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世（1 / 1）

又是一年蟠桃宴。

正是日落时分，天边晕染开一层层彩霞。

绚烂如烟幕，华美似云锦。

玉山山巅上的桃花树下立着一个女子，面容不过二十又几，一身粉衣盈盈而立，婷婷身姿与桃花相映成了一幅桃花美景图。

今日是雪降的忌辰。

自雪降跳下诛仙台被封印后的第一个蟠桃宴。

莫抬头看向山巅，看见那个粉衣女子，目光微微一滞，纵身飞到了女子身旁，轻轻落下，不染尘埃。

“不愧是九天上的彩凤，声如琴音，百鸟朝服，你一来，玉山上的鸟兽便都隐入了山林不肯出来了。”粉衣女子正是玉山的西王母。

西王母因玉山山规，从未下过玉山，终年食用玉山上的琼浆玉液，由天地最精华的灵气孕育着，所以相貌百万年如一日，竟然还是一个妙龄少女。

“西王母三十年一次的蟠桃宴，可是为了打发寂寞漫长的生命？”

西王母闻言，脸色突变，“月神星君，六界中还无人敢在玉山撒野，你莫不是想做第一人？”

莫微微勾起嘴角，态度谦恭说：“本神是来向王母讨一件东西的，并非有意冒犯。”

西王母收起了不悦的神色，微微一挑丹凤眼，“六界中还有你月神得不到的东西？月神莫不是想向我要那藏在地宫的昆仑镜？”

“正是。”

西王母大笑，“寒冰炼狱乃是禁地，非常人不得入内，就算我借给了你昆仑镜，你也是有去无回！本仙倒是好奇，不知月神为何一定要进去，这几百年来，每三十年便要来向我讨一次。”

“为了一个人。”

西王母眯着眼睛，好似在回想，“是那只琅琊山的狐妖？”

莫轻笑一声，却笑的很是落魄，说道：“她本是琅琊山的寻常人，却被我牵连变作了狐妖，眼下又被我封印。此刻，不知她是否被我渡成了神。”

西王母好似所有感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在三十三天宫之上，她在九十九地府之下，永世不该相见。”

“为何不该？”

“因现世安好，去日无忧。”

莫冷笑起来，面色却如常，“若无她，吾宁往日在今日之前死，往后在今日之后生。”

西王母仿佛想嗤笑，却笑不出来，笑意逗留在嘴边，最后变得奇形怪状，“为何生，死何去？”

“为她而死，为她而生。”莫凝眸眺望远方的落日。

半晌后，喉间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只愿与她同葬一方厚土，上随碧落九天笑看三十三天宫云霞满天；下坠阿鼻修罗静观九十九地府生死轮回。直至跨越生死和时间，千载之下，当夕阳的余晖倾泻在每个角落，点点滴滴的往昔斑驳于我身。”

“似乎淡忘了凝重的天与地，她蓦然回首，看见那行走在时光之中的永恒，依旧也永久，是我。永不离弃。”

最后的四个字，久久回荡，绵延不绝，缠绕在玉山之巅。

西王母有些震惊，侧头看着莫，神情微微发怔，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触动。

“只要她回来，任何痛苦我都甘之如饴，我怕的是她永远回不来。”

两人身边的桃花瓣纷纷落下，洋洋洒洒铺满了一地。

风起处，乱红阵阵。

身边瑶池水流无声，微微掩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女子面色被水波模糊，男子脸上的落寞寂寥却看得清清楚楚。

西王母却极不屑的扬着下颌，以一种近乎羞辱的姿态说：“不知珍惜过往，神仙漫长无穷尽的生命便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你活该。”说罢一甩袖扬长而去。

西王母隐隐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说得对——我活该。

莫怔怔看着西王母离去的方向，忽的猛地朝着山巅大喊：“雪——降——”

“雪降——”

山谷回音：雪降，雪降，雪降。。。。。

莫在那一遍遍“雪降”中渐渐恢复平静，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许久，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笛，轻轻抚摸着，好似那是爱人的脸颊。

一曲清歌缓缓奏起。

过往的回忆越真切，对你的思念便越痛彻心扉，痛苦和自责便翻天覆地而来，啃噬着我。

我一次次吹奏《静女》，却再也听不到你的回声，再也看不见你侧头凝视我的笑眸，我最后一次吹奏这曲子，只为随着清风再听一次你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