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1)
我不能。
我不能。
我已经没办法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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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皓熏接手了林立翔所有的事务,那日他在书房把林立翔的东西全都装进箱子里的时候,自己发了疯地上去阻止,金皓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些应该要尘封的过往,悲伤染上了眉目。
这里有属于那个男人的一切。
我不愿相信,他已经走了。
那样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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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外FANS送机的景象空前盛大,浩浩荡荡的队伍排到了百米开外,放眼望去全是密集的人头,四周围都挂着我和童靖阳的合照海报,亲昵的模样像一对夫妻。
而我只是不断重复着微笑和招手的动作,象征性地满足了几个FANS的签名后就习以为常地从包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世界立刻被一片黑影所朦胧,撤下撑起的笑容,迈开脚步,朝机场内走去。
一身黑色的装束包裹着我,冰冷僵硬的线条让我看起来像是准备去参加什么人的葬礼——但这明明只是,我准备前往纽约拍摄我以两千五百万的片酬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刷新了国内女艺人的电影身价的记录的电影《纽约客》而已。
若说葬礼。
若说要为林立翔办一个葬礼。我绝不会去。我没有面对的勇气。
我不愿亲眼看着那个男人被推进焚化炉,我不愿亲眼看着他连人带棺烧成一捧灰。
可以随风飘扬的一捧灰。
在这世间什么都不剩,不着痕迹。
他不死。
起码在我心中。
我坐在偌大而空荡的VIP候机室里,看向身旁空出来的位置,不禁伸手抚摸上去,沙发柔软的质感透进身体,莫名地汗毛耸立,感觉像是摸到了尖锐的刀刃。
记得上一次去纽约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圣诞,那时的自己还默默无闻,甚至是和逃难避世一样地去了那里。
那年我看见了雪,纯白美丽得像自己的过往。
如今再去纽约。
却只是为了走上更高的地方。
眼里看到的也不再是雪,而是血。
“方若绮。”
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即使隔着墨镜的漆黑,但依旧遮不去他那张天生缭绕着妖娆气息的面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琥珀色的辉芒魅惑惊心。
曾几何时这是一张让我有着无限敬畏的脸孔,我避之不及见了犹如见洪水猛兽,而现在却成了我怜悯的对象。
目光落在他还未痊愈的手上,缓缓开口:“你已经不再是媒体口中‘永远的第一男主角’了,何必苦苦挣扎来到这里。”
他凝视我,没有说话,薄薄的嘴唇像无声下落的樱花。
据闻他为了得到这部号称冲出打入国际的电影,在王瑞恩的办公室里苦苦哀求了半个小时。
没有尊严,没有天王,没有底线。
以往那个骄傲的天王不知身在何方。
“方若绮,回去吧,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身后又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我回过头,是那抹曾经爱之深邃,现在却恨之入骨的绿。
真是觉得可笑。
回去?
事到如今你教我如何回去?你毁了那个一路领我前来的人,毁了我的支柱,让我像个没了拐杖的瘸子。我已无法回头,即便要跪爬着前行。
此时此刻,你以为,我还会轻易将艺能天王的宝座拱手让你吗?
那上面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
为了它已经牺牲了太多,怎么可能,说让就让,说回就回。
童靖阳,你一手操办了那么多带血的报复,没资格说这样的话。而我,也没资格独自决定自己要走的路。
“是你害死他的。” 我平静地说着这样骇世惊俗的话语,身体像是与怀念的过往的人的魂魄重叠,交合在一起,让自己也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拥有那样的能力。”
没有。
只有你可以一手遮天,只有你可以罔顾章法,只有你可以扭转规则。
你可是那个有着无所不能黑道背景的男人。
区区一个林立翔而已,你在监狱里想调动一个人让他死,有多难?只是不曾想过,他已经被锁进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方,声名俱毁,你连最后的一丝生路,也不让给他。
“你真的认为一切都是我做的?”童靖阳戏谑地反问。
“否则呢。”
童靖阳动了动眉毛,我知道,那是他发怒的预兆。
“你想我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
“我想你死。”
冷漠无情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对方浓稠得像一碗胶水的目光。
唯有死人,才会无力再说任何的谎话。
唯有停止了的时间,停止了的生命,让一切成为永恒,让一切成为终结,才能让我有相信你的理由。
否则。
在我心中,早已没有“信”这个字。
尤其是你。
我不是没有亲眼见过你对他动的手。
我不是没有亲眼见过你面色残酷地说要他死。
我不是没有见过你那强硬的手腕。
在上千名记者、保安、粉丝的注目下,我和童靖阳这个情侣档马上就要升级成夫妻档的羡煞四方的组合登上飞机,隔绝媒体后,彼此心有灵犀地坐在距离对方遥遥的座位上,谁也看不见谁的脸,或者睡觉,或者钻研剧本,或者默默在心里厌弃着彼此,总之,我们都不曾起身去干扰对方。
黎华走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坐进了经济舱。
天王的身姿与群众演员相比起来如此扎眼。
起飞。
强大的气流在飞机的外壳启动。
我看着窗外交织的云层,有种飞往世界彼端的感觉。
好想再去一看一次。
那雄伟的自由女神像。
第185章 第零章
浮生若梦-林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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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立翔。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生,她有着绿色的头发,发怒的时候像只难以亲近的狮子,有着大小姐骄纵的脾性,是许多人眼里难以忍受的性格,但我无所谓,毕竟,她陪自己走过了那么多的时光。
可是我们注定走不到最后。
由我为追寻音乐梦想而来到台湾作为开端,我们,就注定只有一个华丽的开端,一个荼靡的结尾。
我一直认为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甚至包括,人心。
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成长为恶毒的女人,仿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我从来没有去怀疑过,自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抛弃了最初的梦想以经纪人的身份重入演艺圈,恨透了岳行空,恨透了那个是艺能天王的男人,一心想要报复,于是眼前看到的所有的世界,全都是灰沉沉的一片。
直到我在民歌餐厅里遇见了那个叫做方若绮的女生,她能够理解我的歌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像看到了自己梦想的延续。
于是开始了一步步的算计,一步步的筹谋,最终,让她归属了自己。
我对她没有爱情,从来没有。
一开始,甚至只是单纯的利用。
她不知道,黎华对她的在意,不知道,她自己的价值堪比千金。
然而正当我筹划着一场接一场的报复的时候,那个叫做古芊菁的女孩,自己深爱的女孩,重回了自己的生命里。我抱着她,却再也没感受到从前单纯的喜爱。
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
穿过她的眼睛,总能看见岳行空那一张势力的嘴脸。
仿佛自己是一只蝼蚁,随手就能捏死。
芊菁还是有着和以前一样娇惯的脾气,只是在进来演艺圈后,愈加变本加厉。
我不喜欢她对方若绮下毒手,尽管这不是出于我对方若绮的在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打乱了我的计划。
对她最后的容忍止步于她让方若绮的舞衣在十万人的面前解体——
差一点,就毁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而方若绮在自己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梦想被破灭时在雨中狼狈的模样。
内心的触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你,越走越远。
即使你回来,即使我上前,也缩减不了那些无形的距离。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自己悔不当初的事。
将自己和她的床照公诸于世,本只是想着利用,却不想,是害她丧生的序幕。
那日她在彩虹楼顶轻点了脚尖。
那日她的躯体在血泊里破碎。
那日我看着她身下一滩鲜红的血迹,哭不出声,只能瞪大了眼睛。
从她死去的那天开始,我的心,仿佛也随之死去。
不断地自问盘问,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赎罪解脱的机会。
终于,让我等到了郝友乾那致命的一击。
以命换命,让方若绮安然无恙地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自己带着手铐穿着囚服坐在那个铁笼子里,望着从那扇小窗子里透进来的微亮的晨曦,突然,是前所未有释然的心情。
我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
除了童靖阳。
他是最信得过,可以照顾好方若绮的人。
我现在在外面,放不下的,也就是她。这个被我一手一脚拉进演艺圈的女孩。
如意料中的,童靖阳的破口大骂,滔天震怒,若不是隔着一道玻璃,隔着狱警,他早就把自己杀了个千百万遍。
看着童靖阳离开在监狱外的身影,缓缓地走回狱中。
等待着,第二日清晨的来临。
我等待这天已久。
生无可恋,亦有了死去的理由。
于是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将一把削尖的牙刷插_进了自己的喉咙。
血迹四喷,周遭人惊恐的尖叫充斥了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