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彼岸花开（1 / 1）
原来是这样。
明珠很快明白了。这些日子赵元侃一直留在锦琇宫，哪里都不去，吃饭做事也是，听说连上朝都推说身体不佳，停了两天了。
其实那天的香味，她略有闻到，起先只觉得熟悉，没注意。但过了这两天，她马上全明白了。
没想到，堂堂千金，鲁国夫人，王妃娘娘，竟然也会用这种下贱卑劣的手段，害人害己。
不行，她必须阻止。
“怎么阻止？”小兰担心，“王爷的心都被这花香勾住了，一直在郭娘娘那里，怎么拉得回来？”
小兰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就像鸦片，上了瘾了，可不是说断就断的。
但是，还是要尽力一试。
她首先找到秦国夫人，这秦国夫人虽然对自己有恶意，但她知道，她对赵元侃全是一片母亲的真心，和她说明利害，她不会不管。
明珠虽然这么想，但没想到秦国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冷冷听明珠说完，说了一句，“姑娘管得也太宽了吧。总不要以为只有姑娘能留得住王爷，其他真正的王妃留住王爷一两天都变成用药陷害、别有用心。”
明珠气得无语。
她是懵懂不知呢，还是故意？
没准这事就是她策划的呢，否则，那个郭王妃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知道什么。
看来，秦国夫人说不通，她又找到潘云。
“什么？还有这种药？”潘云一听双眼放光，“有吗？我也想要！”
只要能把王爷留在自己身边的药，多贵她也要！管它有什么毒，会不会伤害身体，反正她现在身体也就这样了，她根本不在乎再有伤害。
明珠叹气，更无语。
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是女子，却为了一个男人你争我夺，也不管是不是会带来伤害。
“明珠姐。算了。”只有小兰在一边安慰，“僧多粥少，这是既定的现实，不争就没有，没有就被遗忘。所以，我还是希望自己只是个婢女，简简单单的，不争，也没什么可争的，也就没有伤害和失落了。”
是这样吗？
明珠不甘心。
记得自己小时候，在最痛苦失望的时候，是他，赵元侃送给她明珠，鼓励她无论怎么样，一定要坚强。
因为他的鼓励，她一路走来，现在还顺心地遇到他，可以报答他的安慰和救助之恩。
虽然她没说这个往事，他也没问及珍珠之事，但他对她是真心好。
她不能看着他被别人算计。不愿他被卷入女人的争风吃醋中。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时机确实来了。
几日后是八月十五，皇上召集几个儿子一起京城赏灯赏月，与民同乐。而赵元侃和王妃也会参加。
本来明珠不知道，后遇到张耆被告知，这是个机会。
明珠用手绢写了几个字，交给张耆，“中秋节再交给王爷。”她叮嘱。
嗯。张耆点头。
他是明珠那边的，没有她，也没有自己的荣华。
自己本是个侍者，专为王爷找美女吃喝玩乐的。但只因为遇到明珠，他才能从侍者升任指挥使，这些日子，王爷还特派人加盖指挥使府邸，就在王府边，比想象中更大更堂皇，还特意建了隐蔽的行宫，说是会让明珠住。
所以，张耆对明珠更是恭敬有加，自己的未来就全在她身上了，自然对她的吩咐全力以赴。
很快，中秋节到了。
整个京城张灯结彩，热闹万分。
皇上也和皇后、嫔妃及子女们一起上城楼，赏月，赏灯。
城下是护城河，为配合明月当空，整条河是张灯结彩，点缀的美丽万分，如同白昼。
听说各官员都有贡献彩灯，一时美丽的灯互相映照、辉煌，把整个东京开封府是打扮的灿烂富丽，明若白天。
赵元侃近日一直沉溺与郭王妃的恩爱中。
那彼岸花真是利害。
一旦尝过，才明白什么——曾今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滋味。
如果不用的话，就觉得索然无味。
虽然伤神伤身，但依然乐此不彼。
没想到，这次娶的郭玉儿是如此合自己心意的一个人。和想象中的深闺千金完全不一样，那豪放和销魂的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
所以，他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虽然，他还是常想到明珠的。
好几日没见她了，近来自己实在“太忙”了，等过段日子再去看她。
他突然响起张耆刚给他的手绢——那是明珠的，上面隐隐传来明珠的味道，这淡淡的清香，让他一阵回味——手绢是淡绿色，精致秀着一朵出水的芙蓉。边上是明珠清秀的字：
彼岸花开。
“王爷！”张耆凑到他耳边，“明珠姑娘说，让王爷欣赏河上的彩灯，她会让王爷欣赏真正的彼岸花开的样子。”
真正的彼岸花开的样子？
赵元侃好奇。
郭玉儿去看王爷——张耆太讨厌了，有他在，准没什么好事——不过，现在王爷只迷恋她和她的彼岸花药，什么都不能动摇她的位子。
而且刚才皇上还夸她仪容端庄，与襄王是天生般配呢。
所以，什么明珠，只是个婢女，不值一提。
“皇上！”赵元侃竟然站起，禀告，“儿臣也准备了彩灯，博皇上、娘娘一笑。”
哦？
皇上和皇后对望一眼，这个三皇子什么本事都谈不上，但玩乐的本事无人能及，他准备了花灯，与月同赏，那一定是非常精彩的。
“那就请大家一起看河上！”赵元侃一指前面的护城河。
大家一起向河上望去——只见灿烂的烟花突然从河面窜起，红的、黄的、五彩缤纷的火焰映照在河面，耀眼异常。
就在烟火淡去的时候，河面上突然伸起一朵莲花，刚开始只是个花苞，待全部出水，竟然缓缓开放——这还不是最惊艳的——正当大家惊艳欣赏时——开放的花中竟然站着个红衣的仙子。
她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色，这红色是如此耀眼夺目，让人目眩。而她身上还有和荷花瓣相连的七彩的飘带，在微风下，飘带飞扬，恍若仙子。
而她高高的云鬓，手持杨枝和净瓶，容貌端庄美丽非凡，沐浴在月光之下，仿佛笼罩在一片月色的光芒中。
是菩萨！
是仙子下凡！
是仙女啊！
众不相信自己眼睛地惊呼。
赵元侃也看呆了——是明珠！
她一副世外仙子、观音大士的打扮，美得脱俗非凡人。
什么郭玉儿，什么灵药，在她的面前，真是半点都亵渎不得，纯洁地如天上月一样。
但这还不是重点。
她手持银色的小鼓，手一摇，鼓声如天籁的珍珠落入玉盘一样动听。
她缓缓转动身姿，开唱了——
那动人悦耳的声音，如有魔力一样，把所有听者都摄住了：
杨枝净水
遍洒三千
性空八德利人间
月光证鉴
火焰化红莲
……
那歌声动人、动听又悠扬，让人沉浸。
然后，小鼓突然激烈起来，一声声地仿佛紧紧敲打进心里一样，她悠扬的歌声也变快了，歌词也变了——
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那是佛经中到彼岸的心经咒语。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用各种优美又空旷的旋律和音色，如仙女呼唤着，来吧，来吧，到彼岸来吧~到真正解脱自在的彼岸来吧……
大家都听出神了。不知道花如何合上，如何入水，消失。
唯有优美的天籁之音依然留在大家的耳际，如梦一样飘渺。
赵元侃呆住了。
这就是明珠告诉他的，真正的彼岸花开吗？
如此脱俗，如此出尘，简直和那个花药是天壤之别。
这么一听，他对自己几天来的行为都觉得惭愧不已。
欢宴散场，他派人将王妃先送回去，自己则重新焚香素手，沐浴更新。
他要焕然一新，才能去见明珠。
怎么会这样？
郭玉儿独坐自己的锦琇宫，现在还没回过神。
是的，用药确实卑鄙下流，但她是没有办法。
但今晚这明珠的歌舞，让她当头棒喝。
她也是眼高于顶的名门千金，自幼饱读诗书，高贵非凡。但进了王府，为了争宠，竟然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今晚倒被那个卑贱的婢女占尽高贵和脱俗。
刘明珠！
既生玉，何生珠？
就是因为她，让她的全部人生都颠倒了。
又恨、又恼，又气愤，郭玉儿辗转难眠。
明珠的住处。
歌舞完毕，明珠回来，小兰早就收拾一新，“王爷今晚一定会来吧。”小兰开心地说。
明珠笑，难说。
她了解他，自视甚高。也许今晚他谁也不见，清心寡欲地看书也不一定。
但明天，明天他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