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二》情难（1 / 1）

此刻，风雨交加。

强台快要登陆了，希望不要停电。

摇曳灯火，宁静的房内，阴阳师守着昏迷的端木净，寸步不离。

望着她略显消瘦的脸庞，他不禁伸出手抚摸…

「没想到，会让妳受到伤害…」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啊…即使他不能自私地强留住她，至少…可以随时看到她。

阴阳师深情的望着她，另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拭去她的冷汗。

静静沉睡的她，突然呓语着…

「净儿？」他将身子往前倾，欲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银…银狐…」端木净皱眉，紧闭的双眼溢出泪水，「不要…」她的双手不安的挥动，彷佛想抓住什么。

他沉下脸，覆在她额上的手略微施力，暗中读取她脑海中的影像…

倏地睁眼，阴阳师愤恨地放下她的手，眸中冷意渐深…

「银狐，你真是可恨的敌人！」

＊＊＊

夕阳西坠，片片金黄的云采洒向天际…

云深高耸处，占去天空大半的幽胪上，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开始。

「你们实在太不智了！」王隐拔出孤伶，低沉喝道。

「废话少说！」银狐冷眸一瞇，刀光倏地袭向身后的敌人，后排的叶口月人纷纷倒地。

「王隐，你…」文聱没想到他竟是奸细，震惊之余，三人已展开攻势。

「啧，跟你说过要留给我的。」银狐颇为不满地道。本来他想出手让那些败类闭嘴，竟被他抢了先。

「连这也要计较？」王隐苦笑，手中孤伶却是毫不留情地挥砍敌人。

「喂！要聊天也要看场合。」柳无色的月犽也不惶多让，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擒贼先擒王！」王隐抡刀急攻，直取文聱。

万法归一，尽归虚无。纳天地之气，万物洪流，无声无息地吞噬了所有空间，浑厚的刀气盖住整个幽胪。

「怎能让你抢尽锋头？」柳无色以月犽划出极大的弧度，形成一个漩涡的刀流，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见士兵死伤惨重，文聱紧急调动了前部的扬赞来支持。

「贱奴！让我来收拾你！」扬赞抢攻银狐，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这句话送还你！」银狐怒意一闪，无数的刀光随着凌厉的攻势，满怀的怒气找到了宣泄之处…

随着援兵的增加，三人的体力渐渐流失，反观敌方人数却越来越多…

坚定的信念，支持着他们继续奋战，长时间的战斗，已使得他们杀得微狂，染红的船舰，更增添了杀戮的氛围。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浪费体力，你要怎么做？」银狐挥舞的红狐刀，皱眉问道。

「此船你最熟悉，我们全力配合你！」

「替我掩护，有一样东西一定要带走，否则一切就白费了！」

王隐看着四周，离苏扬的密室还有一段距离…

「谁也走不了！」文聱率兵再度涌上，团团围住他们。

持久的战斗使得三人耐性渐失，豁尽全力的招式竟同时而出，三招合流，瞬间所有的人倒地，首当其冲的文聱众人当场惨死。

「我会转道直接毁掉飞船！银狐、柳无色，下船会合，不见不散！」王隐急急说道，朝着密室的方向而去。

「不见不散！」

「自己别失约了！」银狐两人顺势掩护住他，牵制扬赞。

「当然！」王隐迅速脱离战局，朝后方急奔。

「哪里走！」扬赞欲追，却被银狐给一刀挡下…

「啧，你的敌人在这，丑物。」银狐冷睨他一眼，刀尖直指眼前的人。

「真是一针见血啊，银狐…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解决掉他们，免得我的眼睛受创太深……」柳无色讥笑。

「别逞嘴上功夫，低下的贱奴！！」扬赞气极，出手越加凌厉。

急急而奔的王隐，一路不知遇到多少敌人，不知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他只知道，他能停下来的地方，只有那里！

东西到手后，他转往后方的能源室而去…

迎接他的，是一群群蜂拥而至的兵马。挥舞不断的孤伶，飞溅的斑斑血迹，逐渐模糊的视线，让王隐速度渐缓，但他却有着无畏的信念。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豪迈、冷傲、交错着完全不同的身影，瞬间的交心，孤伶已不再孤…

＊＊＊

冰河天川，终年覆雪的银白世界，来了道火红的曼妙身影。

「应该是这吧…」女阴阳师望着锦囊中的纸条。

漫天的风雪，丝毫不见任何人迹…

「嗯，好像没人…」是阴阳师弄错地方了？

忽然，一道太极光芒降至，光芒中一条青色人影若隐若现…

「是你！」

「妳很讶异？」光芒中的人影微笑道。

「是很吃惊，没想到你会和他合作。」看来自己的预言不差…

「为了大局，当然得携手歼灭阻碍，不分敌我。」

「大局？看来…她真是有过人之处，连你这世外高人都收服了。」她语含讽刺的说，自始至终，她也从没认同过…

「呵呵……看来妳怨念颇深！可以开始办正事了吗？」

「当然！」

＊＊＊

端木净身披一袭雪白的白袍，意外地衬托出她淡雅的气质，未经梳理的长发瀑泄而下，一汪氤氲的棕色瞳眸，表情淡然的样子，像极了出尘的仙子…

「净儿。」低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

她转过头，「师尊…你怎么……」

「小心，我看妳看着湖水出了神，怕妳掉下去。」阴阳师淡笑，搂住她的手却丝毫不放松。

「喔…」端木净傻愣的点头。

「我就知道妳穿这件一定好看，净儿的气质适合白色。」阴阳师看着她，由衷地说道。

「师尊，关于人形师的事……」

阴阳师轻点她的唇，微笑道，「妳不用担心，只要做到这就好了…」

「可是…」独自让师尊对付人形师，她总是会担心。

「放心，我还有其它人援助，倒是妳，在雪苔原待了那么久，身子还冷不冷？」

「不碍事。」端木净轻轻摇头。

「这段时间难为妳了…」阴阳师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没关系的，比起师尊你为我和母亲所做的，算不了什么…」她轻轻一笑。

阴阳师的动作突然停顿，表情有些阴郁…

「师尊，我想既然事情都差不多完成了，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可能会离开中原一段时间…」

「去天外南海吗？」阴阳师冷然问道。

「嗯。」端木净没查觉阴阳师的异样，点头回答。

「净儿…」阴阳师突然松开了手，转为将她抱在怀中。「告诉我，妳……会回到我身边吗？」

端木净一时愕然，不知如何回答…「什、什么？」

「妳会选择留在我身边吗？」阴阳师重复了一次，语气坚定。

「我？可是…我答应过卧江子要回去天外南海…」端木净老实的回答，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阴阳师叹气，放开了手…

她怔怔的望着他，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的师尊，为何会如此失常。

「妳去吧，一切小心。」抚摸着她的柔软乌丝，阴阳师不舍的说道…

「嗯，那徒儿告辞了…」端木净微笑，转身离开。

终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但是，他人想要夺走，绝不可能！！

阴阳师冷笑，春秋两不沾的花瓣纷飞，混合着吹来的冷风，飘浮着的诡异气氛，逐渐往外散去……

＊＊＊

一样的晚景，幽胪之上的战斗仍持续着…

一路杀敌而下的王隐，终于来到了能源室的所在地。

「就是这！」

仅在几呎之遥的能源石，却显得格外遥远，王隐加快了速度，欲突破重围…

「不能让他破坏能源石，杀！」叶口月人如浪潮般一波波的攻势，让王隐始终接近不了能源石。

可恶！目标就近在眼前了……王隐心急地舞动孤伶，一心只想突围，破坏能源石…

突然一道刀气破空而来，围住王隐的叶口月人一个个被砍断首级。

刀势余劲也顺势清出一条路，王隐见状及时出招，万法归一迅速射入光滑的能源石…

霎时，一声轰隆巨响，能源石应声爆炸，周遭的人全数被震飞…

「王隐！」缠斗之余，银狐瞥见远处的火花，仓惶的怒喊。

此时幽胪受到爆炸的冲击，失去了平衡，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同时船上不时传出巨大的爆炸声…

「这艘飞船即将坠地了，快走！」柳无色虚晃一招，跃至银狐身旁。

「不行，我要找到王隐！」银狐固执地欲往前寻找。

「通道已被大火吞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柳无色拉着他，见银狐不肯走，急得怒喊，「银狐，王隐一定可以逃出的！要相信他！」

话未止，又是一声轰隆巨响，不停晃动的幽胪开始断裂，往四面八方飞散的碎片刺中了柳无色。

「啊！」他吃痛一声，手按着伤口。

银狐见他受伤，不再迟疑，扶起柳无色纵身一跳…

其它的叶口月人纷纷弃船逃跑，慌乱的人群中，身披奴隶斗篷的女子闪至飞船边缘，看着银狐与柳无色，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收起了视线，朝着已陷入火海的能源室而去──

火海中，王隐跌跌撞撞的欲找出路，被炸伤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下…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人的面孔，一生他所追求的，是不违背侠道的正义，如今仅差一步便可成功了…

『在仁之前积极维护正义，这就是侠；在仁德之前以武行侠之事，即是武侠！』

侠之道，侠刀…

「王隐身入侠道不枉矣！」

随着最后一声没入耳中的爆炸声，王隐了无遗憾的闭上双眼…

陷入火海的幽胪直直坠入山谷之中，阵阵的爆炸声响回荡在谷底…久久不散。

站在山谷之上的女子，以临风之姿观望，冷冷看着化为灰烬的幽胪，缓缓勾起微笑，眸中散出鄙夷的目光，她一把脱去了斗篷……

「叶口月人的臭味，真使我作恶！！」

＊＊＊

来到了银勾苍月，端木净张望着，却没有见到银狐。

「奇了，难道他还没处理好事？」那只好等了！

她沿着大石上的凹处坐下，静静的等着…

『净尘。』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令她不禁莞尔…

『是你，怎么了？』

『银狐呢？没跟妳在一起？』卧江子忽感心神不宁，一时心血来潮地问她。

『我们相约处理私事完后，一起回天外南海。』

『是这样啊…』卧江子沉思道，『他有说要处理什么事吗？』

『没有…怎么，有什么事吗？』

『嗯…那就好，过一阵子是关键时刻，你们先别回来，等过一段时间后再搭船回来…』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端木净语带笑意问。

『妳明知道……唉！我真被妳和＂她＂给吃得死死的…』卧江子叹气。

『欸…卧大军师能者多劳嘛！』她呵呵笑道。

『能开玩笑了？妳的情绪管理能力还真好。』真不知怎么说，前些日子还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不知那只傻狐狸有没有被她骗到…

『啧，看来你是看戏看太久了…』居然敢嘲笑她？

卧江子暗暗闷笑，没有回答。

『难怪银狐老说你狡猾、幸灾乐祸！』两个人都半斤八两。

『他还真是了解我啊！』卧江子笑语不断，『看来你们都在暗批我的不是了。』

『你也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变得越来越爱笑！

『好啦，言归正传…妳知道前阵子天外南海的异象吗？』

『稍微有感应到，是他吗？』端木净冷冷问道。那种血浓于水的牵引，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妳的感应应该没错。』卧江子苦笑，实在是命中注定…是福是祸，或许早已定了，能有抉择吗…

一旦他出现了，天外南海就不再平静，该来的宿命对决，谁也阻止不了…

『总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端木净闭上了双眼，一张熟悉的脸孔浮现脑海，是梦魇，也是纠缠──

＊＊＊

山谷深处，满目疮痍的残破景象，触目惊心的尸块，彷佛经过残酷的炼狱考验，毫无任何生机的死寂，弥漫着肃穆的气氛…

银狐扶着柳无色来到此处，两人四处找寻王隐的下落…

「银狐，这里应该就是王隐去的船舱！」这样的机会，能有办法存活吗…一向乐观的柳无色也慌了，怕了…

两人奋力的挖开残骸碎体，终于找到了王隐…面目全非的他，被尘土掩埋住，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王隐！」银狐探向他的鼻间，震惊的连退后好几步……

「怎会如此？！」柳无色也不敢置信的喊，随后目光瞥到了他的胸口处，「他的胸口似乎紧抱着某样东西…」

「是谁说绝不会失约、是谁说要下船再会，王隐…你又骗我！你又骗我！」银狐激动的大喊，紧抱住他的尸体。

柳无色也悲伤地跪在他旁边，无法言语…任由悲伤侵蚀着，虽然与王隐相识不久，但他却极为佩服他的气度与责任感。

一阵寂静，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一名重伤的叶口月人大力呼喊，却惹来银狐愠怒！

「叶口月人！」刀光一瞬，呼救声乍然停歇。银狐咬牙怒道，「王隐的死将带来叶口月人的覆灭！」

「算我一份！」柳无色义愤添膺道，不料却牵动了伤口…「唔…还真痛！」

「我要带走王隐的尸体，你能走吗？」银狐瞥他一眼。

「死不了，走吧！」

两人离开了山谷，回到了当初的小湖湖畔……

银狐升起火，将王隐的尸体火化。再度的失约却是永远的离别，扬扬而升的火焰，牵引着银狐的回忆，曾经是零与万法归一的对峙，尚未划下句点的休止符，件件沉痛的事实，逼得他不得不面对…

「你的仇，你的遗愿，我会替你达成，安心去吧！」银狐慢慢捡拾王隐的骨灰，语气哀戚的说道。

「虽只有短短的相识，只叹相见恨晚！」柳无色悲叹说道。

此时，银狐背起了王隐的骨灰坛，「走吧！」

「去哪？」有些明知故问，但心里却只想说这么一句话，能去哪呢…

「找个地方安葬王隐…」

月光照着孤寂的两人，缓缓淡去的身影，是深藏心底的永远记忆…

＊＊＊

浑白透明的球体中，映照出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我等了好久了…妳真不该让我这么挂念…」

喃喃自语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山洞，黑影捧着水晶球痴迷的望着，执着癫狂的眼神迸射出压抑已久的欲望…

「不知重逢的喜悦是否如我预料般美妙，很快…我会找到妳的。」

黑影灼热的目光发出强烈的渴望，亦正亦邪的神秘脸孔泛开笑痕…奔腾的血液喧嚣着思念之苦，这多年来的缠绵想念，像火一般烧着他的一切！

「只要是阻碍者，一律铲除…包括与妳有关的一切事物！」谁都不许抢走…专属于他的美丽娃娃！

少顷，山洞开始剧烈摇晃，松动的石壁逐渐崩落，黑暗的洞中射入刺眼的阳光…

恍然间，一道银色钥匙状的光芒照耀天际后，随即恢复了平静。

毁损的山洞，巨石堵住了洞口，然而──

远在数百里外的凤陵，扬起了阵阵飞沙，尘封已久的石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