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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没有踪影的回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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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Shadowless Memories(没有踪影的回忆)

滴沥——

一滴水珠滴落在平静的湖面,激起淡淡的涟漪,由湖中央漾向四周,一波波细纹是浮动的湖水,欲静不漾。

躺在湖边的女生慢慢掀开长翘的睫毛,眯起双眸睇向四击周。

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前方飘来。

她本能在爬起身来,顺着笑声的发源处望去。

咯……

是谁?是谁在笑?

她开始朝那有道光辉的地方缓缓迈去。蓦地,一道美丽的景色浮现在她眼前。

飘溢着花的香味……鸟的叫声,在阳光下摇曳的绿树,芳香的空气。啊……好温暖啊……好怀念的声音,她怀念的味道,她怀念的黑暗……

零……

愀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美丽眩目的庭院里。

凌同学——

女生欲要向前奔去,刹那间,周围一切景物像破碎的镜子似的幻化成千片万块的碎片。她瞠大泪水满眶的黑瞳,直视上方那道高贵的身影,弱小的身躯慢慢淹没在伶俜的黑暗里,绝望地下沉、沉下……

当伍零零清醒过来时,她睁开湿润的双眼艰难地呼气吸气,将梦中那股股闷郁排挤出身体,待感觉舒适些,开始移动眸子。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褥、枕头,雪白的挑花窗帘……总之,一切都是雪白的。

这个地方怎么嗅不到医院里讨厌的消毒水味呢?她思忖着。

她想抬头环视四周,然而她虚弱得像个未满月的婴儿,脖颈始终支撑不起自己的头。她以余光扫视了一周房间,只见自己隔壁床上叠得整齐的被褥,靠床边放置着大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高雅别致、古色古香的黑色雕漆小花瓶,它里面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蔷薇。

蔷薇?艾琳娜最喜欢的红蔷薇,鲜血颜色的红蔷薇!

她应该还活着吧,该庆幸还是悲哀呢?她是一个死过两次的人。第一次是为了复仇而活。这次是为了什么而活?没有亲情、友情、爱情的她该为什么而活下去?

悦……他会不会嫌弃她呢?那位美丽高贵的王子会嫌弃她吗?好迷茫……

瘦弱的伍零零黯然神伤地闭上双眼,两股泪泉悄然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

“喔——你醒了。”

艾琳娜的声音轻幽得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伍零零倏地瞠大眼,冷冷地瞪视依着门框一脸得意洋洋的女人。

“艾琳娜•冯•史迪。”

“嗯嗯,记忆力正常。”艾琳娜点点头,左手端着一盘水果奶油沙拉坐在空床上。

她用一个精致的银勺舀了一匙沙拉,很有修养地进食。忽地,她敛了一下眉,搁下沙拉盘走到窗边拉下窗帘,推开铝合窗。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她本能地合眼轻嗅风中夹带的花香。

阳光落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闪耀着比天使还要美的光芒。

伍零零凝视着她的侧面,有片刻的怔愣。

艾琳娜,一位像盛开的娇艳蔷薇,被众人深深着迷的女人。美丽慑人的蓝眸,仿佛可以看穿你的心思,锐利、优雅、神秘,像一只美洲豹。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美艳年轻的容貌下,意是如此犀利敏锐。

“为什么要救我?”

艾琳娜侧过脸眄着她,沉思片刻:“我是为了我高贵的王子才救你的。”

高贵的王子?啊……王子!那位脱俗的王子永远是属于女王的……

“凌同学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母亲。”伍零零闭眼轻笑道。

艾琳娜顿了一下,仰首望向湛蓝的苍穹。

“你觉得很可笑吗?他恨我。从他10岁那年开始就恨我,一直到现在……连叫我一声妈都不肯。”

伍零零依然合着眼,轻描道:“是很可笑。毕竟你的所作所为给他的童年带来无比的伤害。害得他连自己都厌恶。要知道,一个人连自己都讨厌,那他对这个世界也只剩下憎恨。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他倾诉。我想凌同学并不恨你,他恨的是他自己罢了。”

凝眺着天空的蓝瞳因她的话而睁大,艾琳娜将微抖的玉指按在窗框上。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你真的那么恨我这个母亲吗?

不,母亲,我不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而已。

悦,小悦曾对她说过这句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却给了他一个黑暗的童年。倾诉?多么缥渺的词呀!天知道她多么想回到他身旁,紧紧地将他拥入怀。她知道对他的伤害太大了。她也想利用剩下的时间去弥补过去,但事与愿违。她必须继续隐藏身份直到见到那个人为止。那个有着天使般容貌,魔鬼心肠的人,她发誓一定要毁了他,让他尝尝黑暗的滋味!

艾诺特•冯•史迪!

“闭目养神”的伍零零悄悄勾起唇瓣。

高傲的女王一听到王子的事就会失去昔日的冷静、沉着,变得心潮澎湃。这是她一直想见的场面吗?为什么她不像以前那样憎恨她呢?哎……时间真的能冲淡一个人的怨气。

“你和凌同学母子之间的恩怨我也懒得理。不过,凌同学应该不恨你,至少我是这样认为。”她眯开眼睨向那张微带迷惑的脸孔。“每天,他都为你种下的药草浇水、施肥;擦白色的竖式钢琴;每个星期打扫一次你的房间,连你留下的衣物都整理得有条有理。对了,他还以你为模特画了一幅很漂亮的画。”

当初为了杀他,做了好多天狗仔队调查到这些事。但很可惜,他并没有给画命名。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伍零零每一句话深深地敲入艾琳娜的心坎里,她将手贴在激荡不已的胸口,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显露在她平静的脸颊上。

药草、钢琴、卧室、衣物……他都为她好好留下来了?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不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呢?”

“我现在还不能见他。”她目前不能现身,还有艾伦的事也是秘密。

“是吗?”伍零零轻笑几声。

算了,他们母子间的事她这个外人管不着。还是尽快调理好身体,继续活下去吧!

※※※

装模作样地顶着一副无度数眼镜,艾伦摆弄着手中的扑克牌,偷瞄横坐在窗台上晒太阳的杀手。

“有话就问吧,艾伦少爷。”闭目养神的影子杀手罗西尔眯开一只黑眸斜眄他。

“那只猫是什么人?”艾伦将一张黑桃K放置到最上方,问了个怪怪的问题。

“不清楚。”他扔给好奇心强的小孩三个字。

努起小嘴,艾伦不太满意他这个答案。“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罗西尔冷淡地说,“你要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你妈。”

“你以为那个女人会告诉我吗?”艾伦别过小脸,继续弄他的牌子。

艾琳娜真的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跑出屋外看看是不是天要下红雨了。她连他老哥凌封悦的存在都不告诉他,更不会跟他讲其它事。

“说的也是。”罗西尔幽幽地吐字,眼睛凝眺湛蓝的天空。

“那只猫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她还想在这里蹭饭蹭到何时?服侍一个厨房白痴已经够烦人,我不要像阿四一样每天三餐加下午茶、夜宵服侍那只猫。”

跳下窗台,罗西尔弯腰拾起两张被艾伦遗忘在一旁的小丑牌。“到了她该走的时候,她便自动消失。”

抬头睇视他,艾伦歪首问:“罗西尔,你会玩扑克吗?”

罗西尔点了一下头,“只会一种,抽鬼牌。”

“抽鬼牌?”艾伦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这么简单的游戏,三岁小孩也会啊!”

俊眉轻拧,罗西尔将手中的牌丢在桌面上。“知道吗?鬼牌原是传说中古欧洲为了封印魔鬼而举行了抓鬼仪式。到後来演变成为扑克牌游戏中的‘抽鬼牌’了。据说‘抽鬼牌’如果没有玩到游戏结束就终止的话,鬼牌中的小丑就会复活。”

“不会吧!”艾伦听了后,佯装害怕地抱紧身体。“真的是那样的话,就要遵从游戏规则去办事咯。”

“但是,不管游戏结束没有,小丑还是会复活,然后……”

然后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样,主宰着一切。凡是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一次性毁灭掉!

“然后?然后怎么样啊?”艾伦颇感兴趣地问道。

“最孤单而诡异的小丑希望有人爱它,却事与愿违。因为没有人愿意抽到小丑,就连暂时拿到小丑的人,也希望别人赶快抽走它。被所有人怨恨、讨厌的悲哀小丑渐渐被黑暗吞噬灵魂,杀死所有的玩家。”罗西尔垂下头,嘴角浮动一丝罕见的弧线。

可怜的小丑,就像他们杀手一样。不需要任何人!最初也没有任何人,这样就永远不存在被诅咒的存在,也没有被人忌嫌之事……没有失去……没有被人爱……

“真是极端的作法,蛮符合小丑的形像!”艾伦拣起第五十三张扑克牌,眯起眼嗤笑道。“但是小丑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很符合人类的作风!”

“没错,人类就是这种生物!”罗西尔扬首瞅向窗外出现的两抹身影。

“想不到罗西尔竟然也是多话之人啊,小弟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顺着他的视线,艾伦离开椅子走到窗边往下望。

哼,那只猫终于要走了!

“过奖了,比我多话的杀手多得是。”像艾尔多斯那四个疯子杀手,他们才是真正长舌之人。

艾伦趴在窗台上,手掌下巴轻蹙了一下眉头。“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这样做,有何企图?”

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罗西尔冷睇着伍零零的脸蛋。“觉得身边没有什么可供参照的物体,就拿那个小姐来玩一下。艾琳娜的恶好。”

“如果让那只猫知道那件事,不知她有何反应。”真的很期待看到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像Priceless知道你的存在后。”也许比知道母亲还没死的事实还要更加吃惊。

侧过头注视他没有感情的蓝眸,艾伦粉色的唇瓣微微弯起。

“Priceless吗?真的很想快点见到他!”

(注:罗西尔的眼睛是异色的,一个黑一个蓝。)

“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他也是一样,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那两个人!

双手交握搭在后脑勺,艾伦转身走开。“我最讨厌告别的场景!走吧,去找小夕姐姐!”

“是的,凌少爷。”不屑多看一眼楼下的人,罗西尔跟上艾伦的脚步。

他也讨厌看到告别的场面!

※※※

发觉有人在偷窥她,伍零零颦眉抬头望向二楼的窗户。

唔?她刚才明明看到有人朝这个方向望过来的,难道是她眼花?嗯……该不会又是那个金毛小鬼吧,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

“看什么?”艾琳娜以手挡住灿烂的阳光,微攒柳眉问。

收回目光,伍零零凉凉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想不到你这么快放我走。”

“哼,免费提供你一个月的食宿费,你还想怎么样,在这里继续当米虫吗?”艾琳娜以手抱胸,讥笑一声。

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伍零零耸耸肩,“我以为你心疼那个金毛小鬼,免得他累坏了。”

艾琳娜锐利的蓝瞳眸半沉,冷咧道:“开玩笑,那种小鬼只不过是我好心捡回来的实验品,有什么值得心痛!”

“是吗?”伍零零狐疑地一瞟,勾起唇瓣。“你在他身上加了什么进去啊,巫婆?该不会那两颗绿色的眼珠子是你装上去的?”

“没错。有意见吗?”艾琳娜挑高尖下巴有点不悦地盯视她。

伍零零猜不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快,吃了一惊。“没有,作为你的实验品之一我岂敢有异议。只是预料不到你会为了一件‘实验品’而皱眉,那个小鬼对你很重要吧。”

忽然觉得看艾琳娜动怒的模样竟是别有一般的乐趣,她忍俊不禁。

艾琳娜瞪着她嘴上的碍眼的笑纹,冷笑道:“笑得很过瘾吗?”

“确实很过瘾。”伍零零稍微收敛容颜,“你放我回去,不怕我对你的宝贝儿子下手吗?”

“如果要下手的话,你应该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吧?”艾琳娜反嗤道,“我家王子殿下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的!”

伍零零同意地颔首:“的确如此。凌同学虽然冷若冰霜,难以接近,待人却很温柔。”

温柔?

艾琳娜为之一怔,“小悦他……很温柔?”

“当然咯!在学校里虽然被称为冰山花美男,但是同学有事他都会默不作声地去帮助别人,学校很多女生暗恋他耶!”

“确实是我的孩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把那些受伤、流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偷偷地养在楼梯间里,生怕我和云知道后会责备他。即使不说话,小动物们都很喜欢跟他亲近。”艾琳娜回想以前的事,舒心地笑容在她美丽的脸颊上绽开。

伍零零见状,惊愕住了。

天啊——她第一次见这个巫婆笑得那么甜的!

“既然你这么爱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肯会见他,让他知道他的母亲还尚存世上。”她百思不解地问道。

艾琳娜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别处。“……我已经没有面目去见他了!我是一个没有尽母亲职责的失败女人!”

毕竟她对他做了一些母亲不应该做的残酷的事,从那时开始他对她的怨恨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是吗?那需要我帮你传话给他吗?”

艾琳娜摇摇头,“什么事都不要告诉他。有些事他不知道比知道还好,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懂吗?”

“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点消息的!毕竟我很喜欢凌同学,我也不想让高贵的王子殿下不高兴。”

“少跟我的悦接触,你会污染他的!”蓦然,艾琳娜的视线恶狠狠地瞪视过来。

伍零零朝她做鬼脸,“不好意思,我和凌同学是同班同学,很快成为朋友,天天都要跟他有接触!不服气吗,有本事自己来学校拆开我们两个呀!”

“你这个死小孩,不准接近我的悦!”

“要你管,我要凌封悦包我住食衣行N年,两人共住一个屋檐下!”伍零零吐吐舌头,故意说话气死她。“再见了,老巫婆!”

语毕,她拿起地上的行李赶紧溜之大吉。

她可不想再成为巫婆实验台上的一块肉!

双手环胸瞪视她渐远的背影,艾琳娜暗暗磨牙。

这个小女孩……长大了……

※※※

白羽高中

遥远的天空,

漂浮的白云,

飞翔的鸟儿,

一切依旧。

变的是你的笑声消失在空气里,

永远也寻不回了!

静静地坐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凌封悦凝视着触手摸不着的苍穹,一抹浅浅的思愁流露在他的脸上。

风拂过,一切美好的景色对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零零,你还好吗?

缩倦着身子,他把头埋进双臂间。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他们相处在一起的画面,

一切都像梦境,在拂晓时瞬间即破。

她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一个普通而又神秘的女孩,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我会想念你在无声的夜里,我会想念你在我的回忆里!

医务室

“艾尔多斯,我们应不应该……”

“不必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站在校医室的窗户前,卡特妮娜托着腮仰视着对面楼顶的凌封悦。

“小零的死对他来说一定打击很大。”

“也许吧。”扶正鼻上的金框眼镜,艾尔多斯望了一下他,“王子殿下失去的太多了。”

“父亲、母亲、朋友,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像我们一样。”走非人一般的命运之路。

遥远……漫长,永远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的路。

“因为他的母亲不是普通人。”

“艾琳娜?对呀,至少他还有父母陪伴过,而我们不是。”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艾尔多斯拍拍她的肩膀,“有太多痛苦回忆的这个世界不过,在痛苦悲伤底下,应该埋藏着很多我们所看不到的珍贵回忆吧。”

“不,我看得到!”撩撩耳边的金发,卡特妮娜朝他勾勾唇。

天台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凌封悦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揉了一下泛红的眼眶,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他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

转过身,他的脚步刚迈开就打住了。

温暖的气息,熟悉的笑意。

“怎么了?不认识我吗?”来人脸上轻泛笑意。

见他不作声,伍零零继续说:“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了?”

“……欢迎回来 !”迈开步子,他将她抱得满怀。

轻嗅他身上的沁香,她紧紧地抱住他,头颅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泪水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

这种气息……一股好温暖……又舒服的感觉……甜甜淡淡的香味,花香一样……温柔的呼吸……感觉细腻的肤触……是他,她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哭了?”感觉到肩上一片湿意,凌封悦轻问道。

是的,他不知道爱人的方法、痛苦的方法、撒娇的方法,和眼泪代表的意思,甚至连一直在祈祷何时能成为一个平常人感情的那种心情也没有。

“高兴呀,你这个大笨蛋。”她笑着拭走眼角的泪珠,轻捶他平坦的胸膛。

“笨蛋?”原来他也是一个笨蛋。

调皮地冲他一笑,伍零零随后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向凌封悦敬礼。

“奉艾琳娜•冯•史迪之命,悦之守护者,编号500向王子殿下行礼!”

“守护者?”他有点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有五个字他很清楚。

艾琳娜•冯•史迪。零果然和母亲有关系。

“怎么了?你要抛弃我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这辈子被我缠上是你命不好。”见他默不作声,伍零零只好一个人吡哩吧啦地说个不停。“有我这个美丽与智慧并众的少女当你的守护者,你应该捂嘴偷笑才对,还有我的三餐加下午茶兼夜宵你全包……等等……阿……阿悦,你……居然……笑了?”

糟了,火星撞地地球,外星人侵略地球,南极冰块全融化……

她怎么了?干吗双手抱脑在一旁乱跳,嘴里还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他不解地偏首。

“啊……悦笑了,冷若冰霜的凌封悦居然笑了!”她突然抓住他的双手,两眼圆睁直视着他有点疑惑的脸。

“怎么了?”凌封悦莞尔一笑。

呜……她感觉到一股红色的液体正朝鼻子涌出来。

哇哈……艾琳娜,本小姐终于打败你了。你儿子的笑容是属于我的!OH LE OH LE OH LE OH LE……

“没什么,没什么。”她捂住鼻子笑嘻嘻地说。

“真的?唔……你流鼻血了!”

“是吗?嘻嘻哈哈……”

望着两人开心的场面,卡特妮娜跟着淡笑。

“也许你说得对。”艾尔多斯挪动一下眼镜。

“当然,看来以后的日子有够热闹的。”她很期待。

风,依旧吹着。

※※※

“什么——”

一阵恐龙叫声响遍整幢洋楼,幸亏有坚固的围墙挡住了,以致不让外人笑话。

“艾尔多斯,拜托你的反应用不着这么大。”好在她早有准备,在耳朵里塞两团棉花。

用牙签叉了一颗紫芋雪球很自然地送进口里,伍零零一副“我是女王”的模样枕着某位美少年的大腿,享受着此刻的舒适。

“喂、喂,你们两个小孩子粘得这么近干吗?败坏风气!”艾尔多斯一脸鸡婆地指着对面沙发上的两个未成年高中生,提醒他们的动作不要过分亲昵。

凌封悦无所谓地耸耸肩,端起茶杯润润喉咙。

“老师,那你们呢?”有口骂人,也不瞧瞧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我什么呀……哇,卡特妮娜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艾尔多斯被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章鱼吓了一跳。

“你在河东狮吼的时候。”卡特妮娜很大牌地拿起指甲油,涂涂抹抹地当他的话是狗吠。

哎,可怜的艾尔多斯,越来越鸡婆了。主呀,快来拯救这个即将成为女性的仁兄吧!阿门!

“少给我装疯卖傻地划十字架,你不、信、上、帝!”最后四个字他是咬出来,特别强调杀手不是阿督仔。

“我现在开始信仰,不行吗?”她朝他眨眨眼,坐正身子瞅着伍零零,“小零,你被艾琳娜救了?”

伍零零颔首。

“Priceless,你怎么没有惊讶的表情?”关于他老母耶。

“因为我早就察觉到她和母亲有关系,但又不确定。”凌封悦轻描。

“小零,你是怎么认识艾琳娜的。”艾尔多斯托着腮问。

“这个,简单来说四年前她救了失了忆、毁了容,断了手,几乎接近死亡的我。后来,她强迫我整容,安装机械手,吃一些恐怖的食物,注射不知名的药物。每天四点钟得起床做各种健身运动,然后扫地、煮饭、洗一些她指定要洗的实验器材,接着念一大堆厚如牛津字典的书。三天一小测、一个星期中测、一个月考试。如果不能将满分的试题完全应用在生活上,就会被那母夜叉关在一间黑房里三天三夜地做试题,附加九餐全免。后来,我完成所有她指定的课程后,她突然失踪了。几天后,有一对姓伍的夫妇来接我到他们家,所以我就叫伍零零。艾琳娜说改这种怪名会吸引人。她叫我一定要考上白羽高中,因为悦一定会在那里的,所以我就转学来这里。”

嘴角一阵抽搐的艾尔多斯和卡特妮娜几乎快石化了。

瞧她就得多轻松,像编故事一样。

“不过,拿了满分不就行了吗?”干啥这么麻烦弄东西的?卡特妮娜不解。

“母亲注重的不是虚伪的分数,而是真才实学。”凌封悦给伍零零一个带歉意的眼神。

虽然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一个没有心的蛇蝎美女,但他还是不认同她非人的做法。尤其对象还是个12岁的女孩。

伍零零微笑着送他一个“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的表情。

现在阿悦是属于她的,艾琳娜没有,所有仇也都报了。一笔勾销!她现在不知多happy,吃点心喝香茶,住豪宅上名校,女王啊——

在此高声圣颂。神圣啊!神圣啊!神圣啊!

“那你在她那里不是吃了不少苦头?”话刚溜出口,艾尔多斯暗地里大骂自己问错问题,所以他连忙转话题。“你这次复活,是因为艾琳娜,所以她还活着!”

肯定句!

活着? 凌封悦手中的茶杯摇晃了一下,茶水差溅到伍零零。

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起来,伍零零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关心一问:“悦,你没事吧?”

“没事。”他俯视茶杯里的倒影。

她没死,她真的还活着。母亲她还活着……

“真是恶心,竟然还活着。”卡特妮娜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卡特妮娜!”艾尔多斯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乖乖闭上嘴。

“什么呀,本来就是嘛。”卡特妮娜瞄了眼一动不动的凌封悦,有一丝不悦,“抛下还是小孩子的儿子在黑暗的奶奶家,自己却一个人在世界某个角落快活,真是个无情的母亲。”

一面怒瞪发表个人言论自由的卡特妮娜,一面笑嘻嘻地睨向沉默不语的男生,伍零零安慰道。

“悦,她昨夜喝特制鸡尾酒醉了还没醒,所以在说一些精神病人说的话,你别介意,哈……”她的妈呀,她要怎么处理这种局面呀?

伍零零在心中悲嚎。

“没关系。”

吓?其他三个人的手头动作停顿几秒钟。

“她说得是事实。”搁下茶水冷却的茶杯,凌封悦站起身离开客厅。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伍零零有股失落感。

“卡特妮娜•怀特!”伍零零冷横视她给她一个“你死定了”眼神。

火气汹汹的艾尔多斯扳动“咱咱”作响的手关节,朝罪魁祸首的卡特妮娜逼近。

无路可逃的女人缩在沙发角直视眼前不断靠近的人版黑白无常。

“两位老兄,人有失言,马有失蹄……何必动……”

“你不知道长舌之妇的下场是没好下场吗?”艾尔多斯阴恻恻地磨牙。

“令阿悦没有笑容的人,下场就像这样。”伍零零伸直右臂对正离卡特妮娜头部不到十公分用来装饰的花瓶。

目标锁定。

请选择发射方式:A、手动;B、大脑指挥。

B。

完成。

发射!

锵啷——

满地的陶瓷碎片将卡特妮娜吓得弹动不起,胸脯一起一伏。

“Oh,这是改造手?”艾尔多斯不太相信地瞠大双眼盯着轻泛白烟的手。

转了一下手腕,伍零零很满意地笑,“艾琳娜的杰作。”

艾尔多斯表示明白地颔首。果然是天才!

突地,她大拍大腿说道:“对了,有件事忘了说。”

两个八卦教师立即触过来,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艾琳娜身边多了个小鬼和搬运工人。”

“小鬼?”

“搬运工人?”

“一个金发绿眸的讨人厌小鬼和一个冷得像鬼一样的怪男生。”说起那小鬼一把火就涌上她的心头。

傲慢嚣张的死小孩!

“难道是艾琳娜的情夫和偷生的野种?”

“不可能。那小鬼不过几岁而已,还有冷面鬼好像十来岁。”伍零零搓着下颚说。

“那小鬼和冷面鬼叫什么名字?”两人很好奇。

“唔……艾琳娜经常吼他,死小鬼、死小孩、金丝猴……”

闻言,艾尔多斯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有点僵了。

艾琳娜会这样叫一个人,真是地球逆转——太阳打西边升起。

“对了,该隐,那小鬼叫该隐。”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

“该隐?”好怪的名字。艾琳娜真是喜欢起怪名。

“冷面男好像叫……罗……西尔……”

“罗西尔?”两人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伍零零被他们吓得全身凛了一下,用疑惑的神情瞅着他们俩。

那个冷面鬼该不会是他们的杀父仇人吧?

“应该不是他吧。”卡特妮娜猜测。

“怎么可能,他不是讨厌女人的吗?”

“嗯,一定不是他!”她非常肯定地说。

他们两个在那里讥哩咕噜说什么呀?伍零零满脸不解。

“你们认识他吗?”

“不认识。”两人各自将手搭在她肩上,否决道。

真的吗?

※※※

皎洁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洒落在地板上,夜风徐徐吹来,飘来院子里的花香。

仰卧在床上,凌封悦将手搁在额上,静静思凝属于他的片刻安宁,只要一提到母亲,他的情绪永远都沸腾不已,无法冷静。他轻闭双目,但是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张脸孔……

微透着白光的金发,似圣母般的微笑……任何人看了都会晕眩的美丽女人。

他到底该高兴还是生气?无从而知。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他会不会像平常人一样喜欢她?

在别人眼里,母亲永远是一个谜一样的人。还有她的娘家。她的妹妹艾茜丝,父亲艾诺特,还有已过世的祖父欧卡尔和母亲美兰。一切关于史迪家族的事都是谜。

Priceless?无价吗?在她心里,他真的是无价吗?或者说他只是她唯一一件真正的实验品,所以是无价。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凌封悦挪开额上的手起身去开门。

“零零?”

“可以进去聊几句吗?”伍零零穿着一身淡绿色睡衣笑着问道。

“进来吧。”

“啊——好怀念你房间的味道!”她张开双臂在房里转了一圈。

凌封悦淡笑一声掩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

“悦,今天卡特妮娜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伍零零脸带歉意地在他身旁坐下。

“没关系。反而是我该代我母亲向你道歉,毕竟她对你做了那些残酷的事。对不起!”他低首把目光定在大腿上交握着的双手。

“过去的事就当做作做了一场梦。现在不是很好吗?阿悦不用放在心上的。如果不是她,我们俩个可能永远也没有交集,不是吗?”她双手交握搁在后脑勺,身往后一倾,躺在床上。

哎,活着真好。这种夜晚最舒服的!

“对了,悦,能说一些有关艾琳娜的事给我听吗?”

凌封悦顿了一下,凝视着天花板,似乎在寻找过去的记忆,慢慢地开口。

“离现在最近的事是五年前的事,比较清晰。”

伍零零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他讲从未向任何人提过的往事。

“那是她出事的那年,我12岁,念小六,跟别人打架。”

“你,打架?”伍零零发出颇为吃惊的声音。

“其实也不算是打架,只是推了一下李家露的双胞胎哥哥李家瑞,加上他踩到自己扔的香蕉皮,摔下楼梯,受了些皮外伤,却包得像个粽子。他的家长来学校告状,然后我被叫到校长室。”

“然后校长就call艾琳娜到学校。”学校的老招式。

“正确来说是副校长,正校长出差了。”他解释道。

记得那一次,他差点就叫她为妈妈了。那也是他第一次需要有人来保护他。想到这里,他失笑一声。

“悦?”

凌封悦微笑着伸出手揉乱她的秀发。

“校长,小孩子打架,我们大人也不好插嘴啦……可是这实在太过分了。瞧我们家家瑞被这个恶劣的小孩打成这个样子,虽然没有得内伤,但也不能就此罢休。”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对着副校长发泄不满,一双单凤眼不忘狠瞪站在墙角边沉默不语的小男孩。

长得一副娘娘腔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教养的穷困户,凭什么念贵族小学。

“李夫人,我们已经打电话通知凌同学的家长来。”副校长笑容可掬地对她说。

眼前这个书记夫人他可不敢得罪。要怪就怪那个不知身份的小孩。

“校长,你一定要逐你出校!”只是受了一点伤却包扎得很严重的小男孩指着同班的凌封悦斥责。

长得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这个冰山男却是第一个!考试总是排在他前面,害得他永远排在第二位!今天早上他约几个好友将凌封悦包围在楼梯角,顺其自然地给点颜色他瞧瞧。谁知被他反踹一脚,接着踩到蕉皮,就摔下楼梯。

他是大少爷,任何人都要归顺于他!

站在一旁的凌封悦双手搁置在身后低着头直视地板。虽然他的表情依然如故——冷若冰霜,然而眼神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慌。

他好害怕,拼命让自己的身体不去颤栗。他只是出于本能踹了对方一下却不知会闹出这种事来的。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来。因为她今天有一个大手术,不到5点是不会下班的。来这里最快也要15分钟。而现在是……

他微微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

5点06分。

她会来吗?他自问。

蓦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答答的足音响声从校长室外传来,刺耳得叫人不能忽视它有存在。

“副校长,你们学校的老师穿有高跟鞋上班的习惯吗?”李夫人皱起双眉,不悦地问道。

“那个……”副校长正要向她解释,却被一名风尘仆仆冲门而进的金发女子打断。

好……好美的人!副校长在心中赞道。

“悦,小悦你有没有受伤?告诉妈妈,你哪里受伤了?”金发女子神情恐慌地蹲下身子赶紧询问儿子,一双充满焦虑的蓝眸不停检查他身上是否带有伤。

刚走出手术室,护士长就跟她说学校的校长打电话来说悦跟同学打架,要家长去。来不及脱掉身上的工作服,她开车闯了几个红灯,车都没停好就急冲冲跑进来。

瞠大双瞳,凌封悦睇着头发凌乱的母亲,双手颤抖着一把抱住她的脖子。

他哽咽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知道……”

“小悦?”艾琳娜一阵怔愣,慢慢地,她的唇边漾起一抹淡笑。“乖,有妈妈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他颔首。

“那个……请问你是凌夫人吗?”副校长迟疑地问。

如果不是她说妈妈二字,加上两人长得像照镜子,他绝不会相信她这是凌封悦的母亲,而且是一个外国人。

吻了一下儿子被刘海遮盖的额头,艾琳娜站起身向副校长行见面礼。

“您好,我是悦的母亲艾琳娜•冯•史迪。”

“呃,您好,凌夫人。”

点了一头,艾琳娜用眼角瞥了眼左手边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扬的妇人,立即明白是什么事。

“你这是凌夫人,那我就直说,你儿子打伤我儿子家瑞,你说该怎样赔偿?”

很不屑地将目光从儿子身上调到那个小题大做的小孩,艾琳娜冷冷地问:“夫人,你确定你家的小孩是我家小悦打伤的吗?诬蔑罪可是很大的。”

话音刚落,除了凌封悦之外,一股寒意袭进室内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那……那当然。”这……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身上散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是吗?可是我家小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好孩子,他是不会做出跟人打架——那种没修养的事!”她将“没修养”三个字说重,暗示某人不会教小孩。

耳尖的李夫人立即抓到她话中的漏洞,加以讽刺,“你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打架呀,凌夫人?”

低笑一声,艾琳娜朝她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迈向。

“夫人,知道我来校长室的途中听到什么吗?我听一些小学生说‘凌封悦真倒霉,明明是李家瑞他自己踩到香蕉皮摔下去的。我当时刚好在楼下值日看到的’。需要我叫那位同学来对质一下吗,夫人?”

害得她的小悦如此害怕,不给点厉害这两母子瞧瞧,让他们吃闭口羹,她就不叫艾琳娜!

“你……”李夫人为之气绝。

突然斜着头莞尔一笑,艾琳娜在李家瑞面前蹲下。手腕一转,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她手中。

“送给你。”她带着迷人的笑容将花递到他面前。

小男孩盯着眼前美丽的阿姨,又看看她手中变出来的玫瑰花,刚才的害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开心地伸手接过花。

“啊——”蓦地,他忙扔掉手中的玫瑰花,抚着刺伤的手赶紧缩到妈妈的怀抱里,用一双畏惧的眼睛瞅着眼前美如天使的女人。

“家瑞,你怎么了?你,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李夫人气愤地怒瞪着艾琳娜。

“小朋友要做小朋友应该做的事,不需要大人的手段!再丑陋的玫瑰也会有刺,何况是美丽又高贵的玫瑰。”抛下两句话,艾琳娜转过身走到儿子身旁。“我们回家吧。”

凌封悦点点头,挽着母亲的手臂开始迈开步子。

这时,正校长急忙地跑了进来。

“史迪小姐!”

“林校长,好久不见了。”艾琳娜冲他笑道。

“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悦少爷被人打了。真是很抱歉!”

她朝他摆摆手,“没什么啦,我已经搞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Bye-bye!”

说着,她带着儿子离开校长室。

瞠目结舌的副校长盯着正校长,半天才开口问道:“林校长,你认识凌夫人?”

“老周,你最好不要得罪艾琳娜•冯•史迪。她可不是一个普通女人!”

“林校长,此话何解?”李夫人不悦地问。

那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是美国史迪家族的长女——艾琳娜•冯•史迪。有世界称号的天才!”

“她……她就是艾琳娜•冯•史迪!”

这次除了听不懂大人们语言的小男孩,其他两个大人当场目瞪口呆。

“悦,那你有没有被他打伤?”

“被一群人殴打,你说会没事吗?不过那些藏在衣底下的伤还是被她发现了。”那时他还以为她没有发觉。

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可笑。她是医生,怎么可能瞒得住她。

※※※

叩、叩、叩。

裸露左肩的小男孩赶紧扣好睡衣的纽扣,他不想让母亲瞧见他肩上黑了一片的皮肤。

今天被打弄得浑身是伤,绝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放过那家人的。他不想在小学最后阶段惹事。

走下床,他穿上拖鞋去开门。

“可以进去吗?”挎着一个药箱,艾琳娜征求他的意见。

瞥见她身上的药箱,凌封悦瞅着她一会,然后转过身走向床边。

她果然知道他受伤。

艾琳娜随即踏进这间在没儿子的允许下不得内进的房间。她来到床边坐下,打开箱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责问道,语气却是温如春风。

凌封悦沉默不语,背对着她慢慢地解开扣子,裸露出象牙白的肌肤以及一片片又紫又黑又青又红的伤痕。

艾琳娜拿着药棉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着,她咬着牙喑骂自己今天应该再毒一点。

该死的!那个臭小孩!

“会有点痛,忍一忍。”

她先处理好带血的伤口,再将膏药涂在红肿的地方,接着是黑得教她心痛的瘀伤。她倒了些去瘀的药酒到一个小瓷盘里,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抹在泛黑的皮肤上,开始控制力度帮他揉捻。

小男孩闭是双眼,两手握紧拳头忍受背部传来的阵阵痛感。

他讨厌暴力!为什么人的嫉妒心会如此丑陋?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威胁自己立场的敌人来对待,非得排斥、驱除、抹煞不可?

当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收拾好药箱,艾琳娜去浴室洗完手出来。睨见依然不肯跟她说一句话的儿子,叹了口气挨着床位坐下。

两年以来,儿子跟她说话不超过300句。她知道他恨她,自从那件事后,他一直恨她,一直不肯叫她一声妈妈。云去了之后,他更加自闭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今天,当他抱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无比的幸福。两年以来,他从来没有主动碰触过她。但已经足够了。因为他,她才有勇气活下去去跟那个人斗争。她要为云报仇!即使要与那个人同归于尽!

“你有话要说吗?”凌封悦冷冰冰地问。

“我下个星期一要去美国。”她轻描。

闻言,他顿了一下,没有表情地从枕头边拿过一本数学书翻开来看。

习惯了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性格,艾琳娜无奈地垂下头从睡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本存折放在儿子身旁。

“这本存折的钱够你读完博士生还有余。”

小男孩仍旧背对着她看书,一语不发。

不是他不想应她,只因他们之间没有共鸣。她经常出门又不是第一次见,只是她第一次说要回美国,回到那个她有13年没回过的国家。

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艾琳娜两手抓紧裤管,紧闭着双眼哽咽道。“……难道你……真得那么恨我……恨到不愿跟我多说一句话吗?”

“我不知道。”凌封悦合上书,闭了闭眼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休息,母亲。”

“悦——”

“你要说什么?”凌封悦转过身睨向她,唇边有一道明显的冷笑。“要我问起两年前那件事吗,母亲?”

艾琳娜怔住了,“我……”

“怎么呢?我们的对话就这样停止吗?”他瞟了一眼母亲铁青的脸,转过身去。

“两年前?那就是7年前发生事咯。是不是呀,悦?”伍零零不解地问。

感到头微微疼痛,凌封悦拉起她:“晚了,回房睡觉吧,明天还有课了。”

“啊……悦,不要嘛,我好想八卦,不,是听听,等等……”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不由分说地推她出去,刷地关上木门。

他不想再回顾7年前那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弃我不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了……”艾琳娜垂下眼睑,蓦地神经质地自言自语,“我已经失去了爷爷、父母,失去了云……为什么不要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的事就是不懂得怎样去爱人。”凌封悦背对冷嗤道。“请你出去,母亲。”

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丝,她没有说别的话收拾好东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开。

那之后,直到星期一他们一直处于冷战期。她出门时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犹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的诗句:轻轻地我走了……

知道她晚上一直忙于收拾行李和整理文件没有吃饭,他赶到机场将早上烤好的特制小饼干拿给她。那是他们母子之间最后的见面。如今知道她仍在世上,却不肯见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母亲?

不要因为一个不足挂齿的约定而接近我,对你没有好处的。因为我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下一话,Matterless Secr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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