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四章[捉虫]（1 / 1）
下一章，放青峰！我们需要砂糖调节一下了！
那种电流游窜在身体里的麻麻刺痛感慢慢变得微弱了，耳朵里听到的嗡嗡声也终于消失，千寻感觉着自己被人拥抱在怀里，但膝盖却又忽然磕在了硬质的木地板上，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之余也有听到来自上边传下的惊呼声——
脑袋在忽然间清醒过来，千寻挣扎着要坐起来：“妈妈……？”
“小千……”谁知道千寻自己还没坐起来，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先被母亲抱紧了；“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母亲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让千寻顿时觉得口中有苦涩的味道在蔓延起来，而母亲看她抿着嘴的模样越发的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忽然间母亲皱紧了眉头，脸色看起来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千寻忙用力挣脱了妈妈，看母亲有些愕然的神情千寻忍着胸口翻涌着的复杂情绪握住她的手：“我没有不舒服啦，妈妈才是，明明很痛干嘛就是不去医院看病呢！？”
因为实在坚持不住而摔坐在地板上的幸子稍微怔愣了下，随即淡淡的微笑起来，只是一头冷汗面色苍白的她，这样微笑着反而越发的显得病弱，有种强自镇定的感觉：“……小千是怎么会知道的呢……就像你说的，妈妈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疑问呢。”
千寻半跪在地板上看着母亲，缓缓深呼吸之后，开了口说：“……如果，如果我说，我是来自未来的千寻……妈妈相信么？”
千寻说的很缓慢，说着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其实一直在专注紧张的盯着母亲的面容，手都紧张到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是的，她也会害怕被妈妈觉得是疯了，如果只是觉得她在开个玩笑还好，就怕会被妈妈认为是精神不正常了……
母亲愣愣的看着她，那神色像是觉得迷惑不解又似乎是太过惊讶，眼眸都微微睁大一些然后又恢复平常时的模样，接着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事情。
千寻一直咬着下唇，紧张不安的看着她，其实自己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没有真实感了，会难以相信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千寻看到母亲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显得像是跪坐在地板上那样面对着她，然后温柔的微笑对着她伸出了双手，千寻再一次被母亲拥抱住了，没有很用力的拥抱，只是轻轻的用手臂环住了她，但也足以让母女两人毫无距离的贴在一起，千寻的脸庞贴在母亲的胸前，能透过衣服的布料感觉到那属于母亲的温暖，还能听见道胸腔下心脏平缓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比任何声音更能让千寻感觉的安心的，母亲的心跳声。
“对不起啊小千……未来妈妈没有在你身边，辛苦了啊……”
在忽然间湿了眼眶。
是为了被妈妈信任了说出那样荒唐话来的自己而感动了，还是因为被妈妈在一次温柔的体贴问候了所以羞愧，大概两者都有，甚至可能后者还多过于前者……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会愿意无条件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的，而那个人……是母亲。
“……妈妈……妈妈！”
千寻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其实想跟妈妈说很多的话，但此时此刻却除了哭泣什么也办不到——不要离开她妈妈……深町阿姨是很好，但最终心里还是更想要妈妈你一直都在这里……不要让女儿的未来没有你好不好……多希望有一天出嫁的时候，还能让您亲手为女儿梳一梳头发……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幸子表情温和而坦然的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拍抚着自己孩子的后背，像是要帮女儿疏通了那身体里的无尽的辛酸跟委屈一般，即使知道了自己的未来真的没有了机会站在孩子们的身边，也好像没有觉得非常悲伤一般……她就这样轻描淡写似的接受了来自于女儿给她的没有真实感的讯息，并且丝毫不怀疑孩子所说的话是否可能只是个恶作剧。
幸子觉得大概是因为作为母亲的天□□，因为那无法用言语描诉出来的天性，她能体会出来自于女儿身上那种不顾一切的坚持，还有那孤掷一注的绝望……从千寻的眼睛里，紧抿的嘴唇，还有一直掐着大腿的手上……都在传达着那样的感情，所以，作为母亲她相信着自己的孩子。
*
那天没有去学校，母亲给请了假，千寻也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好好上学，情绪太激动了，哭得太过头了，眼睛水肿得厉害。
干脆就跟妈妈在家里一起坐在后院里，因为哭痛快了，心里没有再压着石头了，感觉莫名轻松起来了的千寻在母亲的诱导下慢慢说了很多自己未来的事情。
关于母亲过世以后自己的钻牛角尖，爸爸的故作无事努力既当爹又当妈，姐姐的懂事为了让爸爸能专心工作不出事，挑起了整个家的家务还有照顾不懂事的妹妹之类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都会说出来，尽量挑着会让妈妈笑出来的那些事情去说，对于妈妈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件事情上，当然不会没有疑问，只是毕竟不是十岁那时候的自己了，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保持缄默就这么忽略过去，有些事情就当成玩笑似地说过去……
很多时候某些事情不面对也未必就是错，而很多事未必开了口才是对的。
妈妈一直微笑着看着她说，偶尔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附和一句，有些地方说着说着两个人都会一起笑出声来……
初冬时节的天空不再澄净，仰望的时候会觉得像快要下雨一般的灰蓝灰蓝一片无垠，偶尔会有风，吹落枝头已经枯萎的树叶飞尽长廊里，千寻依偎在母亲怀里看着有几片叶子从旁边飞过，忍不住就抓紧一些母亲的手：“……呐，妈妈，告诉爸爸，然后……你就去治病吧，我们一家都可以搬去东京住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医院里的……好不好？”
妈妈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前方，嘴角边挂着淡然地微笑：“好……”反手把千寻的手给握紧了，虽然彼此之间的温度都不算太高，然千寻却依然感觉到了某种力量的传递；“能多陪你们一天，妈妈也会觉得很幸福的……”
“……也许，也许会完全好呢！”千寻说着自己都相信不了的话，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想象自己也有力量可以传递给母亲，让母亲能看得到稀薄的希望一样；“说不定，妈妈可以像我一样呢！”
“哈……是呢，说不定呢！”妈妈笑着转过头忽然又额头蹭了蹭千寻的额头，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千寻还只是三四岁的幼童时候那样逗弄着她玩耍……
即使知道妈妈只是在糊弄自己……而正因为知道着，才越发觉得母亲的温柔跟伟大，自己这样反而像是在挖掘着妈妈无法开口的伤口让妈妈越来越痛苦一样，卑鄙狡猾又自私地自己，只为了能多留妈妈在身边久一点，就这样伤害着母亲……
以爱之名而做着残忍事情的自己，千寻自己都觉得好可恶……
可是，谁又能说她这不是爱呢。
临近下午的时候，千寻提出陪妈妈一起去买菜，母亲也只是想了想就笑着答应了，母女两人手牵着手出了门，沿着街道走有时会遇见相熟的人，就笑着点点头打声招呼，如果目的地都一样是菜市场，那就一起走着，千寻腼腆的笑着聆听母亲跟其他大人们之间的家长里短，无非是说些电视剧节目，又或者是美食节目之类的，偶尔会把话题扯到‘啊那边的超市好像下周要搞活动呢’又或者是‘最近买到的白菜啊都觉得不够甜呢……’这些诸如此类的话题千寻是插不上话的，只能牵着母亲的手低头看路，后来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自家孩子的问题上，稍微有点富态的夫人抱怨自己的儿子太调皮了，不停说着好羡慕幸子家里两个都是女儿一定很乖巧的话，幸子也只是淡淡笑一笑的接过话头就说起了大女儿确实有乖巧又懂事，之于身边的这个小女儿么……学习勉勉强强也就算了，还老是不思取上进……惹得千寻不得不配合的咕哝妈妈好坏，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说自己不好呢……几个夫人太太忙又安慰起千寻来，说什么人还小活泼调皮很正常之类的话，然后还说什么女孩子嘛，学习成绩不用太紧张啦，长得好以后嫁得好就成了……
平时在家里，从来都没见到过这样的母亲呢……也从来没有想过，总是埋头于家务或者是画架前的母亲原来那么能说会道，什么话题都可以跟那些妇人们聊起来，千寻觉得很不可思议……当然这其实是因为很少见才会这样的，所以也会觉得很有趣……因为感觉好像是自己见识到了母亲神奇的一面，而爸爸姐姐却都还不曾见到过，所以还有点小自豪……虽然其实这种东西没啥好自豪的。
但千寻依然满脸笑容的注视着母亲跟旁人说笑的模样，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无趣，只安静的牵着母亲的手走着，然后到了菜市以后大家各自分开去买自己需要的材料，千寻会看着母亲与菜贩子讨价还价，挑选着蔬菜的时候还会跟她说上一两句这种菜要怎么挑啊，怎样才算是新鲜啊什么的，千寻也认真地听，偶尔也会配合的问几句为什么要这么选……
然后是回家，依然像来时那样会遇见相熟的太太，少不得又是家长里短的寒暄，千寻就拉着母亲的一只手，帮母亲分担了一些菜拎在自己另只手里，脸上微笑着看前方的路，并不需要刻意的聆听，母亲跟那些妇人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总是能听见的，千寻也不会去插话，就笑着听了然后看着地平线那里缓缓沉下去的夕阳。
回到了家里以后，又在热情地帮妈妈洗菜择菜，妈妈切菜的时候也凑在一边看着，想说可不可以让她来，不过也就想想，知道说了也不会同意的，就干脆不提了。
大约接近五点半的时候，外头传来优山的喊门声，千寻说一声我去看看，母亲并没有抬头，只专注的切着肉片应一声表示知道，千寻才转身跑了出去。
跑几步又回过了头去看，母亲背对着自己依然在切着案板上的肉块，神情专注目光也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为家人坐一桌好饭菜，在她眼里，这大概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了。
这种忽然的领悟让千寻顿觉得鼻尖一酸，吸吸鼻子让自己冷静点才开了门跑向前院：“来了！”
“怎么又请假，你最近体质也太糟糕了吧？”优山表情里有几分不耐烦，但更多的是担忧，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课堂笔记递出去；“重点给你分析了，你自己抄的时候要认真看进去啊！”
“不是生病啦……”想着到最后也说不清楚，千寻就没把话给说完，只接过了笔记本就道谢；“嘛，谢谢了，我会用心看的。”
“得了吧，我就随口说说，你不用跟我认真地……反正最后你成绩出来也就那样。”优山一脸的不抱希望地看着她；“只要你不会挂红灯我就该笑了！”
“……真该让那些整天说‘优山君好温柔啊’的女生来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次奥，那些花痴他的女生们简直是蠢爆了，这么毒舌的家伙完全就应该狠狠的扁他一顿好么！！
“哼，对待你这种除了头发长就没什么女生特点的家伙，我温柔不起来谢谢。”优山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千寻作为女生的自尊心；“好了我回去了，作业写什么也给你写上去了，你明天要是交不出作业可别又赖我头上啊！”
“呿，谁稀罕！”千寻撇了撇嘴之后对着优山挥挥手里的笔记本权当挥手说再见的转身回自己家里去，优山看她这样也自顾自的耸耸肩膀转头回自己家。
这样的场景平常又熟悉，像是昨天就在这样，今天又在重复一遍。
而这就是简单平静的生活，虽然很多时候总觉得太过简单而期待着变化，可往往变化来了以后又克制不住的怀念起当时的平静简单来……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或许没有尝试过就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没有对比就不能体会出哪一个才是最好啊。
但已经对比经历过的千寻，她知道，就是现在这样的，那就是最好。
……可惜的是，往往美丽的事物，总是这样的带着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