了,自然想安定下来,随便找一个理由打发了他们便是。”
光义异常严肃的看着唐绍,道:“不管他们是要定人心还是定己心,这立储之事也该从长计议了。”
“再等两年吧,等元侃再大些。”
光义大喜,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谁让他是嫡长子。”
光义笑起来,起身坐到唐绍身边:“能说动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是不想元侃早早的就背负上一个国家的责任,我知道,你迟早都会立元侃为太子,我只想为他多争取两年的自由罢了。”
“这话怎么说?”
“他如今虽是襄王,可也只是我的儿子,一个普通的皇子,一旦被立为太子,不光你会严格要求他,他的一言一行也会被天下人关注。温和会被说成是懦弱,骄傲会被说成是骄纵,哪怕是一点点小错误都会被夸张到无限大,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绍儿,这是他的责任,他既拥有常人没有的荣华富贵和显赫的地位,就要承担常人不能承担的责任,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那么多儿子,为何非要我们元侃担这份苦。”
光义拥唐绍入怀,道:“他是咱们的长子,他不担谁担?我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他会是个好太子,好儿子,相信我。”
“就算你决定了,大臣们只怕还要阻拦一番。”
“哼,立后都立了,他们还有何话说?自古立储都是立嫡立长,他们不会不清楚这点。”
唐绍擦干了泪水,忽然觉得浑身寒冷,身体开始微微发颤,接连不断的咳嗽起来。光义吓得抱紧唐绍,道:“冷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不碍事,天冷时都是如此,你不必太过担心。”
“难怪元侃说这几日你有意躲着他们,你这是何苦?”
“我不想让孩子们看到我这副样子,许是天气骤冷的缘故,这几日尤其咳得厉害,太医煎了药,也不大见效。”
“你这样躲着,反倒让孩子们更担心。太医开的药怎么会不见效,你让李太医来看过了吗?”
“光义,我身体如何你也都知道,不要强求。”
光义的心一阵阵的痛,绍儿生下元佑后身子几乎又回到了原点,多年的精心调养好像全白费了一般,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一个法子能让绍儿彻底好起来吗?
“光义?”
光义回过神来,道:“绍儿,不许说那等丧气话,你会好起来的。”
唐绍向上挪了挪身子,道:“光义,入宫十多年了,本以为只是累了,如今,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人心惊,难以接受,这时我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身心俱疲了。”
光义抱着唐绍,心疼的抚摸着唐绍的脸颊,叹道:“等过了这阵子,你就出宫去养些时日吧。”
冷宫不必其他宫殿,关押的是不受宠或犯了错的嫔妃,因此虽是严冬天气,里面却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棉被并不厚,火盆里更是空空如也。
唐绍来的时候,王婕妤正裹着被子蜷缩在墙角,蓬头垢面,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见唐绍进来,她下地行礼,肚子的隆起已让她走路有些吃力了。
“罪妾见过皇后娘娘。”
“你可知本宫为何而来?”
王婕妤看见了唐绍身后的宫女端着一杯酒,一定是毒酒吧。她冷笑道:“是臣妾的死期到了吗?”
唐绍转而说道:“陈王自尽了。”
王婕妤的眼神闪了一下,道:“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唐绍看了她一眼,面如古井无波,道:“德妃会代你照顾好永敬。来人,送婕妤娘娘上路!”
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举杯就要往王娣嘴里灌,王娣左躲右躲,拼死挣扎,酒杯也被她打落在地,唐绍抬手示意,马上又有两名宫女手持白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绫缠在王娣脖子上,不一会儿王娣便没了气息,倒地而死。
唐绍吩咐守卫,道:“王婕妤身犯重罪,不得入皇陵,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