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章(1 / 1)
烽火世代血成河,洗去尘埃未净魂。
心知繁华梦一场,眼见名利难自然!
对于莫仙颖铲除了柳生菊这股倭寇中的强大势力,朝廷颇为震动!有些正直的大臣主张褒奖全军,并且要尽快补充损失,希望能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但心服被打,遭辱的张聪,却自然而然对莫仙颖怀恨在心!朝廷大臣有一半为其党羽,而其他大多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有些人暗暗也有所发现,自从皇帝让自己的外甥掌管了兵权,并且对莫仙颖极其的维护,这些都说明朝政的风向恐怕真是要变了!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原本张聪无论文治武功都绝非朝廷无双的人选,能走到如今的地位无非是仗着皇帝的宠信!其党羽虽然愿意由他当权,但其实心里不服的也大有人在。
另外皇帝为人擅猜多疑,这也是世人尽知的事。即便古来任何一个皇帝,最忌讳的无疑都是朝廷重臣拉帮结派!更何况张聪为人嚣张跋扈,仗着皇帝的宠信甚至和很多皇室宗亲都颇有嫌隙。
大多数人都想得到,自毁前程只是张聪早晚的结局。所以最近朝堂上,每当张聪驳斥皇帝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开始选择沉默了。
此时听皇帝倒是颇为认可嘉奖前线官兵,张聪再一次恃宠而骄反对:“皇上!前线将士奋勇作战自然是应该褒奖,但忠君护国乃是我大明每个子民的分内之事,岂可以奖赏惑弄?况且如果仅仅是嘉奖官兵也还罢了,但那莫仙颖乃江湖草寇,虽才能不凡,但不肯为朝廷尽忠已是大逆不道。若再给予赏赐,岂非让他更加目无君上?那时天下还都以为朝廷遇事竟无人可用,只能求助于那些江湖草寇。试问朝廷尊严何在?皇上威严何存啊……?”
皇帝听了微微皱眉,一边信任吏部上书张少良缓缓出班禀报:“皇上!张相所言虽非无理,但古人云:有容乃大!莫仙颖虽江湖中人,但其为国为民,平素乐善好施,如今又带领从属冒死卫国抗敌,实乃仁义之举!而其不欲为官,微臣倒觉得这正说明他淡泊名利的超然大德。我大明有此良民,岂非正是我朝之福,皇上英明之报?而如果皇上能礼贤下士,不以出身论贵贱,那正可让天下人知道皇上乃度量恢弘的明主仁君。届时便必定会有很多心怀志向的有志之士前来投效朝廷,纵然那些隐居世外的贤者高士,他日一旦朝廷需要,只一声召唤他们也必定会卫国效力!如此两全其美,皇上圣明,自会有所明断……”
见皇上还是没有表明态度,但脸上却已经露出的赞成的意思。张聪不禁心里大急:“皇上,张大人所言差矣!江湖中人大多桀骜不驯,目无王法,向来都是历代朝廷的心腹大患!皇上天降明主,古来无双,正该正国法,明君威,岂可向那些贼寇宵小妥协?若对那莫仙颖不罚反赏,他日江湖中人皆仁义胡为,恐怕等不到朝廷有事找他们,他们早把天下闹翻了……”
张少良淡淡一笑:“张相如此说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江湖中人的确颇多倨傲,但却不该以此将其当做歹类。古往今来,虽然各地绿林豪强逞凶作恶,但却有极多都是由那些江湖英雄相助,难道他们也都是贼寇?况且正是因为江湖中人的不羁,朝廷才更该以德服人,才能避免让其心生逆反!可如果按张相说法,难道要把武林中人全都杀光,才算是正了国法?明了君威?莫说朝廷官兵绝非武林高手之敌,即便真要开战,难道张相敢亲自带兵出战吗……?”
“你……”
听两人言辞激烈,皇帝淡淡截口呵斥:“都别吵了!朕还在这呢,你们就敢如此目空一切,江湖中人向来无拘无束,那又有何奇怪……?”
两人听了连忙恭谨垂首,张聪暗中狠狠瞪了张少良一眼,但他根本不去在意!
沉吟片刻,皇帝又缓缓叹了口气:“哎!其实两位爱卿所言都各有道理!如少良所言,江湖中人武功高强,朝廷兵马虽多,但又如何能与之对敌?可贤相所言也非无理,若天下才能皆视名利如浮云,朝廷又要向何处去取贤纳才呢?到时天下无人做官,那朝廷难道全要朕自己去打理……?”
顿了顿,见百官没人再敢说话,皇帝缓缓再道:“不过,为君者自该赏罚分明,那才可以服人心!而为将带兵,更是如此。若赏罚不明,必定士气低落,作战便难以精心。所谓:兵贵精,不贵多!送死的百万无用,克敌者百人足以!而且贤相啊!莫仙颖才华盖世,举世难寻,纵然你未曾亲见,可也该有所了然。所以如果你仅仅以他一人去揣度天下,确实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啊……”
“皇上……”
“况且少良所言也非虚妄!比如洪武太祖,当年起事之时手下何曾少了江湖豪杰的奋力相助?而其中尤以刘伯温为人中圣贤,大明建国后他却甘心归隐,其气节,风度,情操之高华,皆为太祖所钦佩!朕虽不敢比拟太祖一世丰功伟绩,但也不敢做那不肖子孙,令他老人家身后蒙羞!难道,你对太祖所为还会有何意见……?”
所有人都知道,明太祖朱元璋是最奉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其在位时广招才能贤士,而不肯入朝为用的便要狠下杀手。可那些与他戎马建国的功臣,却都被他嫌忌杀害!
没有人敢说他有错,但必定只能把错误归结到臣子身上!而如今莫仙颖是无过有功,皇帝若不奖赏,兵将必定会士气低迷!况且如今皇帝抬出了太祖皇帝,纵然张聪心里不满意,可也不敢再多废话了!
狠狠瞪了张少良一眼,但却见人家正一脸得意的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张聪心里更是气愤难平!
见百官再无异议,皇帝微笑点头:“很好!前日朕命尤爱卿前往广州下旨奖赏三军将士,但如今毕竟大战未停,倭寇势力仍不容忽视!少良,此次便由你任皇命钦差前往。除了犒赏三军的银两,朕会再另调两万精兵!去告诉玉儿,朕和他娘都念着他,盼着他早日凯旋呢……!”
“微臣遵旨……!”
退潮之后,百官出了宫门。张聪大步走到张少良面前,一脸冷笑:“恭喜张大人啊!此番奉旨去犒赏三军,必定是拉拢人心的大好机会!而且张大人对那位莫公子一向尽力美言,他乃富可敌国,张大人你是绝没亏吃的啊……!”
张少良丝毫不怒,只淡淡一笑:“张相言重了!我们做臣子的,首要便是忠君为国,岂敢去想什么拉拢人心?况且下官所言也不过据实所说,莫公子为国抗敌,三义山庄损失极大,难道如此还能数落他什么过错?至于下官自己,只想为皇上多多分忧解劳,何谈吃亏呢?”
“哼!”
冷笑声,张聪强忍心头怒气:“看来张大人果然是忠心耿耿为皇上和朝廷啊!那何不就去请莫公子来入朝为官?凭他才能,必定可以为皇上分担更多大事,到时候本相也必然甘愿退位让贤,只望能国泰民安,皇上安心!”
张聪双手抱拳一阵大笑:“张相对皇上才是真的一片忠心耿耿,下官实在佩服啊!不过,这世上也并非尽是些贪恋权势,好名图利的小人!莫公子气度超然,盖世才能,若肯为国效力固然是没事。但不成,也是圣贤之气度,他日青史留名,少不了也是皇上胸襟宽广,天下才能有如此清高贤士……”
张聪心里气急,但张少良已经不等他多说,径自又接口:“另外,下官听闻莫公子一心为国为民,最痛恨贪官污吏。以他武功,凭着手中宝剑,天下间恐怕没有什么无法企及之处!而且……,张相向来是最能体会圣意的,难道就真想不到下官所悟……?”
望着张少良一班对立官员远去,张聪愤然凝视,可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骇然!他突然想到,自己能走到今天这地位,靠的就是擅于体察圣意!而多年来,皇上的很多意见自己都颇多的抵触。今日朝上皇上明显是要奖赏前线战士的,可自己却因为一时义气没能察觉,反而百般违逆!
而这张少良此番着实盖过了自己,得到皇上重用!若长此下去,一旦此人根基扎稳,加上外有莫仙颖,内有贤王依靠,自己这相位岂非早晚要拱手相让?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一阵悚然!
因为他很快发现,不仅仅是张少良,很多自己曾经并不熟知的官员,在莫仙颖出现之后纷纷迅速上位,占据了很多朝廷要职。而自己的宿敌白守礼,自从其往江南到任,自己的亲信门徒也纷纷落马。
且不管这一切是否和莫仙颖有关,重要的是皇上心里,是否已经开始对自己起了疑忌之心?如今朝堂上的格局显然已非往日自己的一手遮天,若再那么明目张胆和皇上对着干,必定会遭忌君前。但如果不做丝毫反应,也只能是束手待毙!
一时间,张聪心里极为忐忑!尤其是见到自己身边聚拢的大臣已经越来越少,留下的态度也已非往日虔诚。此时他心里极为纠结,担忧!
他倒是没为“莫仙颖”感到特别的恐惧,因为那剑虽锋利,可毕竟对他这当朝宰相还有很长的距离。但金口玉言,掌握生杀的皇帝,却是就近在眼前!尤其是当他们已经同一立场,一口一剑,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经过连番恶战,官兵极大的折损了倭寇的锐气。而倭寇接连多次派刺客来暗杀莫仙颖,可回去的都只是莫仙颖送回的脑袋!
此时倭寇的舰队已经退出了近海,陆上的也大多都蛰伏了起来。如此一来,莫仙颖再想找到敌踪可实在难上加难了!接连派人出去打探,大就是丝毫找不到倭寇的行迹。莫仙颖一时也苦无良策,只能让莫仙玉下令绿营官兵封锁所有的山林茂密之处,仅仅留出官道任人通行!
同时,各地所有粮草官银的押运,也都变得明目张胆,只是都要加派了押运的官兵。这么做的目的,首先是想迫使倭寇无法行动自如,只能坐吃山空,早晚会有挨饿的一天。而同时用大量的粮草和银子引诱,让他们就算明知是圈套,可为了肚子也只能铤而走险!
如此过了约有半个月,莫仙颖早知道在一个峡谷里盘踞着一伙儿倭寇悍匪。只是那个地方水陆通畅,地理复杂,如果派人暗探必然难有结果。如今莫仙颖想他们大概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当即派出一千官兵押着大批钱粮去经过那峡谷。而他自己,则带领百名手下高手尾随。只要能引蛇出洞,就可以瓮中捉鳖……!
一路上,莫仙颖观察左近地形,暗暗吩咐玉腾龙和丁甲各率四十人分两路缓缓行进,只要一见敌人就是合围之势。而他自己带领剩下的二十人,继续跟随官兵车队,径直走入了最险恶的地带!
这是一处单面悬崖峭壁,另一边是宽阔的水道直通大海。如果倭寇突然袭击,自己一方不但难以做到合围之势,而且很容易被对手由中截断,首尾难以呼应。若是倭寇行动够快,自己这次恐怕还是免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暗暗思索着,莫仙颖低声询问身边:“各位中可有熟悉水性的……?”
听了他问,诸人对视一阵,其中一个看了眼身边另外三人回答:“回公子,属下常英,自小在长江边上长大,在水里待上个把时辰不是问题。而这三位兄弟的水性也都极好,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接着其他三人也都说出自己的名号和来历,莫仙颖虽然都未曾听说过,但既然是熟悉水性的就好了!当即点点头:“烦劳四位,此处地形复杂,对我等行事极其不便。一旦倭寇突袭,恐怕难以击杀。稍后若是一见倭寇行迹,四位便请立刻入水,定要设法阻其船只行动。至于陆上敌人,我自有应对之策!”
四人点点头,当即诸人继续暗暗前行……
过没多久,只听前方一阵“轰隆隆”爆响,正是听惯了的倭寇船上的火炮声。莫仙颖当即下令迅速前进,而常英等四人不等吩咐早已跳入了水里。
十几人迅速前进,半路果然迎来了大批倭寇的截击。莫仙颖沉声吩咐了一声“杀”,宝剑当先入手,毫不留情,顿时眼前就是一片血肉横飞!
前来截击的倭寇中并无高手,十几人顺利杀光,但感到官兵车队的时候,那里也已经是遍地的尸骸了!原本上千人的押运队伍,如今被人炮轰,砍杀的已经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一见到莫仙颖赶来,剩下的官兵心头大炽,纷纷鼓起勇气奋力反扑。
莫仙颖长剑入战,只如虎入羊群一样,闪电般四处乱颤,敌人纷纷惨叫毙命!而两艘战船上观战的倭寇皆是大惊失色,立刻调转船头想逃。可惜一切都晚了,因为此处战局的激烈,常英等四人出奇顺利的潜入了船底,先用钢索把战船和水下的礁石链结,然后奋力凿穿了船底。
很快,倭寇只能急忙在船沉之前,纷纷向岸上逃来。但他们一上岸,立刻就遭到了劫杀。两艘战船只有三百来人,人数上首先就没有优势,而此番官兵势众,莫仙颖身边又有百名高手,形势完全成了一面倒!
但很显然,倭寇中也有几个高手在内。不仅官兵无力阻挡,连众高手也难进分毫。
莫仙颖眼观六路,毫不迟疑一剑当先跃向了那几个倭寇高手。刹那间数十剑攻出,虽然伤了两个人,但却并没能造成更大损伤。
莫仙颖心里也不禁微微惊讶!而如今倭寇剩下的已经不足二十人,被官兵和众高手团团围住,眼看是插翅难逃了!
冷冷看着站在那的倭寇,莫仙颖讥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强盗有多大能耐,可前些日子柳生菊那伙人已经让我很失望了!就算说不上不堪一击,也好不到哪去。而现在,如果不是靠着火炮厉害,你们也早都成了刀下之鬼了……”
那十几人明显被他的话惊住了!半晌其中一人似是首领问:“你,就是打败了柳生菊的莫仙颖?”
莫仙颖点点头:“不错!你们既然知道我,那还要再打吗?”
那人大步走上来满脸愤怒:“我叫松浦键!你不只打败了柳生菊,还让神奇香草离开我!我今天,非要杀了你……”
莫仙颖也没想到此人居然会是倭寇集团中大名鼎鼎的松浦健!而其父乃是倭寇中号称第一高手的松浦长治,其势力也是倭寇中最强的。此番虽然只能杀敌数百,但这一个松浦键却能抵得上万千了!
只不过不知道他老子松浦长治,还有弟弟松浦隽庭在不在。要是能一起除掉,那今后倭寇就可以说不足为患了……!
想到这些,莫仙颖心里不禁有点激动!不仅因为在这里意外之喜遇到了敌人巨头,更为能有机会和东瀛第一高手一战感到兴奋!
“你父亲松浦长治,听说是东瀛第一高手,你弟弟松浦隽庭也是个人物!他们,也在这吗?”
松浦键傲然挺胸:“要杀你,我一个人足够了!我的父亲,弟弟,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交手!”
听说那两人不在这里,莫仙颖感到了一点失望!“别废话了!快过来送死吧,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去,让你老子也来送死……”
看起来松浦键对莫仙颖真是非常的气恨,再加上他对其父和弟弟的轻视,让松浦键心里真是怒不可遏!当即双手举刀一声大喝冲了过来。
莫仙颖适才看此人武功虽然不如柳生菊,但比那八大将军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也不敢太大意,微微挺剑反击过去。
十招一过,莫仙颖明白这松浦键刀法纯熟,尤其力道极其威猛,硬拼绝不是聪明的打法。当即展开轻灵剑术,手上宝剑快捷灵动,松浦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显得左支右绌!
而其他倭寇见主帅有难,也立刻猛冲过来。莫仙颖制止了手下要来解围的人,手上宝剑更见灵动诡异,几十招以后,除了几个较厉害的,其他倭寇都已尸横就地!
松浦键等心里皆是大惊,虽然也明白能打败柳生菊的人一定不会平庸,可也实在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心里一怯,立刻又有两人倒在莫仙颖剑下。此时除了松浦键,只剩下另外四个亲信。莫仙颖冷笑声一剑逼退了松浦键,跟着手中剑抛飞出去,四人退避中,莫仙颖双手已经成爪。
“阴魂索命掌法”何其厉害?马上又有两人成了一堆残肢断骸!剩下三人只觉得浑身发寒,宛如见了鬼魅一样。
而此时莫仙颖剑已回手,迅速又洞穿了一人咽喉。而另一人在莫仙颖回剑时为松浦键一挡也被了结了!
松浦键双手紧紧握刀,但全身却颤抖不停,他再蠢也明白自己绝不是莫仙颖的对手!而莫仙颖想起当日佛山派门前所杀的四个武士,当即冷笑声:“我们中原人最讲礼仪,凡事都要公平,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这人是为你而死,,他的忠义我也很钦佩!可是,我却觉得还不够。所以,只要你把他两个眼珠子挖出来吃下去,我就可以饶了你一条狗命,怎么样?”
松浦键听了心里顿时充满绝望,大喊一声“魔鬼”,迅速双手反握刀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莫仙颖双眼空洞冷漠的看着他,所有人都被吓呆了,忍不住纷纷向后退。
半晌,莫仙颖缓缓收剑,然后淡淡吩咐:“去把船上的火炮捞起来带回去,把松浦键和其他人的人头都砍下来,挂到海边……”
看着他渐渐走远,玉腾龙看了眼丁甲,但两人眼光一触即分,招呼着手下远远跟上去。
剩下的官兵忙碌的收拾着残局,按照莫仙颖说的把沉入水中的火炮捞上来,再割下倭寇的头,忙了好久才缓缓回来……
没人去替发生的事,而白守智看了眼丁甲,眼神一碰,他便已经感到了可能发生什么!但其他人都没多想什么,只为这一场大胜而欢喜,尤其是竟然杀了松浦键这样的人物,对官兵的士气都是极大的振奋!
张少良来到广州,看到海边挂着的数百颗人头,心里不禁有些慌,但也忍不住兴奋!
“公子武功盖世,倭寇实在不堪一击!看来,用不了多久大军就可凯旋了……”
莫仙颖看看他淡然一笑:“也没那么容易!倭寇的凶悍绝非我大明朝廷的军队可比,若其猛攻不退,形势恐怕还在未定!只不过,连败倭寇高手,如今又杀了松浦键。其父松浦长治乃是倭寇中第一高手,势力之首。若能引他亲自出马和我一战,或可力求一胜,便能迫使倭寇退兵。但我担心他不会贸然行事,一旦兵连祸结,凭如今的防御是断难坚持长久。而且,最无辜的还是百姓啊……”
张少良听了微微皱眉:“公子,属下此来皇帝还加派了两万精兵。有此生力军,或许可以力挽狂澜!毕竟倭寇也是饱经恶战,如今必然也该元气有损才对!”
莫仙颖缓缓摇头:“朝廷兵马久疏战阵,所谓精兵不过是些体力充盈点的。而且军队腐化,兵卒时常遭遇刻薄,心里必然怠战。一旦出战稍遇挫折便会士气低迷,突然送命不说,还连累了如今这些盛气将士!可虽然现在经过连续胜仗沿海官兵都士气极高,但这究竟能支持多久我也实在是说不准啊……!”
张少良对统兵作战并非内行,一时间对莫仙颖说的也只能理解个大概!虽然也明白他心里担忧,想劝解一下可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
半晌,莫仙颖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好了张叔叔,这些事你就不要烦心了!对了,朝廷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张少良当即大致说明了一下朝廷的情况,最后又补充:“张聪习惯了颐指气使,现如今皇帝坐朝,很多时候他都不会顺心!尤其每每遇事和皇帝发生分歧,他都忍不住会顶撞。这次他想借故让皇帝对付公子,但却没发觉皇帝心是向着您的,所以在皇帝心里已经存了芥蒂。而且他结党营私,拉拢朝臣,皇帝也明显开始对他心存疑忌。很多大臣都看出来,和张聪疏远了很多。看来,他的好日子是不多了……!”
莫仙颖淡淡一笑:“此情此景实在不难预见,皇帝对他屡次贬谪,召回,可见宠信不假,但却也知道他为人飞扬跋扈,那些都是想消磨他的锐气!可再宠信,毕竟是皇帝,哪受得了他那么不知好歹?况且现在我哥掌握朝廷兵马大权,皇帝大部分的信任已经不在他身上。再加上你们个个能干,张聪失势只是早晚!可关键问题,是由谁去顶替他……?”
见张少良脸现诧异,莫仙颖又轻轻叹了口气:“哎!张叔叔,并非我小看你们!若说为相,该上合天意,下抚群臣,中间自己还要能承担职能,但你们之中却实在没人有如此才能啊……”
张少良点点头:“公子所言极是!这吏部尚书已经让属下颇感力有不及,若非为公子大事,属下实在早已忍不得那许多琐碎!至于那一人之下的相位,属下等确实无福消受啊!”
莫仙颖轻轻叹气:“我哥虽有才能,但性情较为软弱。上阵打仗能凭着一股忠义去拼命,但真正混迹官场却未必可以!三哥为官做事都颇让人信服,可惜官场绝非那么简单!说穿了,要知道皇帝想什么,让皇帝顺心的同时,还得防备着皇帝做的事会挨骂,因为那骂名一定得自己担着,可三哥却绝不是这么个人。但这相位在我报仇之前,却绝对不能轻易给了旁人。势必要个即能办事,又会为人,还要对我们有益的人!但要这么个人,却又实在太不容易了……!”
张少良缓缓点头,片刻微一沉吟:“以公子所言,此等人实在可遇不可求!但属下想,是否不必舍近求远?张聪为人虽不值称道,但若可为我所用,也许……”
莫仙颖断然截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聪虽没什么大过,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过自以为是,很容易昏头昏脑!这样的人能用,但绝对不能给予重望。所以就算让他明白皇帝对我的顾忌,却只能让他更轻视皇帝,仗着我在后面更加嚣张,那样必然适得其反……”
张少良听着暗暗点头,心里不禁佩服莫仙颖知人之明!但也就是这样,他更加毫无建设性的意见可替了!
淡淡一笑,莫仙颖看着他又缓缓道:“张叔叔,朝廷的事以后就得您多费心了,其他的我都会去想办法解决。至于张聪,你不用担心。他那样的人,身边绝不会有真正的死党。日后纵然他想困兽犹斗,也只是树倒猢狲散。大不了朝廷有我哥和你们各位,文武一班旧人,短时间还不用太担心!”
点了点头,张少良想想问:“对了公子,属下此来途中经闽桂一代,发觉当地有些绿营和其他兵营都很有点奇怪!不仅没有丝毫严阵备战的样子,甚至……”
莫仙颖点点头截口:“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也有了应对的法子!不过张叔叔,这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会再有任何下文……”
张少良呆了下,虽然心里不免好奇!但既然他已经知道,而且说也有了对策,那自己还是不要多口的好……!
张少良在行营待了两天,对于如何回复朝廷皇帝,当然是全按照莫仙颖的交代。而他们一走,按说平四海身为广州将军,总管前线战事,朝廷增兵理当归他调配。可莫仙颖却让莫仙玉把两万新兵留在帅营。莫仙玉也不知他什么意思,那别人就更不明白了……!
自从上次莫仙颖杀了松浦键等数百倭寇,倭寇在海商的舰队也更加频繁的开始调动。而且陆上势必很难找到机会,看来倭寇是宁可饿死,也不肯出来被人砍了脑袋去向同胞示威了!
但莫仙颖当然不会放松戒备,因为他很明白!敌人是一个非常凶悍,勇猛的民族。而其中虽然缺乏智慧的谋略,但只要有一个高明的谋士,就可能是自己的巨大灾难!因此肃清内部,是他必须,也是现阶段唯一可以做的!
闲步在郊外的小镇,小城的居民并没有大城镇中那么草木皆兵,见人色变。也许对他们而言,很明显绝不是被攻击的首要目标。而且如果朝廷保不住主要的工事,自己整天烦恼也是没用!所以在这里人们反倒因为怕也没用,更加平静安详!而这种情形,在这战火连连的时期,也显得尤为难得!
小镇人口不多,看起来也就两三百的样子。可应该是因为占据着官道旁的优势,客栈和饭馆倒是不少。
莫仙颖随便找了家酒楼,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独自要了些酒菜。
酒虽非绝妙佳酿,但入口平和倒也舒服,加上风味小菜对他也算是难得的一次放松!
此时并非饭时,因此客人并不多,街面上来回人流也并不密集。街道虽然干净,可两旁店铺却显得有些冷清。
莫仙颖闲目四顾,莫名其妙的,桌子对面缓缓坐下个不速之客!轻轻一瞥,寻常的粗布衣裙,但丝毫掩盖不住那国色天香!未使脂粉却清纯的通透,更加让人赏心悦目!
没想到在这会遇到神奇香草,莫仙颖忍不住有些奇怪!可见她面色平和,并无敌意,也就不太介意了!
像是丝毫没感觉到对面多了个人一样,莫仙颖依旧自斟自饮,
好半天,神奇香草缓缓笑问:“你看起来不太欢迎我?”
莫仙颖随意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只是没觉得该欢迎……”
神奇香草奇怪的看着他:“你知道吗?我来中原也有五六年了,可你跟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中原人都不一样!”
“哦……?”
淡淡一笑,莫仙颖缓缓又问:“有什么不一样?”
神奇香草微微皱眉,双手支颐在桌上看着他,缓缓摇头:“我也说不太上来,只是觉得你虽然出手很残忍,但并不是个坏人!可虽然你努力保护着所有人,但又觉得你并不喜欢他们!而且,我丝毫也感觉不到你对我们东瀛人有敌意,即使你真的杀了我们很多人……”
莫仙颖淡淡一笑,抿了一小口就看向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并不喜欢我自己的同胞,因为你们会有今天,敢这么明目张胆在我们的土地上放肆,我并不认为你们真的很厉害,而是他们太软弱,太荒唐!而东瀛人,我的确并不讨厌。只是我们毕竟处于敌对的位置,我必须杀你们,可两者之间我分得很清楚!”
“那你心里,我又是什么人?”
“东瀛人……,东瀛女人……”
神奇香草想想奇问:“有区别吗?”
莫仙颖反问:“东瀛人都那么喜欢杀人越货……?”
神奇香草醒悟过来,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以前我也问过父亲,强迫禁海的是大明朝廷,我们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可父亲说,大明朝百姓都听他们朝廷的,所以我们只能杀他们!本来当时我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可我现在懂了!大明百姓并不想和我们做敌人,就算他们真没想和我们做生意,但就是因为他们朝廷的阻止,让我们都不得不站在敌人的位置。就像我原本并不想杀他们,但我父亲不答应一样?”
莫仙颖微笑点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其实,我也从你们身上发现了很多可贵,而正是我们中原人最缺少的东西……”
“哦?那是什么……?”
莫仙颖想了想,微微沉吟:“比如……,团结!你们东瀛人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一个人一样,绝对不会互相伤害!虽然你们的价值观我并不很认同,但你们可以用同样的信仰为同伴考虑。而我们,根本谈不到信仰,只是不断的为了自己的私立去陷害,出卖同胞。而多少年来,历朝历代无论如何禁制,却始终都无法阻止百姓和你们交易。否则,如果杀人并不能达到目的,你们也不会在这里坚持那么久了,对吗?”
神奇香草缓缓点头叹了口气:“说实话,其实我一直很看不起你们中原人,尤其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们居然可以和外人联合起来伤害自己的亲人?你知道吗?我父亲其实从来没有像那一次那么拼命的想杀人,因为我们也只是想和你们做生意!可我们最多的生意,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有人花银子,请我们帮他们杀他们的自己人!真的,到现在我也无法理解那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
莫仙颖听着不觉一阵失神!轻轻叹了口气,苦笑摇摇头:“别说你,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也理解不了……!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根本无分自己人还是外人,哪怕是敌人,他们心里最重要的永远只是自己!为了银子,他们可以出卖一切。虽然我并不赞同你么所谓的荣誉,因为我觉得荣誉绝不是建立在仇恨之上的!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们在这一点上和你们有一点点的相同,也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东瀛那么个地方了……”
神奇香草听了不禁奇怪问:“为什么……?”
莫仙颖摇摇头微笑:“你该明白,你们东瀛之所以会有倭寇的出现,并不仅仅是为了银子!他们希望靠战争的胜利,取得自己认为的荣誉,其实在我身边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只不过我们叫这种人赌徒!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却永远也不明白,那只会是一场必败无疑的赌局!输了肯定就会搭上性命,但就算赢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究竟想要什么呢?有了名想要利,都有了还想要更多女人,但如果其中任何一样是他们真正想要的,还需要再去追求吗?所以,什么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什么才是真正能让他们快乐的?就像你父亲,他为了和你母亲在一起,背井离乡来我们这里杀人。但结果呢?他原本可以和你的母亲放下一起,去坚持自己的幸福。但结果他赢了吗?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路,输了一切,如今想想值得吗……?”
神奇香草被他说的一阵黯然神伤,轻轻点头叹气:“如果父亲可以早一点遇到你,哪怕还是作为敌人,可以听到你说的这些,也许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莫仙颖淡然一笑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其实大体上中原人,东瀛人没有什么分别!而人,大多是等到失去才知道可贵!也许有些人并不是不明白,但他们确定做了错的选择。不是因为不知道该珍惜,只是方式错了……!”
良久,莫仙颖微笑又问:“那么,你现在想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想要什么了吗……?”
神奇香草心里一颤,脸上不禁有些泛红!而莫仙颖不过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太放在心上。见她没回答,也只一笑作罢!
但同时,莫仙颖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莫仙颖,你究竟想要的又是什么?什么,又才是真正能让你感到快乐,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