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台湾学者曾仕强总结出一套中国式管理,名噪一时,他说这种管理有三个核心,在此一一剖析如下:1.修己--洞悉人性,即洞悉人性动态变化,掌控变数,有效沟通,拥有丰沛能耐。修已,实际上就是对内竞底。而为何要洞悉人性呢?由于人性的动态变化,会导致底线的变化,因此,竞底者必须加以洞悉。如知识密集型企业的竞底,往往比劳动密集型企业更多企业文化的色彩。
第32节:二、竞争的两种模式:竞优和竞底
高明的竞底者常常观察手下的被竞底者,离底线还有多远,以便掌握适当的竞底强度,以免击穿底线。如任正非在运转华为时,就得不断地观察:这块毛巾拧到什么程度?还能不能再拧紧一点?或者是否拧得太紧了,该适当地松一点。这就是掌控变数。2.安人--知人善任,即掌握识人读心的领导能力,栽培能干得力的左右手。安人的目的,首先是为了让被竞底者安于被竞底的状态,同时栽培左右手,以便更好地控制下层被竞底者,以保持竞底组织的长期稳定运行。中国企业目前安人的较好办法,就是柳传志倡议的入模子,也就是员工比较痛恨的洗脑。3.治世--运筹帷幄,轻松愉快,宁静致远,日理万机而不失策。竞底战略运行的理想状态,是不失策,也即任正非所说的只有毛巾拧干了,毛巾还不断,这才是最佳状态。而所谓的失策,就是击穿了底线,毛巾拧断了,企业也完了,如2008年的三鹿奶粉事件。从对中国式管理的三个核心的简单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它的本质实际上,就是竞底理论的部分运用而已。为何这种中国式管理不能流行于欧美呢?因为他们的主流文化已经升级为竞优,竞底文化受到了法律的限制。如明基收购西门子的手机部门后,想让欧洲员工像大陆或台湾员工一样加班(竞底),最终因员工依法抵制,最后明基不得不认赔8亿多欧元。
第33节:三、中国竞底的普遍性
三、中国竞底的普遍性竞底在中国社会是极为普遍的现象,如果说它是中国人最重要的民族性之一,恐怕一点也不为过。从古代的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现代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公而忘私、活着干,死了算、没有任何借口等风靡一时的口号,无一不浸透着竞底的精神。无独有偶,在华为发生众多横死事件后,任正非在公众训话中,对此也有一句类似的名言:人生是美好的,但过程充满了痛苦。在讲话中,任正非没有反省,唯有对艰难奋斗的再提倡、再强调。头悬梁,锥刺股压榨的是人的生理资源,这当然是不可持续的;而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口号中,人上人是没有止境的,苦中苦也是没有限度的,但人生苦短,人们对苦难的承受底线,也不是可以持续地开掘下去的。以提高人们对痛苦、对丑恶的承受能力,从而获得竞争优势,这绝不是提升人的价值的有效途径。正因为中国人实施的竞底战略,才出现了经济快速腾飞三十年,而人均收入只有美国人的2.9%的奇迹,也才有打工妹18~20年收入没有实际增长的悲剧。案例:重压下的花朵--中国儿童们的竞底式生存竞底是中国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只要稍稍用心观察,就可以轻易在身边找到竞底的事例。深圳荔园小学是市里一所有口皆碑的好学校,其教学特点非常具有中国特色。平心而论,荔园的校长和老师们,都是极其负责的,否则,按照竞底特点,他们不可能安稳地在一所好学校里就职。例如某年级八个班的语文课,由甲、乙两位老师负责,学校将按各班的平均成绩、最高最低成绩等一系列基于分数的指标,来考核甲、乙的工作业绩。如此一来,甲、乙老师为了使自己班上的学生在语文成绩上胜过对方,则本能地倾向于加大学生的语文作业。同样,数学和英语老师也面临着类似的压力,他们也会加大自己这门课程的作业,与语文老师争夺学生的课余时间。各科老师竞相发力的结果,是可怜的小学生们负担日趋沉重。尽管深圳小学生减负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孩子们的负担却越来越重:1.首先被剥夺的,是娱乐时间,在巨大的学业压力面前,童年的快乐自然无足轻重;2.其次被消灭的,是正常生活时间,孩子们不再能轻松地散步,读课外书;3.最后被压缩的,是起码的生理时间--睡眠时间。如果家长认为孩子应该有时间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发展健全的人格,而不积极协助执行老师的竞底政策,那学生立刻就面临完不成作业、退步的局面。退步的学生拉低了班级的平均成绩,必然会影响科任老师的政绩,因此科任老师会通过排名次、课堂批评、留校、召家长谈话等一系列措施,将学生纳入竞底的正轨,这些纠正措施显然将对学生的自信心形成重大打击,影响其人格发展。因此,家长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认真配合老师,不让儿童玩、干家务,尽量集中所有时间在功课上。
第34节:三、中国竞底的普遍性
那么,能否通过转学来改变境遇呢?实际上,所有好学校都和荔园小学的操作模式一样,而口碑差的学校,男生变坏、女生早恋的风险,不是一般家长所愿意承受的,这又是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抉择。正如李志强对他手下打工妹的生存状态了如指掌一般,学校对儿童们的压力也心知肚明,但校长照样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不采取竞底政策,学校的名次退步了,那么教育局很可能摘掉校长的乌纱帽。再进一步说,如果市教育局不对校长施加竞底压力,深圳市的升学率势必在广东省退步,那么教育局长也干不成。照这样一直追溯上去,一个小学生所受到的竞底压力,可以最终追溯到教育部长乃至总理身上。而总理来自民众,反过来说,竞底的总根源还是出在民众的身上。中国的中小学教育是如此竞底,那么高等教育是否又明智一点呢?中国刚开始研究生教育时,一名教授每年基本招一个博士、两三名硕士,而现在居然能带100名博士。我的同学2008年来参加航展,自豪地向我表示自己带了28名工科博士,我跟他开玩笑:这么多学生带得过来吗?他倒也很坦率:只要能搞到项目,搞到钱就行,反正也不是我带,下面有一个团队,我在行内的人头熟,他们有问题我知道该让他们去找谁就行了。工科教授也许还有项目和经费的底线限制,文科教授们就更加可以竞底了,我的同学告诉我:他带28个博士并不算多,还有一个教授带100名博士的。我想,恐怕这真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教授招研究生时,多多益善,但在带研究生时,不仅在知识传授上对他们实行掺水式竞底,同时也在工作报酬上对他们竞底。所谓的博士硕士,不过是教授的超级廉价劳动力。很多教授的专著,其实都是老师出个点子,完全由研究生们捉刀。而研究生们由于被竞底,收入微薄,且没有署名权,当然无心认真为教授打工,也反过来对教授竞底:从网上、杂志上大段抄袭别人的东西,填充在为教授撰写的专著中。
第35节:三、中国竞底的普遍性
最后,底线被击穿,知名教授的专著被人指控剽窃。这样的闹剧,年年都在中国的学界上演着,其背后也有一条完整的竞底链在发生作用。很多稍有远见的家长,早已对中国教育界的这种竞底深恶痛绝,但身处竞底世界,无法独善其身。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长期陷入这样的竞底怪圈,家长不得不未雨绸缪,将孩子送至海外就学。在深圳,流传着这样一套理论:有条件的话,应该送孩子出去读高三。因为中国高三的数学基本在复习,为高考作准备,海外的数学相对简单。此时孩子的中文底子已打得不错,可以提前一年为海外的大学生活作准备。这一理论发展得如此完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一个深圳朋友的孩子,就在这理论的指导下去了美国,两年后我在他回国参加同学聚会后,专门向他咨询有关情况,他讲了些让中国父母眼热心跳的逸事,如盛装到联合国为官员们演出,等等,但这些我并不太感兴趣,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刚见到你的高二校友,你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这大一学生一脸凝重,像个男人似的回答我:我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美国我学会了怎么思考!仅此一点,我感到他父母为他花的那几万美元,就已经全部物有所值了。柏扬先生在《丑陋的中国人》中曾形象地提到:中国是个大酱缸。实际上中国是个巨大的竞底角斗场,每一个老板都渴望将对手竞底,所以中国的商界天天都在大打价格战;每一个下属都在彼此竞底,所以才有窝里斗一说;甚至每一个小学生也在竞底,生怕自己的名次落到后面。许多企业在创办之初,并不希望走竞底之路,而是想竞优,但由于竞底大环境的存在和不可避免,最终不得不竞底,并将其作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案例:联想的竞底抉择和华为相比,联想在中国高科技行业耀眼的亮度,就稍稍逊色一些。这大约有以下几个因素:1.联想只是intel、amd的生产装配厂,比华为的技术含量差几个数量级;
第36节:三、中国竞底的普遍性
2.每年所交的利税远远低于华为;3.联想毕竟是中科院的企业,柳传志曾经同时兼任计算所所长,可谓是集13亿人口中的科技精英所办的企业,与华为任正非用两万元白手起家,起点相差了十万八千里;4.柳传志的父亲有深厚的中国人民银行背景,1996年,香港联想巨额亏损1.9亿港元,再加上不少死库存,经营已至绝境,最后由中科院出面担保,中国银行解决了一亿资金,联想才得以起死回生,如果华为早期遇到这种困境,恐怕十个任正非也不能起死回生了,因为他没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