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十三年前（1 / 1）
无忧茶楼
第五十六章
十三年前
你想得到或者想知道的东西往往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一股脑的出现在你面前，这不是玩笑，这就是□□裸的现实。
天放顺着玉阶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这笑容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退下，”天放在我身前几步远处停下，挥了挥手示意金甲兵解除戒备，然后笑道：“莫要惊扰了朕的兄弟。”
“是，皇上！”那为首的金甲兵弓腰低头，说完后便向后撤了几步，但却也不敢离开太远。
“皇上？！”我冷笑道：“我是不是该称呼你慕容天放了？”
“哈哈，”天放笑道：“其实他们习惯称朕慕容珏，至于天放，只是朕自己起的名字罢了。”
天放突然不语，然后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朕是个怀旧的人。”
“哼，怀旧？”我讽道：“你也有值得怀念的东西吗？”
“谁也有需要怀念的东西，”天放说道：“只不过有人怀念是想再回到过去，而朕怀念，只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
“提醒朕一定要记住自己是谁！”天放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我怔怔的看着天放，眼前这个人哪还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
“你变了。”我叹道。
天放摇摇头，说道：“朕一直没变，变得只是你们。”
“我们？”
天放背转过去，说道：“你们这些人，一旦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便会找些借口说这个变那个变，却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天放在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天放仍旧背对着我，笑道：“你忘了朕最开始对你说过的话吗？”
“朕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离别，没有背叛，没有勾心斗角，”天放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我说道：“只有绝对的服从！”
“这不可能！”我冲着天放喊道。
“为什么不可能，”天放抬起双臂目视四周，说道：“如今太后已死，朕不再受制于她，整个天下都在朕掌中，朕又有这所向披靡的金甲兵，谁敢不从？！”
“你为了□□杀害自己的母亲还残害义士，”我悲愤道：“天下百姓怎么可能会饶恕你？！”
“别说笑了！”天放说道：“你们杀太后是大义，朕杀太后就是不义吗？”
“你..”
“不要动不动就扯上天下百姓，他们只是想过上安定的日子，”天放接着说道：“朕给他们便是了，只有你们这些暴民才打着义的旗号干些苟且之事，不可理喻。”
“杀掉你们，”天放用手指挠了挠鼻头，说道：“这天下才能真的太平。”
“你变得好可怕，”我的心中十分忐忑，说道：“你的内心已经没有了是否曲直，你太胡来了！”
“似乎你还不太知道那些前辈们干了点什么好事，”天放笑道：“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激动的冲向天放，却被金甲兵架了起来，只能愤愤道：“你把墨伯伯他们怎么了？！”
“朕不是个心急的人，”天放摇着头笑道：“没等到你之前，朕是不会杀他们的，因为朕要他们亲口告诉你，他们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堪。”
“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我怒道：“在墨府我本来就该死了的，但被墨秋搭救，却又害得她如今生死不明。”
“想必之前的一切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我接着说道：“老茶客被杀，茶楼遇匪，安息塔林遇袭，还有这城外奇怪的设伏。”
“又有多少人因你而死！”我大喊道：“到底谁更不堪！”
“现在你倒是聪明起来了，只不过一切都太晚了！”天放向金甲兵做了个手势，然后说道：“把他送到天牢，陪他的墨伯伯去！”
我刚要再挣扎的时候，头上却实实在在的挨了一拳，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天放冲着我大笑，而玲珑竟出现在天放身旁，说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在狱中。
一阵腐败和恶臭味扑面而来，我咳嗽两声，勉强用双手将身体直了起来，脑袋还是疼的厉害。
“慕儿！”一个声音喊道：“你终于醒了！”
“墨伯伯，是你吗？”我忍着疼痛四处张望，虽然看到的景象模糊的很，但是我隐约看到在我对面的牢房中一个人正努力的往这边张望着。
正是墨怀。
我揉着后脑勺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朝着牢房一端的铁栅栏处走去。
“慕儿不要勉强，快快休息。”墨怀关切道。
“苏掌柜，你没事吧？”是刘虎的声音。
“没，没事。”我朝着刘虎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里是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长廊，长廊两侧是一个接一个的监狱，两个监狱之间的隔墙上都挂着一个火把，虽然照亮了漆黑的走廊，但也徒增了一份恐怖气息。
仔细一看，四合堂的兄弟大都被关押在此。
“墨伯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向墨怀，低声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墨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只能怪我用人不察，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他是谁？是天放吗？”我急切的问道。
墨怀点点头，说道：“看来他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故意找借口和你离开，而我们却在他的安排下进了满是伏兵的皇宫！”
“这样他就不会在被伏击时受到官兵或者我们的伤害，真是高明啊！”我说道：“他在四合堂还试着要杀我，好在..”
说道这里我突然停住，因为墨秋因我而中毒濒死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墨伯伯，尤其是这个时候。
“好在什么？”墨怀问道：“对了，秋儿怎么样了？”
“好在被我及时发现躲过了一劫。”我说道：“墨秋和我一同从墨府出来，如今和乌老大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墨怀显然如释重负，说道：“这我就可以安心了。”
我看着墨怀如此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慕儿，你在发什么呆。”墨怀似乎注意到我有些异样，人在这种环境中总会变得异常敏感。
“我是在想天放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道：“如果仅仅是要杀太后，那对我们不该是这种态度的。”
墨怀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不怪他，不怪他。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倒是连累了你们。”
“什么，不怪天放？”我有些惊讶，说道：“他刚才也告诉过我，说可以，可以从你这里找到答案。”
墨怀点点头，看着我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一声地叹，说道：“无妨，事到如今就全部告诉与你吧。”
“其实他并不叫楚天放。”墨怀说道。
“我知道，他叫慕容珏，是皇帝，”我低声回道：“是玲珑的亲哥哥。”
墨怀摇了摇头，笑道：“慕容珏和先皇在十三年前就一块死去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慕容珏。”
“什么？！”我大惊，说道：“那他是谁？”
墨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坐到铺满湿柴草的地上，靠着石墙壁，说道：“这一切都得从你出生的那一晚说起。”
“我出生？就是我父母被太师府的人追杀的那一晚？”
“不错，只是当是在四合府我对你撒了谎，”墨怀说道：“救我们的并不是什么富家公子，而是夜猎于此的先皇！”
“先皇？！”我又是一惊，支支吾吾的说道：“难道，难道我的名字是先皇所赐不成？”
“正是，”墨怀笑道：“所以我一直对你说，你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一开始你就与这一切紧密相联。”
“那你当时告诉我的都是假的了？”我低着头，轻声问道。
“不全是，也只是从这里开始我没对你说实话。”墨怀说道。
我的两手紧紧抓着冰凉的铁围栏，说道：“那后来呢？”
“由于我们四人被先皇所救，而先皇又赏识我们，出于感激，并且也想一展抱负，于是便随先皇回了皇宫，做起了御前侍卫，还成立了立严府。”墨怀抬着头，眼神中似有喜色流转，仿佛这一瞬他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
“原来立严府是你们成立的。”
“嗯，只不过后来变了模样，毁在了太后的手中。”墨秋叹道：“由于受先皇恩宠，那些日子我们过得也逍遥自在，时常也会以墨茶琴酒的名号出宫去除强济弱，渐渐地，逍遥四仙的名号也就传了开来。”
“原来如此。”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十三年前彻底变了模样。”墨怀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仿佛想起的是一段再也不愿提及的往事。
“先皇好狩猎，尤其是夜猎。那日雪正大，就是比今日也要大上许多，先皇兴起，便邀我们一同出巡夜猎。”墨怀说道：“而且带上了皇子，慕容珏。”
“又是大雪又是夜猎，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我说道。
“当时许多老臣都上书劝谏过，可先皇脾气执拗就是不听，更甚是我们几个当时年轻气盛，不但没有劝谏甚至还信誓旦旦的说定保先皇周全。”墨怀脸有愧色，说道：“可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本来夜猎一切都很顺利，但返城时一只百年难遇的雪狐改变了一切。”墨怀接着说道：“当时先皇正在兴头上，见有此奇物便顾不得他身前的皇子和我们这些随行，一扬马鞭追了过去，可那雪狐行动异常迅速，一转眼便扎进了林子中，先皇更是攥紧了缰绳，快马随着那雪狐一同进了林子。先皇骑得是神骏，我们怎么追赶的上，一转眼的功夫竟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什么？就这样消失了吗？”我惊讶道。
“这话说出来别人都很难相信，但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墨怀坦然道：“后来我们甚至找人伐光了东门外的那片树林，但还是没有找到，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先皇和皇子就这样彻彻底底消失了。”墨怀叹道，显然还在为这过去许久的事而自责不已。
“东门？难道东门被封就是因为这件事？”
墨怀点点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难道墨伯伯一直在为这件事而感到内疚自责吗？”我问道。
“这只是开始而已，”墨怀叹道：“后面才是真正的恶梦。”
“你还记得三子连心玉吗？”墨怀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茶伯临死前还特意将玉交给了我。”我摸了摸腰间的内缝口袋，确认玉饰还在，问道：“这个玉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之所以这玉叫做三子连心玉，是因为它是先皇特地嘱咐玉匠做给他的三个孩子的，慕容珏，慕容璃，还有当时刚刚出生的慕容璟。”
“慕容璟，莫非是石..”我大惊道。
“你猜得没错。”墨怀接着说道：“慕容珏和慕容璃是皇后所生，而慕容璟则是刘贵妃所生，属庶出。先皇一死必然朝纲大乱，这时候就要立马选举皇位继承人才能稳住诸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可皇长子也随先皇一同消失，所以皇位继承人自然而然的就成庶出的三子，慕容璟。”
“依着太后的性子，她肯定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我说道。
“没错，当时我们一回宫便被失去了所有依靠的皇后秘密叫了过去，而随行的那些侍从也被皇后悄悄的关押了起来，消息被完全封锁。”墨怀看了看四周，说道：“说来也讽刺，他们被关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也向四周仔细瞧了瞧，耳旁吹过的凄风中似乎还带着他们当时的哭喊与哀嚎。
“太后怎么说？”我问道。
“她说出此大事，所有在场者都脱不了干系，按律当斩。”墨怀接着说道：“这话却也不错，我们在回宫前也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希望能以一死来报答先皇之恩。”
“可皇后随后的话却又让我们感激不尽。”墨怀说道。
“感激不尽？！”我有些无法想象。
“她说其实这事先皇也有责任，也并不能全部怪你们，而且你们是朝廷的栋梁，如果就这样死了，那必定是国家的损失。”墨怀说道：“我们当时听后，被皇后的深明大义所折服，可万万没想到，她的深明大义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她要我们完全服从于她，帮她完成一个计划，”墨怀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我，面向漆黑的墙壁，缓缓说道：“而所有可能会妨碍到她计划的人，都必须由我们动手..”
“杀掉！”
墨怀一拳锤在墙壁上，那充满愤怒与悔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昏暗的长廊之中。
（第五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