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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集 七月十三(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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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你说‘余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遇害者’。可是,你没发现吗?我们一共四个人,我、你和李远都还活着,余晖怎么可能是‘第二个’遇害者,应该是第一个……”梅德说到这里,看到袁滨张大着嘴巴望着自己,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他也似乎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惊。

“天啦,袁滨,难道你觉得……”袁滨注视着他:“没有人告诉我们,李远还活着。事实上,我们正好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他。”

“难道说,李远……李远他,已经成为了第一个遇害者?”梅德感到头晕目眩。

“等等,我有些懂了。”袁滨惊呼道,

“我们来做一个假设:余晖去拜访李远,结果发现李远竟然已经死了,而且是按照当时那个本子所诅咒的方式死的——他当然会害怕,从而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遇害者——现在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真的这么快便成了牺牲者。”梅德说,

“可问题是,李远真的如我们推断的那样——是按照本子所诅咒的方式死的吗?”(分段4,5601字)

“你记起来了吗?梅德,那个本子所写的‘第一个人’是怎样死的?”

“我有些……”梅德感到思维混乱起来,他用手按着额头,

“让我想想……”沉默了几分钟,梅德慢慢抬起头来。

“我好像有些想起来了。”他说。

“写的是什么?”袁滨紧张起来。

“好像是‘第一个人会以和我一样的方式死去’。”梅德说。

“什么?”袁滨有些没听明白,

“什么‘同样的方式’?”

“同样的方式……”梅德想了想,

“单老师是淹死在水潭里的。”袁滨听到这句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的身子下意识地想后仰,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梅德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袁滨猛地甩开梅德的手,他用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梅德完全懵了——十年前袁滨看到那个本子时也没吓成这样。

“尸体,我解剖的那具尸体……”终于,袁滨的嘴里挤出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梅德,他感到浑身的毛孔在一瞬间收紧。

一阵强烈的寒气从后背袭来,令他几乎动弹不得。一个多星期前,在南乡发现的那具溺水尸体——是李远的?

也就是说,第一个受害者,是在十年后的七月十三日那一天就产生了!

目前,他们当年的四个人中,已经死了两个——想到这里,梅德几乎要眩晕过去。

“天啊!太可怕了!难道真的是冤魂要来索你们的命?”郑婕在一旁也吓得瑟瑟发抖。

“梅德!我们该怎么办?”这时,袁滨抬起头来,一脸的痛苦,

“他们俩都死了!接下来,就轮到我和你了!”梅德浑身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梅德,你快想想!那个本子上写的,我和你会以什么方式死?”袁滨惊恐地问。

“不行,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梅德皱着眉头,

“我现在只是在想,余晖是怎么知道他会成为‘第二个’的。”想了一会儿,袁滨迟疑着说:“也许……是按照那个顺序?”

“哪个顺序?”梅德问。

“你记得吗?十年前的那一天,我们四个人分了前后两批跑去单老师的宿舍。李远和余晖比我们早十几秒去……”

“你是说,按照我们跨进单老师家门的顺序?李远最先进去,然后是余晖……”

“那我和你呢?哪个先跨进的门?”袁滨问。

“你是想知道,我和你谁是‘第三个’,谁是‘第四个’?”梅德冷冷地说。

袁滨愣住了,他睁大眼睛,但很快又垂下目光。

“好了,别说了!”郑婕这个时候大叫起来,

“我很害怕,求你们别再说下去了!”梅德叹了口气,对袁滨说:“算了,我们走吧。”他又转过脸问郑婕:“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你应该对我们没有什么疑问了吧?”郑婕轻轻地点头:“是的,我想,所有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其实你们俩和余晖一样,都是受害者。我……我希望你们保重。”

“谢谢。”梅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想,我该怎样保重?走出余晖的家门前,梅德对送他们到门口的郑婕说:“我们的这个秘密,本来已经保存了十年,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知道。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余晖在预感到自己要死之前都没有把这个秘密讲出来,我想,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懂,我会的。”郑婕含着泪说。从余晖家走出来,梅德和袁滨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回去的汽车已经停班了。显然,他们还得继续在这个地方住一晚,明天早上才能离开。

梅德和袁滨在余晖家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他们订了两个单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梅德住进了701房间,袁滨住在和他同一层的705房间。

“梅德,我很累。我必须要睡了,我们明天见。”袁滨站在房门前用疲惫的口吻说。

“明天见。”梅德冲他点点头,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梅德思绪万千,他根本无法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梅德就感到莫名的恐惧,仿佛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在望着自己。

那双眼睛闪现出怨恨的怒火,仿佛只要梅德稍一放松警惕,它就能立即将他吞噬。

单老师,我们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都十年了,你还不愿放过我们吗?

梅德躺在床上,无奈地叹着气,泪水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下来。想着想着,梅德渐渐进入梦乡。

半夜,梅德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急救车警报惊醒了。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从床上撑起身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分。渐渐地,梅德听得越发清楚了——急救车的鸣笛声就是从这个旅馆楼下传来的。

他赶紧穿上衣服,走到阳台上往下看。楼下是漆黑一片,借着昏暗的路灯,梅德只能大致看见一辆救护车和几十个围成一圈的人。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梅德走出房间,看到走廊上一片混乱,旅馆的住客们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梅德看到一个男服务员从楼道另一边匆匆地跑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先生!住在这层楼的一个客人刚才跳楼自杀了!”男服务员惊慌地说。

“什么!”梅德紧张起来,

“哪个房间的客人?”

“705号房的。”男服务员说完后又匆匆的离开了。梅德只感到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滨死了。从七楼阳台上摔下来,当场毙命。救护车赶来抬走的,只是袁滨的尸体。

作为与袁滨一路同行的梅德,自然在当天就接到了警方的传讯。但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警察就将梅德放了出来——C市的警察认为梅德没有任何作案动机,不可能杀死袁滨。

他们更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同时,梅德也从警察的口中了解到:袁滨所住的那间705号房在出事之后,警察立即赶往,发现没有发生争斗的痕迹,袁滨所带的物品也一样不少,再加上房间内根本没有除了服务员和袁滨以外的其他指纹——梅德立刻就想到,这几乎和余晖的死亡现场一模一样。

茫目地走在街上,梅德感到孤立无援——当年经历这件事的四个好朋友,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也许很快就轮到我了,今天?还是明天?我又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呢?反正也记不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一连几天经历了两个好朋友的死亡,梅德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他就这样昏昏噩噩地在街上行走,突然觉得心里好闷。梅德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将心中所有的结郁全部倾诉一番。

可是,这件事他能找谁倾诉?袁滨都死了,还能向谁去诉说?梅德忽然想起了郑婕,现在,就只有她还知道这件事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梅德再一次来到余晖的家,他按下门铃。郑婕打开门,看见梅德,有几分意外:“你们还没走?”

“袁滨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梅德神情木然地说。郑婕张大着嘴,过了半晌,才说:“先进来吧,慢慢说。”梅德坐了下来,他将袁滨跳楼自杀的事扼要地讲了一遍。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充满哀伤地说。

“你……怕吗?”梅德摇了摇头,苦笑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这笔帐,放到十年后来算,已经是单老师仁至义尽了。”郑婕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别太绝望了,也许单老师已经惩罚够了。他解了气,放过你了。”梅德的心一阵收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种安慰还能有什么用。

“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杯咖啡,提提神。”郑婕说,然后站起身,走进厨房。

梅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过脸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算着自己还有可能活多久,心越来越沉。

忽然,他看到沙发旁边的矮柜子上,放着一本相册——也许是郑婕思念余晖,拿出来看的。

梅德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重逢之后,看到的竟是他吊死的惨状,连他现在真正长什么样子都没能看到。

想到这里,梅德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拿到这本相册,翻开了它。

这个册子里,多数都是余晖夫妇的一些近照——看着相片里的余晖,梅德想起了他十年前还是小男孩的样子,想起了他们以前快乐的时光。

梅德就这样缓缓地翻着相册,回忆着以往的事,心情竟渐渐平和起来。

忽然,翻到一处,梅德停了下来。他左手捏着的这一页相纸比其它相纸手感要略厚一些,似乎里面还夹着什么东西。

梅德下意识地抖了抖这页相纸,结果从相纸和一张相片中间滑了一张黑白老照片出来,掉落在地上。

梅德捡起这张老照片一看,愣住了。这是十年前,梅德刚入南乡初中时,和班上的同学、老师一起照的一张集体照。

照片加洗出来后,班上每个同学人手一张。在这张照片里,梅德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余晖,还有袁滨、李远。

当然,还有年轻的单老师。梅德仅仅瞥了相片里的单老师一眼,就感到心头一颤,他立刻移开了目光,转向看其他同学——那时候大家都是十三、四岁,脸上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和蓬勃的生气,梅德这时才发现,原来生活是这么美好。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梅德的脑海,这个想法令他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

他慢慢抬起头。

“我懂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大叫一声。同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回头。

但已经晚了,梅德的后颈窝遭到重重的一击,他几乎还没看清楚袭击他的人,就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梅德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客厅的一张木头椅子上。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人。

“原来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梅德看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

郑婕微笑着,目光温和:“老实说,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一看到那张相片,就立刻猜到是我呢?”

“因为我在一瞬间想起来了!余晖在十年前就告诉了我——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不敢再看到单老师的脸,那张照片,他是当着我的面撕掉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郑婕说,

“你一看到这张照片,就立刻想到如果这张相片不是余晖的,那就只能是我的——而我拥有这张照片,就证明了我其实是你们当年的同学。反应很快嘛,梅德。”

“你到底是谁?”郑婕靠近梅德,俯下身,和他的脸近在咫尺。她低声说:“我是许雯婷,你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梅德想了想,摇着头说:“你是许雯婷?我们班年龄最大的那个女生许雯婷?”

“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个因为家庭原因,十六岁才读初一的大龄女生。”

“可是,不可能,她……”

“你想说,那个貌不出众的许雯婷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脸蛋,对吗?”郑婕冷笑着说,

“这是现代科技的结果,在整容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的脸竟会变得如此美好。”

“你……你真的是许雯婷?”郑婕耸了耸肩:“随便你相不相信吧。我觉得那并不重要,反正你也要死了。”说着,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梅德的身体。

“等等……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梅德感到死亡的恐惧在向他逼近,他大喊道。

郑婕停了下来,注视着他。

“好吧,我就告诉你。”她说,

“反正你也是最后一个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她坐到梅德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说:“我在你死前满足你的愿望,你对于整个事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我。我保证如实回答。”说完之后,她神经质地一阵大笑。

梅德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是为单老师报仇。”

“报仇?你是他什么人?”郑婕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说:“我们是恋人。当然,严格地说,是我喜欢他多一些。但单老师心里也有我,我知道。他喜欢和我在一起,而且,他常常对我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到非常开心。’他还说,‘我会带你到大地方去,见识更多的东西,那会使你感到人生没白活。’当然,他有时也会有些忧郁地说‘我们是师生,也许不应该这样频繁地见面。’但他总是会在乎我的感受,不让我伤心。所以,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你说呢?梅德。”梅德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突然感到她是那样陌生,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分段5,4364字)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哪件事?”

“单老师……因为我们四人的原因,单老师掉进水潭的事。”

“梅德,我一直以为你是他们四个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你怎么会想不到?”郑婕露出失望的神情,

“想想看,你们当时四个人闯进单老师的宿舍,跟他开那个无聊玩笑的时候,你们真的这么确定那个房间里就只有单老师一个人吗?”

“你是说……”

“是的,那个时候我也在他的房间,我就躲在他的床底下,听到了你们所说的一切。我听到第一句话是李远说的,然后是余晖,接着是袁滨和你。现在你知道了,我给你们编的番号就是根据你们说话的先后顺序。”她接着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假话。但单老师跟着你们跑出去几个小时后,我意识到出事了,他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回来。于是,我离开单老师的宿舍,到钟林的家,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们是骗了单老师,因为钟林那天下午根本就没出家门,更不要说会掉进水潭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敢想象——难道单老师真的就因为你们那个小玩笑而掉进水潭淹死了?要不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家?为了求证这一点,我带上我们家的渔网和我的那条大猎犬,深夜赶到水潭边进行打捞……”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和一条大狼狗,深夜里在水潭里打捞尸体。我拖着网的一角,狗咬着一个角,没过多久,真的打捞起来了!我看到单老师的尸体,感觉天已经塌了,世界也不存在了。我忘了什么是害怕,我只知道,我活着就只剩下一个理由——”郑婕站起来,再次走到梅德的面前:“那就是找你们复仇。”梅德喘息着说:“单老师的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我将他打捞上来后,把他拖到附近一个荒废的枯井旁,我就将单老师安葬在那里,再找了很多泥土、石块丢进去……所以,从外表来看,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那里藏着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警察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做的?”

“别说傻话了,梅德!”郑婕说,

“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你们当时才十三、四岁,而且又不是故意杀人,就算警察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最多挨点学校处分,遭到人们的谴责就算了。你觉得这种结果会令我满意吗?”

“而且,如果我告诉警察,还牵扯出另外一个问题——警察会问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只能说‘我当时就躲在单老师的床下。’想想看,在那个封闭的山村,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在那之前我和单老师一定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单老师在听到敲门声后,害怕别人误会,所以叫我暂时躲在他的床下。但最后,单老师死了,人们不一定就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不能在单老师死后,还给他留下一个不清白的罪名,当然就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而你选择自己当私刑的执行者,将我们四个人一个个地杀掉!”梅德狠狠地说。

郑婕扬了扬眉,露出一付不可置疑的神态。

“当然,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本子上的诅咒也是你模仿单老师的笔迹写的。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梅德问。

“我猜到你们可能会再一次来到单老师的宿舍,处理他的那只凉鞋。所以我在处理完单老师的尸体后,就赶到他的宿舍,模仿他的笔迹写下那段诅咒你们的话——为的就是在精神上折磨你们!因为我知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是杀不死你们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向你们复仇的机会!直到今天。”她有几分得意地望着梅德,似乎在欣赏着她的杰作。

“那么,现在你都弄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郑婕问道。

“你这个疯女人!”梅德大叫道,

“就凭你一个人,你是怎么杀死三个大男人的?”梅德说。

“关于这一点,我策划了将近十年。”她冷冷地说,

“就像你看到的,我整容之后,轻易地用美貌迷住了余晖,然后和他结婚。同时,我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勾搭上了李远。在今年的七月十三号,我认为时机到了——”

“十三号那天晚上,我开车出来,骗李远说要带他到一个美妙的地方共度良宵。李远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把他带到南乡的那个水潭。当他发现到的竟然是那个地方后,惊慌失措。但是晚了,我一把将他从半山坡推了下去——掉进水潭后,李远根本不会游泳,几分钟后就淹死了。”

“过了几天,我开始对余晖下手。我在下午故意和他吵架,将他逼到办公室过夜。接下来,我把事先搞到的*倒在一张手帕里,再在晚上十点从后门翻进他的工厂,在办公室里找到他后,我假装跟他道歉,然后趁他不备将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上,他昏倒后,我再把他托到绳套上吊死,布置成自杀的假象。当然,等我们在第二天晚上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几个小时,那个*早就挥发在空气中了。所以警察会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可是,”梅德愤恨地说,

“你怎么可能算得到我和袁滨会来找余晖?”

“我没有算到你们会来。”郑婕扬了扬眉说,

“我本来是打算用其它方法杀死你们两人的,但你们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所以我不得不改变杀你们的计划。比如说,昨天晚上你们离开后,我悄悄跟踪你们到了那家旅馆。之后,我乔装打扮到了那里,打电话给袁滨,说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跟他一个人说。于是,他告诉了我他的房间号,并毫无防备地让我进门。之后,我把他叫到阳台上谈话,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戴上手套,将他推到楼下。我再迅速离开。说实话,这比我当初的原计划还要简单得多。”

“你要想杀我们,什么还要选在7月13号那天杀死李远?你不怕引起我们的警觉,反而让你不好下手吗?”突然,她又激动地、神经质大笑起来:“你猜不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吗?”梅德用充满怒火的双眼瞪着面前这个接近疯狂的女人。

“我这样做,是为了让袁滨乖乖地更改李远的死亡时间,从而为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什么?这些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梅德的头上冒出冷汗。

“别天真了好不好,梅德。这是顺理成章的,根本不存在什么计算。”她说,

“南乡发生的命案必定会交到袁滨所在的公安局处理,而袁滨又是现在那个公安局里唯一的一个法医。我早就想到,只要尸体到了袁滨手里,以他的性格,极有可能会为了不让十年前的案子和这次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来,而篡改死者的死亡时间,刻意避开‘7月13’这个数字。”

“而这几个小时的误差,就恰好为你制造不在场证明作了充分的准备。你这个可怕的女人!”梅德大叫道,

“你杀了我们四个人,还能安然无恙地逍遥法外!”

“不,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郑婕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

“因为你,梅德。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她说,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找上门来,而且还在我为你煮咖啡的时候发现了相片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从背后将你打晕,再将你绑起来。知道吗?本来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杀你,但现在,我只能在我自己家里把你杀死了。”梅德盯着她说:“你在这里杀死我,警察会立刻调查到你头上的——你也跑不掉,前面的几起案子都会被查出来是你干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我真的在这里把你杀死,并且毁尸灭迹——那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相信吗,梅德?”梅德看着她,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可我刚才说了,现在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本来想不留任何破绽地杀死你们四个人,我再来好好安排一下我以后的生活——但是从今天早上起,我就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郑婕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把刀。

“等等……你……你!”梅德的呼吸急促起来。郑婕走到梅德跟前,再次俯下身说:“梅德,知道吗?单老师除了教我们‘三人成虎’这个成语外,还教了我们另外一个成语。”她慢慢地将嘴靠近梅德的耳朵,轻声说:“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把尖刀就插在梅德的胸膛上。

郑婕坐在自家的阳台上,身边漂亮精致的玻璃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

梅德的尸体还在客厅的老地方,但她懒得去处理。郑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流云,整个世界清净而平和。

都结束了。从计划到实施,从等待到行动。一共十年——到今天为止,就都结束了。

郑婕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其实,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困扰她了——我是谁?

我现在是什么?脸,已经是一张陌生的、面目全非的脸;名字,也是自己随意取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谋杀了三个人,成为重罪犯……这些,就是这十年生活的全部意义?

另外还有一点,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刚才对梅德说起往事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愤怒呢?

恨,真的有那么深吗?或者是,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仅仅就是十年前的执念?

可不管怎么说,仇总是报了。当初把单老师从我身边,从这个世界夺走的四个人,都已经死了——那现在呢?

我现在又该干什么?我现在是什么?从前天真活泼的那个许雯婷,那个单老师喜欢的许雯婷,还回得去吗?

她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泪水从脸颊无声地滚落下来,竟让人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雯婷,你以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嗯……我想长一双翅膀,然后单老师也是。

为什么要长翅膀呢?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单老师一起飞了啊。那,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飞,好吗?

好啊。……突然间,郑婕睁开眼睛,笑了。我懂了,我明白我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慢慢地跨上阳台的水泥围栏,表情幸福至极。单老师,十年了,你还在等我吗?

她双臂张开,像一对翅膀,然后,轻轻一跃。单老师,你看,我会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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