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严格来说，芯秋和两位妈妈并不住在寺里。
在寺庙后院东北角，有个不起眼的小角门，直接连通后面的一个小院子，三间青瓦正房，两边各连着两间配房，不大不小，正适合她们三人住。
三人一起粗略的看了一下，基本是什么都不缺的，客厅布置一套普通的木头桌椅，虽不多名贵，但尚算整齐，西稍间是个小佛堂，供着个彩衣净瓶的观音菩萨，看案上的香灰，这儿是每天都有人上香的，东稍间则是个卧房，一张大大的木头架子床，被褥齐全，靠北面的窗子下面还有个单人的卧榻，到好像真为她们三人准备的一样，只不过看这些家具磨损程度，这儿曾经有人住过，时间应该还不短。
除了能通向寺里的角门，在西边配房旁边还有个单独出入小院的门，整个院子即可以说是独立的，也可以说是寺里的偏院。
送她们过来的小和尚跟在她们身后，不停的给她们解释：“两位女施主可还满意？这院子虽小，但如果只有三位应该是够住了。”
“多谢小师傅了，我们主仆三人来的匆忙，也不曾准备齐全，全赖大师多方照顾，这点银子就权当我们孝敬的香油钱，还望小师傅平时多照应了。”月红妈妈一边道谢一边拿出来二十两银子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接过银子说：“多谢三位施主。还请三位施主不要见怪，因寺里不方便留宿女客，才让三位住到这儿，这院子虽也是属于寺里的，但西边有小门能单独出入，与寺里联系并不大。”
月红妈妈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小和尚话中意思，“但凡不敢再麻烦贵寺，我们自己会安排妥当的。”
“施主也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院里西边两间配房是厨房与杂物间，每日打水劈柴自会有人来做，东边两间配房放的是苏先生的一些旧物，平时应该是用不到的。”
这意思其实就是让她们单过吧？事事不要依靠寺里，能解决就自己解决就行，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
“师傅，不知如果我们添置东西要去哪儿？”
“出了小门往西走大约两三里路有个市集，施主缺什么自去就可。”
小和尚说话并不算和气，芯秋都听出来了，象月红妈妈这样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不知道这个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和尚似乎挺维护他的。
月红妈妈也有点生气，可想想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只好强忍下怒气，“如此就多谢小师傅了。”
“若没有别的事那小僧就回寺里去了。”
“师傅自去便是。”月红妈妈声音也有点冷淡。
去厨房转了一圈，水满满的，柴也码的整整齐齐的，按三个人的用量，够用一段时间的，那小和尚是真不想和她们有太多交集啊！只不过除了水和柴，别的什么也没有，垒好的灶台上连个锅也没有。
月红妈妈生气的回来就报怨：“你说他们也太过分了，不知道住持师傅知不知道？”
赵妈轻声的劝解道：“我看您啊也不要跟他们生气，我们来这儿，本就没打算大张旗鼓的来，主要是陪着小姐，我们自己没说明，那住持师傅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
“算了，不说了，我知你说的在理，我也听得进去。”月红妈妈经赵妈劝了两句，总算是消了点火气。
“你心疼小姐，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小姐这么小就离开家，还得在庙里度过三年，在家里千般万般都好，这刚一出门，就碰到如此慢待小姐的，我一想到心里就酸。”赵妈说着不自觉就把心里话也溜出来一些。
这还叫劝人吗？劝着劝着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月红妈妈听着这些话也是很有感触的，至少她可以确定赵妈也是真心疼惜小姐的，就算以前出过那样的事也没改变。“小姐从出生就多灾多难，难得还这么可爱乖巧，谁能不疼她啊！行了，我也不说这些了，厨房缺的东西可多着呢，我出去市集看看，最少也要把今天给糊弄过去了啊！”
“你自去就是，我在这把小姐照顾好。”
“那小姐就拜托你了。”两个人经过刚才感情的碰撞到平白亲近了几分。芯秋听着她们这样突然亲密起来说话，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屋里空旷，正好适合芯秋现在练习走路，所以刚才两位妈妈说话时，芯秋就扶着东西自己练习。
小院收拾整齐，三个人也就安心的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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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转眼间，芯秋已经三岁半了，三人在这儿待的很习惯，她们与寺里并没有多大联系，属于自给自足的情况。
芯秋比两位妈妈去的还勤些，每月固定有两天会过去，她和住持师傅的感情很好，住持师傅常给她讲经，讲一些道理，别人看起来很奇怪，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偏偏就能凑到一起去。
住持师傅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总是那样带笑的看着她，就算讲得再深奥，也没有问过她懂不懂，芯秋明白瞒不过，所以在他面前时索性就不伪装。
芯秋在东厢书房里看书，这儿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年龄太小，平时也不能出去玩，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这儿。
当时那小和尚说不让她们进，她们三人也没吱声，一是因为她还没有发言权，二是因为两位妈妈不识字，当时她觉得这事挺憋屈（主要是因为那小和尚态度不好），后来话语清晰，表达明确后，她就把这事无意中透露给住持师傅知道，然后，住持师傅就允许她进去了。
里面整整三面墙的黄花梨木书格，同材质的书案和扶手靠背椅，桌上一个青铜笔洗和一方砚台，桌旁还有个半人高的粉彩瓷瓶，里面插着几根孔雀翎和两卷书画。布置的很舒服，让人一进来就会忘记时间，这些书科目繁多，涉猎极广，且有的上面还有注释与见解，芯秋粗略翻了一下，竟然全部都是那苏先生看过的，有的还不只看了一遍。
月红妈妈和奶娘都不会进来这儿，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芯秋识字，只以为她是喜欢在这个屋里玩，在她们两眼里，芯秋应该是很怪异的，很安静，很少说话，几乎让人忘记她的存在，但每次只要发言，都会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会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就像两个月前在寺里救了葛夫人一样。
那天，天气很闷，寺里人多，芯秋象往常一样去找住持师傅，因为已经很熟悉了，并不用人陪着，进了小门绕过后罩房就是住持师傅的净室，在那待了一个半时辰后，她正想沿原路回去，出了门却看到观音殿的侧门口围了一堆人。
好奇之下，她毫不犹豫的也围了过去，本来只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觉得中间那已经躺地上的妇人症状很眼熟，那妇人当时脸色青白，胸口起伏不定，就好像有人掐着脖子似的喘不过来气，眼睛都已经往上翻了，这可是心脏病的症状啊！她前世可是亲眼见过，不会认错的。
妇人的丫环婆子也围了一圈，掐人中的，掐虎口的，都急的不得了，那妇人还是那样，没有一点缓和的迹象。
本来不想管的，可是眼看那妇人要缓不过来了，受过的这么多年的教育也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钻到那妇人那边，使劲推推离的最近的婆子，然后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道：“你们都让开，这么多人，姨姨都不能喘气了。”
四周静了，那婆子定定的看着她，“你是哪儿来的小孩，这儿没你的事，还不快散开。”
芯秋原地跺了跺脚，“都说了你们没听到吗？这么多人这个姨姨不能喘气。婆婆你来帮我行吗？”
婆子怀疑的看着她，但是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芯秋就开始吩咐起来：“你们两个把周围的人都散开，你过来把姨姨的头抬起来，你过来抬脚，
剩下的都离开，不叫不准过来。”
所有人都看刚才那个婆子，那婆子瞪眼扫了一圈，“没听见吗？”
片刻间四周就空了，都离的远远的往这边看，“婆婆，你把姨姨领口的扣子解开吧。”婆子迟疑了一下就照办了。
芯秋用最大的力气敲击妇人的左胸口，十五下以后，又深吸口气给她做人工呼吸，两次人工呼吸后再敲击胸口，这么三个来回，妇人才算是缓和过来，但还是半清醒的状态。
芯秋也累极了，一边轻轻的抚着妇人的胸口，一边不停的唱歌来帮助她缓解心情，等芯秋唱到口干舌燥，并且一个歌曲也想不起来的时候，妇人终于真正清醒了。
一行人移到一间厢房里，所有人都拿一种不可思议的惊异的目光看着她，还离的远远的不敢靠近，芯秋知道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很奇怪，因为不懂，所以不能接受，可是那妇人能缓过来确实又是她的功劳，所以现在这些人不知道该怎么看她了。
那婆子看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妇人，招手让两个丫环过去伺候，自己走过来扑通一声给芯秋跪下，
“小姐，请受老身一拜，谢谢你救了我家夫人。”
芯秋赶忙上前抱着婆子的脖子，她可不能让个老人给自己磕头，折寿啊！“婆婆快起来。”
芯秋想过了，这事她得想个圆满的解释才行，躲是躲不过去的，这寺里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
正伺候的丫环小声喊那婆子，“葛妈妈，夫人要见那位小姐呢。”
芯秋走到床前，打量床上的妇人，有三十七八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穿雨过天青色的绣花缎袄，半靠在床头，一副赢弱的样子，“姨姨，你要看看我吗？”芯秋很无奈的扮嫩。
那妇人看着芯秋娇憨可爱的样子，柔柔的笑了，“你是哪家的宝贝啊？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芯秋从小就在这儿哦，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妇人的表情有一丝尴尬，还有一丝心疼，“那你愿不愿意跟着姨姨回家？”芯秋黑线！这是把她当成没人要的孩子了吧？
“不行啊，我走了，住持师傅会想我，赵妈妈和月红妈妈也会找不到我。”芯秋继续装嫩的接着回答。
原来人家在这里有家人的，那妇人又尴尬了，“宝贝，你是怎么想到那些…方法的？”
芯秋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姨姨是说我对你做的那些吗？那还用问吗，是因为我也不喜欢。生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都围着，因为我会喘不过来气，每次胸口疼奶娘都会帮我揉，我力气小，都使了好大的力气给姨姨揉。”
妇人感动的都快哭了，那么小的孩子，比那么多大人都管用，“多亏了你啊，要不然姨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你可真是个小菩萨，是个小福星。”
芯秋就当听不到，只顾着傻笑。还菩萨，这在现代几乎谁都会的啊！当然不会跟她们解释，她可不想自找麻烦，还是赶快脱身好。
“姨姨，你没事就好了，我要回去吃饭了，奶娘肯定在找我了。”芯秋乖巧的笑笑，礼貌的向葛夫人告辞。
“你自己能回去吗？我让她们送你吧？”说完拿手指着那些丫环。
“不用，很近啊！我自己回去。”说完就赶快跑走了。
妇人看了一眼芯秋跑走的身影，对那婆子说：“葛妈妈，你快去跟着她看看。”
葛妈妈应了一声连忙小跑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