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国灭(1 / 1)
“若真的喜欢,买下来便是。”
唐绍一把拉住就要进店的赵光义:“我家中已有一架筝,再添一架只会多余,我只想再看一会儿。”
赵光义开玩笑道:“你方才还说要让我破产,怎么这会儿又拦着我?”
唐绍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花钱?”
“不错。”
“那不如陪我去挑几件首饰,我最喜欢那些。”
“好。”
进了首饰店,唐绍两只眼睛瞬间放了光,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假如把这些首饰全部买回去藏起来,等哪一天自己再回到现代了,就统统都卖出去,到时自己会成为考古界的大亨也说不定啊,哈哈哈……
“看你进来后就一直鬼鬼祟祟的笑,莫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唐绍不答,伸手就开指:“我喜欢那个簪子,还有那条项链,还有那对耳环,哎,还有那个白色的簪子。”
赵光义只是笑:“完了?”
“完了,你还嫌少吗?”
赵光义扔过去一锭银子:“把这位姑娘刚才说的那些全部包起来。”
唐绍大吃一惊:“你还真买了?”
“当然,既然买了,你就收下,可不能推辞。”
说话间,店老板已将东西如数包好,赵光义接过,转身问唐绍:“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用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正好顺路,一起回吧。”
回到客栈,茗衣见唐绍带回来那么多首饰,欲问,被唐绍抢先了一步,唐绍躺在床上懒懒地说:“就是刚才那个赵公子,他送的,人不错,够大方!”说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茗衣又收拾了半晌,也熄了灯睡了。
此时,客栈的另一间客房内,赵光义已命手下的人把那架筝买了回来。
“对了。刚才京中来人,所为何事?”
“陛下只是让奴才们传个话给您,说李煜又派了徐铉出使,说以后愿意永远依附于大宋。”
“愚蠢!”赵光义放下茶盏:“这次就算姓徐的说破了嘴也没有用了。”
次日,晌午。
“什么,已经走了?”
“是,奴才去问过了,那两位姑娘今天一清早就退房离开了。”
赵光义倍感失落:“本来还想着把筝送给她,不想她已经走了。也罢,咱们这就启程回京。”
等唐绍日夜兼程赶回金陵,已是三日之后。
“公主,国主吩咐过,让您先休息片刻,晚膳时他会过来。”
唐绍挥挥手:“你先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茗衣闻言退下,房内只剩了唐绍一人。
历史果然在朝着它本来的轨迹发展,如今已是八月份,离南唐亡国的日子恐怕也不远了。只是具体什么时候,唐绍并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有了深深的恐惧?合上双眼,脑海中竟然不断浮现出赵公子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然都那么清晰。唐绍猛一阵摇头,自己怎么犯花痴了?不过几日的相处,也许他只是风流成性罢了,自己又何必太过放在心上?还是忘了吧。
“公主,国主来了。”
“让国主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等唐绍梳洗好,李煜早已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六哥急急让我回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已派了徐铉出使开封,还不知结果如何。”
徐铉?唐绍倒是知道这个人,出了名的铁齿铜牙,简直和纪晓岚有一拼。几乎每次北宋向南唐发难,都是此人出马。可这次,唐绍脸色微变,宋朝一定来势汹汹且早有准备,决意要灭掉南唐了。别说一个徐铉,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我只是心里十分恐慌,以往从未这样过,总觉得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宋廷所提条件苛刻至极,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六哥,我也无周全之策,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唐绍低垂眼帘,淡淡地说:“不要说是六哥,只怕这宫里的任何人,没有一个坐得住的了。”
李煜脸色瞬间惨白,声音有气无力:“只能坐以待毙了?”
“也许吧。”唐绍起身走到窗前:“六哥可愿听我弹奏一曲?”
“你又谱了新曲子?”
听李煜这话,这个文轩公主还擅长谱曲,自己虽然不会,但借用一下别人的总不为过。于是答道:“嗯,这些日子在临安闲着无事,便谱了首新曲。”
“可有名字?”
唐绍想了想,道:“茉莉芬芳。”
“也好,许久未见你抚琴,今日正好看看你是否有长进。”语罢,便随唐绍进了屋,侧立筝旁,静静听着。
一曲终了,李煜拍掌笑道:“此曲甚好,高音时清脆细腻,低音时坚韧有力,正应了茉莉的淡雅与顽强。”
“六哥谬赞。”
“你的琴技果然大有长进,多加练习,日后定会更好。”
都说时间匆匆如流水,果真不假。
九月初,徐铉无功而返,李煜让地于宋。
十月初,李煜再派徐铉出使开封,表示愿臣服于宋,乞降未果。
十一月初,宋军大举南攻,不出半月,已兵临城下。
唐绍久立于窗前,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宋军已攻破金陵,宫内人人自危,那些太监宫女早就死的死,逃的逃,整个皇宫乱作一团。而李煜,唐绍不禁气极反笑,竟然率领文武百官,肉袒以降。唐绍拿起剪刀,走到筝前,将琴弦根根剪断……
突然,唐绍猛地把剪刀扔向半空,含泪骂道:“窝囊废!”
“公主!”茗衣惊呼,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泪水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原来,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竟会这样心痛。唐绍紧闭了双眼,右手揪着胸口……如果我来到这里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我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让她们走!”
“公主!”茗衣抬头。
唐绍赫然睁开双眼,冲跪了一地的宫女吼道:“还不快滚,难道要呆在这儿等死吗!”
那些宫女们已经吓得半死,此时更是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唐绍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茗衣,正欲开口,茗衣却已深深地磕下头去:“公主,奴婢不走,奴婢的命是公主捡回来的,要生要死,奴婢也绝不离公主左右。”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快起来。”说罢,唐绍扶起茗衣:“我倒是要看看,赵匡胤究竟还要怎么样?”
“朕不会拿你怎样,否则李煜岂不伤心?”
唐绍倏地转身,身着戎装的赵匡胤已站在门口,唐绍顿时呆住,这男人眉目之间竟和那位赵公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微胖。
“好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虚传。”赵匡胤渐渐走近,上下打量着唐绍:“朕只是不明白,文轩公主,聪明如你,却为何拒绝与晋王的亲事?”
唐绍冷笑,目光直视赵匡胤:“缓兵之计,怎能当真?”
赵匡胤淡淡一笑,语气颇为嘲讽:“你不是最关心百姓疾苦么?朕也告诉你,攻城之时朕并未伤及无辜,城中百姓无一伤亡,你可高兴?”
唐绍眼神微变,低垂眼帘不去看他:“是,陛下最是仁慈,鸠占鹊巢还念念不忘施舍高高在上的恩情,文轩代城中百姓、代六哥谢过陛下了。”
“哼,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来人,带走!”赵匡胤面色微红、拂袖而去,唐绍苦笑,回头看茗衣正紧紧站在自己身后:“咱们也走吧。”
走出皇宫,厚重的宫门缓缓相掩,唐绍转身,看着身后高高的宫墙,眼中满含泪水,这才是自己第二次出宫吧,只是此番一走,连生死都是未知数,肯定是回不来了。
身旁宋兵催促道:“公主快些走吧,陛下还在前边等着呢,公主可别让奴才们为难。”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十一月的天气已是格外冷,一行马车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显得孤独而苍凉,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马蹄踩到雪地上,还有车轮压过,吱吱作响。
唐绍眯着眼靠在茗衣肩上,全身不停地打冷战,嘴唇也已冻得发紫,浑身上下冰凉一片。
“公主若是受不住,奴婢去寻个暖炉来,再这样下去就要冻坏了。”茗衣立即起身,却被唐绍拉住,唐绍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公主,您身子本就偏弱,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您根本就受不了啊。”
唐绍轻声苦笑:“你要去哪寻?现在,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亡国之人,还有几天好活呢?”
是啊,公主说的对,亡国之人,是会被天下耻笑的,哪里还会有人理睬。茗衣又坐回原处,紧紧搂着唐绍:“公主再忍一忍吧,明日一早就会到了。”
唐绍叹了口气,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车外传来男子的声音:“车内可是文轩公主?”
茗衣见唐绍睡得正熟,轻轻放她躺下,掀起车帘正欲回答,谁想马车里外二人同时惊住:“赵公子?”
“茗衣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赵光义更是惊讶不已。
茗衣苦笑:“自然是公主在哪,我就在哪的。”赵光义闻言向车内望去,车里的人睡的正香,赵光义瞬间目瞪口呆,在临安的场景一幕幕闪过,她——竟然就是文轩公主!
“她——难怪那日你们走得那样匆忙,原来如此。”
“赵公子又怎么会在这儿?”茗衣轻声问,万一吵醒了公主,可就大事不好了。
赵光义看了车内的人儿许久,才开口:“皇兄命我送个暖炉过来。”
茗衣怔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暖炉,:“陛下和晋王的美意,奴婢替公主先行谢过了。”
“等等。”赵光义见茗衣要放下帘子,伸手拦住。
“晋王还有事?”
“别告诉她。”
“晋王吩咐了,奴婢不敢多嘴,晋王放心便是。”
回到车里,茗衣心绪尚未平静。看着公主熟睡的脸庞,心下想:公主,你若得知赵公子便是晋王,会如何?
此时,赵光义已回到队伍前段护驾,经过了刚才的事,他还尚未从震惊中走出来,思绪有些飘忽不定。
“暖炉给她了?”
“回皇兄的话,给了。”赵光义心不在焉地说。
“她什么也没说吗?”
“她正睡着,是她的侍女接下的。”
“你可看清了文轩公主的长相?”
赵光义勉强笑道:“看清了,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