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教堂外面宁静的世界被吵杂侵占。
举着各式照相机的记者突然从大门鱼贯而入——
蜡烛的光火被人群掀起的气流一连串地熄灭。
牧师站在教堂的最里面不断念着请保持肃静请保持肃静。
高明权让自己母亲把莫筱筠带走,然后上前与记者周旋。
王瑞恩和高明权一同控制着场面,紧皱的眉头像一张揉皱了的纸。
然而,那些记者们的目标,并不是秘密结婚的高明权,也不是他带着神秘面纱的妻子,更不是马智文和林妮雯此时共同携手出现婚礼的事是否已经尘埃落定——
而是——
闪光灯拼命在眼前跳跃,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话筒带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自己面前不断晃动——
身旁的欧凯华,早在记者闯入教堂的那一瞬就用力甩开了自己的手,从包里掏出墨镜架在鼻梁上,淡然的面色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方才的那一番话。
花球滚落到地上,散开来的花瓣。
陌生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
“黎华,你将近一年没有推出过新作品圈中传言你被封杀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半年内都没有公开露面过,你和萧依莉的订婚是不是准备不了了之?”
“知情人士透露你即将要退出演艺圈,所以不打算再接新作品了是不是?”
“方若绮,传言你失忆的事是不是真的?”
“方若绮,童靖阳在《纽约客》中不幸遇难,但你却在纽约当地修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对大众交代过半句话,现在又和黎华一起出现在教堂婚礼,你觉得对得起童靖阳的FANS对得起你自己吗?”
“艺能大典下个月就要拉开帷幕,今年少了童靖阳的竞争,你们两位是大热人选,对最终的得奖者有什么看法?”
……
黎华。萧依莉。童靖阳。《纽约客》。演艺圈。
这些对自己来说生疏的字眼。
一个也不认识。
望向身旁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容,让自己心惊。
虚假而麻木的,没有任何喜悲,只是一个表情。
黎华。
他们口中说的是你吗?
可你不是一个钢琴师吗?
如果你是黎华,那么欧凯华又是谁?
如果你是黎华,那么那个萧依莉又是谁?
那我……究竟是谁……?
抱着头撕扯着头发,脑里的疼痛仿佛要把自己活生生地撕成两半。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我和童靖阳有什么关系和黎华有什么关系你又和欧凯华有什么关系?!
朝那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他却如视无睹。
蹲下身,感觉四周被迅速地包围,举着照相机的记者接踵摩肩地站在一起,围堵在一起,像一面坚实密不透风的墙壁。
“你是谁……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像是有一千把刀从各个不同的方位忽轻忽重地捅着你的脑袋,脑子里地转天旋,眼睛里一阵黑一阵白,双手冰凉却汲取不到温度。就连身旁的人,也成了不认识的人。
记者们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已经好得不需要任何语言。
我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他麻木的样子让自己恐惧——
说好的,不背叛,不抛弃。
黑暗倏然涌上眼前。
晕眩的大脑像是终于被按下了暂停,然后是全面的死机和恢复。
那些举着照相机和话筒的人步步逼近。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己蹲在地上,长长的裙摆拖出黑黑的一片,开始有些什么,在记忆里越闪越快。过往的回忆和片段像一柄利器,将紧闭的思绪拉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开始释放。
眼前是那个红发男子的脸,是那抹绿色的背影,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那个叫做林立翔的男人对自己说,若绮别怕。
那个绿色的男人对自己做着口型说,我没有。
那个红发男子把自己拖出爆破现场流血的双手在北爱尔兰那一片净土上承认他是一名钢琴教师——
黎华,你不是说你的手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吗?你不是说你的音乐事业已经毁灭了吗?
那天你在钢琴上风生水起的双手,把那一曲改编过后的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的双手,是怎么一回事?
黑白的照片在记忆里浮现。
上面的男人不羁的笑容仿佛是对这个世间的嘲讽。
那一场爆破。
那一幕火光。
那一声轰然巨响。
摧毁了自己所有的神经。
那么现在重新将我唤醒,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旁的男人终于机械地扭头看向自己。
隔着墨镜下他眼里的悲伤让自己心痛。
圣诞节时把亲手织的围巾绕上他的脖子,他是那样珍惜。
……
“方若绮,你爱上我了吗?”
我爱上了你吗?
可你到底是谁——
你说,你到底是谁?
你说,你为什么要插足我的生命?
你说,站在我面前的和北爱尔兰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第201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已准备就绪,迎接最后的落幕。——欧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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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4日】
股票证券行。
一支雪茄,一袅轻烟,一袭昂贵的剪裁,一派用金钱堆砌的背景。
身旁的汇报的助理依旧毕恭毕敬。
郝友乾抽雪茄的样子依旧惬意。
只是在提到自己一直派人追踪的那人回国的消息,眉毛还是忍不住地,轻挑。
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一去就是半年。放了半年的手,也该闹够了吧。
“明天是高明权的婚礼,他邀请了方若绮和黎华一同去观礼。黎华带她回家见了自己父母,去了樱花展,还陪她特地去订做了礼服,跟着看了一下童靖阳的新坟——”
郝友乾吸一口雪茄,沉默的样子没人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
助理继续说道:“这次是千真万确的,黎华和方若绮走在一起。”
“不会。”郝友乾笑了笑,“就算我不够了解黎华,我也足够了解方若绮。她是绝对不会和黎华在一起的。”
“那现在怎么办?”
“联系媒体,我想大众应该对高明权的婚礼很有兴趣。”郝友乾平稳地说:“婚礼结束后,邀请方小姐来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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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终于要去到了尽头。
从回国开始,我每天就在心惊胆战这一刻的来临,我想要迟一些、更迟一些,但有些事情,是逃不过去的。
从我们一开始在演艺圈里的相遇就注定了。
林立翔童靖阳的死导致了你的失忆,而我是从断壁残垣里有幸苟活的人,上天赐予我的劫后余生,赐予我的天真美梦,也终于要到了时限。
这里不是北爱尔兰。这里有暗涌的波涛,有腥臭的血气,有想去到顶端的你,有抱着奢望矛盾的自己。
唯独没有尘埃不染的欧凯华和方若绮。
而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郝友乾。
“真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
那么久没见,那个男人还是一成没变。
只是,眼里的得意更加明显。
自己的行踪他大概早已掌握在手,只等着他何时兴起翻盘,看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于是他就潇潇洒洒成了最后的赢家。
可惜我不会。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知地投靠你。
跳进你这个无底洞,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与他面对而坐,雪茄的味道呛得我想要剧烈咳嗽,他挥了挥手,让助理出去,只剩下我们两人的空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前的男人并不属于我们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因此,他站在了一个足以俯视所有人的高度。而演艺圈这样一条变相的生物链里,我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善心人士,不过是和他维持着一种吃与被吃的关系。
这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那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你赢了席棱赢了岳行空赢了所有人——如今在一场极致的婚礼上将我和方若绮两人的名誉与地位一同摧毁,心里盘算的就是看我们如何落魄如何向你求饶?最多,你不过就是赢了我们在演艺圈里的一席之地。最多,我从今天起什么都不要了,带着她走,远离你这个心理变态。”
这是唯一一次不用顾忌的,什么都不要,不害怕你至此将我打入地狱,不害怕你至此让我永不超生,本就是腐朽不堪的躯体,本就是千疮百孔的灵魂,到了最后,还有什么可怕?
然而郝友乾只是静默地说:“你不会。你知道你不配。而且方若绮也不会跟你走。”
没料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一时失笑,看着他嘴边的烟雾升腾。
这个浪费了大把金钱大把时间在我身上的男人,竟成了最后最了解自己的一个人吗?
对,我不配。
有过野心上过你的床走过红地毯阻挠过她的黎华不配。
但是这个圈子里已经没有了林立翔没有了童靖阳,你就怎么能那么笃定她一定不会走?
任凭郝友乾机关算尽,精明如他,终是算漏了一样,人心。
王瑞恩的心,方若绮的心。
才导致了我去了纽约的那段时间空白了他对自己的掌控,才会让方若绮和自己在一起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你固然可以和方若绮远走高飞。不过,为你们无知的爱情牺牲的是王瑞恩今后的事业和所有的前途,还有你在EAMI拼回来的江山,你过往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方若绮从一开始就不是笼中之鸟,我本来以为你在北爱尔兰那段时间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你已经在演艺圈打拼了十多年了,怎么还那么幼稚,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