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情书（1 / 1）
拿到了那张纸之后，沈淼小心地把它展开，随时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默默记住，把那串号码写在了练习本上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然后把纸条毁尸灭迹。像是做了很大的一件事似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汪笑侧身倚着墙，沈淼抬头朝她那看一眼，碰上汪笑笑眯眯地眼神，害得她心突地一跳。汪笑朝她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她挤出一个微笑回应。
星期六的那个中午，沈淼趁着爸要都睡午觉的时间段，借口出去逛一下，看有什么要买的，就混出了家门。
沈淼出门往十字路口方向，一个有公共电话的商店走去。这里离家近，不近如此，沈淼家经常在这里买东西，彼此认识比较容易说话。她没有用家里的电话，要是万一以后刘焱枫把电话打到家里来那会怎么样，尽管这可能性非常小。后患无穷。
这还是沈淼第一次瞒着父母做这种与家庭教育、主流格格不入的事，心里有些轻微地不安和恐惧。她隐隐能预见到如果这件事情被家长知道了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所以，行事从来没有这么严谨过。
走到商店门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老板娘认出了沈淼：“来了啊，这次买点什么？”热情地招呼着她。
“噢，我不买东西，就打个电话。”她笑着指指门口的电话。
“那你打吧。”老板娘笑笑回过头招呼其他顾客。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攥着的那张带有刘焱枫电话号码的纸重现光明，已经有隐约的汗渍。她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拿起电话，照着纸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按了下去，又对照了一遍，这才放心。
电话很快就通了，一时间听到听筒里“嘟，嘟”缓慢的正在接通的声音，她心里害怕极了，像是催命的声音。她突然就害怕那头会有人说话，因为此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本意是想着打个电话只报上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事情就全都真相大白。
可是此刻她连报上名字的勇气都没有了，她伸手想要中断通话。
还没等她反过神来，电话在此时接通了。很狗血，很像是电视剧或者是小说里的桥段。等到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间就有转机。其实不是情节狗血，是因为无论有什么样的情况，故事里的主人公都会坚持到最后一秒，只不过自以为坚持不到。
“喂，你好……”那头传来的是清脆明朗的男声，不是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沈淼可以确定是刘焱枫的声音。
她突然就声带发紧，说不出话来。只是站着静静地听着那头有什么反应。
一直听不到有什么回应。那头先开口：“你是谁啊？”
她仍是没有开口，想先看看他的反应。
沈淼没说话，对方也没有说话，听筒里很静，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说话啊。”刘焱枫终于在那头说话了，语气里明显有不耐烦。
仍是静默。沈淼反而没有开口的想法了，就存了心想看看刘焱枫有什么反应的念头。
“你再不说话，我挂电话了啊。”停顿了有十秒，听筒里传来了急促的“嘟嘟”声。
沈淼放下电话，显示的时间是39秒，不到一分钟。期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刘焱枫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算是极限了。如果有人给她打这样无厘头的电话，不到20秒沈淼就能气得摔下电话。
“怎么没说话？”老板娘笑盈盈地走过来。
沈淼递过去两毛钱，“嗯，嗯，我不知道说什么。”她支支吾吾，老板娘也没有多问。
沈淼走出门。回想刚才。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并且到现在为止竟然也没有悔意。
今天天气不错，在她觉得好像比刚出门的时候更加明媚，风也不那么冷了。
星期天下午的时侯基本都回到学校了，尤其是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不过一般都是来教室写作业的，说的更实在一点就是抄作业。班级第一名或者是班级第二名的作业，经常成为全班传阅的范本。
沈淼这个周末，数学英语作业几乎没写。她原本想着就是到学校看一看别人的作业。因为她发现她真的没有数学细胞，每个大题都浪费上亿的脑细胞还不一定能做对。久而久之，她便失去了学习数学的兴趣，后面的大题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忽略。要是遇上小考试，后面大题就只做第一二个小题而已。
这个时候，刘焱枫也会来到学校，所以这段时间沈淼也是坐立不安。尤其是在昨天刚刚做过一件亏心事之后，她还在想到底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终于知道在老师描述的神游太虚是什么状态了，就是她现在魂不守舍的样子。
刘焱枫也在想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敢肯定平时说话时真时假的汪笑这次说的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有人喜欢他。那个电话实在是不寻常，他长这么大，知道有许多女生喜欢自己，收到过各种类型的表白，可是从没有这样的。
他还在想是不是故意吊他胃口，来一招“欲擒故纵”的把戏。
汪笑也是下午到的，早就到了教室，只不过她连抄作业的心劲都没有。看着忙碌的同学，时不时开几句玩笑，算是帮全班同学缓解了“星期一焦虑症”。
她走到沈淼这里悄悄问她：“妞，你说没说？有什么样的结果？”沈淼摇摇头，叹口气，连具体情节都没有描述，又埋下头在本子上乱涂乱画。汪笑没接着问。
她转悠一圈走到刘焱枫的位子上，悄悄地说起话来，具体是什么沈淼没听清，只是听见刘焱枫断断续续地说话：“我不知道，她又没说话。”还撒娇问起汪笑：“你给我说那个人是谁呗，要万一是个美女，我就舍身一下。”
汪笑“切”地不屑：“要真的是美女，那还真是鲜花插到牛粪上了。你这样一个人还能有人喜欢真是苍天不开眼呐。”
她走到沈淼旁边，坐下了，装作是问题的样子。
沈淼先开了口：“哎，他知不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啊。”
“你没说话，神也不知道你是谁啊。哎，我也很奇怪你怎么没有说话呢？这不是浪费电话费嘛。”汪笑挖苦她。
“我也不知道，当时就张不开嘴了，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哎呀，烦死我了，我现在就怕他知道是我干的，有点后悔了。”
“我的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当初要说的是你现在后悔的也是你，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妞。”她一席话堵得沈淼五味杂陈。
既然都弄到这份上了，还不如索性就说开。她决定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在酝酿了两天之后，在星期三晚自习前的那个空挡，她悄悄地写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是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像一般人所说的不知从何说起，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开始很简单，就是一分班时候的遇见，没有什么可以修饰的。沈淼的本意只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仅此而已。
她藏着掖着，避着旁边爱多事的张彦，用一本书掩着刷刷写。以前作文绞尽脑汁都写不出800字，现在她尽量捡重点写还差点一张纸正反面都不够用。这张纸还是她从刘圆圆本上撕下来的，当时看着挺好看的彩纸，没想到在这里排上用场了。
第一句是：“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不是因为你的长相，而是因为你的性格。”当时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有什么可能出现的的后果。
“我第一次喜欢上男生，不过，我没有想要成为你的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好朋友之类的。高中阶段，还是以学习为重。我只是想简单地告诉你，我喜欢你，仅此而已。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这是她用来结尾的话。
沈淼很惊奇原来自己的表达能力也不是平时表现出的那么差，至少那些在心里的话都写在了纸上，难以启齿的，或是怕被人知道的小秘密都一股脑写了出来。至少以前被她所不齿的种种行径她现在都做了。
当天晚上，沈淼在自习课间悄悄地把纸条塞到汪笑手中。吓了正在座位上走神的她一跳，“呦，想通了啊，妞。”她迅速地接了过去。
沈淼嘱咐道：“晚上放学的时候再给他，我现在还没准备好，至少让我有一晚上安稳觉可以睡。”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得给。”
“不，你就得放学的时候给他。求求你了。嗯~~么么。亲亲。”沈淼开始撒起娇了。
“好好，保证完成任务。算是服你了。”汪笑接过来收好了。
沈淼回到座位上，好像是放下了背了很久的一个包袱，心里轻松了许多。
下了自习之后，她来到了湖边。她又看到一对对情侣在湖边约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发现自己被冷风冻的有些发僵的脸，才知道她刚才一直在笑。
等到回了教室，汪笑朝着沈淼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看我写的信了吗？”沈淼问。
“你给我看我都不看。”汪笑不屑。
“我的意思是，你也能看。我还想让你分析一下我写的怎么样呢，从思路到文笔，到构思等等，看看能不能合格。”沈淼笑嘻嘻地朝汪笑说。
“你的胜算有多大？”
“我？我可没想着要拿下他。我只是……”沈淼不再说下去、
“呦，还害羞了呢。你的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我可没那时间问，放心吧，我没那么八卦。”汪笑的善解人意，让沈淼心里暖暖的。给了沈淼足够的空间。
第二天早上，沈淼自从到了教室坐在座位上，都不敢往后面看一眼。她感到有两束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只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镇定自若的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的那封信说得很明白：不纠缠他；那封信的目的就只想简单的说明一件事情。内容言辞决绝到把自己后路都给切断了。
不是沈淼想要这样，只是她害怕要是自己的语气里透露出那么一点点想要奢求什么：回应或者是成全的祈求；一旦得不到那将是对她毁灭性的打击。都将成为她以后心心念念的一件事，于她不轻易敞开心扉的人来说就会是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她不想给自己任何的后路，也不敢证明他是否会有接受她的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不管他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
至少她现在没那么大的勇气接受真相。
不如就让自己断了这条道。
看完信，刘焱枫也不知道怎么办。按照常理说，写这种信，都是奔着一个目的：要成为男女朋友。可是这封信，他总觉得怪异，真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左右为难。他想了一个晚上，先按兵不动，然后找汪笑商量一下对策再说。
下了课间操，刘焱枫找到汪笑，把她拉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拿出昨天沈淼给他的信，让汪笑看。
“我才不看呢，别人的秘密，看了准没什么好事，哪有这么大的便宜让我捡。”汪笑看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溜。
“哎呦，我的姐姐，求求你了。你看看她是个什么意思，我用我十年的语文功底都没明白她想干什么。”刘焱枫赶紧拦住她，把信不由分说的就塞到汪笑手里。
“嗯，写的不错，多有志气。你看看人家，这么单纯的女生你见过吗？我要是你，立马把她收了。”汪笑粗略地扫了一眼内容，就开始开他玩笑。
他都想要撞墙了，“你看看这语气和内容，这哪是喜欢我，这分明是陷害我。你说让我我怎么办？”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啊。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没事的，这小女生坚强的很呢，多大的打击都不怕。再说了，人家信里也没有让你非得和她好，她可是好学生，你别影响人家学习，人家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能一样吗？”汪笑狠狠地贬低了一下刘焱枫，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笑笑走进了教室。剩下还在那咬牙切齿的刘焱枫。
沈淼一天坐立不安，她急于向他表明，以后还可以是同学的关系，可是眼见着刘焱枫也没有进一步的动态，她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下午放学前，沈淼递给刘焱枫一张纸条：“下了课，我有事给你说。”结果一下课，他就溜得没影了。
当沈淼鼓足勇气回头的时候，后面一个人也没有了，她立马就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生气的四处找他。
沈淼在四楼上对着在楼下和一干同学游荡的刘焱枫喊话：“刘焱枫，你上来，我有事找你。”她声带发紧，声音刚开始很小，他没有听见，她喊了几声还是旁边同学说给他的。她都有些怀疑刘焱枫是不是装的。
他点了几下头，表示收到。然后又往她看不见的地方走去。
她只得在教室里守株待兔。心里平静下来，由刚才的愤怒变成了害怕，现在马上要实现了，她能听得见自己心脏急促地“嘭嘭嘭”不规则的跳动，血管里的血液好似能冲破皮肤。她安静了一会，什么也不想，其实就是说说这件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焱枫终于回来了。
她竟然又不敢了，刚才和刘焱枫一块在楼下的同学也上来了。她挪动着脚步，明明就两排桌子的距离，她突然觉得很远。
她终于坐到了刘焱枫旁边的空位上，这比最早他们认识的时候还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