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求婚(1 / 1)
车子快速的飞驰在公路上,远处的坤丰山已隐约可见。桉荀皱着眉毛看着窗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鋆俟坐在她身旁,伸过手握住她的手,轻轻问道:“怎么这个表情?不高兴回来?”桉荀没有说话,却下意识的抽回来被鋆俟握着的手。鋆俟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也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时的桉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沉浸在三月天平静的生活里,桉荀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筑山别院的一切。可是当中元祭越来越近的时候,桉荀心里却越来越忐忑,因为中元祭,不得不面对寞途。直到现在,桉荀也不知道自己对他依然是眷恋不舍,还是有丝丝恨意;是想见他还是惧怕见他?而对鋆俟,在三月天时,桉荀可以做到无知无感,事事顺从。不知为什么,临坤丰山越近,桉荀心里对他的抵触就越严重。桉荀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连自己都揣摩不透了。
胡思乱想间,车已驶进坤丰山,顺着盘山路一路向上,筑山别院的大门敞开着。
九道王亲自陪同大婚后的祀女回来过中元祭,这让九州清泫异常得意。接风宴上,九州清泫强撑着虚弱的精神,不停的与苍穹鋆俟推杯换盏。桉荀坐在旁边,一脸冰霜,好像石雕般没有任何生气。酒过三巡,九州清泫支撑不住早早的回去了,留下桉芃陪着鋆俟,俩人脸上都堆着看似得体实则虚伪的笑。寞途喝干最后一滴酒,默默站起走出了房间。
桉荀静静的站在寞途的房外,酒宴上独自一人不停喝着酒的寞途,让桉荀十分担心,她很想进去看他一眼,可是又觉得面前的门像难以跨越的银河,将她和寞途远远的隔开。忽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担心他吗?”。桉荀吓了一跳,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个人她都没有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转过头发现原来是桉芮。
“二哥。”桉荀轻轻的喊道。
“嗯,担心就进去看看吧。”桉芮说着就要推门。
“还是算了吧,毕竟现在不合适了。”桉荀轻声说道。
桉芮叹了一口气,收回推门的手,正沉默间,忽然听到屋内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喘息声。桉荀一下子推开门冲了进去,桉芮紧跟其后,没想到桉荀却突然站住,桉芮差点撞上她,一个趔趄才站稳,看向房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瞬间涌上大脑。
只见寞途□□的身体下压着一个□□的女人。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俩人都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桉荀正一脸死寂的看着他们。女人尖叫一声推开寞途翻身滚下床,趴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不敢抬头看。寞途被女人推开,跌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桉荀。桉芮跺着脚冲地上的女人喊:“找死啊!还不快滚!”。女人像突然得到大赦令般,抓起衣服跑出了房间。桉芮用手指着寞途,气急败坏的说:“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说着就要上来,却被桉荀伸手拦住。“桉荀……”“二哥,那是他的自由,不是吗?” 桉荀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了。”说完转身离开。桉芮看着桉荀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寞途,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走出了房间。
桉荀毫无波澜的在回廊上急行,桉芮跟在后面,猜不透桉荀的心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桉荀一言不发的走进夕湄堂,鋆俟正扶着脑袋坐在床边。桉荀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鋆俟听到后挑起眼睛也看着她,足有一分钟后才没好气的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还是冰冷无情的声音。
鋆俟的表情夹杂着诧异与愤怒,忽然转向桉芮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又惹了她了?”
桉芮苦笑着,正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桉荀却突然开口:“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鋆俟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瞪圆了眼睛盯着桉荀看。桉荀依然面无表情,声音不大但是非常肯定的又吐出一个字:“滚!”。
桉芮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看着面前僵持着的两个人,此生自己经历过无数刀光剑影,无论是面对难缠的八荒族老朽们还是那些老谋深算的奸商们,自己都没有像此时这般不知所措。正在犹豫自己是该溜之大吉还是该留下来伺机劝一劝时,鋆俟却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好,我走,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走了出去,桉芮见状也跟上出了夕湄堂。
桉芮愁眉苦脸的跟在鋆俟后面,觉得比刚才跟在桉荀后面还煎熬。“要是他问,我该怎么回答?要是不问,我该找个什么理由离开?”正搜肠刮肚间,鋆俟忽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看着鋆俟的目光,桉芮觉得好像桉荀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猜透,却又无法无视,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鋆俟追问道。
“一对儿正在翻云覆雨的男女……”
“什么?”鋆俟不相信的问道,“谁跟谁?”
“我!”桉芮斩钉截铁的说。
“你?!”鋆俟看着桉芮,嘴角慢慢浮上一丝笑,“真的?”
“真的!”桉芮强装出镇定的样子,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九道王此时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刺骨的寒冷一点点的浸透桉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六年前的惊蛰祭,族里的那些叔叔、长老们又开始向父亲发难。当时只有17岁的桉荀第一次正面与他们交锋,所有人的气焰都在桉荀那死寂的神情,慑人的杀气下渐渐熄灭。那时候的桉芮只是个站在一边的陪衬,都觉得出整个房间的寒冷,如今自己成为了靶心,才知道杀伤力有多大,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崩溃。
正当桉芮准备举手投降时,鋆俟却笑了,刺骨的寒冷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夜的风渐渐温暖了桉芮早已僵硬的身体。
只见鋆俟轻描淡写的说道:“看见就看见吧,至于这样?”
桉芮微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陪着笑道;“也是,可能女人比较难接受吧。那个……已经很晚了,您要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鋆俟有表示转身就走。
“回来!”
“您还有什么事?”桉芮刚刚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关什么时候能混过去。
“既然是你惹的她,那为什么倒霉的是我?你得负责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
一颗心又重重的落回去,桉芮觉得再经历几次这样的大起大伏,等不到鋆俟责难,自己就先挂了。他无奈的笑了笑,恭敬的做了“请”的手势。鋆俟随着他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栖木园里,寞途的酒全醒了,他记起自己在酒宴上喝多了,踉跄着往回走,一个侍女赶上来扶住了他。寞途认出她,是桉芮身边的一个侍女,好像是叫杉苗,反正他们九州家那一辈的人,很多人不管是不是近支族亲,都硬要按家谱起个从木从草的名字。寞途实在是站不稳,只得任由她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进了屋,寞途一头栽在床上,挥挥手,示意杉苗离开。可是杉苗却没有走,反而迎上来要给寞途脱鞋。寞途吓了一跳,从小就缺少母爱的他跟着哥哥们长大,姐姐们年长他许多,且都已远嫁,同龄的女性亲属除了小他一辈儿,平时很少亲近的侄女们就是桉芸这样叽叽喳喳的女人,所以他下意识里对女人有种抵触与恐惧。除了桉荀,他对所有女性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此时这个长相讨巧的杉苗如此近距离的与他身体接触,令他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他猛地抬脚躲开杉苗凑过来的手,挥手说道:“你出去,叫查庆来。”
“神子,查庆刚刚让二世子叫走了,是二世子怕您这边需要人手,才让我来的。我来帮您把衣服换了吧。”说着又要上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出去!”说着就要站起来,没想到酒劲上来,一下子又摔倒在床上。
“您小心,还是我来吧。”杉苗说着又伸过手来。
“我说不用了,你快给我出去!”寞途吼道。
杉苗停了手,可是也没有走。站在寞途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里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神子,您这是何必呢?她都已经嫁人了,您这又是做给谁看呢?”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寞途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愤怒充斥着他的身体,可他却不知该如何跟她发作。
面对暴怒的神子,杉苗竟然毫无惧色,一张好看的小嘴说出的每句话都像鞭子,一下下抽打着寞途:“您看看您,哪里还有神子的样子。你们这些个族亲显贵,哪一个不是见一个上一个,莫不说二世子是有名的裙下鬼,就连那些个不知名的也都有好几个相好。就您是个奇葩,白有一副英俊的外表,显赫的家世,面对女人就像是小孩子般无能,真是枉费了!您这般如此又有什么意义?知道的明白您是因为心有所属,不知道还以为您哪里有问题呢!”
好致命的言辞,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这句句都是命中靶心的利箭,句句戳在男人心底最隐秘的伤处。从没碰过女人的寞途岂能分辨这背后的用意,杉苗的话就像一把烈火点燃了他体内的酒精,此时支配他的只剩下男人最原始的本能与冲动,恼羞成怒的他伸手拉过杉苗压在自己身下,三俩下脱掉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去扯杉苗的衣服。杉苗面露窃喜的表情,配合着褪掉自己的衣裙,迫不及待的伸手抱住寞途宽宽的肩膀,缠绵间不小心碰落床脚挂着的瓷鱼挂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转头看到的是满脸杀气的三少主,杉苗霎时觉得身体像被浸在冰水里,下意识的推开身上的男人,翻身滚到地上。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竟一动不能动,只知道不住的发抖。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找死啊!还不快滚!”杉苗才反应过来,抓起衣服飞奔了出去。
心惊胆战的熬到天亮,杉苗依然心有余悸,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她处处遭受白眼,大家都笑话她是来路不明的野种。她不甘心,她要攀上高枝要变凤凰,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俯首称臣。大世子性格木讷,又有嫡夫人在身边,不可能会有她的机会;二世子就是个花花公子,对女人一向都只是玩玩,从来不会负责任。倒是英俊的神子,既单纯又善良,只可惜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三少主的男人,谁也不敢妄想。没想到三少主突然嫁给了九道王。看着成天魂不守舍的神子,杉苗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有了事实,以神子的性格,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看着寞途一杯接一杯的自己灌自己,杉苗心里有了主意。她先用谎话远远的支开了查庆,然后自己躲在回廊上,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寞途,被杉苗“恰到好处”的扶住,又顺理成章的跟着他进了栖木园。稍微动了动心思,说了两句话杉苗就被寞途“强迫”上了床。眼瞅着就要成功,自己终于可以咸鱼翻身了,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既成事实,还让三少主和二世子逮个正着。想想三少主平时冷若冰霜的脸和铁腕的手段,杉苗的心凉到了底,这一次真是离死不远了。正胡思乱想见,忽然看见二世子黑着脸站在她面前,她吓得转身就要跑,却听到二世子冰冷的声音说道:“站住!”。杉苗不自由主的收回迈出去的脚,战兢兢的站在当下。
桉芮饶有兴趣的看着杉苗,说道:“行啊,你这小丫头胆儿可真够肥的!连三少主的男人都敢勾引,你是要疯啊还是真不惦记活了?”
杉苗低着头没有说话,桉芮接着挖苦道:“平时看你也挺本分的啊,我这么风流倜傥的大帅哥天天跟你眼前晃,也没见你脸红过,我还以为你是傻呢,原来心思都在那了。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我这么没有危险性。有些男人,还真不是你能碰的,除非你有九条命。”
“二世子,我……”杉苗越听越害怕,“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我们……”
“行了!”桉芮打断了她,“说那还有用吗?反正她都看见了,你啊,就自求多福吧!”桉芮说完转身就走,杉苗一脸绝望的瘫倒在地,欲哭无泪。身边渐渐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就是!想攀高枝想疯了,神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也是你能惦记的?”
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放大,不堪的言语充斥着杉苗的耳朵。
“平时看她就是一副骚样子,看见男人就像没命一样!”
“这次可让人打了脸,我看啊,三少主饶不了她!”
“神子也是的,怎么跟二世子一样啊,平时看着多单纯一孩子啊!”
“嗨,男人嘛,都是来者不拒的!送上门的谁不要啊!”
“真是应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她妈就不知道哪里勾引个男人生下了她这个野种,所以她现在别的不会就会勾引人。”
说别的她就忍了,这些人竟然连她妈妈也一起骂!杉苗实在忍不了了,她腾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甩闲话的人们,酝酿着情绪正要发作,忽然发现那些人瞬间闭上了嘴巴,低着头向后退了几步,侧身站在一旁。杉苗觉察出不对劲,转过身惊讶的发现寞途正站在她身后。
“神子,您……”杉苗羞愧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静静的流逝,过了很久,才听到寞途低低的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杉苗像是被雷击中般呆立不动,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光是她,连围观的那些人们也是一脸的诧异,小声交换着信息:“他说什么?”
“是求婚吗?我没听错吧?”
“不可能吧?”
就在众人纷纭的疑问声中,寞途做出了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演练的事——只见他慢慢矮下身子,单膝跪在杉苗面前,然后伸出左手,张开手掌,一朵淡粉色的蔷薇在他的掌心慢慢盛开,花瓣随风摇曳。
“在我的家族,蔷薇象征爱的誓言,男子送给心仪的女子一朵蔷薇,寓意是要与她‘执子之手,一生相伴’,如果女子愿意,就将蔷薇戴在头上。你愿意让我为你戴上这朵蔷薇吗?”
随着寞途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杉苗内心从不相信到震惊再到感动,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面前这个男人是天啸家的世子,是神子,是无数女人幻想过的结婚对象,此时就跪在她的面前,跟她求婚!!杉苗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的流。周围的人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着寞途像看着一个疯子。怎么可能!!神子怎么可能跟一个侍女求婚,还是这么大张旗鼓的!!!
面前杉苗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像极了那时抱在怀里的桉荀。这个从18岁开始就无数次幻想,无数次策划又无数次推翻的行为此时正在疯狂的上演,寞途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张不知所措的陌生脸庞,写满了人情世故却依然掩盖不了少女的羞涩,含着泪水的眼睛清澈见底,与桉荀那双深潭般、写满了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已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让我放纵一回吧,即使不是面对她,也让我有机会说出心底的话吧!”寞途心里默默的想着,又一次轻轻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杉苗已哽咽得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只是不住的点着头。寞途平静的站起身,将蔷薇花别在了杉苗的耳后,然后,轻轻托起她的脸,慢慢的将自己的嘴贴上她的嘴,11年来积蓄的深情像巨浪般拍打在岩石上,瞬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桉荀躲在廊柱后面,看着寞途吻上了那个陌生的女孩。她转过身,无力的靠在廊柱上,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
鋆俟饶有兴趣的看完寞途疯狂的表演,又看着桉荀无声滑落在地的身影,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这唱得又是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