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进宫（三）（1 / 1）
“儿呀，爹只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希望你能给李家留条后路。”李总管满脸慈爱的看着小片子，用很沧桑的语气说道。
“后路？”小片子才想起自己肩负李家重任，要为李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那我就跟着公主去了，你在宫中好生照顾自己。”小片子有些伤感，十岁那年，娘亲死了，他流落在街头当乞丐，后来被爹找到了。人海茫茫，他知道，爹当年找他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劲，他在皇宫里见到那个一身华服涕泪双流的太监的时候，他知道那是他爹，娘曾经形容过，爹的眉间有颗痣。
他爹见到他的时候，竟然跪下来抱着他痛哭，原来他是这么的想念自己。
从那天之后，皇宫成为他的第二个家。
皇宫的日子新奇好玩，关键是不会饿，爹有时候又像母亲，经常会伤感的流眼泪，有时候迎着风，也会掉下泪来，小片子想起以前娘也总是哭，所以他就坚强一点，爹哭的时候，他可以安慰他。
现在忽然要离开了，看着父亲还是不停的流着眼泪。
“爹，你想不想抱孙子啊？”小片子调侃道，以前只要这么一说，父亲就会欣慰不已，连眉眼都带着笑意，可是这回却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我一定会让你抱上孙子的。让你听到他叫你爷爷！”小片子卷起衣袖擦着父亲脸上的泪渍。
“回去吧，被人发现了不好。”李总管挥挥手上的丝绢，示意儿子把窗子关起来。
“爹，在儿子心中，你永远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小片子咬着牙说完这番话，才关上轩窗爬回床上躺着。
两鬓已经微白的父亲听到儿子的话，竟然蹲在地上像个小孩一样的呜咽起来。
小片子躺在床上，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这还是他进宫之后第一次难过的掉眼泪。就这样，小片子成为了月牙公主的奴才。
月牙公主让红缨送了很多擦伤药膏给小片子，自己并没有来，因为皇帝下朝之后听说公主回宫了，特意叫御膳房准备了公主最喜欢吃的几样好菜，要和公主吃一顿团圆饭。
“父皇，你为什么让意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月牙有些不满的说道，每年都会出几趟远门，苏意在家的日子不过月余。
“男儿志在四方，驸马又是人中龙凤，哪能拘泥在儿女情长之上。”皇帝安慰着女儿，“驸马对你一往情深，又是国家栋梁，父皇很欣慰。”
“哼！”月牙闷着声吃东西。
皇帝本想留公主在宫中小住一段日子，但是月牙公主嫌宫中太闷了，第二天便带着小片子离开了皇宫，回到公主府。
这些日里，和小片子在民间游玩吃喝，渐渐淡忘了相思之苦，只有在闲时才会想起，“不知道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苏意带着马术到了江南，已经月余。
在苏州城中，明察暗访，可是却没半分头绪。苏州城是一座新城，楼房瓦砾都是新近修建而成，一座城池的修建是极耗费人力物力的，所以这苏州也是唯一的线索。江南素来穷匮，忽然崛起一座新城必然有不妥之处。
但是苏意并没有大意放弃，隐匿在苏州城中，终究会浮现一丝蛛丝马迹。
果然，过了半年时间，苏州城中新建了一间饭馆，饭馆每日人来人往，不时还会免费酬宾。
稻米在江南才刚刚兴起，米饭种植也是困难重重，一般的家庭根本吃不起白米饭，但是一个饭馆竟然免费酬宾。
其身后，一定有雄厚的资金基础。
苏意和程仪去过饭馆一起，发现跑堂的小二步伐轻盈，明显是有功底在身。
还有江湖剑客穿杂其中，越发显出这饭馆不同之处。
这日，苏意与程仪再次走进饭馆。
“真不知道这伙人什么意思，在北方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到了这里竟无半点风声。”
苏意但笑未语，“腹中饥饿，进去吧。”
“完全没有头绪，那些强盗到了苏州，好像就消失了一般。”
“没有消失，在这里他们有新的身份。”
“但是…”
苏意用食指抵在唇间，程仪不禁一呆，“难道…”程仪敲了两下桌子，睁大了眼睛，难道就在这里？在这个饭馆。
苏意微笑点点头。
“两位客官，有位公子送这坛女儿红给二位。”小二乐呵呵的端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
“说了什么？”苏意随口一问，眼睛却是打量四周。
“什么也没说。”
“不喝，劳烦小二哥送回去。”
看着小二端着酒走了上楼，“亦歆，我们不跟上去看看？”
“好奇心会杀死猫。”看来多次走动，让饭馆的人生疑了。
程仪不禁眉头一紧，难道我们被他们发现了？
待小二重新端着酒坛子回来，“故人相赠。”
“满上。”苏意举起酒杯，对着楼上示意，便与程仪碰杯一饮而尽。
“什么样的故人让你如此信任？”程仪皱着眉头喝下杯中酒。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故人。”苏意一笑，程仪差点将口中酒吐了出来。
“你身份尊贵，这…乱吃乱喝。”半口酒含在口里，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喝吧，无妨。我已经知道从何处下手，静候佳音便是。”
这真的是无妨吗？谁知道这是什么酒？
“我要离开苏州几日，不要声张，敌不动我不动。马术留下来保护你们。”
“什么时候动身。”
“吃完便走。”
呃，这也太快了吧。
苏意摇摇头，“程兄，其实你在江南过的更胜从前。”
“还是亦歆了解我，但是我不能让夫人娘家的人看轻。”
“多吃。”苏意点点头，人不能为自己而活着。
人不能为自己而活着。
苏州饭馆二楼的雅间里，一身玄衣的男子静坐品茗，目光悠然的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勾起嘴角，敛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刷出阴影。
看着楼下，从刚才震惊中回过神来。
从窗口一跃，消失在晚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