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狂澜（1 / 1）
耀杰往深水走去,小 说网：/他低□可以看见水中的倒影,背面，波光粼粼的水影上是他那怵目惊心的黑蟒纹身，是个幽灵般的秘密,可以噎诉他的来世今生……但他知道这个秘密的答案是空的。
因为失去她了，呼吸都没有意义。
他用指腹轻轻的滑过水面，像滑过她柔美的肌肤，他记起那一次，她的第一次,他是如何暴虐地侵占了她,冒犯了她。在他心里，他们的初次应该无比温柔与圣洁，绝不该是那样的,凌虐和占有，欺侮和轻视。绝不是这样。
失忆不是理由，不是他将内心孕育成一个恶魔的理由。但他放纵自己全部的恶行，湮灭了良善之心。从小，他就活在一个中立的世界，他可以是好学生，也可以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他可以考出高分，也可以用武力征服其他学生，他一直知道世界的规则，所以他游刃有余，他控制那种罪恶边缘的心态，他是混世的公子。可之后呢，曾经完美的家庭最终支离破碎，家庭的耻辱使他蒙羞，双亲的离弃使他沉沦，若不是那时他找到自己的信仰，他恐怕没有勇气存活下去，他恐怕要放弃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恶人。
而那个信仰就是守护着小艾啊！无论是变成兽人，伤痕累累，会用褪皮的方式恶心的自我疗伤，无论是孤身涉险，无论是刀山火海，他能为这个信仰忘记呼吸。
可是真的压抑太久了吗？真的为了她而放弃一切了吗？他真的是守护信仰唯一的神吗？
铎钧耀杰，你真是窝囊。
他冷笑，人性轻易就被摧毁，不识好歹，不分轻重，对善恶一点区分都没有。纯粹只靠自我而活，你看你犯下怎样的错。由不得她绝望，由不得她心灰意凉，由不得她离去时还低看你一层，他想。
活到头了吧。
耀杰仰头苦笑得更大声，随即往更深的湖水中走去，冷水渐渐涌过了腹部。
“铎钧耀杰！”犹如狮吼，震彻四方。
耀杰猛地回过头来，看湖边威立的男子，来人也迅速冲涉入水中，直奔耀杰迎面便是狠狠的一拳，连带着他带的铜戒，耀杰被挥倒入水，重又站起来时，面颊上是深深的血口，鲜血直溢。但来人根本不管他疼痛与否，挥拳重击，如雨点般的拳势落在耀杰身上，他一次一次被重击落水，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任那男人痛击。耀杰的神情分不出悲喜，血液融入水中，像一朵朵绽开的红莲。
“铎钧耀杰！你真是令我不耻！”铎钧风雷厉声大骂，“我是让你保护小艾，保护桑曲氏，不是让你亲手毁了整个桑曲氏族！你这个混蛋！无能的窝囊废！”
是啊，我是，我是……耀杰没有回答，含血苦笑，任他往死里打。
“你就这么放弃了？！你想死！”风雷扯起他的头发，将他从水中再一次提起，随即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是，成全我。耀杰闭上双眼。
“你！”铎钧风雷怒不可遏，手劲猛增，真有致耀杰于死地的力量。
耀杰青筋爆起，因无法呼吸而满面赤红。
眼见离死亡几步之遥，他真的毫不抗拒。
啊！铎钧风雷怒吼着，吼声直冲云宵。他用全身之力将耀杰摔入水中，但最后还是松开了他。
“废物！”风雷怒骂，“你真的是只废物！”
是啊，我是，我是……耀杰并不否认，任凭自己沉入水底，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在水中蔓延。
风雷这样的硬汉，看着他无声无息沉沦于水底，忽然也被那种绝望击垮。他带着哭音，最后告诉耀杰，“小艾的父母已经赶往饕衣族了，决定用自己的永生永世来交换女儿，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桑曲氏终于屈服了，将她们最引以为傲的爱情当成祭品！牺牲她们的勇敢和决心，牺牲他们夫妇的未来！去交换女儿的自由！铎钧耀杰啊！你让我怎么说你……”
怎么说你……
全是回音，震荡在耀杰的耳边。
他已经不能呼吸了，陷于一种滞涩的昏迷。
面对小艾父母的牺牲，他算什么，什么也不是，比尘土还要卑微。
“耀杰，我是爱你的呀。”小艾的声音，“带我走吧，无论是远近任何世纪，在天堂拥抱或荒野流离， 我爱你，我敢去未知的任何命运， 我爱你，我愿意准你来跋扈地决定世界边境……”
“艾颜……”他念到这个名字，呛了一记，水涌入口中，他顿时像只沸水中的红虾，整个人佝偻起来。剧烈的呛咳，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在死亡之途，他一息尚存，他是如此渴望呼吸，渴望那种信仰的回归。
艾颜，艾颜，艾颜！
他焦急了，这是在此时此刻比麻木更好的感受！
艾颜啊！他在水中挣扎，耳边，心里，脑海中全是她的名字和她的面容，不曾熄灭的火烬，忽然冲出了新的红火，他破水而出！看着四面。铎钧风雷已经离开了。
他抹着脸上的鲜血，身体凉得像冰，但心火却又开始复燃。
桑曲艾颜，丢失掉的信仰还可以再次找回来吗？
鲜血在他身上肆意流淌，但那不是疼痛，即使是疼痛也使他更清醒。
爱我所爱。
永不放弃。
永不言悔。
“我是，铎钧耀杰啊！”他往湖边走去，默念着这一句话，多么令人骄傲的姓氏。
“喂！你！”紫苏从林中冲了出来，笑得很灿烂冲他挥手，“我找到你啦！”
紫苏喊完又连忙调转身去，他怎么老不穿衣服，还满身是血，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唉……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套男人的衣服丢在地上，“喏，我从那些破房子里找到的，你换上吧。”
耀杰上湖来便将衣服穿好。
她这才敢看他。
“谢谢。”他终于开口了，她惊喜得跟听到什么一样。
“你声音真好听，人好看，声音也好听。我……”她就差直接说我真喜欢你了。但她又不敢说，因为从前她也没这样热情直接过。
耀杰看着林中，知道风雷一定是赶往饕衣族去解救桑曲云彤，小艾的母亲是他唯一守护的人。他比他要执着和坚勇，目标永远明确，不离不弃。
耀杰知道自己也是时候去寻找了，小艾就是他的唯一目标。
“想什么呢？”紫苏在耀杰眼前挥手指，他总是心不在焉的，但这次看来却倍加坚定。至少不是那种寻死的漠然之态了，真好，真神气，也威风。
“你早点离开这里吧，这片森林不适合你，我要走了，就此别过吧。”耀杰潦草地同她道别，不管她是什么来历，她只身来此一定有她的本事。但这与他无关，他要重返饕衣族。
“你要去哪里呀？好玩不？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紫苏又不害怕，她觉得这个世界都该在怕她才是。他真笨笨，这片森林怎么会不适合她呢，她就是知道有好处才来的呀。
紫苏舔舔嘴唇，满心得意。
耀杰顾自往外走，紫苏也一蹦一跳像只可爱的小兔子般跟着，她左环右顾，觉得这里什么都好玩，尤其是在他身边，一切焕然一新，更有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