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3(上)(1 / 1)
青龙帮。
夜晚,花园是噬血的阴森恐惧。
裴尹荷被蒙着双眼,双手紧绑,身旁站在两名黑衣打手,她在挣扎,但无法逃脱,想大喊却因为四周的恐惧无法出声,那是一种即将失去性命的恐惧感……
直至身前出现了男人皮鞋浑厚的脚步声。
“裴尹荷?”
被打手带进后院的苏茉莉惊怔。裴尹荷听出来是苏茉莉的声音,她惊得皱起了眉。宫日龙向打手示意。打手将布条从裴尹荷的双眼上取下,一阵光亮令她眼睛下意识的一闭,缓缓地睁开后,看到身前的青龙,她完全确定了。
“青龙帮。”
她惊疑的低呼。
宫日龙紧望着裴尹荷,深邃的双眼里目光是钻骨的恨。
“你为什么要抓她?”
终于见到了宫日龙,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苏茉莉惊疑的跑到他身边。宫日龙没回答,高挺的身姿如同不可接近的冰山,仿佛只要碰触就会被冻结而死。站在他身旁,此刻她不再觉得有安全感。
裴尹荷紧皱着眉。
忽然,窦霆走进了花园,身后跟着的是苏猛京,沈怡梅和裴正奎,三人同时接到青龙的邀约,在门外碰见时都诧异了一阵,沈怡梅刻意的去避开裴正奎的目光,而苏猛京对于她的隐瞒怀着怒。
见到被绑架的女儿,裴正奎几个大步走了过去,却被打手拦住,不让他接近裴尹荷,他紧张的喊:
“小荷……”
“爸。”
裴尹荷害怕的看着他,那是心底最为强烈的保护感。对于绑架的原因,裴正奎十分明了。
“人到了。”
一名黑衣打手走进花园,对宫日龙禀告。宫日龙点头,见到蓝天鹰出现后,他泰然的坐在了金色的龙纹椅上。
“天鹰哥……”
苏茉莉惊愣。
看着师父师母和裴正奎,蓝天鹰惊怔不已。这不像是一场单纯的绑架,到底青龙在玩什么把戏。
“都到齐了。”
宫日龙双腿笔直修长。仿佛是看戏的人,他悠然的微靠在椅子上,玉石戒指上的金色龙纹发出凌人的光芒。苏茉莉看不明白,只觉得这一刻的青龙陌生的令他畏惧。
阴森的花园,袭来一阵强烈的冷风,是大雨的前兆。
“苏会长和妻子一直很恩爱,是吗?”
宫日龙用拇指轻轻地掰动戒指,神冷而厉。是一句话中话,苏猛京在黑道只手十几年,他从容不迫:
“当然。”
“是啊……”宫日龙悠悠地抬起头,痛恨的看着沈怡梅:“……若不是真心的爱,又怎会将一个陪酒小姐娶回家呢。”
沈怡梅心痛的一颤。
裴正奎渐渐地的从惊怔中缓过神来,陪酒小姐?他简直不敢置信在她未嫁进苏家前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
苏猛京脸色严肃:
“我不管我的妻子以前是做哪行,有多卑贱,但她成为我妻子的那天起,我就要所有人都尊重她,也就是尊重我。”
沈怡梅抬头看着他感动的微笑。
裴正奎深吸了一口气。
“裴先生是嫉妒呢?还是愧疚呢?”
宫日龙冷冷的望过去。
天仿佛越来越重,压抑沉重。
裴正奎没出声。宫日龙接着说:“想必裴先生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吧,如果很爱的话,就不会将品莉传媒交给我。”
“那都是你的威胁……”
忍不住气的裴尹荷大声吼道:“……不要以为你是黑社会,就可以用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威胁。”
宫日龙紧闭着眼,只感觉耳部划过几道刺耳的声音,那是能激起他所有愤恨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幽声说:
“真刺耳。”
紧接着,他迅速的站起身,修长的双腿步伐迈的很大,几步走到裴尹荷面前,俯下身,一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眼角眯紧:
“好美……”
然后他又用手拨开她的发丝,大拇指不停地在她的淡痣上抚摸,越摸越用力,直到痛恨的死死的按住那颗痣:
“……好美的一颗痣。”
她眼角一阵疼:
“别碰我。”
裴正奎急的往前走了几步,但却被打手拦下。不远处的蓝天鹰也紧张起来,心底告诫自己无数次已经与她无关系,但她有危险他就会不自觉的紧张。
宫日龙眼里的恨越来越重:
“这么美的痣,难怪深得你爷爷的宠爱,把你当做手心里的公主捧着,疼着,还为你母亲成立同名的娱乐公司。”
他冷冷的笑里是无尽的恨:
“多好的爷爷啊……”
裴正奎和沈怡梅同时害怕起来,苏茉莉这一刻想要逃离这条她所陌生畏惧的青龙。裴尹荷不懂宫日龙的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她被他一把掐住脖子,那种力度只要稍用力她就会窒息而死。
“炎儿……”
裴正奎惊慌的一喊。宫日龙依旧掐着裴尹荷的脖子,一心想让她死,裴正奎紧张的只能本能的乞求:
“小荷你是妹妹,你不能杀她……”
早已知道真相,苏猛京并不诧异。蓝天鹰惊骇,但仔细冷静一想,他终于明白了之前的一切,苏茉莉惊的说不出话。
脖子被掐的快要窒息,裴尹荷听到那句话,震惊而难受的盯着宫日龙,简直无法相信。宫日龙死盯着她,渐渐地松开了她,重重的冷哼:
“她是福星,是公主,被家族捧在手心呵护,而我是祸害,是灾星,被家族抛弃,以为可以和母亲相依为命,但……”
他转身目光极恨的望着沈怡梅,心痛的在滴血:
“……同样又母亲抛弃,她去了酒吧做陪酒小姐,嫁给猛京会的会主,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过着无忧的幸福生活。”
蓝天鹰怔愣。久久无法从眼前所揭晓的真相里缓过神。一向待他如母亲的梅姨竟然是青龙的母亲。
苏茉莉惊骇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没用……”
裴正奎不停的忏悔。当然若不是他弱势无权,只能听从父亲的指示,他一定会将玉萍和炎儿留在身边,不让他们吃尽苦难。
宫日龙转身朝苏茉莉走去,他不是她的龙,而是那条无血性的青龙。他走一步,她就害怕的往后退一步。而他却一伸手将她紧紧的箍住,揽到身前,他冰冷的让她想逃,望着这个抢走了自己母爱的女人,他心底很复杂,但此刻有恨,他紧箍着她的脖子,带她走到了裴尹荷那端。
苏猛京感觉不对劲,蓝天鹰急怒的想要冲过去。打手走过来递给宫日龙两把枪,他将枪分别递到了裴正奎和沈怡梅的手中,眼神肃杀:
“现在我要你们做选择……选我还是……”
他紧怒的看着苏茉莉:
“……她……”
这一刻十六年的恨直扑向他,让他忘忽一切,甚至是爱。
他竟然要杀自己……苏茉莉被他紧箍着,一丝一毫的温暖都感觉不到。她的心甚是冰冷,难受而心痛的快要哭出来。
沈怡梅颤抖的握着枪,裴正奎艰难的挣扎:
“为什么要这样的做选择?”
“你不是很想让我回家吗?”宫日龙走近了一些,那种恨痛进了骨髓,“我想知道,我这个被家族视为不祥之兆的祸害,到底对你有多重要。”
裴正奎心紧的无法无声。
见到女儿有危险,苏猛京怒的手指紧颤的握紧:“我不管你要证明什么,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女儿。”
蓝天鹰急怒的走过去:
“宫日龙,你在轮船上答应过师父,会用命去保护小姐一辈子,现在呢,你竟然因为一段与小姐无关的仇恨要杀她,别说是师父,我也会跟你拼命。”
苏茉莉心痛的看着宫日龙。
宫日龙下颌绷紧,双齿用力的一咬,或许是十六年的仇恨太过于凶猛,冷血令他没有了人性,他眼一紧,低下嗓音命令道:
“做选择。”
终于,苏茉莉心冷痛的哭了出来,一直以为他会用命保护自己,但此刻面对要杀了自己的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报复谎言里,她心很痛很痛:
“你骗我……原来你会杀我……”
说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他,转身跑去,蓝天鹰追了过去。
直到尾音落下,宫日龙冷血的心才终于有了温度,怔怔看着跑远的身影,他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闭上双眼一阵,然后命令打手:
“把她关起来。”
“是。”
打手将裴尹荷朝花园另一头的铁牢带去,她害怕的大喊:
“爸……”
“炎儿……”
裴正奎走到宫日龙身边,卑微的哀求:“……我求你放过小荷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很抱歉,我什么都不想要……”
宫日龙紧怒的看着他:“……我只想要她的命。”
说完,他冷冷的瞅了沈怡梅一眼,然后就转身朝别墅走去。沈怡梅始终避开他的视线,而裴正奎无力的站在原地,愧疚而心痛。
北郊无人的海边,杂草成堆,不止的狂风。
苏茉莉一路哭着跑到了海边,她像犯了一个错,很大的错,错误的去喜欢上了一个冷血的人,以为可以改变他,但其实她根本没能力,他始终是一个关在自己冰冷世界的人,她永远都无法真正的进入。她傻的付出了真心,到头来他却要杀了自己。她难受的哭着,不停的哭着……
“小姐……”
蓝天鹰一路追了过来。
哭的累了,苏茉莉蹲在了石头边,冷风吹的她冷的身体哆嗦。他跑到她身边,蹲在她身前,看着泪如雨下的她,他心痛的伸手去替她抹去眼泪,泪水如火烧着他的指腹。
“天鹰哥……”
她用哭的几乎颤抖的声音喊着他:“……天鹰哥……”
“我在这。”
双眼通红的她令他心疼至极,不停的安抚着她。忽然,她抱住了他,就像他是自己最能依靠的大树,用尽全力的抱着他,哽咽着:
“他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他说过会保护我的……”
她越说越难受。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永远不会抛弃你和保护你。”
他抱着她。
“谁?”
她哭泣的声颤。
“师父和我。”
她抬头含泪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抛弃我,会一辈子保护我吗?”
“天鹰有让小姐失望过吗?”
她摇摇头。他边抹着她的泪边说,心痛的微笑着:“以前就像是小姐的传呼机,随传随到,但现在,好像和小姐有心电感应,只要小姐有危险,我就能感应到。”
“骗人……”
她泪眼模糊:“……哪有这么神奇。”
“那小姐要把我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吗?”
他故意将她手拿到心脏处,她吓的收回去,他揉了揉她的额头,深深的看着她:
“天鹰的开心就是看到小姐开心,天鹰的幸福就是看到小姐幸福,所以小姐一定要很开心很幸福,这样天鹰才会开心幸福。”
她感动的点头。他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仿佛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要给她所有的安全感。
海风很冷,而他们是温暖的……
夜很凉。
看到天鹰和茉莉平安回来后,苏猛京和沈怡梅才进了房。床边,她与平时一样为他脱外套,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后,又静静地走到了他面前,愧疚的低下头:
“对不起……”
隐瞒了他这些年她实在愧疚。
“其实我早就知道。”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在极力的压制心底的痛。虽说她是后来娶的,但给她的爱不亚于前妻。
“你……”
她惊愕的几乎说不出话。
“那天,在猛京阁外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和裴正奎的谈话。”
他说的很平静。
“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以为你会说……”他看着她,眼神里有痛:“……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诚,不是吗?”
她心里一阵痛。
“怡梅……”他握住她的双手:“……我是个粗俗的男人,你肯跟我是我的福气,无论外人说你的身份有多卑贱,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女人,我一辈子的女人。”
她忍不住哭了,是进到心底的感动,她低头哭红了双眼:“请你原谅我,原谅一个做母亲在见到分别十六年的儿子时的心情,请原谅……”
她哭的说不下去,他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
“我能体谅你。”
说完然后抱住了她,她靠在他肩膀上哭泣着,过了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他的保护,那种最安定的家庭温暖,她哽咽着: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暖的笑了。他不介意她的过去,只要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
这几日,宫日龙如同恢复了以前那条冷血的青龙,没有笑容,紧闭在自己冰冷不透风的世界。
一日。他在泳池游完泳后,只穿上了一条紧身长裤,稍微将头发擦干,然后走到了花园,夜晚的花园总是阴森,仿佛带着一股血腥味,三名打手受命而来,他戴上搏击手套,冷声的命令三名打手:
“戴上。”
打手遵命。
“打我。”
他再次冷声命令。
没有一个打手敢乱动。
“谁不使出全力,我就杀谁。”
他身躯高挺的冷傲。三名打手犹豫了一阵,一名打手先出了拳,宫日龙快速闪躲,一记拳落在此名打手脸上,拳重的打手嘴角流血。另一名打手接着一拳,他同样迅速的闪躲再回击一拳。
“我说了要使全力。”
他不悦的低吼。
打手们再次犹豫了一阵,然后纷纷出拳,这一次使尽全力,一拳接一拳,宫日龙身手敏捷而有力,一拳未挨。忽然,一名打手从侧面袭击,猛狠的一拳用力的砸向他的脸颊边,嘴角破出血,鲜血不停的流。打手急的道歉:
“堂主,对不起。”
他取下手套,用力的抹去嘴角边的血,眼神冰冷的恐怖:“我没有让你说对不起。”
接着,他戴上手套狠狠的朝此名打手挥过一拳,就像毫无反击能力,打手被他不停的挥着拳,痛却不能出声,他如发狂般一拳一拳的打过去。
花园一侧,窦霆站了很久,看着此时的宫日龙,只有他明白他内心的痛苦,若不是痛的很深,又如何会像此时这样如一条着了魔的龙,他很心疼。
二楼卧房。
虽然已是六月,但在郊区夜风还是凉的。宫日龙站在露台上,仰着头,闭着眼,嘴角微青,心底很沉很重。清冷的月光照刺进他皮肤深处,身影孤寂的发凉。
多少个日夜宫日龙都是这样度过来的,一个人,孤单的,起初的日子有过心慌,久了他便习惯,习惯到他开始认为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感受不到这个纷繁世界的一丝温暖。
爱?一个他想着就会发笑的词。
十六年前,偌大的花园里,缤纷艳丽,他和父母在一簇花丛边玩耍,父亲一把他抱进自己怀里,他调皮的在父亲的脸上画了难看的胡子,父亲捏着他的小鼻子:
“炎儿再调皮,爸爸就不要你了。”
他脸色一下暗了,失落的快哭了:
“爸爸会抛弃炎儿吗?”
看到他快哭了,母亲从一旁赶紧走来,揉揉他的小脑子,温柔的笑着:“当然不会抛弃,我的炎儿这么可爱,妈妈和爸爸怎么舍得抛弃呢。”
父亲也笑了:
“我们会爱炎儿一辈子的。”
那时,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是最动听最幸福的话。一晃如今,那笑容和那句话却是最丑恶,最令他憎恨的……
他双手撑在雕花的铁栏上,黑色的衬衫在月光里仿佛带着凉意,夜风轻拂,原本冰冷的身体更加冷,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抛弃,一次次的被抛弃,他是个祸害,没有会真的爱自己,他心脏蜷的剧烈的疼痛,眼角有几滴温热灼烧的泪。
忽然,门被敲响。
“阿龙,是我。”
“进。”
房间里,那声音也是凉的,他擦去眼泪。窦霆慢慢地的走到露台边,在帘子旁停下,看着宫日龙的背影,孤寂冷血了十六年,他心突然的一疼:
“我们相处多少年了?”
宫日龙侧过身,轻声回答:
“十四年。”
窦霆沉沉一笑:“是啊,当年你才七岁,一个七岁的毛孩竟然偷上了宫氏的轮船,被人发现时,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就像是天生的王者,充满了冰冷甚至是噬血的气息……”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堂主一眼就看中了你,用极其残忍的方式训练你,十四年里你没有童年……”
说着他心很痛。
“我很感谢堂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我,至于童年……”
宫日龙心冷如铁:“……从我出生就注定没有。”
窦霆心沉下:
“入我们这行的都会有一段憎恨的过去,有的人孤独死去,而有的人则很幸运,能遇到改变他们的人,幸福的死去。”
他缓了缓再说:
“苏会长就是这样幸运的人。”
宫日龙手指紧握,呼吸沉重。窦霆走到他身边,淡淡的一笑:“阿龙,其实你也很幸运。”
“幸运?”
他鼻尖哼出一丝极冷的气息。那是自我的嘲笑,二十一年里,他就是祸害,不停的被抛弃,幸运从未与自己沾边。
窦霆沉声说去:
“因为你遇到了苏茉莉。”
宫日龙低下头,胸口一阵痛楚。
“心会经常嫉妒、愤怒、痛苦,是吗?”窦霆又继续问,“又会经常感觉温暖、愉悦、幸福,是吗?”
是,他的心经常不受控制的如此,而他没出声,只是闭紧双目。而这些日子窦霆早已看出他的心思,静笑着说:
“那是因为你爱上她了。”
“爱?”
宫日龙缓缓地轻吐出这个字,仿佛不曾了解这个字的含义,心怔痛:“我有资格爱吗?又有谁会真的爱我?”
窦霆轻拍着他的肩膀:
“堂主爱你,霆叔爱你,苏小姐也爱你……”
“她……”
他心骤然一阵猛痛。
“十六年,你痛苦了十六年,冷血了十六年,在茫茫人海里,幸运的找到了你爱的人……”
窦霆真切的微笑:“……好好珍惜,别再让你爱的人受伤。”
他怔怔的望着窦霆,心紧痛的说不出话,然后目光望向床柜,玻璃花瓶里,那一只玫瑰花越开越美。一阵沉默后,他叫住了窦霆,眼神忽然的严肃:
“去帮我做一件事……”
窦霆如仆紧听着,点头后退下。
同一个夜晚。
猛京阁,侧院的樱花落了一地。日式的某间阁楼里还亮着灯,苏茉莉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在枕头边一直未响,她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已经连续几天宫日龙都未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她烦闷的用力踢着被子,踢累了就用被子蒙住头,难受的咬着被子,不停的低骂:
“骗子……大骗子……大大骗子……”
她想哭,这几天夜晚的时候,偷偷的哭了好几次。习惯了他的电话,习惯了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拥抱,他的吻……无论他多么坏,甚至是要了自己的命,她还是喜欢他,从未有一个人让自己如此的喜欢,像着了迷的喜欢,喜欢到即使知道随时有危险还是想要在一起。
屋子里闷的透不过气,她掀开被子走到了院子里,蹲在樱花树下,茉龙跟在她身边,恬静可爱,她闭眼抓了一把地上的樱花,然后睁开眼,一片片的扔着:
“喜欢……”
“不喜欢……”
“……”
她认真的念着,还剩三片花瓣:“喜欢……”
她扔去一片:“不喜欢……”
看着手中最后一片,她泄了一口气,无力的低下头,心难受的说:“人家都不喜欢你,要杀了你,你还跟傻瓜一样喜欢。”
她难受的眼眶不觉地红了。
院子门边,蓝天鹰从刚才一直站到现在,她的自言自语他都听清了,他撇开头,任心痛了一阵,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忽然的一阵微风。苏茉莉手中最后一片樱花被吹走,她迅速的抬起头,顺着花瓣飘走的方向,她意外的看到花瓣落在了蓝天鹰的手中。他蹲在她身前,将花瓣握在手心里,然后再一张开拳头,花瓣不见了,他微笑的看着她:
“神奇吗?”
她明白这只是天鹰哥为了逗自己开心而变得把戏,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樱花树旁,靠着树干,抱膝而坐,神色很黯。他明白她的感受,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
“我很傻吧……”
她自嘲的笑:“……他想杀了我,我还这么傻的喜欢他。”
他的心一阵空:
“小姐就这么喜欢宫日龙?”
“恩。”
“为什么?”
“不知道……”她笑着摇头,下颌抵在膝盖上,眼底是暖的:“……就是莫名的喜欢,想要时刻听到他的声音,想要时刻都见到他,想要被他拥抱……”
他心紧蜷,出不了声,看着小姐的眼神,那是真的喜欢才有的温暖,而他的心脏仿佛正被一层层的被掏空。
“那如果……”
他内心反复的挣扎。
“如果什么?”
她好奇。
“如果……”他犹豫着,深深的看着她,鼓足了勇气后,终于开了口:“……如果天鹰也喜欢小姐呢?”
终于,他终于说了出来。她一惊,怔怔的看着他,他内心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半响后,她却笑着挽着他的手臂: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他心收紧。
“要不然……”她靠在他肩上,撒娇着说:“……你怎么会一直陪着我,一直宠着我,一直保护我呢。”
他无力的一笑。如果他的爱只是简单的照顾,简单的保护,简单的宠爱那就好了,现在他也不会如此心痛。
“给我说故事吧。” 她静静的闭上了眼。
半响,他低声回答:
“好。”
时间过去,夜更深了。
他将《美女与野兽》的童话故事说完,她也在自己肩上睡着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光洁而饱满,月光里她安静的素净。忽然,她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沉睡的她没有反应,过了一会他小心的取出,看着来电显示,他想了想才接通。
“茉莉……”
露台上,风有些冷,宫日龙一直站着,一个人深思了很久,终于在几日后打了这通电话,声音略微低沉。
“你没有资格叫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蓝天鹰很反感。
“是你……”
宫日龙脸色一冷,“茉莉呢?”
“你没有资格再找小姐……”蓝天鹰声音同样很冷:“……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害小姐。”
“你要和我争?”
宫日龙冷冷一哼:“你争不过我。”
“我是争不过你……”蓝天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苏茉莉,眼神微深:“……我没有你有权有势,我斗不过你的青龙帮,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能就会丧命,但,我比你爱小姐,我用全心去爱,用我所有的能力去保护她……”
他声音冷下:
“……这一点你永远比不过我。”
宫日龙手紧颤,露台的风很冷,花园的树被风摇晃着,他心被什么钳紧,身体僵硬的只能站在原地。
电话被挂断,樱花树下,一地柔软的月光。蓝天鹰抬起手,将刚才变魔术藏在手指缝上的花瓣握在手心,心是沉沉的,转眼,他深深的注视着苏茉莉,然后在她的额头处轻轻吻下,声音轻如月光:
“我不奢望有天你能爱上我,我只希望你幸福,只要你过的很幸福,比你说爱我更让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