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102.世子之争（1 / 1）
“哎……果然是因为这。”寞途的语气里有一丝无奈，但是还是有一些纳闷，“为什么要争？又有什么好争的？”
“当然有啊，八荒族各家旗下的财团，其经济体制一直都是只有一人控股，就是族长控股，其他人除了有职务的可以领职务薪酬外，都只能是分红利。八荒族的经济大权一直都是一人传一人，从而最大程度的保证了财政的统一性和唯一性，避免股权因为分得太多，出现几个人联手就可以控股的情况发生。这种坐拥亿万资产的身份，是每一个豪门子弟都眼红心热的。”
“有什么好眼热的？我大哥每年分给我的资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花，再多一些又有什么意义？”
“那是你的想法，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也不是够不够花的事，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你想想，你的一个决策，一个动作就会引发股市的波动，甚至能带动周边经济的走向，是多么？嗯？怎么形容，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那种高高在上的荣耀感，那种不可一世、呼风唤雨的王者体验是多么诱人。这种诱惑对于上三族来说就更大，因为这三家的一个决定就能带动整个八荒族的走向，那就不止是影响周边经济的问题，更有可能就是影响世界经济走向。想象一下，全世界的商人都紧盯着你，都跟在你后面，看你吹什么风，他们就往哪跑，这种体验的确非常震撼。”
“是吗？”寞途仔细想了想还是无法体会桉荀说的那种感觉，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状态就是不要被人关注。
看着寞途不以为然的神色，桉荀笑了笑：“不能理解就不要理解了，反正他们觉得这个值，值得他们为此付出一切。”
“那好吧，你接着说，说世子之争，刚才你也提到了苍穹家的继承人人选问题，接着说那个吧。”
“好。”桉荀想了想说，“鋆俟一共有五位妻子，这个数量在八荒族的族长里算是比较多的。其实并不是他真的需要那么多的妻子，而是别人需要。”
“别人需要？”
“对，苍穹家跟曲直家和山蛮人之间的恩怨是非最多，所以他必须得有代表这两家的妻子。雨凝是曲直家的族亲近支，璐心则是山蛮人大部落长的心腹。林敏芝属于例外，是鋆俟年轻的时候在欧洲惹下的情债。我和樱茼是代表九州家的势力，其实就是代表整个八荒族整体的趋向。鋆俟曾和我说过，做族长最重要的一个使命就是要维持各种关系的平衡，从而保证整个八荒族的稳定。因为八荒族是一个整体，里面靠姻亲与经济往来紧密联系在一起，盘根错节非常复杂。一旦平衡被打破，万一八荒族从内部分成两派或者更多派，那就势必会造成很严重的内耗。看看历史，一个家族的没落都是从内部开始的。正是为了避免这种内耗，所以各家族长在做任何决定前都会反复思量，平衡各方势力。而他之所以需要那么多的妻子，也是一种势力的平衡。”
“这也算？”寞途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桉荀看着他的神色，反问到：“你觉得好笑吗？其实一点也不好笑，每天他都要在我们这些女人之间周旋，既不能冷落谁，也不能太偏心谁。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单纯的一个人，身后都有各自代表的势力，他对我们的态度就代表了苍穹家对我们身后势力的态度。很普通的一件小事，都有人能分析出一大堆的东西。就像我和鋆俟的冲突，在曲直家看来，就是九州家跟苍穹家的决裂。”桉荀无奈的笑了一下，“以前就总有人能通过我的一举一动分析出九州家的实际状况、我父亲对九州家整体走向的决策部署。现在，里里外外盯着鋆俟的人就更多了。”
寞途第一次有些同情鋆俟，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九道王也不好当啊。”
“当然不好当了，其实哪家的族长是好当的？无时无刻都在平衡各种势力，博弈、妥协，对抗各种制衡。经济活动上如此，家族管理上也如此，最明显的就是继承人的选择。基本上没有哪家族长是可以随心所欲选的，都是各种势力互相牵制，互相对抗后的结果。”
“为什么？”
桉荀想了想说：“还是举鋆俟的例子，如果按照他现在妻子的配置，那么将来继承族长之位的，不出意料，一定会是我的孩子或者是樱茼的孩子，因为无论我们谁的孩子，都是九州家的孩子。那么将来他要是做了族长，在重大经济决策上，或者是选择合作伙伴时一定会优先考虑九州家，而不会是其他家。而九州家为了保证自己与苍穹家的稳固关系，也一定会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施加压力，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眼前还有一个例子就是二哥。”
“芮哥？”寞途看着桉荀，想了想，试探的问，“因为缌缌吗？”
“对。”桉荀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其实很好理解，无论是你家还是我家要买什么东西，八荒族各族都卖，那干嘛不买自家人的？干嘛钱要让外人赚了去？或者是俩人合伙赚第三个人的钱，那么合作伙伴当然首选自家人啦。基于此，自从二哥和缌缌结婚后，咱们两家的经济合作就日渐频繁，数额也越来越大，而且九州家的负责人都是二哥。一旦这种合作的金额大到一定程度，大到如果一下子没有了，那么九州家的经济效益就会大幅滑坡，就会成为施压的最好砝码。说简单一点就是，你大哥可以要求我父亲，如果你不选桉芮当继承人，我就不跟你们再合作。苍穹家也一样，相较于雨凝代表的曲直家，九州家的分量不可估计，所以我实在没有必要跟曲直家混在一起。因为九州家要是一直跟苍穹家站在一起，将来拿到的是全部，要是跟曲直家站在一起，不但冒风险，还得跟曲直家分一杯羹，何苦呢？这笔账不划算。”
“哦，原来如此。那看来你大姐想得太短浅了。”
“不，其实恰恰是因为我大姐想得太长远，才会这样。”
“什么意思？”寞途彻底被搞混了。
桉荀却好似有一瞬间的犹豫，看着寞途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说到：“你以为单凭我大姐就能让曲直家跟苍穹家翻脸？当然是曲直寒的意思，我大姐只不过是被他利用了，他利用我大姐来打探我的事，游说我。而我大姐之所以会做，可能是因为曲直寒答应我大姐，以后会支持我二哥。”
“支持芮哥？！”寞途的不明所以变成了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芮哥想当……”寞途突然一下子把话又咽了回去，下意识的四周看看。
桉荀看到他的神态，不由自主就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其实这些东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从二哥娶了缌缌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意图。”
“你说他娶缌缌是因为这？”寞途心里有一丝失望，“我一直以为是缌缌倒追他，追得他心动了呢？”
“心动？”桉荀冷笑一声，“二哥从16岁就开始玩女人，到现在睡过的女人估计比你认识的都多。从族亲显贵到一般族人，从族内到族外，其中不乏各家的少主，你几时曾见他心动过？”
“可是，可是芮哥自从娶了缌缌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沾花惹草过啊！也没有再娶第二位妻子！”寞途仍然挣扎着辩解道。
桉荀心里闪过一丝的不忍，但最后还是觉得实话实说的好：“那是做给你大哥看的。”
“做给我大哥看？为什么？”
桉荀没有正面回答寞途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你大哥竟然能同意把缌缌嫁给他，你难道不觉得诧异吗？”
“是诧异，但是我以为那是因为缌缌非要嫁的原因。”
“非要嫁？哼！非要嫁就一定能嫁吗？先不说八荒族里的少主世子有几个是可以随心所欲选择婚姻的，单说二哥和缌缌，如果你是你大哥，你这么了解二哥，你肯舍得把女儿嫁给他吗？”
寞途看着桉荀的神色，仔细思量桉荀的话，缓缓的摇了摇头。
“所以啊！”桉荀轻松的说到，“你大哥也是有想法的。”
“什么想法？也想九州家未来的族长跟自己有关系吗？”寞途脸上震惊的神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
桉荀看着他肃穆的神态，满意的点点头：“你终于开窍了。”
得到桉荀肯定的答案，寞途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似自言自语的说到：“怪不得，靖缭跟芮哥走的那么近；怪不得，芮哥再也不找女人了，他是在向我大哥表态吗？”
“差不多。”桉荀笑拍着寞途的肩说，“孺子可教也。”
寞途却没有理会，低着头似在仔细思考。无论是曲直家的事，还是苍穹家的事，都似乎离自己很远，但是现在，却实实在在就是自己家里的事，寞途不由自主的就多想了想。桉荀也没有再开口，只静静等着。
过了好久，寞途抬起头，犹豫的问到：“那你觉得，靖缭是不是也有想法？”
听到寞途如此问，桉荀忽然拍着手说：“恭喜你，这么快就出师了。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
“哎……”寞途长叹一声，“真的，真的好复杂。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觉得我再回去，都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以前的那些人了。”
“为什么？”桉荀不解的问，“这有什么影响？”
“我以前一直都觉得继承人肯定是你大哥，芮哥也说过他没兴趣。可是现在看来，他竟然是非常有兴趣的，那么就必然会跟你大哥对立。这样一来，咱们那些人，就自然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你大哥、大嫂、煜晖、煜晓、还有桉芸是一个阵营，然后这边是芮哥、缌缌、还有靖缭，当然背后就是我大哥。而我，自然是芮哥这边的。别的人倒无所谓，以后看到桉芸跟煜晓，我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肯定会有所顾忌，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想到寞途竟然担心的是这个，桉荀无奈的笑着说：“你真是个乖小孩，其实对于你跟桉芸，还有煜晓来说，都可以置身事外。煜晖可能有野心，但是我觉得煜晓跟桉芸，一定是‘谁爱做谁做，跟我无关’的那种人。所以你们原来怎样就还怎样，不用理会那么多。而我二哥、你大哥他们，如果真想拉你下水早就动手了，又怎么可能让你天真烂漫的长这么大？”
“天真烂漫？”寞途重复着桉荀的话，“真不知道你这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不过谢谢你能这样说，我觉得好多了。”
桉荀听到寞途的话，没有说什么只冲他笑了笑。今天寞途的脑子里塞进了太多的东西，需要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有些事还是得自己想明白才行。想到此，桉荀便不再理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如棉絮一般的云层，想象着白卡鲁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过了好久，突然听到寞途轻声喊着自己。
“桉荀？”
“想问什么？”桉荀转过头笑着问。
寞途没想到桉荀会这样说，愣了一下，像是突然被人窥探到秘密般有些不知所措。
桉荀看着他的神色，笑了笑，柔声说到：“想问什么就问吧。”
听到桉荀如此说，寞途才又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那你，是哪边的？”
“就知道你会问。”桉荀竟没有一丝的诧异，笑着反问道，“你觉得会是哪边的？”
“不知道。”寞途实话实说到。
“为什么不知道？”桉荀依旧问道。
“觉得两边都有可能。一边是你同母亲哥哥，还有桉芸。另一边你跟芮哥的感情要好过你跟你大哥的，所以感觉都有可能。”
“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进入我们这个系统了？”桉荀由衷的说，“其实对我来说，好像谁都可以，我的想法也跟桉芸一样，谁做都行。我觉得如果你是替你那边问，那你不应该问我是哪边的，更应该问鋆俟是哪边的。”
“我是替我自己问的。”寞途轻声说道，“而且我也不关心他是哪边的，我就关心你是哪边的。”
听到寞途如此说，桉荀心里没来由的一暖，也有了几分踌躇，但是最后依然笑着说到：“我算是中间的吧。”
寞途听到这个答案先是愣了一下，但立马又像下定决心般说到：“那我就跟你一边好了。”
看着寞途的神色，桉荀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啊，还是不适合这个圈子，还觉得可以自由选择，其实，你早已经身不由已了。你跟我不一样，两边都是我的哥哥，而你，注定是那边的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跟你一样保持中立。”寞途看着桉荀，坚定的说到，“我是要跟你站在一边，你选哪边，我就选哪边。”
“为什么？”这次终于轮到桉荀震惊了。
“不为什么啊？”寞途有些纳闷的说，“从小到大，每次分边，我都是跟你一边啊。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的，这次也不例外。”
桉荀看着寞途理所当然的神色，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惟有轻轻说到：“谢谢！”
听到桉荀如此简单的答案，寞途竟觉得十分熟悉，一时间心情没来由的就大好，看着窗外的天也觉得异样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