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雅歌投壶（1 / 1）
河东三凤！
陆康的眉尖忍不住跳了跳，这个开始就藐视自己的薛公子，果真是薛道衡之孙薛元鸿！
其父薛收，乃当朝十八学士之一，那个名动天下的“河东三凤”之“长雏”！
当暴风袭来，最平静的地方，反而是飓风的风眼。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飞快打着算盘，陆康却心平气和，静静望向薛元鸿，且看他如何出手。
薛元鸿和尉迟宝瑜对望一下，绽开个毫无心计的笑容：“元鸿弃文习武已久，有负先父期盼，总是愧疚于心，程大人何苦屡屡挖苦小侄？”
三叔多肉少表情的的脸上，忽然如红日跃出海面般鲜亮：“哈！我倒有个好主意！咱今晚文武都有，无论用哪种法子都有人不痛快……”他边说边按下罗侍郎的手，笑嘻嘻：“不如这样，咱转瓷人，转到谁，谁便要投壶，中者免罚，随意玩乐，落空者罚酒三杯，唱曲一段！中得最多者是大赢家，可抱美人归！哈哈！诸位认为如何？”
尉迟宝瑜温文一笑：“好主意！在下还有个提议，所唱之曲不拘荤素，只论风月，违者罚酒。”
程咬金拊掌点头：“别开生面，别开生面！”
罗侍郎心有不忿，故意伸手掐掐那酒女的脸，流气十足道：“投壶是本人的强项，小美人……等着吧！”
那酒女娇羞环视其他同伴，嗔道：“官人！”，柔美的眼神如绵绵飞花，落在陆康怀里。
此女也许不是最漂亮那个，但她眉宇间羞涩尤存，无疑是最清纯可人的那个。
褐釉盘口壶及几匣竹矢很快送到，酒女击罄为号，好戏开场。
陆康借故离席，去过更衣室后，流连在拦河处透口气。
夜幕下的长安城，星月璀璨，华灯点点，袅袅升起的夜雾，令满城夜色犹如蒙上面纱的美人，半遮半掩，欲语还休，更显得风情万种，惹人遐思。
院墙外，小巷深处，昏暗阴影里，一角素裙在风中翻飞，象狂风中的白蝴蝶，跌跌撞撞扑进他的眼角……
深深吸了口气，凉透心肺的冷气直冲脑门，他转身而去。
重回充斥着酒香、肉香的包厢。
陆康方进门就听到三叔的大嗓门：“哈哈！这次还不轮到你？来，先罚三杯，再来说书！”
原来是薛元鸿投壶落空，三叔忙着命酒女倒酒，催促着他唱曲。
薛元鸿瞄瞄回座的陆康，精瘦的脸上泛起笑意：“好，元鸿就来一段《美女编》！”其他人纷纷敲盏击碟，以示兴奋。
乐声响起，他低缓而唱：
“佳丽尽关情，风流最有名。
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
粉光胜玉靓，衫薄拟蝉轻。
密态随羞脸，娇歌逐软声。
朱颜已半醉，微笑隐香屏。“
程咬金首先拍案叫好，罗侍郎嚷嚷起来：“好一句‘娇歌逐软声’！哈哈，你们说话贼婆妈，俺老罗只会让雌儿娇喘声声、香汗淋漓！”
他酒红色的眼珠盯着那酒女看，大家会心大笑，三叔笑得最响，一连串的隐喻脱口而出，听得那些酒女掩嘴“吃吃”偷笑。
陆康跟着展颜而笑，看着程咬金拿起竹矢，坐在原位随意一抛，竹矢如流星坠入壶心，激起喝彩阵阵。
那眼睛鼻子会笑的酒女把竹矢送到陆康面前，清澈的眸子盈盈看着陆康，流露丝丝哀求之意。
陆康打醒精神，理顺万千思绪，不理会罗侍郎的种种干扰阻扰，力求每一次都命中。
他一路保持命中率，无人能超越……
对于输赢，最不介怀的似乎是程咬金，他随意谈笑吃喝，和尉迟宝瑜越来越融洽，在尉迟宝瑜投壶不中，罚唱一曲《蒹葭》后，只听到他笑着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宝瑜，你若有心仪的姑娘，何必这般凄凉！直接求亲去！”
尉迟宝瑜微笑：“不急！小侄家的娘子，还凑合。”
薛元鸿趁陆康再次接到竹矢之机，神情诡异地说：“宝瑜，多娶几房妾侍，也许很有趣！只要……别学人家，把元配逼死了。”
陆康面不改色，潇洒地再次命中壶心。
一刻钟之后，连程咬金也失手一次。
目前，只剩下陆康和罗侍郎对垒！
罗侍郎憋着口气，紧紧咬住，不甘落后……
很快，匣子里只剩下两根竹矢，决战时刻到了！
那酒女眼里闪出晶莹的亮光，牢牢看着灯光下华彩照人的陆康。
罗侍郎擦擦手心的汗水，酒气上涌，额脸微红，他瞄了瞄细细的壶口，屏住气，掷出最后一矢……
“啪”一下脆响，竹矢跌落花砖地。
三叔拍着大腿，大笑：“哈哈！老小子，还不轮到你？酒来，酒来！”
程咬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开心地喝酒。
尉迟宝瑜和薛元鸿望向陆康的眼光变得玩味无穷。
罗侍郎喝尽三杯酒，双目赤红，狠狠瞪着陆康，从牙缝里挤出首曲子：
“劝君莫借风流债，借得快时还得快！
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要赖时人不愿！”
歌声刚落，嘻嘻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余音袅袅。
闪烁的烛火里，罗侍郎死死盯着陆康，盛满欲望和愤怒的大眼袋上下晃动，象在威胁对方：你敢和我争？！
当陆康从酒女手上接过最后一根竹矢，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的手。
他的手，干燥、很稳、很定。
凝神看着壶口，陆康手臂轻扬，竹矢画出个优美的弧形，轻轻碰触壶口，滴溜溜转了一圈，方悠悠滑入壶里。
程咬金带头噼噼啪啪击掌喝彩，其他的人纷纷效仿，连那几个酒女也春色上面，笑嘻嘻望着那酒女起哄。
三叔亲自把那酒女拉过来，塞到陆康大腿上，笑道：“才子配佳人，三叔看着心里舒坦！呵呵，小酒娘，还不快喂人家口酒？不然可别怪咱……闹新房！哈哈！”
那酒女羞红了俏脸，把头埋在陆康的肩窝处，不肯当众亲热，大伙儿越发笑闹得起劲……
罗侍郎面如锅底，忽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陆康温柔地笑着，拍拍那酒女的后肩，安抚道：“三叔常开玩笑，别当真！”
薛元鸿拿筷子敲打着杯碟，击出铿锵之音，坏坏笑道：“陆兄弟果真是……摘花圣手，我等甘拜下风！”
尉迟宝瑜和程咬金但笑不语。
门口打开，罗侍郎脚步轻快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酒馆老板，他嘴边挂个神秘的笑，冲着陆康和那酒女开口：“小美人，你要是想下半辈子有好日子过，就过来跟老罗走。”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