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73.矛盾（1 / 1）

“说说吧，好的坏的我们都愿意听。”桉芸说到。

“是啊，哪有光听好事不听坏事的道理？”煜晓附和道。

鋆俟看着他们，感到一种久违的心暖，那是家人、朋友的包容、陪伴。这种感觉已经离开他太久了，久得他自己都忘记了是何种滋味。

鋆俟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尘封的记忆……

“想说我小时候的事，就得先说说苍穹家内部的矛盾。你们应该知道，苍穹家大部分都是山蛮人，就像你们九州家大部分都是游牧民族，炎上家都是和族一样。八荒族是种姓的划分，民族则是人种的划分，就像姓炎上不一定都是和族，是和族人也不一定姓炎上一样，两者之间其实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我家却看得很重。山蛮人大部分居住在西南的高原一带，曲直家有一部分其实也有山蛮人的血统。还有一部分居住在南部岛屿上，就是我们苍穹家。山蛮人很讲究血统，他们一般都不会跟外人通婚，他们一直都觉得苍穹家是他们山蛮人的一个部落，只不过姓‘苍穹’而已，从来不会觉得八荒族里有一个苍穹家里面都是山蛮人。这点你们能理解吗？”

“是不是苍穹家的山蛮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八荒族的人？”桉荀反问到。

“是，就是这样，他们说的八荒族其实是指除了苍穹家以外的七大家族。”鋆俟接着说，“之前苍穹家一直都是内部通婚，或者是与山蛮人其他部落通婚。其实要按山蛮人的部落系统来分，苍穹家还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哥窑科部落，哥窑科部落也是苍穹家最主要的通婚对象，大部分的九道王都有哥窑科的血统。可是从八荒族角度来讲，这样的通婚其实并不利于八荒族法技的流传，你看你们这些家族都是互相之间通婚。所以苍穹家有好几任族长就开始打破界限，与八荒族其他七大家族开始通婚。到了最近几代，通婚情况就越来越普遍，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世子们都有一个八荒族的外祖家。苍穹家到底有什么我在这里不能说，不是不信你们，是我起过誓。”鋆俟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有些歉意的看着大家，大家都点点头，做出一个理解的表情，鋆俟看到后接着往下说：“但是你们知道，八荒族的人没有几个不惦记苍穹家的。原本由于苍穹家的据守无法进入，现在随着通婚，这些人跟着世子们就都深入到了苍穹家各个角落。原本的山蛮人不干了，他们一直以为苍穹家就是山蛮人的一个部落，苍穹家的所有都是山蛮人的，只有山蛮人才有权接触。可是八荒族的人却认为苍穹家是八荒族其中的一族，苍穹家的一切都是八荒族的，山蛮人才没资格碰。这就是矛盾的出发点，久而久之，愈演愈烈，曾经出现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正面冲突，但是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都在寻找可以一击即垮对方的时机，后来慢慢的就将战场转移到苍穹家族长人选问题上。选跟自己血缘更近的世子接任，将来自己就能在苍穹家更有话语权，也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其实你们这些家族里，族长的人选问题也会牵扯到类似的矛盾斗争。假如煜晓你和煜晖不是同一个母亲，一个是九州家的母亲，一个是天啸家的母亲，那么以后你们的父亲不在了，到底由谁来接任就会涉及到九州家与天啸家的力量角逐。其实作为世子，这些都是很常见，从咱们很小的时候角逐就开始了，是不是？”

寞途跟煜晓没有答话。寞途很小的时候就是大哥接任了族长之位，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继承权了，所以不存在这种问题。煜晓跟煜晖是同母所生，就算会争也是亲兄弟之间的较量，不会有外力干预，何况煜晓压根也不会争。而桉芮的情况却不好说，他母亲的出身不高，没有可以相帮的外力，一是自己没兴趣二是条件也不允许他争。可是后来他娶了缌缌，再加上大姐代表的曲直家，硬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众人都看得到，九州清泫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这种暗潮涌动就更厉害，桉芮自己都有些吃不消，很多时候做不到面面俱到，此时听到鋆俟这样说，觉得是点头也不好，摇头也不好，只好也选择沉默。

鋆俟看到他们三个都不说话，笑了笑接着说：“在你们这里还不是那么严重，因为你们之间的通婚太复杂，每个人身后的力量都是好几股，互相牵制太大，要不是非有必胜或者是必须动的理由一般都会按照传长传嫡的原则。可是在我家，却只有实力相当，立场分明的两股势力。结果就导致了世子之争更加惨烈。我父亲一共有六位世子，我排行第四。大哥和三哥是嫡母所生，他们的母亲正是哥窑科部落部落长的女儿。二哥的母亲是曲直家的少主，五弟和六弟的母亲是从革家的近支族亲。我母亲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却最特殊。我外祖父是哥窑科部落的族人，外祖母却是曲直家的族人。所以说来好笑，虽然我母亲的出身无法跟其他世子母亲的出身想比，但是我却可以既算山蛮人的外孙，又算八荒族的外孙。”

桉芸听到，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好复杂的血统啊！”

鋆俟听到笑了笑，继续说：“是啊，很复杂。我这个九道王其实成也是血统败也是血统。要么没人会注意我这个混乱的血统，要么就是我是最完美的妥协。”

“什么意思？”桉芸忍不住问到。

“山蛮人跟八荒族都有拥有自己纯粹血统的世子，大家就各自支持自己的，谁也不会看上鋆俟那个乱七八糟的血统。但要是双方势均力敌，谁也赢不了谁，那么最后就得妥协。山蛮人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让八荒族的世子做九道王，八荒族这边也一样。大家谈判来谈判去的结果就是最好能找一个都有双方血统的世子来坐九道王。嘿，巧的是，这个人还真有，就是鋆俟！”桉芮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桉芸恍然大悟，“鋆俟，你父亲好厉害啊，什么样的品种都留一点，好给大家更多的选择机会。”

听到桉芸如此形容，鋆俟自己也乐了：“是啊，我父亲他自己也知道我这个品种比较棘手，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送我去了欧洲，有意让我远离苍穹家，远离这些人的眼界。原本我的大哥很优秀，哥窑科部落的势力又不容小觑，将来注定是他接任，八荒族似乎没有能力更改这一切。可是结果，他却在19岁的时候意外身亡了。本来哥窑科部落还有我三哥，但是我三哥这人比之大哥就差多了，有点扶不起的阿斗那意思。五弟、六弟当时又太小。所以八荒族的人开始全面推二哥，哥窑科的人虽然也不看好三哥但是却又不得不去支持他。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年，却没办法分个胜负，这些人不知怎么就想起我来了。都不远万里的跑到欧洲拉拢我，当然还有恐吓威胁的，最头疼的是我二哥跟三哥，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都跑来找我，觉得我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动了除掉我的念头。那几年在欧洲啊，哼！哪是人过得日子。我三天两头的搬家，每天夜里都是半梦半醒，哪里都不敢随便去，外面的东西也不敢随便吃，时刻要警惕那些要我命的人，那时候我只有16岁啊。”

鋆俟说的轻描淡写，桉芸跟煜晓却听得目瞪口呆，杉苗更是吓得躲到了寞途身后。寞途表情凝重，第一次用一种有些同情的眼光看着鋆俟。桉芮因为早就听桉荀说过，表情平静，拍着鋆俟的肩膀说：“好在都过去了，不是吗？”

鋆俟有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是啊，都过去了。可是……”鋆俟停住了，似乎很不愿意提起当时的事，眉宇间全是淡淡的忧伤。桉芮看到想劝他不想说就算了，话还未出口鋆俟却忽然开口：“其实那些都不算什么，反正都是世子会经历的，只不过我的情况更严重一些罢了。我只是觉得我母亲的做法有些极端。”

众人没想到鋆俟的话题会转到他母亲身上，一个个都屏气敛神的看着鋆俟，静等他的话。

鋆俟看着铜锅汩汩冒出的蒸汽，慢慢说到：“我母亲……怎么说呢？因为我外祖母是曲直家的族人，所以我母亲小时候一直在山蛮人的部落里受欺负，很多山蛮人都十分介意她的八荒族血统，看不起她。后来嫁给我父亲，跟那几位夫人一比，出身天差万别。尤其是嫡夫人，对她很不尊重，甚至是羞辱。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送我到欧洲却不许她跟着，每年只有过年或者暑假的时候才允许我回家，我才能见到她。其实我一个人在外面是很想她的，那时候也小，每次回家看到她都想像其他小孩跟母亲那样亲热，可是她却不会抱我，只会反反复复的教导我，让我好好读书，要争气，要让山蛮人对我刮目相看，总之就是这样一类的，没有别的话。后来我渐渐长大，学的又是医科，了解一些心理学，我就发现我母亲的心理有些扭曲，好像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让所有看不起她的，欺负她的人都臣服在她脚下。再后来的事是我接任九道王之后才知道的，原来山蛮人跟八荒族能注意到我，全是我母亲在暗中筹划，做的功课。因为我常年不在家，父亲又很少让我了解家族内部的事，所以当越来越多的人找上我后，我很是不明白，曾打电话问过母亲，也表明过我对族长之位没兴趣，只想当一个好医生，在欧洲落脚，然后把她接来，接到一个没有山蛮人也没有八荒族的地方。可是她却直接飞到欧洲，把我痛骂一顿，还打了我，说我太让她失望，然后还以死相逼，如果不是我接任她就死给我看，还赌了山蛮人和八荒族最毒的毒誓，死后都不能轮回的那种。我没有办法，除了一个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我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就是她，我只能妥协。可是我依然表现得不热衷，对于来找我的人我都退而远之。这时她最绝的一招就使出来了，最开始来暗杀我的人竟然是她派来的。她要以此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让那些人都以为是对方想除了我，让那些人知道我有多重要，这一招还引起别的世子对我的关注。原本那些人来找我，都是秘密的，但是自从我被暗杀差点没命的消息被她在苍穹家披露后，别的世子忽然就注意到我的存在，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我，越来越多的杀手来取我的性命。而她，竟然为了那些人能顺利的找到我，还在大肆泄露我的行踪！哼！”鋆俟冷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就不怕我真被人杀死了？”

所有人听到这表情都是黯然的，好一会儿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铜锅里还在翻滚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