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惊蛰祭(1 / 1)
一进三月,八荒族各家都要忙着举行惊蛰祭,以歌颂春天的到来,万物的复苏,同时祈求这一年能够风调雨顺,合族安康。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桉芮最难捱的时候。虽然不是长子,平时父亲对他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因为惊蛰祭的到来,九州家各地族亲近支都会回来参加祭祀,做为世子的桉芮每天也得跟在父亲与哥哥的后面应酬。对于桉芮来说,应酬本是他最拿手的,但天天都同一群糟老头子在一起,桉芮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只能看到这些腐臭的枯槁,我也会被传染得浑身都是棺材味。”
所以惊蛰祭一结束,他都会几天见不到人,不知道又睡到哪位姑娘的床上去了。父亲与大哥旁敲侧击的说过几次,希望他能尽早介入家族的生意,同时赶紧找个人成家,结束这种荒谬的生活方式。对于父亲的意见,桉芮痛快的答应了前半部分,却忽略了后半部分。惊蛰祭一过就走马上任,根据自己的喜好参与了家族里关于传媒、娱乐等行业的生意,没想到竟然做得顺风顺水,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形形□□的女人,尤其是女明星。没过多久,九州家小少爷的一言一行就成为了众多八卦新闻的头条。
惊蛰祭结束后,桉芸与桉荀又要去伯力城继续修学。从伯力城的机场出来,有天啸家派来的礼宾车等着接她们到天啸家族亲近支所在的纳塔沙庄园。没想到的是,接她们的人竟然是炎上家的双胞胎。
桉芸看到煜晓,脸上写满了兴奋,拍着煜晓的肩膀说:“行啊你,还真够意思,亲自来接我们啊?!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到的,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做,就来接你们了。”煜晓说完又凑到桉芸耳边轻轻的说,“主要是我实在太想你了,晚一分钟看见你都受不了。”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桉芸嘴上嗔道,心里却像装了蜜,脸上早已飞上了两朵红晕。
“还是先上车吧,怪冷的。”煜晖一边说一边招呼侍从们把行李搬上车。桉芸朝煜晖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晖哥哥来接我们。”
“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跟煜晓就那么没大没小?都长的一样的脸,我就特别的可怕吗?”煜晖开玩笑的问道。
“不是啦,主要是你老是那么严肃,不像煜晓天天一副不上进的样子。”
“我哪里不上进了?!”煜晓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就是不上进,怎么着?”桉芸也不甘示弱,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吵了起来。
“这两个人啊。”煜晖看着他们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转过来问桉荀,“桉荀你也这么认为吗?”
“什么?认为什么?”桉荀一直在出神,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你怎么了?想什么想得这么投入?”煜晖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后面要参加的考试。”
煜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是神子祀女的考试。12岁被选为候补神子祀女后就开始6年的修习,到18岁生日行过成人礼后就要参加考试,通过的就正式接任神子祀女的位子,主持中元祭。寞途惊蛰祭的时候已经过完生日,他过几天就会先进行考试,不管他能不能顺利通过,对于桉荀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煜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其实他心底有个声音希望她不要通过,不当祀女。因为惊蛰祭时父亲说过的一番话仍历历在耳。
那天已经过完了惊蛰祭,煜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伯力城。侍从通传说族长找他,要他赶快去。煜晖不敢怠慢,紧跑着来到父亲的书房。
炎上烨凡是个精明、严谨的男人,虽然已经近六十岁,但依然难掩身上的气势,此时他坐在书桌后,盯着面前站着的儿子,不怒自威的说到:“过几天你就要回伯力城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用功,不要老是把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多想想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煜晖嘴上说着“是”心里却在想:“父亲这话什么意思呢?我哪里干过什么无意义的事,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学习,不敢有一丝倦怠,为什么父亲还不满意呢?”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我说的是事实。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不瞒你,你将来肯定是要继承炎上家族长的位子,我可不希望炎上家毁在你手里。”
“是,我记住了。”煜晖早已猜测出父亲之所以对他与对煜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其实就是因为父亲要让他继位。“但是就算那样,我已经样样都比煜晓好了,父亲还担心什么呢?”煜晖心里闷闷的想。
炎上烨凡抬眼看了煜晖一眼,转过头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好像漫不经心的说到:“九州家已经派人来订婚了,九州桉芃要娶你姐姐。”
“嗯?”煜晖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别处去,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父亲严厉的眼神,煜晖在脑子里迅速搜罗有关的信息,终于找到了,“是九州家的嫡长子要娶四姐煜暄吗?”
“你也知道他是嫡长子?”
煜晖听到父亲的话里有话,他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父亲说这个的意思:“九州桉芃将来肯定会接族长的位子吧?听说本身就很优秀,又是嫡长子。那四姐岂不就是将来的九州家族长夫人了?九州桉芃年纪不小了吧?不会现在才娶亲吧?九州族长也不会容许他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四姐不会是……?”煜晖没有说下去。
“哼!你小子想的还挺多。不过你也太小瞧你父亲了。炎上家就算再不济,我也决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庶妻。其实,这是桉芃自己的一厢情愿。”炎上烨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十年前,你四姐刚满12岁有资格参加中元祭。我带着她第一次去了九州家,就被九州桉芃一眼看上了。虽然桉芃没有直接说,但是能瞒过我的眼睛吗?从他看见暄儿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再离开过暄儿,变着法的哄着暄儿高兴。说起来桉芃还真是个痴情的人,谁能想到一个21岁的青年会因为一面之缘看上一个12岁的小姑娘,而且一等就是8年,还为此推掉了原本定下的联姻。”
“四姐应该是已经答应了?”
“哼,那是当然。从九州家回来,我就告诉暄儿,她将来的丈夫就是九州家的大世子,未来的族长,所以,其他男人都要尽量少接触。”
煜晖终于明白为什么8年来父亲对四姐的管教如此严苛,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四姐成了现代这个社会少有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想到这煜晖心里暗抽了口冷气,他一直知道父亲精于心计,没想到却能处心积虑到这种地步。
炎上烨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的放下,用手捋着唇边的胡须说到:“你知道八荒族的大族长是苍穹家的九道王,但是你却没有见过,是不是。”
“是。”煜晖不知道父亲今天要转几个话题,只好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因为遗漏了任何一句而接不上又挨父亲的训,不过父亲这次说的话题他的确是一无所知。
八荒族虽然有八个族,但其实真正联系紧密的只有除了苍穹家以外的七个家族,其中九州家、天啸家和炎上家因为地理位置相对比较近,走动得就更密切。苍穹家居住在遥远的南方岛屿上,远离各个大陆。对于他们的了解,煜晖只停留在书本上的一句简介。此时父亲突然说起,煜晖不知道有没有特殊的含义,他静静的站在那,等着父亲说后面的话。
“八个家族虽然同为八荒族也是有个先后顺序的。苍穹、九州和天啸家是上三族,其余五家为下五族。这种排位决定了每家的权利不同、实力不同,到今天就演变成经济实力的不同。看看八荒族各家的产业,利润高的、发展态势好的都掌握在上三族手里,而且他们还在后面家族的产业上占股份。虽然我们炎上家在普通人眼里是大家族,但在八荒族里却是微不足道的。炎上家的祖先们都在壮大家族实力上呕心沥血,到了我手里,我立志要让八荒族对我炎上家刮目相看,而你,更要让炎上家发扬光大。”
“是,我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绝不敢懈怠。”听到这煜晖才知道父亲原来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期望。
“哼,不敢懈怠就一定能做成吗?做事不光要靠勤奋,还要靠心计与手段。”炎上烨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知道九州家那次祀女风波吗?”
“是说上一任祀女继任大典后却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上一任九州族长因此辞世,九州家突然陷入困境的事吗?”煜晖揣测着问。
“就是那次的事。其实那次本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一举打垮九州家。没想到九州清泫还真有两把刷子,愣是把随时都可能崩溃的局势给维持了下来。哎,老天爷都帮他,就在他马上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竟然出生了一个带着神喻的祀女,一下子就帮助九州清泫把局势给扭转过来了。”炎上烨凡说到这脸上现出了忿恨不平的表情。
煜晖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却不认为一个新出生的小屁孩能给家族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可是父亲,我不明白,就算是出生一个有神喻的祀女,也只能是在精神上给予一定的支持,对于在这方面不是很重视的人来说,这件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促成了当时形势的扭转?”
“你想的倒是挺全面的,这样就对了,凡事都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多考虑几个方面,才能更稳妥的行事。你说的问题要想解释就涉及到八荒族比较上层的机密了,不过你早晚要接手我这摊子,现在告诉你也不早。八荒族有那么多的祭祀节日,为什么偏偏只有中元祭是专门需要神子祀女主持,而且还要八荒族的人都到九州家所在的额木尔城去呢?因为那里有八荒族的圣地,说是圣地其实应该是墓地。”
“墓地?!埋的谁?”煜晖吃了一惊。
“是八荒族祖祖辈辈的阴魂……”
煜晖轻轻的摇了摇头,父亲跟他说过的话实在太震惊,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全部接受。但是他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知道了父亲嘴里“什么”是该干的,“什么”又是不该干的。想到这,煜晖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上次祀女失踪,九州家一片混乱的事,父亲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父亲的推波助澜,九州清泫所面临的局面也不至于那么烂。正如父亲说的,老天爷都帮他,如此艰难的境地竟然也让九州清泫支撑着渡过了。反倒是父亲应了那句老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把九州家拖垮,还让九州清泫记了一个大仇,虽然事后父亲极力证明自己是被人利用,但能不能信就是九州清泫的事了,这也是父亲这几年一直过得很隐忍的原因。好在九州桉芃竟然看上了四姐,而且非她不娶。父亲这张牌捏了8年总算是押对了宝,大大的缓和了与九州家的关系。但是父亲却不满足仅仅有一个姻亲关系,因为虽然桉芃是嫡长子,但毕竟不是唯一的继承人,并不能百分百保证他一定能成为九州族长。有了上次的教训,父亲想要的是绝对。而九州家唯一可以有绝对保证的其实是桉荀——因为她一定会成为祀女。再加上父亲对圣地的崇敬,似乎在父亲的眼中,拥有祀女的家族就可以拥有八荒族。可是……
“开什么玩笑啊?她这种女人,我可不想轻易去招惹!”煜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桉荀,桉荀正望着窗外,街边快速掠过的景色在她的眼里一闪而过,没有任何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