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暗访醉月楼（1 / 1）
门一敞开，一个锦衣公子走了进来，看着依然端坐在桌旁的夕颜不由讽道，“我就说刚刚在街上看着很像，没想到真是你小子。”说完一屁股坐了下来，又道，“我说，你比我还小怎的就开始来这种地方？你那病鬼老哥管不了你？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小子肯定是在家压抑久了，这次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来逛窑子了！”
莫枕言等了半响却见夕颜只是喝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由有些生气，“喂，本公子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话？喂！喂？”
恰在此时，门又被推开了，老鸨领着十来个女人走了进来，媚笑道，“这位公子，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但凭你差遣。”又扭头对那些妇人道，“好生伺候好了！”说罢便转身向夕颜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啊？”莫枕言的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夕颜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不会吧，你，你，你你有这种怪癖？这。。这些女人都够当你奶奶了！”
夕颜还是不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群站在那儿略有些拘谨的女人，“我今天来，是来听故事的，多说多得，但是，若是有人因为想赚银子而捏造事实的话，必将重罚，都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指了指圆桌前的圆凳，“那好，现在你们先留一个坐到这儿来，其他的都到那边屏风后去，叫一个出来一个。”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便坐在了圆凳上，忐忑不安的看着对面的这位奇怪的红衣公子，其他的则退到了那扇远远的屏风后面。
夕颜打量了一下这名女子，开口道，“我要听的故事是发生在禹城这之前的十七年间的，有趣的，奇怪的，大事，小事皆可。你赶你记得清楚的说，但要记住，若你说谎，在你之后说的人自会揭穿你的谎言。”
一旁的莫枕言两个眼睛瞪得溜圆，这是唱的哪出戏？来青楼听故事？今天白天时打听到撞了他的人是从西昭的什么燕家堡过来的二公子燕流云，而那个让他疼得牙痒痒的红衣少年是三公子燕尘远，刚刚在街上闲逛猛的看见燕尘远进了青楼便跟了进来，本想好好讽刺讽刺他以报白天那“攥腕之仇”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乖乖的闭上嘴且看姓燕的小子究竟是想干嘛。
不一会儿，那名女子断断续续的讲完了，夕颜把银子丢给她，指了指桌旁的空地，“就站这儿吧。下一个。”
一个时辰后，莫枕言已经快听得睡着了，这些个女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件事，什么大火烧房死了好多人啊，什么东街王婆子的媳妇生了个怪胎啊等等，看了看燕尘远，却见他还是认真的听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不由得又勉强打起精神来，他就是要看看燕尘远究竟想干嘛。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女人，莫枕言急切的盼望她能讲快点，或者讲点新鲜的事，结果却还是使他大失所望，那女人一张口便是，“十二年前方家。”还未等她说完，莫枕言便打断道，“方家大火对不对？全家死光了对不对？这个不用讲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能不能换一个？”
女子约莫三十出头，时间已经无情的在她娇美的容颜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然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一朵多么娇艳的花，她看了看出声打断他的锦衣公子，又转眸看向对面的红衣少年道，“公子，奴家要说的故事和她们的都不同，公子可有兴趣一听？”
夕颜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莫枕言，回眸直视对面的女子，“说。”
半盏茶的功夫后，夕颜微微蹙眉，“你是说，那天晚上你乘软轿从方府后门的小巷经过时，曾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和哭喊声？接着，等你回了醉月楼约莫半个时辰后，就有消息传来，方家走水了？”
“恩，当时我认为只是小事，可是后来，听说方家上下包括下人总共一百余人没有一人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了。”
“这件事你没有向当时办案的大人禀报？”
“公子，你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地位低下，人微言轻，就算我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夕颜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微垂眼睫，“那件案子最后被定论为失火而非人为，是吗？”
“恩。”女子颔首。
放下茶杯，夕颜将桌上剩下的银子推至她面前，“这些是你的了。”
那女子谢了恩便退到了一边，夕颜见所有人都讲完了便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女手捧赏银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喂？”，莫枕言伸出折扇在夕颜眼前晃了晃，“你打听禹城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干嘛？那个时候你还没生呢，喂？本公子在问你话！你聋了吗？”
夕颜微蹙眉头，这个人太呱噪了，放他进来也许是个错误，正要起身准备下楼，却突闻楼下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走到窗前，微微推开一条线，楼下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直把醉月楼堵了个水泄不通，通往一楼的楼梯已经被堵死，暂时是不能下楼了，正欲观察一下是什么事的时候，整扇窗户却被猛的打了开来，楼下的全景随即映入眼帘。
莫枕言站在夕颜身边，“我说，你推个窗户也那么小家子气，怕有人看见你逛窑子不成？”说着又兴奋的看着楼下的情景，“好多人啊，是要干什么呢？”
夕颜不理会他，本来不想引人注意，但既然已经打开了窗户，再关上就显得突兀了，便也站在窗前向楼下看去。
一楼的正中不知何时搭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台上周边用高约三米的白色纱幔围着，形成了一个纱帐，从二楼看过去也看不出内里是什么，只隐约可见其内坐了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名女子。
而嘈杂的声音来自于楼下围着的那一群男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帐子，那眼神恨不得把帐子烧出个洞来，“雪姬雪姬”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鸨站在台前，看见有如此多的人前来不由得乐开了花，今天是楼里的花魁雪姬□□的日子，这雪姬本是坚决的卖艺不卖身的，那冷傲的性子她还以为这女人会一直清高下去，却没想到前几天雪姬找上她说又愿意了，在心里冷哼一声，外表孤傲，内心也不过如此罢了。
清了清嗓子，脸上堆满了媚笑，大声道，“各位大爷静一静，静一静，我们雪姬姑娘今晚将献出自己的初夜，当然，价高者得，待会儿竞买开始的时候，各位大爷可要多赏赏脸啊！”见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便回头对帐里的人低声道，“好了，开始吧，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说着便退到了一旁。
楼内寂静一片，大家都屏息静气的看着白纱帐，期盼帐内的佳人能早早现身一见，这雪姬可是闻名于整个江南的青楼头牌，只是她性子冷清，卖艺不卖身，接客的要求又高，得见的人少之又少，但相传，其容貌不比宿月第一美人夜千芷逊色多少。
铮的一声，琴音响起，清越如泉水，淡泊高远，婉转幽深，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琴声停顿良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整个大堂内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和喝彩声，“雪姬雪姬”的声音更大了。
莫枕言放下纸扇也忍不住使劲儿鼓起掌来，这样高超的琴技他竟然也未曾得闻过，看着那始终掩着的纱帐，不由得想要快点见到里面的女子。
夕颜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俯视了一番楼下嘈杂的众人，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二楼时却突然间停了一下，对面的雅间，那扇打开的窗户旁坐着一名紫衣男子，优雅的品着茶，薄唇微勾，笑看着楼下的众人。眼神重又回到楼下的白纱帐上，是他？他怎么会在此时来宿月？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只要他不干扰到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上身，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比之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她有自信就算她站在他眼前他也不会认出她来，而现在，不就是明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