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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故园春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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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晚上并不当值,在御前侍奉完晚膳方才折回西帐,彼时诺敏还不曾回来,胧月仍在前头侍候,帐内只余了蕙殊一人,正借着灯花穿茉莉珠子顽。见她进门,知道有事要紧,便问:“可是前头传膳了?”

玲珑笑着款款道:“梁谙达说了,万岁爷今日身子不爽,晚膳并不曾进了多少。所以玲珑擅自拿了主意,或是该先预备下些茶点应急,这才特回来向姐姐回禀一声。”

蕙殊一听这话,连忙放了手里的活计起身净手,又向玲珑笑道:“正是这话,亏得你想得精细,回来告诉一声。不然待会儿梁谙达一时问起,敏敏姐姐又不在,真真要手忙脚乱了。”玲珑这才像刚刚注意到的样子,道:“敏敏姐姐一应事务繁忙,咱们这里先预备妥当了,等姐姐回来只需略再瞧一瞧,总好过再叫她劳神劳力。”

蕙殊剥着手中一枚金线蜜橘,笑道:“七窍玲珑,你还真当得起这个名字。”玲珑抱羞垂首,低声道:“姐姐这样子抬举我。”蕙殊执起滚沸的水汆烫着茶具,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可不是我说,敏敏姐姐这样内敛沉静的性子,在跟前对你也是极为满意的。若是再见到你此番行事,必定又要对我好一通教训。”

玲珑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姐姐再这样说,玲珑可就该走了。”说着作势欲出,蕙殊连忙上前拉住,道:“这帐子里一只得闲的手都没有,你这时候回去,可是要把我丢下不管了?回头万岁爷要茶点误了时辰,挨梁谙达数落事小,就怕闹到太皇太后跟前……”玲珑不待她再说一句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不必焦急,我和姐姐闹着玩呢!”

于是两人一道动手筹备,夜色渐深,却仍旧不见诺敏的身影,玲珑不知底细,难免有些焦急,又不好多问,只是试探着:“这个时候还不见回来,看来敏敏姐姐是在太皇太后那里有要务绊住了。”蕙殊先道:“想必是了。”停了一停,突然又扑哧一笑,“不一定,许是又听到了那样好的箫声,为着一个知音难寻连御前侍奉也顾不上了。”

玲珑愣了一愣,“姐姐这话,真叫玲珑一头雾水。”蕙殊笑道:“你不知道,上次碧云山寺随行……”顿了一顿,却不继续说下去,“上次是没见着庐山真面目,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低下头去窃窃如丝的笑意,玲珑听在耳中,点点滴滴的真切分明。

明明就是那自己一直试图狠命割舍却永远无法放弃的记忆,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自嗡嗡地回响着微鸣。

别院午后忽明忽暗的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错眼看去是一地的竹影婆娑,红木的格子窗,糊着银红的霞影纱,案上垒着厚厚的书,砚里的半截徽墨缓缓地吐着香气。熏风送暖,像是那玉兰初开的味道,幽幽难辨,朗眉星目的翩然少年在月洞窗前冲着自己回眸微微一笑,摇着手中偷摸着寻来的《西厢记》,那边丫鬟的殷殷叫唤已然听不清了……

那样好看的身影,温良谦和的眼眸,流光溢彩,在静静的夜色里垂着一管碧□□箫,簌簌落下的音符,沉淀在记忆里。每每玩性兴起,总悄悄地拉过自己,软语央告:“好妹妹,听说老爷那书柜里格儿锁了几匣子好书,太太心疼你,你替我去瞧瞧,若是拿了出来,我再写一幅字给你,比上一张还下功夫!”

一别经年,冬郎如昔,她也曾窥探着在宫道尽头眷眷神往那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宝蓝色的朝服官带,临风玉立,环佩叮咚,映着高高宫墙的阴影不甚分明,却格外英气好看。

正自发呆出神,忽听帐帘一掀,却是胧月走了进来,团团喜气的圆脸上满是焦虑,见只有蕙殊和玲珑在帐内,便问:“姐姐可知道敏敏姑娘去了哪里?”

蕙殊望了她一眼,奇道:“梁谙达如今可是越来越会办事了,姐姐这尊玉佛一日不在,你们前头就乱到了这一地步?明明你们御前的事情,巴巴儿地跑来我们这里作甚么?”

胧月被她先抢白了一通,少不得赔了笑脸,款款道:“姐姐先别急着生气。”说着上前一步,低声道:“万岁爷御用的九龙盘纹盖碗小盅,前儿明明收着好好的,今日拿出来说要沏上□□,哪里知道边角上竟蹭掉了一块漆瓷。梁谙达刚刚在前头生了大气,偷偷派我往姐姐这里来看看可是有什么法子。”

蕙殊素来不忿梁九功行事,有为上一桩蓝齐格格的事情心存芥蒂,现听胧月如此解释,秀唇一撇,道:“我说呢,若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绝想不到咱们这里。”玲珑见她生气,胧月局促着进退两难,于是问:“梁谙达那里预备怎么办?”

胧月叹了口气,道:“左不过是拿其他的顶上,只是这趟出行预备下的奶茶器皿只有这一套,一时半会儿要寻上另一件……”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双唇翕合依依,两眼怔怔地望住了玲珑。

玲珑见她神色突变,嗫嚅不言,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蕙殊原本不过是冷眼旁观,见胧月这番情景,倒自笑了,说:“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心里有主意,捅了出去怕万岁爷怪罪,算定了万岁爷不会苛责姐姐,所以才来找姐姐顶缸。”

胧月“嗐”了一声,道:“其实认真细究起来箱底确实还压着一件,只这一件从没用过,瞧着眼生,怕是有什么意头,万一万岁爷问起来,敏敏姐姐又不在……”说到这里不由得温言软语,拉了玲珑的袖子,低声道:“玲珑,万岁爷待你好,你就陪我走着一趟。”

玲珑脸一红,摔手道:“你嘴里又胡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见!”胧月半笑半嗔,道:“可是我胡说?否则,梁谙达作甚么待你那样客气?”

蕙殊被她俩吵得心焦,她本无甚心机,向来大大咧咧,当即不耐道:“恐怕姐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玲珑你便随胧月去一趟。存了小心便是。”

玲珑见蕙殊开口,便答应了一声,回头又问胧月:“你可是真有东西可以顶上?这个时候若没这道行可千万别逞能。”胧月见她答应,忙不迭一声:“就是要逞能,我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说着两人向着蕙殊匆匆一礼,径自去了。

两人一壁匆匆前行,方到得隘口,便见梁九功立在那里,见胧月过来,忙忙地打了个手势,低声道:“万岁爷身子不爽,已经歇下了。”胧月闻言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气,偷着眼去瞧玲珑,嘴角送去一丝笑意。

梁九功只作不见,然转过头来面向玲珑声音到底缓和了下来,“万岁爷这两日夜里歇息不好,你同胧月一道,上夜时多留个心眼。”

内帐上八宝坠角的鎏金香囊中溢出细细的龙涎香气,因焚着暖心的椒木寸心,整个帐中触目均是一片懒洋洋的明黄色。胧月趁梁九功不留意,便将那件压箱底的旧瓷碗锺拿出来给玲珑过目。玲珑借着手畔盈盈的烛火如豆细细辨别,但见那通体釉色晶莹圆润,紫赤相间,托底的泠泠白点正圆如珠,触手一片温润滑腻,不由得轻声赞叹:“果然是上品!”

胧月偷偷笑道:“亏得我不曾告诉梁谙达,若不然,这等头功指定要被他抢了去。”

玲珑但觉这话说得无礼,侧眼朝内帐中望了一望,转身拉了胧月在炕上坐下,道:“御前奉茶,这本是咱们分内的事情。梁谙达时常多有教导,平日里带我们又极为客气,这样的时候自然要同心同力。”

说话间只听得帐外旷野里尽是猎猎的风声,吹拂着牛羊皮革的膻味氤氲,还有远处极目一簇簇的明焰烈火。胧月不过坐了片刻便有些困顿,又不敢真睡,只斜倚着帐角,低声同玲珑讲着闲话解困,“这趟出行前听宜主子身边的素玉讲起,仿佛宜主子又有喜了。”玲珑“嗯”了一声,道:“皇上临行前特特调了秋喜姑姑和茜雪过去,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

胧月撇一撇嘴,道:“定是极好的。听下面的姊妹说,宜主子平日里得了赏赐,份例的碎银子不论,就是难得的琳琅玉器,一时兴起,也都是放在桌子上随手打赏了。”玲珑本不愿接话,但听她这样说起,只觉得颇为不妥,于是道:“身怀龙裔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你又跟着起劲什么?”

胧月忙道:“可不是这样说,你瞧德主子照样是有了身孕的,可万岁爷待她又是怎样的光景?听说整个宫里都是冷清清的。”玲珑笑她:“不过就是些身外的东西,怎么眼皮子这样浅?也犯得着去眼热这些?”胧月道:“照理说咱们在御前,什么奇珍古玩的稀罕事物没见过?可除了这应得的份例,一年到头,也真指望不上什么。”

玲珑伸手将她额头一拍,道:“你要指望什么?这一日跟着一日过,只管好眼前的事情。”胧月偏着头躲了过去,道:“早晚是要放出宫去的,若是在前头略得些脸,说不准还能赶上万岁爷的恩旨,你就当真不为自己打算?”玲珑摇摇头,声音跟着低了下去:“不过就是命罢了,本该如此,就算是有心,又能怎么样呢?”

胧月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好好地怎么又说这样的话?”玲珑不愿让她为自己徒增忧思,便岔开话头道:“我不过是劝你,别成天介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胧月满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停了一停,到底忍不住,“要我说,这宫里头最有福的就是宜主子了,你别看前一次万岁爷为了仁孝皇后的事情冷淡了她两日,可如今时候一到,还是这样得宠。若是能像她一般,也总算没白过了这一辈子。”

玲珑见她越说越不像,终于开口道:“背地里少议论两句主子少不了你一块皮。”胧月哼了一声,“你这样谨慎小心,倒真和敏敏姑娘一样,拿定主意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玲珑埋首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腰畔细细的璎珞穗子,慢慢答:“和敏敏姐姐一样不好么?”胧月眯着眼睛,半梦半醒,连声音都带上了朦胧的意味:“再好终不过是个御前女官罢了……终究做不得主……”

做主么?她痴痴仰望着头顶默默黯淡的星子,散乱的两颗,不见光辉。

若是一朝得知如今这般身不由己的境遇,那么年少时期那样的初遇,惊鸿一瞥,自己定不会那般随意,以至于如今,连长相眉眼都模糊了。

梦境之外的白裳旖旎,冬郎,他是自己桃之夭夭盛放一地的韶华,那样绚烂浓烈,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年少时的光影,透着倦意的熏风和暖,茉莉的香气依依,水晶帘后是他绰绰的轮廓。他好写诗,满屋子都是墨香,为着这个她便偷偷练了一个夏日的鸳鸯小楷,熬红了双眼也不敢对人吐露半句真情。那样好的夜晚,他坐在廊下的中庭里,抬头看西天升起的皎皎圆月,她坐在茜纱窗前,隔着灯,看他的眉眼投在薄薄的窗纱上,汇成跳跃的影子,心里禁不住地雀跃,咬着帕子偷偷地笑……

原来一切太过美好的故事,总会以仓促而悲凉的姿态来结束。他在墨坊邂逅了安宁和婉的卢氏,自己等来了入宫的恩旨,架子上的书笺泛黄着飘落,仿佛就是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复从前的模样。

胧月见她半天不作声响,寒风侵体,睡意倒自消了一半,坐直了身子,问:“你怎得又不开心了?”

玲珑怔一怔,回过神来强笑道:“要我说,定是梁谙达今日不曾训斥你,这般好的精神,方才不是困得直打盹儿么?”胧月道:“你别哄我,我瞧得出来。”说着又叹了口气,“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玲珑你生得这般模样,万岁爷又这样厚待你,若是能常笑笑,还不把六宫里的那几个有名无实的主子给比下去?”

玲珑一听这话登时双颊绯红,整个人几乎要从坐毡上弹起来,又羞又气,一腔怨愤细若蚊蝇,“说这样的话!你还要不要命了!”

胧月最喜欢同她逗趣,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当即捏着鼻子,扮个鬼脸,道:“何曾是说玩笑话?上个月我在西宫口见了成主子,成天介听人说她如何如何貌美娴静,要我说,也不过有了你三分模样。”

玲珑不待她再说半句便起身坐到外帐口,半嗔半怒,道:“不同你说了,嘴里不见一句正经话!”里账传来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挲,两人皆是一惊,只当惊了圣驾,凝神屏息,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却听皇帝翻了个身,仍旧香梦沉酣,这才放下心来。

她掀了外帐的一角窥探那遮天避目的夜色,喃喃道:“这个时候了,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却不想诺敏因得了恩旨,不必随驾巡阅滦河三军,从太皇太后那头侍奉归来,便径直回了西帐。蕙殊本已困顿不堪,但听得诺敏想要练字,少不得侍立在一旁研墨舔笔,眼见诺敏写了一幅又一幅,仍是不肯罢手,不由笑道:“姐姐就算要临帖刻板,好歹也养足了精神,都已经这样晚了,什么事情明早儿做不得?”

诺敏被她言语所惊扰,笔稍一顿,雪白的宣纸上登时划出一道逶迤墨痕,心中不觉气恼,侧眸瞪了她一眼,道:“一刻不说话便这么不耐烦?这练字向来都讲究修身养性,似你这般咋咋呼呼,我就是再写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够如意。”

蕙殊看着她一双眼眸盈如秋水,提笔低眉见嘴角若有若无蕴上的缱绻甜蜜,不由凑上前笑道:“姐姐这番苦功,可是得了什么开心的事?”

诺敏不意被她戳中心事,脸上微红,别过头去道:“胡说什么呢!这般想着热闹,偏又找我来打趣!”蕙殊道:“姐姐可别瞒我。蕙殊在姐姐跟前这么些年,自打仁孝皇后仙去,蕙殊还是第一次见姐姐这样笑过!”

诺敏见她说得真挚,推搪不过,只得岔开话头,道:“明儿皇上就要巡阅滦河,你留些心,若是累了便先歇息罢。”蕙殊道:“有玲珑和胧月在前头伺候着,那还轮得到我留心?”

诺敏道:“胧月那丫头有几斤几两,你我心里都有数,这次出行若是没有玲珑跟着……”说到这里语气不觉一滞,旋即又微笑,“七窍玲珑,倒也不算枉担了这个名字。”

蕙殊听了这话不觉笑道:“我也是这样同她说,姐姐时常赞她,她还只是不相信。”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气,道:“只是在御前这般风高浪急的地方,还不知有多少人见不得她这样得宠。”

诺敏听出蕙殊话中有话,脸上的笑意不觉沉了下来,问:“怎么回事?”蕙殊愣了一愣,强笑道:“姐姐这话从何问起?”诺敏直直看住她左右闪烁的眸子,追问:“你比我更清楚我这话从何问起。”

她的责问简短直白,蕙殊不敢再有意欺瞒,连忙将方才如何寻不见御用茶盏、胧月如何想出调换顶替的法子、玲珑如何应承圆谎一事细细回了一遍,诺敏愈听愈是心惊,两弯柳眉渐渐笼上了霜色。最后蕙殊道:“我却是没瞧见那旧瓷茶盅,只是想着胧月言辞凿凿,又有玲珑帮衬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篓子……”

诺敏不待她说完便截口问道:“依胧月的意思,那九龙盘纹茶碗是收回来舀洗的时候不留神磕了瓷的,那原品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蕙殊凝神细想,旋即摇头:“胧月并不曾说,只是急着找另一样件顶上。”见诺敏面上忧色越发深重,忍不住开口劝解道:“胧月的性子向来如此,不过此番既是有玲珑出面,万岁爷那样看中她,就算是细细追究,也不见得会出什么大事。”诺敏瞪了她一眼,言语中带上了三分怒气,“糊涂!前车之鉴在跟前摆着,你忘了宜主子的那一只羊脂玉钟了?”

不曾想一语成谶,第二日诺敏刚刚起身,才收拾停当,便听帘子一掀,却是冯毅走了进来,见了诺敏连忙上前匆匆衽施一礼,低声道:“姐姐快跟我过去一趟,万岁爷在前头大发雷霆,师傅就快顶不住了!”

诺敏心自一沉,问:“万岁爷这个时候还没出行?”冯毅道:“算着时间早就该启程了,谁能想到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说着又急,“姐姐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她一听这话,忍不住向蕙殊横斜一眼,伸手拉住冯毅的袖子,“再多问一句,梁谙达可有明说,是为了哪一个?”

冯毅长叹一声,“除了玲珑,还能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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