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40 一代妖妃（1 / 1）

当然，最令夏静双惊讶的还是「王妃」这个称谓。那名与秋若云月下合奏、疑似名叫莲婷的女子居然是王妃？据夏静双所知，昭明就只有三个王爷，祁文王秋若云、靖安王秋若雨、平南王秋若风，而前两位应该都没有王妃，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是秋若风的王妃？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忽然有很多谜题都解开了。秋若雨提到莲婷时的欲言又止，秋若风偶尔流露出的怅然失意，以及两人在月光下戚戚然的合奏，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原来令秋若云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是他哥哥的王妃。这之间似乎有很多复杂的故事，不过此时的夏静双已经完全被这个结果吓呆了，直到那名小丫鬟连着唤了她好几声，她才蓦然回过神来，愣愣地「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小丫鬟莫名其妙地望着夏静双苍白的脸，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夏静双急忙摇头道：「我没事，只不过有点惊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见我？」

小丫鬟笑道：「姑娘见了王妃自己问不就行了？」说着转身便给夏静双带路。大概是受到她那甜美笑容的影响，夏静双竟下意识跟在她身后走去。

这时王妃已经停止弹奏，把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抬头望着夏静双的方向。夏静双越走越近，随着角度的变化，她看清了王妃的容貌。那是一种压倒性的美丽，令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忍不住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夏静双的心跳骤然加快，忽然明白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秋若云为什么对她如此着迷。不仅是秋若云，恐怕天底下所有长了眼睛的男人，都会被她的美色吸引。

不过她的美貌中却透着一股锋锐的气势，仿佛是一种杀人的武器，大概是妆容的关系。她肤白赛雪，嘴唇红艳，这两种颜色的强烈对比把她衬托得格外妖艳。衣服和发饰也都金灿灿的，哪怕在光线灰暗的房间中也显得格外刺眼。如果说杨青青是一朵清新可爱的出水芙蓉，那么她便是一朵雍容华贵的倾国牡丹，是那种天生就应该站在帝王身边的女人，不然其他男子都无法压倒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带有强烈征服性和摧毁力的气场。

来到门口，夏静双仿佛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把她向外推，令她无法跨过门槛。最后她停在门外，局促地低着头，只敢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王妃几眼，不敢看得太久，仿佛与王妃对视比面对枪林弹雨还更可怕。

夏静双只顾着深呼吸，差点连行礼都忘了，这时小丫鬟在她耳边提醒了一下，她才蓦然反应过来，急忙行礼道：「奴，奴婢……参见王妃娘娘。」她在秋若云面前都从不自称奴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被眼前女子的气势征服了，情不自禁地迸出「奴婢」二字。

王妃对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必多礼。」语气十分柔和，与她极具攻击性的容貌似乎不太相称，夏静双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王妃鲜艳夺目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还算温和」的笑容。之所以说「还算」，是因为如果她卸了妆，夏静双大概可以从这抹笑容中感受到她的亲切，但是浓妆却把她的亲切度削减了一半，夏静双只能勉强感觉到她似乎不会为难自己，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心跳一直处于高速状态之下。

夏静双愣着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闯祸。王妃则缓慢地移动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夏静双一想到丫鬟头的自己就这么被一名闭月羞花的大美女打量，忽然觉得无比羞愧，恨不得马上挖一个地洞藏起来。

王妃的视线自上而下，缓慢而又细致，夏静双仿佛可以感觉到有一只手正顺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抚摸下来，令她浑身不自在。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静双感到王妃盯着自己脚看的时间比盯着自己脸看的时间还长，不由有些纳闷：我的脚怎么了？难道因为我没有缠小脚？不对呀，缠小脚是从南北朝陈后主能歌善舞的宠妃张丽华开始的，这个年代还不流行——最好的证据就是大家闺秀杨青青都没有缠过脚。

夏静双正想着，就听见王妃又开口道：「看你打扮，不像是宫里的丫鬟。」

过度紧张的夏静双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以至于错过了回答问题的最好时机。这时王妃又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外面看我？」

夏静双照实说：「我被王妃娘娘的瑟声吸引了，所以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

王妃笑了笑，柔声道：「你走近一点。」

「咦？」夏静双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再次绷紧神经。虽然理智上抗拒靠近，但是身体却情不自禁地遵照她的吩咐，缓缓地走进房间。房间并不宽敞，跨进门槛以后离王妃就只有五六步远了。夏静双在王妃目光的暗示下，一直走到大约距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时王妃忽然问出一句始料未及的话：「你是不是祁文王府的丫鬟？」语气十分确定，已经不算是疑问句了。

惊讶过度的夏静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王妃笑了笑说：「我感觉得出来。」顿了一下，忽然又说，「……而且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就在这时，夏静双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来是小丫鬟突然把门关上了。关门的动作十分急促，声音也很大，吓得夏静双耸了一下肩。后来夏静双才知道，小丫鬟之所以急着关门，是因为害怕别人听见她们的谈话，她对「祁文王」这三个字非常敏感。不仅是她，整个平南王府的侍从都对这三个字敏感。

不过此时夏静双惊讶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哪个他？难道是秋若云？自己身上有秋若云的味道？不会吧我和秋若云绝对没有亲密接触过（青州的时候忽略不计）。忽然觉得这个王妃真可怕，她的老公绝对不敢外遇，不然一进门身上的香水味就会暴露在外面与几个女人说过话。不过，她的老公是「那个」秋若风，想必就算妻妾成群她也管不了，空长了一个管老公的好鼻子。

见夏静双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王妃竟低头掩口，轻轻地笑出声来。这时夏静双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

冷静一想，除非她真是狐狸精，不然绝对不可能闻出自己身上有秋若云的气味。回忆起她刚才盯着自己脚看的眼神，夏静双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衣裳虽然换了，但是脚上的布鞋穿的确实祁文王府丫鬟穿的。所以王妃大概是看到她脚下鞋子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时，夏静双忽然觉得王妃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虽然她的美貌极具攻击性，但是性格却并不拘谨。

夏静双想得正出神，王妃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祁文王进来可好？」非常平静的一句话，但是夏静双却可以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温就在这一瞬间下降了十余度。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的小丫鬟脸色苍白，已经开始哆嗦了。刚才一直十分从容的王妃这时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她。那是一种带着觉悟、带着勇气的目光，就像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带着必死之心，说了一句自寻死路的话一样。

夏静双顿时蒙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在杨青青等人的眼中，秋若云似乎过得很好，潇洒自由、无忧无虑；但是夏静双知道，秋若云差点被刺客暗杀，凶手可能正是「你」的夫君，而且还被迫陷入皇位之争，另一方面却对「你」念念不忘——过得一点都不好。或许应该说，「如果没有你，他算是过得很好；但如果你在他身边，他应该过得比现在更好。」只可惜，夏静双没有勇气开口。她不知道王妃渴望听到怎样的答案，不知道应该说一句善意的谎言安慰她，还是应该实言相告。

「王妃。」身后的小丫鬟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句，似乎是提醒王妃不要再问了。

王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重新低头弹奏桌前的古瑟。夏静双无意间瞥见了瑟尾用金粉刻上的「莲婷」二字。果然是她，已经毫无疑问的事情，这时更加确信——果然是她！

小丫鬟上前，把夏静双请出门外。夏静双脑子里面晕乎乎的，走路时只觉得一步深一步浅，仿佛行走在云端之上，不太真切。

走到门槛处的时候，琴瑟停止了，王妃低低地叮嘱了一句：「今天的事情请你不要告诉他。」

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他」是谁。夏静双转身对王妃行了一个礼，然后便跟随小丫鬟离开这个充斥着婉转、悲戚之声的房间。

那之后她的脑袋一直很乱，乱得不敢回到杨青青的房间。她在大堂的角落里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待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端着两盘糕点回到去找杨青青。但是杨青青依旧看出她的表情不太正常，追问她刚才哪去了。夏静双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回答不小心迷路了。

就在这时，先前为她们带路的那名老太监又现身了，说是皇上已经下朝了，寿宴即将开席，特来引她们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