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汪……汪……”
少华身边的大狗吠叫着朝山下冲去，少华兴奋的站起身，“阿巴回来了？”孩子似的跑出去，见到父亲远远的便喊：“巴！！巴！！”
小径上，少华的父亲石文远，背上驮着一只竹筐，手上杵着根茎制成的拐棍，黑得发亮的面儿，头上扎着粗布拧成的头帕。他见到少华却不吃惊，似乎早已料到一般，仍旧背着竹筐一步步的爬着。
大狗已经来到老人身边，欢快的摇着尾吠叫，老人嘴里轻喝一声，大狗便不再吵闹，转过头，静静走在老人前头。
“巴。”少华见到老人，百感交集，只是喊了两声，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石文远仰头瞧了一眼接下背筐的少华，脸上却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神色。那神色种透着焦虑、疑惑和不安，“短短数日，这孩子身上的阴气怎么更胜了？奇怪……”
接过背筐的少华见父亲闷闷不乐，于是问：“巴……你怎么了？”
老人垂下眼帘，摆摆手，“人老了……”
“哦……”少华应了一声，背好背筐扶着父亲的手往家走，心想，“也许吧，这竹筐山药是够重的，阿巴背了那么久累肯定累了。”
回到屋里夏雨、大个、王男见过老人，除了王男，夏雨和大个都热情的喊了声叔叔。哔琳将热过晚饭给老人端出。老人却说不饿，独自坐在中堂的矮竹椅上，掏出烟枪默默的咂着。得了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祸兮，福兮？”
坐在一旁的大个、夏雨听老人叹完气，面面相觑的想，“这世上还真有未卜先知？”
“巴，您都知道了？”少华直接的问。
石文远垂眼看他，目光一转又在随少华同行的三人身上扫视一圈，“天就快黑了，早些安排你的同学歇息吧。”说罢，老人起身进了卧屋。
看着天边刚刚西落的余辉，大个惊讶道：“那么早就睡觉？”
夏雨也惊叹说：“是呀，少华，真太早点了吧？太阳才刚落山呢。”
“是先给你们安排晚上睡觉的地方，天黑就不好铺床了。”少华解释。
“欢那哥，我来帮你。”一直忙内忙外的哔琳，就像少华家中的女主妇，令大个和夏雨好生羡慕。
少华从屋外抱回几垛这季收割下来的水稻秆，哔琳在楼上帮着接。
站在一旁偶尔插一手的大个突然问：“少华，弄这么多干草做什么？”
“铺床啊，要不晚上你们睡哪？”
少华也没料到家里会来这么多客人，入秋后贵州的大山到了半夜极为寒冷，平均气温只有10几度，以前的几床棉被只能用来加盖，如果再用来当垫棉就不够用了。
“铺床？？？”几人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晚上我们就睡在这些干草上？”
少华难为情的笑了笑，“知道这对不住大家……”
“唉，算了，有个靠的地方，总比躺到荒郊野岭里好。”大个也不再计较，吆喝着大家都来帮帮手。夏雨也变得积极，稻草铺的多少直接关系到晚上睡床的舒适程度，所以大把大把的从外面的禾晾架往屋里抱稻草。
屋子是贵州老式的吊脚楼宅子，结构分成了三层。最底层是悬空的，用来阻隔地下的潮气，偶尔也会围起来，养些小牲口家禽；第二层是主宅，中间对着宅门的那间相当于客厅叫做堂屋，堂屋里正对宅门的墙上设祖先的牌位香坛；墙后的一间屋子，是老人长辈住的房间；堂屋两侧各有几间侧房，留给儿孙住，平时少华不在家，屋子也一直空着。这次哔琳用了一间，另一间改造成了厨房；剩下一侧的房间则是少华几人使用；在这一层之上，用木板还隔出一层直接连到房顶，主要用来仓储粮食。楼里不设厕所，屋后搭个茅棚，挖个坑，坑上铺两根木头枋子，便是最老式的茅房。
天彻底的黑了，床铺得也像模像样，干枯的稻草均匀的铺在床槽里，面上还加盖了一张麻布垫单，夏雨在稻草铺的床上躺了躺，觉得还算舒服。他翻了个身，床上的稻草“吱喳、吱喳”的发出一阵悉碎的声音，“大个，你觉得这床睡着怎么样？”
胳膊枕在头下的大个，试着往下坠了坠身子，满意的说：“我觉得挺好，至少是比学校卖的破棕垫舒服。”
晚风开始轻轻的吹，空气中弥漫着深蓝的颜色，有些许的能见度，少华提着一盏桐油灯走进三人的屋子。
“还习惯吗？”
王男没有理他，独自坐在窗前；大个和夏雨从床上爬起来，“呵呵，还行，就是不习惯睡这么早。”
“对了，少华，你对你爸爸说了吗？”
“安顿好你们，我这就去问他。”
大个向少华走了一步，“那走，我们陪你一起去。”
少华抓住大个，摇摇头，“阿巴，不喜欢陌生人，我一个人去，回头再告诉你们。”
大个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也行，叔叔说的话反正我们也听不太懂，去了也没啥用。”
“恩。”少华笑笑，把灯小心放在桌上，“晚上睡觉就把灯吹了，别失火。”
“知道了。”
少华刚要走出房间，夏雨突然又问：“哦，对了，少华，厕所在什么地方啊？”
“出了屋，后面那有个棚子就是茅厕。”
“哦……”
少华走后，夏雨提起桐油看着灯豆大点的灯心，抱怨道：“唉，还没根蜡烛亮呢。”可能是下午的时候喝的瓜汤太多现在想方便，所以转头问大个和王男，“你俩谁也要去？”
王男冷冷的回答他，“不去。”
“迟早也得尿，我陪你一道吧！”
听到大个表态，夏雨松了口气，“王男，你不去那我把灯留这给你用，我们走了啊！”
王男双手抱在胸前，扭过头看看他，又瞧了眼桐油灯，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继续坐在窗口吹风。
“靠，耍什么酷啊！不就是自己叔叔当了个校长嘛……”
“嘀咕啥呢？走不走，不走我自各走了啊？”
“等等，拿东西呢……唉，当时少华说时我还没当真，早知道带个电筒……”夏雨从书包里拿出几根上次和反樊风在超市里买的萤光棒，追上大个。
走出房间，夏雨将萤光棒噼啪噼啪折了几下，萤光从棒子里幽幽的射出，甚至在黑暗中还显得有些眩目。
大个一瞧乐了，“哟呵，感情这玩意好，给我一根。”
“嘿嘿，给！”夏雨递了一根给大个，荧光棒直径有一厘米左右，长大概十多公分，足够照亮两米以内的范围。“少华说的厕所在哪呀，怎么找半天也没看见有公厕啊？”
“是不是前面那个？”
夏雨顺着大个指的方向，摇了摇手里的荧光棒，“那个！?你说那个狗窝一样的棚子是厕所？”
“下乡地方，厕所还能建得跟布达拉宫一样？洒泡尿还挑三拣四的，你就算现在解开尿门，冲着地里烧一泡，只要不烧死庄稼，也没谁骂你！”
“我……我想来大的……”夏雨刚说完，忍不住就加放了个屁！
大个捏着鼻子，躲开了。
“大个，大个，你别走哇，一个人我害怕……”
“我操，赶紧！赶紧！”大个提起脚把夏雨踹进棚子，自己躲一边尿开了。
夏雨大概用荧光棒往茅房里晃了下，可没敢仔细看，一坑的屎粪谁有心思瞧呀。勉强看清楚俩块木头枋子，踩稳当后捏着鼻子就蹲了下去。
蹲在茅坑上的夏雨听见大个在外头“嘘唰唰……嘘唰唰……”的撒野尿，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喊：“大个，你看着点，别溅着我……”
“拉你的吧！！再穷几吧罗嗦，老子真往你头上撒！”大个一歪把子，下面的那条水柱在空中画了个S，吓得坑上的夏雨憋住劲儿用力震！
可能今天夏雨真吃岔了肚子，又是气，又是屎，稀哩哗啦一阵奔流，其中还带着几声铿镪有力，掷地有声的臭屁……
别说那臭气，光是声音就让人受不了，“哎哟，我的娘诶……”大个大骂一声，扇着鼻子，躲到十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