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同是天涯沦落人(1 / 1)
我做到了。
明珠把项圈放在这个契丹人面前。
“这是你的那个侄子送给我的。”明珠看着他。
而且,他应该会回来,不再赌气了吧。
那契丹人不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汉女,竟然真的有办法做到。
怎么会?
让一个赌气的人想通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看到比他更不幸的人。
不然,什么说理都不通。
只有看见有人比他更不幸,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幸运。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所谓的幸福,就是有垫底才能比较得出的。
没有比较,怎么显出自己的幸福。
所以,无需讲什么大道理,只有让他见到比他更惨的人,那么,自然他就从伤心的底处转身成为她的救世主。优越感油然而生,就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你很聪明。
耶律斜轸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和北地高大的契丹女子不同,她虽然纤纤弱质,但却有种不输人的气质。
纵然他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也不由对她有份淡淡的欣赏。
“那么,大人是不是会遵照约定,放了我们?”明珠问。
耶律斜轸点点头。
他是放了她们,但不是明珠所说的放,而是放她们离开了马车和大宅,被倒卖进城中一家最大的烟花之地,迎宾楼。
明珠气,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其他女孩刚开始对明珠还存有希望和感激,但发现被卖到这里,更是对她怨恨丛生,早知道,还不如在大宅待着来得稳妥呢。她们恨恨。
在大宅至少是大家随机轮流,只伺候一个,但在这里,确实人人难逃厄运。
这个女孩,真是她们的克星,净多事找麻烦。
怎么会这样?
明珠不甘心。
“你只说放了你们,可没说放你们去哪里。”耶律斜轸冷望着她,对付这些敌国汉人女子,虽然是弱质,但难说她们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女子是不能小瞧的,他们大辽现在掌权的也是一个女子,萧太后。
所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是绝对不会让大宋钻了这个空子的。
宁可错杀,不能放纵。
“你们一群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放了你们,在这异国他乡还不是被斩杀的份,现在给你们安排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们要感激本大人的仁慈,其他的,想都别想。”他冷冷道。
原来如此,和敌人是做不成公平交易的,她太天真了。
“现在怎么办?”众女被赶进迎宾楼一间偏僻朝北的小屋,没有床也没有桌,只有几张毛毡,睡在地上的份。
众女恨望着她。
“都是你!自作聪明!”
“早知道,就把你一个人推出去算了。”
大家恨。
你们!
明珠无语。
无论是在大宅的马车中,还是在这里,都是难以忍受之地。
不能因为现在更坏的处境,竟然开始留恋之前的地方。
她们也太不争气了。
“命运在自己手中。”她望向她们,“不管什么遭遇,只要是自己的决定,有什么怨天尤人。”
你说得好听!
什么自己决定,什么命运自己手中。
什么还不都是你一个人的主张?
我们凭什么受你牵连!
你给我滚!
我们不需要你!
本来好好的,净给我们添麻烦!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咄咄逼人地怪她。
明珠无奈地叹口气。
人就是这样,面对外人,吓得落落抖,这会对她,又凶得好象可以吃了她一样。
竟然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为她们好都不知道。
“吵什么吵!”
她们的声音惊动了老鸨。
老鸨是个一脸凶相的中年老女人,还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手下,冲过来。
“是她!”
众女指向她,“把她赶走!”
明珠惊。
竟然被她们出卖?!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竟然被自己人出卖?!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老鸨恶狠狠叫,“还敢挑三捡四的,不要命了!再吵,一个个鞭子伺候!”
她这么一说,大家立即都又吓得噤若寒蝉。
见她们吓住了,老鸨又问,“谁会弹琵琶,你们?”
“她!”
众女一致指向明珠。
完了。
明珠暗叹,这被众人排挤的滋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
老鸨上下打量明珠,“带走!”
众女望着明珠被他们带走。
怎么办?
大家惶然。
明珠被带进一间小屋,屋子中有一个琵琶,还有一些汉女的衣服。
“好好打扮一下,晚上有贵客,指明要听宋女的琵琶。”老鸨厉声。
原来是这样。
因为是在异国,对汉地的丝竹之乐自然是难求。
看来,都得感谢自己在万花楼的日子,什么都被教学,多会点手艺还是有用的,至少万事不求人,还可以谋生。否则她如果不会,被众女出卖,岂不死路一条。
汉女的衣服中有红色的——那是明珠最喜欢的颜色——她选了红色。
要不要打扮地太漂亮呢?
她担心。
这是虎狼之地,还是别太照摇,免生无谓的麻烦。
所以,她拿了块丝帕,掩住了自己的脸。
打扮完,老鸨把她带出了房间——她倒没对她的装扮提出异议。在这里她经多见多了,虽然丝帕半遮,但更有神秘感,于是也就由着她。
她被带到了灯火辉煌,热闹万分的大厅。
那是她熟悉的。
其实这里也不算小。但比起大宋最豪华之一的万花楼,这里相对地算是简陋的,也是小众的。
大厅一桌桌的有很多人。客人桌对面,有个精致小高台,专门是为客人表演准备的。
她登上舞台,坐下。
因为人多,大家都各忙各的,非常热闹吵杂,也没人注意她,更少有人会静下听她什么汉地的乐器。
明珠坐定,抱着琵琶,算是调音地乱拨了通。
那胡乱音律吸引了些客人,大家竟然安静下来,一起看向舞台。
这个红衣女子不是本地人,生得纤细小巧,是汉人。
见惯北地胭脂的高大朗然,再见汉地佳丽,就觉得特别小巧,特别有份楚楚的我见犹怜感。
而且这个红衣女子,红色面纱罩面,看不出样貌,倒多了份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好奇。
这个汉女倒有两下,一上台就能控制大家的注意,有喝住全场花魁的潜质。
边上老鸨暗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