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时光荏苒（1 / 1）
寂静的小路上，初阳的微光透过常年围绕着山顶的浓浓白雾照射进来，青翠的叶片上缀着一粒粒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清冷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在一片白雾朦胧中，远远的，有一个人影分花拂柳而来，步履轻快，雪白的衣袂不染一丝尘埃。如墨长发随风微荡，神清骨秀，仙姿玉色，绝世脱俗的容颜上，一双黑瞳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此刻那俊逸的眉目间略染倦色，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无不昭显着此人此刻内心那愉悦的心情。
清歌微抬首，只要再转过这个回廊就可以看见了，此次一走月余，是这五年来离开她最长的一次，在五年里，有很多东西没变，也有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改变了。自上次碧霄阁长老叛乱后，曲千秋便撤去了长老这一职位，设置三珍，由自己的心腹担任，但三珍只负责新晋教众的初步教导，分司以后的培养由各司司主自主安排，这样就不会产生过去那种司主与下属貌合神离的状况，也恰到好处的牵制了各司势力的扩展，自此曲千秋的教主之位终是做到了实至名归，在教中的权利空前集中，以无一人可与他抗衡。而夕颜，虽然时不时还要应对曲千秋的刁难，但是由于冉惊云的暗中相助，境况已经好了很多了，寒毒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不用再天天喝血，所以自己才能出教这么长的时间。回廊已经快到尽头，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步，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他。
莲池上的竹桥在五年前换成了一整条光滑如镜的青石板桥，池水刚好漫过桥面，远看便只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踏上这座水中之桥，桥的两边，红莲正在怒放，远处的翠色楼阁近在咫尺。
沿着熟悉的道路轻声走进那间素雅的房间，却是没有寻着想见的那个人。环视一周，床上整洁干净，窗边的小几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在清风的吹拂下一张张翻开，沙沙作响。圆桌上有一杯未喝完的茶，用手一探，已经凉了。
转身步出房间，他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后园内，如火一样燃烧着的那一大片曼珠沙华前，蹲着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背对着他，不知在干些什么。
举步向前，在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那人突然回过头来，站起身来缓缓转向他，豆蔻华年的少女，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大大的琉璃眼睛充斥着轻浅的淡漠，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丝绸般墨色的秀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不得不承认她的模样在这几年里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是清丽无暇，现在的眼角眉梢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妖冶，美得张扬，妖而不媚。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几步行至少女身前，看见地上的小铲子，原来是来种花了，五年前的大火将夕颜的曼珠沙华烧成了灰烬，后来再慢慢的种才又有了现在的规模。凝神细看她，许是因为刚刚种花的缘故，她的粉颊上晕染出一抹潮红，额头也沁出了薄汗，初晨的阳光投射在她的侧脸上，淡淡的胧了一层霞光，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夕颜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子，“事情办完了？”
“恩。”清歌颔首，“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我交给他们四个去办了。”
见他眉宇间倦色隆重，“你一个人提前回来了？”
清歌不答，反是问道，“最近身体有异常吗？可有按时吃药？”，他没有告诉她，因为担心他离开久了她身体会出状况，他把事情交代完以后便不眠不休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回到教里，鬼医用他的血研制的药毕竟还是不能完全代替新鲜血液。虽然她体内的毒已经压制得差不多了，可是他还是不想有任何差池。
夕颜拿起腰间一个小葫芦晃了晃，“这药还有很多，效果不错，上一次用血是半年前了吧。”抬起眼眸，直视男子的星眸，郑重道，“接下来，我想试一下，若是不用血，只靠吃药能维持多久。也许这药能完全代替血，或者经过这几年的调养，我可以慢慢恢复正常不必用药了也说不定。”
清歌微蹙眉，这有些冒险，因为一旦复发，这五年的调养就几乎白费了，不过若能让她完全脱离药物也还是值得一试。迟疑了一下，“好，但是你要答应我，若是有复发的迹象时就要马上告诉我。”
凝着那双不容拒绝的黑眸，夕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你现在先去休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看着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少女回过身重新蹲下来，将挖出的土堆回去，抚摸着新种的妖娆的花朵，卷翘的长睫微垂，琉璃美眸里浮现淡淡的涟漪，“你有你该去的地方，总不能一辈子困在我身边。待我痊愈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时。”
曲苍梧瞅着对面一脸沉静的白衣男子，忽而凑过去捅了捅他的腰，“喂，我说，这么多年了，怎么每次带你来你都像尊菩萨一样只坐在这儿。”眼神透过窗户瞟向楼下的莺莺燕燕，疑惑道，“碧霄十二使精挑细选出来的女人怎么说都不会比皇帝老儿的后宫佳丽差吧，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又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迟疑道，“你不会是。。。”
清歌放下手中的酒杯，打断曲苍梧的猜测，“不是你想的那样。”
“嘿嘿，我也就开个玩笑，既然不是那个原因，那难道是。。。你心里有人了？”
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晃动，清歌垂眸看着杯中缓缓流动的液体，并不答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让我来猜猜，恩。。。你之前告诉过我你有个定了亲的小姐，是她？”
见清歌依然不答话，剑眉一挑，“不是？也是，就见了一面的女人没必要装心里那么久，恩，那就是入教之后认识的了，你入教之后除了和夕颜天天待一起也没见你对哪个女人多看了两眼啊。”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变调，惊道，“夕颜？”
清歌抬眸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曲苍梧，缓缓将杯中酒饮尽。虽未点头，但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柔情证实了曲苍梧的猜测。
见他还是沉默，曲苍梧有些急了，“你怎么就偏偏中意她？她是圣女，莫说不能随意和男子亲近，你也知道教主不喜她，只要教主不发话，她一辈子都只能顶着这个头衔，你明知是个火坑，怎么还要往里面跳？”
睁大眼睛瞪着清歌，却见他放下酒杯，转头看向窗外，璀璨的星眸里流转着淡淡的柔情，完美的侧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似乎沉浸在温暖的遐思中，“既然爱上了，就不会问理由，也不会有后悔。”
“你！”曲苍梧摇头，“你要我怎么说你呢？那我问你，这几年来夕颜对你的态度如何？还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吧，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感情对她来说只会是置她于死地的利器，如果我是她，就绝不会轻易的动心动情，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明白你怎么就不明白？”
白衣男子回过头来，明亮的双眸有些许黯淡但更多透出的却是坚定，“我明白，只是，少时的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去抱我不爱的女子。你无须再劝了。”
曲苍梧转头看着楼下还在偷偷看这边的那群艳丽女子，沉默了半响，突然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清歌不知他想要干嘛，但还是跟着他走进了暗香阁内的一个小院里，有自己独立居所的姑娘都是暗香阁里首屈一指的丽人，容貌才情皆属上乘，也只有教中的上位者才能进到这里，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忆罗！”
背对门口的粉衣女子转过身来，盈盈一笑，微微福了一礼，“曲司主。”抬眸，待见到来人身后那一抹白时，怔了怔，“这位公子是？”
“清歌。”曲苍梧拉着清歌坐下来，意有所指道，“也是你的客人。”
“既是客人，那先容奴家去给二位泡一壶茶来吧。”女子笑意不变，轻移莲步，退到了隔间。
“她。。。。”清歌看着纱帘后的窈窕女子有些发怔。
“有几分像是吧，她叫忆罗，你也应该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教主宠爱的女子都是和夕颜长得像的，碧霄那十二个人精便把她带了回来准备献给教主，可惜，自从一年前瑶姬出现后，教主就再没有宠爱过别的女子，忆罗也就被留在暗香阁了。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有这么个女人在这儿。”
“。。。。。五官有三分像，那双眼睛除了眼神不像外，倒是有五分像。”
曲苍梧拍了拍清歌的肩，“女人嘛，弄上床也就搞定了，你偏偏喜欢一个不能碰的女人，我把忆罗包下来，以后就多来这儿走走吧。”
说到这儿，纱帘后的女子仿若未觉般犹自进行着手下的动作，清歌蹙眉，“你。。。”
“怎么？不行？那丫头一直对你冷心冷面的，除了教务外，她可曾在意过你去了哪儿，在做什么？你的付出得不到一丁点儿的回报，因为她给不了，也不能给，但是在这儿就不同，忆罗又温柔又善解人意，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比起遥不可及的那个人，拥在怀中的温度才最真实。”
清歌刚想说什么却见纱帘卷起，粉衣丽人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冰肌玉肤，端丽冠绝。
倒好茶，忆罗款款坐下，眼波柔和，音如黄莺出谷，气若空谷幽兰，“二位公子请。”
满室馨香，一直到华灯初上，曲苍梧叫忆罗备了酒菜，三人同桌共饮，期间曲苍梧不停的给清歌斟酒，大有不把他灌醉誓不罢休之势。
拗不过他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清歌不知不觉的便喝了很多，本来就不善饮酒的他渐渐的便躺倒在软踏上不省人事。
曲苍梧也喝了很多，不过这点酒对他来说还不足以一醉，叹了一口气，把软榻上的人儿抱到床上去，转身冷冷的嘱咐立在身后的忆罗，“好生照看着。”说罢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最终还是推门而出，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门合上以后，忆罗缓缓移至床边，俯身凝眸，纤指轻轻的滑过那人睡梦中依然微蹙的眉尖，眼神温柔似水，从他们的谈话中，她隐约知道了，让眼前这个绝世风华的人脸带愁容的原因，以及她当初被带到这儿的原因。沉寂如水的室内，只传来一个女子的低喃，“夕颜啊夕颜，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呢？让他们一个，两个，都为你而痴，为你而狂。”静默，无人应答。
半响，灯灭，床帘垂落，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