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姜铭没料到他会在百货商厦遇到向阳。那天他受邀去参加一幢书城的落成启用典礼，从停车场出来时他发现遗落了一只袖扣。距仪式开始还有三十来分钟，而旁边的商业圈里恰好有一家Cartier的专卖店，他过去买了一副黄金镶黑色缟玛瑙的方形袖扣。付款时，姜铭才发现店内另一个顾客居然是向阳，手里拿着一条心形钻石吊坠的玫瑰金项链。
“这款项链送给女朋友做礼物真的很不错！”服务员洞察到向阳很喜欢那款项链。
“帮我包起来吧！”
姜铭正要过去同他打招呼时却被一通电话催走了。
“马上就到。”他对着手机说，一面疾步走开。
“先生，请到这边付款。”服务员对向阳说。
书城门口人山人海。姜铭在典礼上遇见了苏茹锦。苏茹锦是个言情小说家，她笔下的爱情故事浪漫而忧伤，她辞藻华丽却不浮夸。她的作品深受读者的喜爱，每一部作品都是畅销书。她站在人群之外，形销骨立。她冲姜铭笑笑，姜铭亦发现了她，示意她到对面的茶餐厅等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剪彩过后姜铭立即赶到茶餐厅。
“你好，先生！请问喝点什么？”服务员上前问。
“一杯意式咖啡，一份牛油曲奇。”
“两天前刚回来。”苏茹锦回答说。
“找我有事吗？”
“恰好路过。找老朋友喝杯咖啡一定要捎点什么事吗？”苏茹锦单手托住下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和华泰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她饮了口咖啡，悠然地说。
“来新一吧！”
服务员端来了姜铭点的咖啡。
“我当初就是不希望在我们的友情间掺和商业利益，才和华泰续约的。”
“真的不肯帮我？”姜铭可怜巴巴地说。
“好吧好吧。”苏茹锦妥协了，“不过不准对我催稿催太紧。”
“没问题！”他展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端起咖啡喝了口又问，“最近在忙什么？”
“找房子，我这几天都住酒店里。你有什么合适的房子吗？”
“我助理住静安街那里，那边新开辟了条酒吧街。我问问她看，再给你答复。”
后来米夏常想，假如她没有帮苏茹锦介绍房子，那么故事的结局会不会换个样子，还是他们不管以何种方式都会重遇，结局都是如此？
可惜人类欠缺一份预知未来的能力。
“我家隔壁的房东恰好要把房子出租出去，是个两居室的房子。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一片酒吧。”米夏对姜铭说。
姜铭拨通苏茹锦的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很满意！”姜铭挂下电话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和华泰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就期满了。社长你是不是……”米夏从大学毕业后就跟着姜铭，她总能猜到姜铭的心思。
姜铭得意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扔到桌面上，是新一与苏茹锦的合约。
第二日，苏茹锦便搬进了那套房子。她的东西极少，仅有一只行李箱与一台13寸的笔记本电脑。她说，她是个旅行者，旅行者是不会带太多的东西来给自己增添麻烦的。她去旅行的时候，只带这些。她的行李箱里装着两本书——《次第花开》、《普罗旺斯的一年》，一台单反相机和几件换洗的衣服。
她趴到窗台上，望着对面的一排酒吧。
一月，樟树依旧浓绿茂盛。对面的一片酒吧掩映其中，透过繁密的枝叶，只能隐约看见正对面那家酒吧的其中一个半字——“零”和“BAR”中的“AR”部分。
“很少人喜欢住酒吧街边上。”米夏说。
其实这里的环境是极佳的。对面的那一片酒吧亦都是市里最高档的，隔音效果极好，他们住的房子又在十七楼，可谓是闹中取静。
“习惯了。”她淡淡地回答。
从前他住的房子就在酒吧街边上，那时他们的生活条件远不如现在，那时的那排酒吧隔音效果亦都是极差的，他们夜夜在酒吧的喧闹声中入睡。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那种来自酒吧的喧杂之声几乎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米夏。
“你经常去酒吧？”米夏接过水，坐到沙发上。
苏茹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斜倚在窗台边沿，看着窗外的酒吧，沉默了片刻才说：“几乎不去了。”
她素来不喜欢这样嘈杂的地方，喧闹在她看来不过是寂寞的掩饰。酒吧就是这样一个用喧闹来掩饰寂寞的场所。一群寂寞的人为了排遣孤单而聚到这里狂欢，但是狂欢之后一个人回到家时那种寂寞之感只会更加厚重，更加浓郁。它厚重得好似一副枷锁，压地她喘不过气来；浓郁得犹如散发自她的每一根骨骼，令她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米夏回出版社上班了。苏茹锦收拾好房间后打算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她套上宝蓝色的呢子大衣，取了手袋，换上皮靴，出了门。
苏茹锦方锁上门，一转身却看见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了许久的人。她曾经幻想过无数个场景——重遇陆文泽的场景——愤怒的，冷淡的，高傲的，友好的……
然，此刻她却不知所措了。多么可笑！她可是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在内心彩排这个场景的！
他亦看见了她。他停下掏钥匙的动作，走上前和她问好。
“好久不见！”他笑着说。
混蛋！她思念了他那么久，他却如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就像对待久别重逢的老友那样，只是轻轻地捎着五分笑意，说句“好久不见”。然而就这四个字就像四颗小石子，砸在她心中的那一方小水坑里，砸得水花四溅。
“好久不见！”她强压下心中的那片波澜，扯扯嘴角牵出一抹笑容，用听起来尽量显得平静无澜的声音回应他。
陆文泽和米夏居然是男女朋友，天呐，他们就这样重遇了！
她坐在床上走神。身前的电脑屏幕上鼠标光标始终逗留在那个句号后面。今晚她只写了一段话。不，严格来说只有一句话，十个字，包括标点在内：我不介意做你的情人。
这是她正在写的一个故事里女主人公对那个薄情的男人的请求，亦曾是她对他的请求。
苏茹锦心里满是疑惑。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思考她对陆文泽的感情——是爱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在深爱着他的时候被他无情抛弃。
也许你应该搬走，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对她说。但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劝她留下来。
她用力地甩甩头，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苏茹锦在入住后的第二日打包好自己的东西，预备搬回酒店。她打开门时恰好遇见下班回来的陆文泽与米夏。
她把一只行李箱拎到门外。
“你这是？”米夏看了一眼苏茹锦的行李箱，显得有些疑惑。
“我打算搬回酒店。”
“怎么了？”
“住的不是很习惯，昨夜几乎一夜没睡。”
“你这是认床的表现，久了就习惯了，况且你不是喜欢住在酒吧街边吗？”
米夏上前拎起苏茹锦的行李箱往屋里走。
“也许我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她盯着陆文泽的眼睛说。
“邻里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本该相互照应。再说，我们还是同事呢。”
陆文泽避开她的目光，掏出钥匙转身去开门，进门的一霎斜睨了苏茹锦一眼。
他的冷淡令她心生寒意，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在这里？苏茹锦走进屋里，却对米夏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住下了。”
她心里冷不防地冒出一个念头，她倒想看看他对她会有多绝情，他究竟能有多“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