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章(1 / 1)
盘古初开一线天,人间万事亦平凡。
探明伦常情理中,天南海北皆亦然!
接连两次败在三义山庄,让白守义心里又气又闷!本来他奉命调查三义山庄,可以把事情如实汇报主子,请求援助。可是如今的白守义宛如笼中猛兽,极欲脱困,因此非常希望可以立功表现自己。
如果可以亲手消灭三义山庄,不管其价值多大,自己必定可以咸鱼翻身。可如果求援,功劳自己无望且不说,还会被当做无用之辈,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但即不能求助,又自认无法突破目前难关,一时间白守义不禁大为烦恼!
“智慧”和“聪明”的区别在于,前者永远可以相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单纯的聪明,无论是否可以解决问题,至少永远不缺少办法!营商图利,英雄好名!这是定理,也是两种人最大的弱点!
以三义山庄如今的实力,几乎已经盖过了江南所有富商。同时其“狂傲”习气,一旦与武林中人相遇势必也难免冲突!如果可以联合到即和三义山庄有生意冲突,又脾气火爆的武林高人,必定可以搞他们个人仰马翻!
如此一想,白守义心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选,就是“杜百善”!
杜家在江南几代富商,生意的网络非常大。而且老人家名垂武林数十年,又向来是沾火就着的脾气。并且其女婿慕容金胜同样是江南著名商贾,也还是武林顶尖高手。如果能联合他翁婿出面,三义山庄再厉害也抵不过整个江南的商业和武林!
但转头想想,杜百善等江南名宿,因当年自己背叛师门的事向来耿耿于怀。二十年来,他们对恨自己入骨,又岂会和自己联手?唯一的方法就是联合大批的商家和本地武林同道,共同去连求带逼,让杜百善无法拒绝!
主意打定,白守义立刻吩咐手下去杭州遍请有名有号的商贾、武师,准备联合起来去杜家找杜百善。
就像之前说的,简单的聪明人从来不会缺少办法,但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却非常少,因为他们自己也并不清楚该怎么去解决问题!白守义这番计较的根源在于他认定三义山庄的人狂傲嚣张,但却没想到人家对他这种人是那样,但对别人是否也会一样?甚至将他派去的人笼络来的都是些下三滥人物,竟每一个能在人前有口碑的,他始终还没意识到这点……!
一大早杜百善刚吃过早饭,听家丁来报说门外来了一大群杭州商贾求见,而且带头的竟是白守义,心里不禁一阵勃然大怒,坚决的不见!可下人才出去不久,竟被一大帮人给挤了进来。
原来白守义看不得入门,便鼓动所有人竟闯了进来。而杜家在杭州毕竟是深宅大院,自然不能对那些普通的商人动手。
杜百善一眼看见白守义心里大怒,但还没等他发作,白守义已经一下子扑过来跪在他面前,满脸悲愤道:“爷爷!守义自知罪犯滔天,万死难赎!本也没脸再来见爷爷,可如今杭州城中恶霸横行,大家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守义自己也没什么,可这许多朋友的生计,爷爷又岂可不管啊……?”
杜百善听的一头雾水,紧皱眉头看着来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不停,一时心里不禁大为诧异……!
半晌,白守义回头假意阻止众人喧闹,转向杜百善磕头道:“爷爷,守义心里总有再多苦处,委屈,但大错已经铸成,也不敢奢望原谅!但守义还想能在有生之年做些利人的事!可惜守义学艺不精,实在不是恶贼的对手。没办法,如今已经只能是请爷爷出面为大家伙主持公道了啊……!”
杜百善满心的奇怪!而看到白守义身后那些人也都是杭州城里出名的流氓、奸商,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经历了太湖那一次,老人一直以来也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爆脾气!
此时缓缓坐回椅子里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劳动各位一同前来……?”
白守义满脸是泪,又磕头道:“爷爷!近年来杭州城里突然冒出个三义山庄,开了很多买卖,想必爷爷是已经听说过了……?”
一听“三义山庄”,杜百善心里不由一紧,可面上丝毫不漏,只淡淡点了点头!
白守义又道:“爷爷,那三义山庄不知什么来路,短短几年生意开得好大!且不提别处,单咱们杭州城里,他们就开了好多生意!并且还不择手段,百般的打击同行!不久前我回来,大家来找我提起此事。于是我便前往三义酒楼,与其老板讲道理,总不能把同行都逼死吧?可没想到那三义山庄实在是目中无人,不仅言词刻薄,还声称什么要把江南变成他三义一家天下。我一时冲动便和他们动上了手,但惭愧!守义学艺不精,且寡不敌众,竟然两次败阵。如今也是万般无奈,才只好来求爷爷为父老乡亲们做主啊……!”
他话才说完,身后一帮子人又立刻七嘴八舌数落其了三义山庄如何的嚣张跋扈,目空一切!
若是别人,单杜百善那脾气立刻就要去找人理论!可偏偏说这些话的人是白守义,而且他说的又是三义山庄!这番话中重重的疑点便让杜百善不得不深思起来。三义山庄的生意如今已经遍布江南各地,名声向来极好!
而白守义自己已经很久没回杭州了,以他的身份和精明,怎么会仅凭别人几句话就去跟人讲理动手?而且,杜百善当然知道三义山庄的主人就是莫仙颖,他的手下如果对白守义刻薄那可绝不奇怪!
事实究竟如何暂时还难以确定,但可以看出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白守义拉拢的,而且也没一个好东西!本来想通了这点,杜百善大可把这些人都轰出门去。可问题是白守义和三义山庄如果卯上了,这事就不能轻视了……
沉吟半晌,杜百善缓缓道:“三义山庄也有几年了,虽然我杜家和他们没什么往来,可听说他们一直都做些救危济困的好事,在百姓口中颇有声誉。而且其山庄中人外出对人也都客气有礼,做生意更是童叟无欺,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打击同行的事发生。你这么说,又有什么证据么……?”
白守义心里一愣,原本他以为杜百善已经多年不理俗务,对三义山庄不会有什么了解!而且他向来脾气火爆冲动,从来不会去询问什么证据思考!可此时被他一问,白守义不禁大出意料!
沉吟片刻,白守义边思索,边垂泪道:“爷爷有所不知,三义山庄每到一处必定会先对周围百姓给些好处,为的是博取名声!而一旦他们在当地立住了脚,就会马上开始挤兑同行,随意的降价,垄断货源,搞得同行们非常狼狈!爷爷请想,三义山庄出现才不过几年时间,但竟然能有今天这般势力,又岂是简简单单老实做生意能达到的?如果他们祖上有什么积累,可为什么又从没听说过这么些人物……?”
杜百善暗暗沉吟着,让他替这些下三滥出头去对付莫仙颖,当然是不可能的!可白守义能忽略不计,但另外那几十个杭州本地商人也都是根基深厚的主儿,如果他们和白守义联合起来对付三义山庄,恐怕对莫仙颖以后的行事会非常不利!
思前想后,杜百善缓缓道:“天下事总有道理可讲,你口口声声说三义山庄如何的嚣张跋扈,但我所知却是完全不同!况且我杜家在杭州是几代营商,几十年铺子都从没和三义山庄有过什么冲撞。所以此事我恐怕还得让人去查个明白,以免有奸人从中挑拨是非……”
白守义心里极为气恨,面上一片伤感缓缓道:“爷爷,您对我成见实在是太深了!作为小辈我是无话可说,但您可以不信我,那这些位呢?难道爷爷连他们都不信吗……?”
“根本就不信……”心里是这么想,可杜百善也明白白守义这话已经明显带着搬弄是非的意思,当即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白守义,老夫活了八十岁,你想在老夫面前搬弄是非,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各位,老夫在杭州也是几代的基业,和大家至少也都有乡里之情!如果大家信得过老夫,就等老夫将此事详查。若三义山庄真如此欺人太甚,老夫必当为诸位去讨还公道。可若有人心存不轨,想惹是生非,老夫也绝不放过……”
白守义心里此时极为愤怒,好不容易想利用杜百善和慕容金胜去对付三义山庄,但此时看来恐怕是要无望了!一时情急脱口道:“爷爷对三义山庄诸般回护,究竟所为何来?三义山庄近年来大肆打击同行,但唯独对杜家产业从不冒犯,难不成两家还真是交情匪浅啊……?”
见众人都对自己投来怀疑的眼光,杜百善大怒指着白守义骂道:“小畜牲!老夫一生光明磊落,若论是非,便至亲也绝不袒护!你今日兴师动众找上门来,是存心给老夫难看么……?”
哎!这人年纪一大,难免有时候说话,做事会有欠考虑!白守义指责他和三义山庄有关,原本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事。可杜百善这么激烈的反应,偏偏还说什么“即便至亲也绝不袒护”,在旁人听来岂非就是自称其实?
侥幸他的错误没有继续下去,女儿杜月盈一步踏了进来,扫视众人道:“各位,家父生平为人处事以信义为先,大家都非一日相识,又岂会不知?但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凡事当力求和平解决。承蒙各位抬爱,遇事来向我杜家求助。既然如此,就请各位能够信任。若是此时我们强去向人问罪,万一大动干戈,可事后却证明事实有误,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我杭州乡邻容不得人?不如容我等先将此事查明,日后必当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白守义眉头紧皱,杜百善年事已高,且性情冲动可不足为虑!但杜月盈向来足智多谋,心思细腻,着实不易对付。况且眼看随行众人都有些退缩之意,再纠缠下去恐怕真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一念及此,白守义缓缓站起来向两人拱手道:“爷爷与姑姑皆我杭州名宿,向来为同行所依仗!既然两位答应了此事,我等便绝无怀疑!不过进来大家的生意都已经大为萧条,恐怕难以持久。因此守义斗胆向两位讨个期限,若期内未能解决此事,两位又当如何?”
见他步步紧逼,杜百善心头大怒,杜月盈忙拉住父亲缓缓道:“此事自然!不如就以一月为期,若期内未能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杜家便和慕容两家替各位出头,向三义山庄讨还公道……”
白守义也明白今日是难以如愿了,心里便不由后悔来之前没探明白。若是知道杜月盈在,便当另寻良机。可如今已经无法转换,只好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敬候佳音了!今日多有打扰,还望两位恕罪……”
眼看众人离开,杜百善皱眉道:“月盈,你干吗给他咬死什么期限?那畜牲摆明是来挑拨是非的,你这不正中了他圈套吗?”
杜月盈心里一动,缓缓坐到一边微笑道:“爹,咱们杜家在杭州也几代了,向来被大家非常的尊重!如今人家是有事求上门来,怎么哪能坐视不理呢?至于期限,一个月应该也是足够了。若三义山庄真的那般不堪,难道爹不愿意为乡里去出头主持公道吗……?”
杜百善不禁一阵愕然,呐呐半晌道:“可是……可是咱们和……三义山庄向无往来,如何能查得出什么?”
杜月盈笑笑道:“偌大的杭州,偌大的江南,即便三义山庄再了得,又岂能掩住悠悠众口?此事根本无须烦恼,只要到外面多去打听打听就行了!”
杜百善点点头,沉吟道:“但三义山庄出现以来,口名名声都是非常好的!而且白守义的话可根本是不能信的!万一他暗中搞什么鬼,难不成咱们真要去打那无头官司?”
杜月盈深深看着父亲,微笑问:“爹!你似乎对三义山庄还真的是非常的维护呐……?”
杜百善心里一惊!忙平静下来道:“哪有?我……我只是听说三义山庄行事颇为光明正大,绝非歹类!你盲目应承此事,恐怕日后难以收场!”
杜月盈微笑问:“那爹!如果查出来三义山庄真的如白守义说的那般欺行霸市,您又如何呢……?”
杜百善一愣,摇头道:“不可能!我相信……啊!那个……我绝不相信白守义能说出什么实话来……”
杜月盈心里暗暗盘算,父亲虽然脾气不好,但为人忠义。如果他不肯说的,再追问也是白搭!况且当日莫仙颖也曾嘱咐自己不可泄露他的行迹,万一父亲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又怎么能冒险说出来?
一个月的期限不过是敷衍白守义的,而此事还得尽快找个法子解决,否则必然是后患无穷!相比起来,父亲这边倒是可以先放放,而自己恐怕不得不往三义山庄一行了……
相比上次来三义山庄时见到的情形,如今这里大门外两边都增加到了十名守卫。而向里看去,宽阔的道路上,每隔三丈便有两个守卫相对而立,而且个个身姿挺拔,整装有素!
杜月盈心里不禁暗暗思量,如今在和三义山庄虽仍远不如当年月影门的辉煌鼎盛,但看起来井然有序,庄中人个个英气逼人,实在更有大家风范!
单以此看来,莫仙颖武功是否比得上乃父不得而知,但这统御之能却着实是胜过了许多啊……!
来到庄里相见,看她脸色凝重,大家也都知道必然有事,当即请入内堂!
两人相对而坐,杜月盈也不去思考措辞,直接问:“汪姐姐,庄中如今只有你一人么?”
汪红颜点头道:“颖儿两口子和玲珑进京已经有些日子了,仙月向来爱清静也搬到后面别苑去住了。守智他们在城里忙,就我看着山庄,没得清福可享喽……”
杜月盈笑道:“所谓能者多劳!姐姐乃世间少有的女强人,况且又是为了颖儿那孩子,多辛苦点也只好认了!像妹子我,想辛苦还没的辛苦呢!”
汪红颜笑道:“哎!我这一生不敢说什么丰功伟绩,倒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现在我后半辈子也不多想别的,只盼能帮颖儿多担待些事,让他能专心办大事。有朝一日九泉之下见了流香和慕情,也好弥补我这二十多年没好好照顾他们一双儿女的罪过了……!”
想起了老友,两人相对都不由一阵黯然……!
半晌,汪红颜缓缓又问:“对了妹子,你今天来是有事吧……?”
杜月盈点点头问:“姐姐,颖儿进京所为何事……?”
“这个……”汪红颜想了想道:“其实对此我也不很清楚,他之前只说是想扩展势力,不过想想也知道,那孩子心大,肯定会干出些事的!”
杜月盈点点头,沉吟片刻才缓缓讲出来意……
汪红颜静静听完,不禁诧异道:“好个白守义!果然是狼子野心,当年他小时候真是万万看不出来的……”跟着,汪红颜又把白守智传回的消息简略讲了一遍……
听完,杜月盈点点头道:“如此事情便清楚了!白守义存心利用杜家和慕容家对付三义山庄,勾结了大帮奸商去将了我爹一军!如今他大肆诋毁三义山庄,今天再搞这么一手。如果我们不能给大家个满意的答复,人们势必会认为我们之间暗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偏此事又被白守义抢先了一步,使人先入为主。万一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将来会对我们大大不利啊……!”
汪红颜也不禁皱眉点头沉吟道:“你说的对啊!白守义这招抛砖引玉,真是够歹毒的!可单纯的解释必定毫无意义,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妹子,你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杜月盈想了想道:“其实问题并不难想明白,白守义是为私情,而其他人无非是眼红三义山庄的生意红火!但此事看似简单,若是处理不当还是后患无穷!问题是正如姐姐说的,单纯的解释毫无用处,可又不能太张扬。恐怕归根结底,三义山庄不得不退一步了……”
汪红颜担忧道:“可这一步又要如何去退?退多远?月影门已经没了,从当日情形看,白守义颇有将三义山庄据为己有的意图!即便我们关门大吉,恐怕他都不会善罢甘休啊!”
杜月盈点点头道:“这我也明白!但眼下只能暂时缓解矛盾,一切还是得等应会回来再做计较!毕竟现在三义山庄虽然发展很快,可也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稍稍一点问题,多年的努力可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汪红颜缓缓点头道:“这说的也是,现在恐怕还真没其他办法了……!不过妹子,白守义奸诈歹毒,我怕他会暗中再使什么诡计。毕竟咱们现在还都见不得光,他可以在外面随便的胡说八道,可咱们还是无可奈何!”
杜月盈沉吟半晌,缓缓道:“这一点姐姐可以暂时放心!我想,凭杜家和慕容家两块招牌,大多人还不会敢随便挑衅。白守义就算再奸诈,他现在连自己都是个孤魂野鬼,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汪红颜点点头,沉吟半晌问:“妹子,仙姿最近可好啊……?”
杜月盈苦笑声摇摇头道:“怎么会好?本来仙姿那孩子就一直郁郁寡欢的,自从知道颖儿成亲以后,更是终日食水不进,人消瘦了好多……!”
汪红颜皱眉道:“这可不行啊!好好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这么糟蹋了!现在颖儿的情况是不得不隐秘,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仙姿有个什么好歹啊!”
杜月盈无奈叹道:“哎!姐姐,仙姿自小由我养大,她虽非我亲生,但我对他向来比对亲生女儿更加疼惜!可那孩子虽然外表柔弱,但实则骨子里骄傲得很呐!如今她对颖儿已经是情根深种,若再瞒下去,我真怕……!”
汪红颜心里也极为担忧,缓缓沉吟道:“妹子,现在这事实在是没有办法。除非哪天颖儿身份公开了,否则仙姿那,你还得多辛苦啊!”
杜月盈苦笑道:“姐姐,为了仙姿,我怎么辛苦也不怕!可是,我辛苦能有用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况且又是此等男女之事,又岂是旁人能开解的?否则,当年殷姐姐又何必为情所苦……?”
汪红颜想起当年,心里也不禁满是苦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莫流香智冠天下,如今其子只会更加深不可测!而殷慕情为情所困,不辞劳苦的辛酸追寻。如今其女也是专情如痴,只叹天意弄人,她所心仪竟然是骨肉亲弟弟,注定比其母更加苦恼!但男女之情也确实唯当事双方才能解决,旁人真是半句话都说不上的……!
知道了白守义的诡计,白守智等人也不禁大为烦恼!聚在丘重义家里,几人相对苦叹,皆是无计可施……!
沉寂良久,白守智心里忍不住气急,一拍桌子恨道:“白守义那畜牲,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如今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办法了,我这就去宰了他,大不了小师弟回来,天大的事我去向他请罪……”
黄莺忙一把拉住丈夫劝道:“四哥你先别急!姨娘不是说了,杜姑姑已经拖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小师弟心思细腻,绝不会放着这里大堆事不管。咱们且先耐心等等,小师弟去了那么久,大概也该快回来了。万一到时候他还没消息,一个月的时间里要想杀他,凭你武功还不轻而易举?”
丘重义也点头劝道:“是啊!四弟,弟妹说的对!你别忘了,小弟的事他自己早就都有了全盘计划,他说过的话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打乱!如今万事都在紧要关头,稍微一点错漏,恐怕都会妨碍了他全盘计划!向他请罪不算什么,但若是坏了他大事,要解救可就更加不容易了……”
白守智怎么不明白他们说的道理?但他心里现在除了彷徨无计,更多的是对昔日同门手足之情的追悔痛苦!想起自己兄弟五个自小一起被师父收养长大,传授武功,教导武功读书,十几年一家人是何等的其乐融融!
但今时今日,大哥身陷险境,生死难测!老五已经昏迷二十多年,至今毫无醒转迹象。而二哥、三哥沉沦劫数,自己则对一切丝毫无能为力!
师父一家惨死,好不容易留下一双儿女,却又是如今这般景象,天意弄人真是何其的残忍?
怀着满心的苦涩,白守智痛苦的声音忍不住哽咽:“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可现在这时候,让我怎么还能沉得住气什么都不干?小师弟离开前把一切交给咱们,别提能干多好,至少能保证别出什么大乱子!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咱们还有什么脸见他呐……?”
几人何尝不是他一样的心思?可事情毕竟还没到最后时刻,所以谁都没法下决心去改变莫仙颖的计划。
此时此刻诸人心里都充满了惆怅,莫仙颖自己计划了一个全盘的计划,但他又是否想到了如今的情形?或者说,他在计划一切的时候,又到底有没有计算到很多意料之外会突发的事情?
如果轻举妄动,则可能破坏了他全部的计划。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否该死守他未必就真的天衣无缝的计划?这样的两难之境,实在让人无法去决心抉择……
反过头来再看看白守义,虽然杜家一行未能得到预期的效果,但也算是已经把杜家和慕容家成功给拖下了水。如果一个月之后他们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两家的声望必定一落千丈!届时自己便可以纠结大众去向三义山庄寻衅,两家声望降低之后也无法再和自己想抗,那样江南仍是自己的天下!
而如果他们有了回复,口说无凭,到时候就拉着他们去找出三义山庄那个神秘的庄主来向大家交代。如果其仍不出面,那一切就都只是空话。若他出面了,自己便可以探知其底细,至少也算完成了组织交代的任务!到时候邀功请赏,自己也是稳赚不赔的!
想到自己这一石多鸟,立于不败之地的绝妙计策,白守义不由得大为得意!并且暗中思量,那三义山庄的庄主不知何许人也,听统领的意思,主上对他颇有招揽之心。万一此人真是个角色,日后恐怕自己还要受制于他,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一念及此,白守义不禁惧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深感无论如何,那三义山庄最好能收入囊中,但其庄主势必不可留为后患!但再一想,自己连续两次败给了三义山庄,足见其庄主必然也非同小可!
若想除此大敌,恐怕仍颇费思量!唯一的方法,就是假意与其结交,待日后他对自己不设防的时候,再伺机下手除掉他,那才是万全之策!
还是那句话,小聪明实在难以解决问题!白守义自以为计谋得逞,却丝毫没想人家不见得就会遂了他心意!而且凡事总该给自己预留个“万一”他老人家的位置,否则他可真会给你毁灭一击!
无论莫仙颖的计划是否算到了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反正白守义是真的一点都没想!反而一心以为计策绝妙,连万一他老人家都奈何不得……!
连日里杭州城中格外的热闹,所有人都在猜测白守义代表的江南下三滥,是否能扳倒三义山庄?虽然到今天人们对三义山庄的认识还只局限在表面,但其势力的扩展足以证明实力的强劲!或许单纯的强者无法让人心存期待,但白守义那种卑劣之徒,却绝不是人们所希望的胜利者!
此事在江南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原本慕容金胜回到苏州为的就是图个清静,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回到杭州!
见他回来,杜月盈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丈夫的态度极为奇怪,没来由的转变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心里究竟存了什么秘密?可世上有些事是不能冒险的,让杜月盈始终不敢去试探!
慕容金胜并不了解妻子的心情,但他自己的心里却绝对不轻松!很明显,自己无法完成任务,组织让白守义出手了。论武功,白守义根本毫无取胜机会。但如果只是作为一条引线,他倒是的确比自己更加有用的多!
莫仙颖是否能禁住引诱?在得知他人不在杭州之后,慕容金胜稍稍放心!可他不在,三义山庄其他人岂非更没什么能拿大主意的了?万一事情闹大了,结果又有谁来收拾?可现在事情已经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了,两边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耐心等待事态的变化,也许可以找到峰回路转的机会……!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到了日子,杜家父女也确实给不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复。白守义嚣张得意的带着几十个小帮会,以及一帮江南奸商聚集到三义酒楼之外,迎面丘重义和李诚则带领护卫与之对峙!
看到二人身后的白守节和丁甲,白守义不觉有点含糊!若论第一次失败,自己或许有点冤枉!而第二次也是运气欠佳,可如今两人俱在,自己可绝非其联手之敌!但自揣已经抢占了先机,又有极多江南名宿支撑,白守义仍感腰杆极硬!
大步走上前,白守义作了个四方揖道:“众位!今日在下蒙杭州各界朋友抬爱,推举出来主持公道。就三义山庄垄断商业之事,向他们讨个明白!天下事当以理为先,三义山庄如此专横跋扈,任意欺压同道,实在过于无理!今日若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日后恐怕再难于江南立足了!”
他这番话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善意山庄如今遍及江南是真的,让很多人眼红也是真的,所以在严重的指责都会得到赞同!
沉思片刻,丘重义缓缓走上两步,向四面拱手道:“各位!在下善意山庄丘重义……。我三义山庄数年来承蒙各界抬爱,的确经营颇为顺利,然而却从未与同行之间发生无谓冲突。所谓装横跋扈,任意欺压同行云云,实在无稽之谈!至于说本庄垄断江南商业,正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做生意靠的是信义,是本事,难道生意开得多了,就算是垄断行业吗?”
白守义冷笑道:“丘老板,你们三义山庄财大气粗,本事高明,别人自然无话可说。但你们在江南各地不断开设铺面,故意压低价格,你们银子富裕别人管不着,可总该给同行都留碗饭吃吧?”
丘重义淡然道:“白门主所言故意压低价格,许是说年前江淮水灾,我三义山庄粮价下压?不过,为商图利固然无可厚非。可人活一世该无愧天地良心,不该昧心黑钱!而且三义山庄虽然为灾民下降粮价,但大体浮动并非极多。难不成我三义山庄要和那些黑心商家一样趁火打劫,视百姓疾苦不顾就对了……?”他话一说完,四周立刻一阵如雷喝彩!
白守义脸色一沉,缓缓道:“此事便权且不提了!但江南漕运向来又水路各帮派分掌,三义山庄无视规矩,岂非于理不和?”
丘重义淡淡笑道:“对此三义山庄只是商家,我们寻求运送当然要以性价比去权衡!难道白门主认为我们该甘心当冤大头,随便乱花银子?况且漕运向来是各家生意,并非由谁垄断一说,不知白门主所谓规矩,又是何人所定……?”
白守义不禁一呆,一时无话可对!当即转头对杜百善道:“爷爷!您看到了吧?做生意自然有做生意的规矩,哪有那许多道理?他们客居江南,便该入乡随俗。但却如此目中无人,难道您老人家就坐视不理吗……?”
杜百善微微皱眉!按说丘重义说的一点没错,凭良心做生意怎么会不对?可经商之道也的确有各地方不成文的规矩,并非任何一家能凭良心去违背!这里面确实有很多难以讲出道理的地方,但却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见父亲犹豫,杜月盈抢先开口道:“白门主的话似有不妥!适才是你一开始便说天下事当以理为先,如今人家丘老板所言入情入理,你又来说什么规矩,没理好讲,这岂非自打嘴巴?”
白守义一愣,皱眉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江南不是谁一家的,商业乃是大家共存!三义山庄不尊规矩,搞得大家生意做不下去,难道杜家和慕容家愿意眼睁睁看着饭碗被人抢了?”
杜月盈还未回话,慕容金胜淡淡接口道:“丘老板所言不假,做生意该靠信义,靠本事!若我饭碗真被人抢了,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岂能眼红别人发财,就要去挑衅生事……?”
白守义脸上不禁一红,深深看着他,心里一转念又向丘重义道:“丘老板,事到如今已经是我江南各帮会和商会共同的决定,你们三义山庄欺人太甚,今日若不能给大家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就怪不得我等会有所得罪了……!”
一边白守节缓步上前冷笑问:“不知白门主意欲如何得罪……?”
眼见丁甲也走到丘重义另一边,白守义不自觉心里一颤退了两步。而看到双方到了剑拔弩张之时,原本此事就难有道理可讲,杜家父女心里颇为烦愁!
白守义自知武功难敌对手,但自认人多势众,大不了混战一场,官府来了也一定是向着自己的……。
正在双方怒目而视,混战一触即发之际,不知谁突然叫了一声“钦差大人到,知府大人到!”
众人放眼看去,远处一大队官兵迅速奔来,两匹高头大马上一人正是杭州知府,而另一个,竟是白守礼……!
来到切近,白守义心里惊疑不定,忙跑过去拱手道:“于大人!三……白大人,两位来得正好,他们……”
他话没说完,白守礼理都没理他,径自向人群走去。而知府于强同样看也没看他一眼,紧跟在白守礼身后!
来到人群中央,站在那。知府赔笑了下,转向众人朗声道:“圣旨到……”
众人惊讶的互相看看,虽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跪下听旨……
“大学士白守礼功在社稷,才华横溢,现擢升江浙总督,总领两省诸事,即日到任……”
白守义听了心里一惊,但随即又不禁一阵狂喜!虽然两人多年一直不和,但此时他却非要向着自己不可的。
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白守礼从旁边随从手中又接过一卷圣旨宣读:“圣旨到……”
众人才都起来一半,就只能又一次更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日月影门叛逆之事,经朕四方查询,如今已确系乃前定国王朱厚德,与江湖邪派组织‘烟雪’勾结陷害!思及朕一时不察,竟害忠良遭难,实感痛心疾首,寝食难安!然事过多年,惟痛定思痛,全力悔改,方不负忠良沉冤!今昭告天下,免月影门门主莫流香叛逆之罪,敕封一字并肩王,护国真君!其昔日门徒属下一概免罪,由府库拨银抚恤!令天幸喜得莫贤王于当世尚存两子一女,特擢其长子莫仙玉承袭爵位,加护国元帅之职!长女莫仙姿加封月容郡主,赐金万两,缎万匹,田万亩!次子莫仙颖淡薄名利,不欲官禄,朕心甚佩!遂安其心愿,准归江南,令赐朕亲书忠义门牌匾于三义山庄。上至王遂贵胄,下至黎庶百姓,擅闯者立斩!钦此……!”
这圣旨上说明是为莫流香平反昭雪,谁都听的明白,而且还公开了其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身份!至于将当年的罪行都归责于朱厚德以及邪派组织身上,并且没说明其勾结因果,也算是漏洞百出。
可莫流香造反原本就是没人相信的事,只要给他平反,也根本没人去追究其他的!
并且现在公开了莫仙颖便是三义山庄的庄主,所有人都不禁大为惊讶!但对其兄其姐的身份,大多数人一时间还无法了然!再看看白守义,已经是满脸死人一样毫无血色,而和他同来的一帮人,早已逃的干净!
酒楼中白守智跑出来,和白守礼相拥而泣:“三哥!他做到了,小师弟做到了……”
白守礼也紧搂着师弟大为激动:“是的!做到了,小师弟真的好了不起!有子如此,师父和师娘在天之灵也一定可以安慰了……”
黄莺被这情形也感染的眼里含泪,轻轻笑道:“好了四哥,三哥才回来,大家有话都进去再说吧……!”
白守智忙抹抹眼泪点头道:“对!对!三哥一路辛苦了,快来,进去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真相大白,杜月盈心里也极为欢喜!而杜百善更是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颖儿果然了不起!没辜负了我希望啊……”
杜月盈假装奇怪的看向父亲问:“爹!原来你早就知道颖儿了……?”
杜百善一愣!看看女儿,父女俩突然会心一笑!而一旁慕容金胜,心里又惊又喜,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此时白守节来请各熟人入内,走到门前时,慕容金胜看了眼白守义,见他此时一派失魂落魄,心里不禁又是解气,却又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