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神之名（1 / 1）
疾风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面对着飞来的巨大弩矢一脸茫然的表情。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慌什么？你给我记住这些动作，我可只能演示一遍！”
疾风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就已经被另外一个意志操纵起来，用敏捷的动作向旁边跳开，躲过这次弩矢的飞袭。然后以一种奇异的轨迹迈开步子，迅速靠近了愤怒中的帕西菲克。
帕西菲克并没有觉得这个稍微强壮些——或者是稍微敏捷些——的兽人战士有什么威胁性，依然自顾自地在弩矢的洗礼下搜寻着兽人战士最为密集的城墙段。疾风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终于，帕西菲克的四周，只剩下疾风。其它的兽人战士，都撤下了城墙，撤不走的那些，多半被龙爪或者巨型弩矢刺穿了身体，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抽搐。
疾风只觉得手脚冰凉嘴唇发苦。同胞的死亡他也见得多了，索里姆城下他的小队更是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队长，可是此刻见到这些战士的惨状，他的心里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来，冲破层层冰凉的枷锁充斥了他的全身，如同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一样，又热又痛。
疾风的目光很努力地向自己的身体挪过去，一直抬着头盯着帕西菲克的眼睛已经有些酸痛。他的双手在另一个意志的控制下握紧了拳头，拳头上燃烧着血红的火焰。炽烈的火焰仿佛从皮肤一直烧到心里一样，疾风虽然看不到可是却感觉得到。
疾风的身体跳了起来。他的双腿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加充满力量。双手上愤怒的火焰几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目标是帕西菲克脆弱的逆鳞。帕西菲克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巨大身躯竟然是如此巨大，以致于自己连这样的攻击都躲不开。迅速而猛烈的拳头连续不断地轰击在那片逆鳞上，表面虽然看不到任何的伤痕，可是帕西菲克的惨叫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随着帕西菲克的惨叫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凄厉，所有的人都开始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这片城墙。时间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可能是很久以后，也可能是很快，帕西菲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躺倒在地上，跟那些被他杀死的兽人战士一样，抽搐着，淡蓝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不断地流淌到地上。
他的头盔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兽人战士们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记住，你是战神的圣殿武士，战神的愤怒就是你的愤怒！”
这个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的时候，疾风突然觉得有什么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并前后摇晃起来。
“队长？队长！队长快醒醒，敌人又来了！”一个属于他小队的狼人战士此刻正抓着他的肩膀摇晃，试图叫醒他。疾风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然睡倒在圣殿的门口，心里有些疑惑。
他随着那个战士穿过有些混乱的人流，来到北方的城墙上。温斯倚在圣殿的门边，虚弱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期望。
站在城墙上，望着要塞外面龙族联军整齐的阵容，疾风摇摇头，仍然没有弄清楚刚才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境。他的双手上还残留着击打帕西菲克时留下的震荡感，似乎有些麻麻的。
“是蓝龙！他们又来了！”“寻找掩护！快！”“不行……我的腿动不了了！”城墙上的士兵们看见那些朝他们扑过来的巨大身影，惊恐地叫喊着。
以帕西菲克为首的五只蓝龙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城墙的上空，巨大的翅膀卷起一阵强烈的风，一个恰好站在城墙边还没来得及找到掩护的兽人战士直接从城墙上摔了下去，半天没有爬起来。
疾风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轻微地颤抖着，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连龙息都没有动用，五只蓝龙嚣张地降落在城墙上，用翅膀和爪子清理周围的兽人战士。几个战士的身上亮起了象征着战神庇佑的金红色光芒，而更多的，却被巨龙们无情地从城墙上打落，生死未卜。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上剩下的兽人战士越来越少，但是没有人退却。他们中已经有数个金红色笼罩的身影同样被打落城墙，如同流星一般坠落，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也如同流星一般随之消散。
但是他们的牺牲并非全无意义。金红色笼罩的武器偶尔也能在巨龙的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伤口，略微阻止他们肆无忌惮的暴行，但是和巨龙强悍的生命力相比，根本不足以将他们逼退。而且，有了伤口的巨龙，会更加愤怒，更加狂暴，更加肆无忌惮。
看到这样的战况，一直沉默不语的兽人王德克斯特利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和愤怒混合的复杂神色。他的右手颓废地挥了下去：
“弩车仰射！”
这个命令，通常就意味着对城墙上同胞的无差别攻击。这样的攻击虽然能够逼退巨龙，却不能将它们杀死，而且每次都要以自己同胞的性命为代价，就连德克斯特利自己也不确定，以兽人越来越低落的士气，这样的攻击究竟能够使用几次？是几十次？还是一百次？
弩车后面的兽人战士们，麻木地操作弩车，巨大的弩箭被安装好，弩车的前端被架起，然后一阵弩箭破空的声音就响起在城墙上。甚至没有人来得及注意到，本来应该在这样的攻击之前迅速撤下城墙的守备副将疾风，仍然带着一丝茫然的神色站在城墙上。在他的旁边不远处，几个散发着金红色光芒的兽人士兵，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攻击着帕西菲克。
帕西菲克低头一爪子将一个兽人战士砸飞，紧接着龙尾一扫，又将另外一个方向上攻击过来的一个兽人战士打下城墙。可是这个时候，巨大的弩箭已经带着呼啸声，向他飞来，直指龙眼！
帕西菲克在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兽人战士们的战术他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习惯于俯视这些卑微的爬虫，喜欢看他们脸上绝望的表情罢了。他甚至还故意装作躲闪不及的样子侧了侧头，让弩矢从脖子旁边擦过去改变了方向之后，才狠狠地腾空而起，借着跳跃的力量一爪子拍在弩矢的侧面，巨大的弩箭带着比刚才更大的风声，指向仍然没有摆脱茫然的疾风！
恰巧在这个时候疾风回过神来，面对巨大的弩箭慌慌张张地向侧面跳开，勉强闪到一边，然后他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从极度的茫然中记起刚才只不过是一个真实的梦境而已。他一面向帕西菲克接近，一面努力回想着方才梦中那奇妙的轨迹。
帕西菲克对于这一击居然没有杀死疾风很是不满，不过他也并没有太在意。对于巨龙来说，这些兽人战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像一个人不会刻意去记得一群麻雀里谁是谁一样——如果麻雀有名字的话。他也同样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杀死了某只麻雀，虽然会觉得可惜。
疾风的动作比起刚才慌张的跳跃，显得流畅了许多，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帕西菲克身边的兽人战士被他又是爪子又是翅膀的狂暴攻击接连打下城墙，此刻已经没有一个人还能站起来。
疾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那道愤怒的炽热火焰从他的内心最深处燃烧起来，灼痛了他的整个身体。手上本来象征战神护佑的金红色火焰突然变得黯淡起来，越来越深，越来越接近那些兽人战士们灼热鲜血的颜色。
帕西菲克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兽人战士，本能告诉他这个小东西令他不舒服，那是久违了的威胁的意味。几乎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寒毛倒竖的恐惧感突然就充满了他的全身，冰凉的关节甚至不能再做出什么动作。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疾风迅速地靠近他，然后——
疾风这个时候连眼睛都已经变得血红。透过神秘梦境他亲身感受到了战神殿下的愤怒，他自从回过神来之后，就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愤怒达到那样的高度，可是不行。越是靠近帕西菲克，他越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面前庞然大物的差距，此刻他的心里，出了开始的愤怒之外，更多的已经是恐惧。
抬起头仰望帕西菲克，疾风愕然发现了对方那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神！
卑微的爬虫，你和你的族人，还不是任我宰割！放弃你无谓的抵抗吧！
似乎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断了，疾风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你这爬虫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战神殿下的圣殿武士！你有什么理由来到我们的土地上，宰割我的同胞！
“你——给我去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充斥了他的胸膛，压抑而且憋闷。疾风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同时挥起拳头，如同一道闪电一样猛地打在帕西菲克坚硬的逆鳞上。虽然双手都被巨大的反震弄得发麻，可是他的眼睛里，满溢着战胜自己的狂喜。
看着自己的双手，疾风·血爪甚至没有听到帕西菲克倒地前痛苦的诅咒和城墙下兽人战士狂热的欢呼。
“吼——以战神的名义！”愤怒的吼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似乎连远山都在回应。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