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六
田宝宝的出生虽然险些要了史菊的命，但她能活下来，是史菊下半辈子最大的幸福。
田洛川和史菊把田宝宝当命根子一样疼着。夜里不睡，两个人轮流陪着玩儿；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就会想尽办法买了来；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田可每天忙着读书，偶尔回家，也是对田宝宝喜欢得不得了。
有一次，田可把天宝宝扛在脖子上玩儿，忽然觉得脖子往下热乎乎的，才知道是田宝宝尿了尿。乐的在旁边玩的邻居们前仰后合，有的顽皮的小朋友还故意逗田可：“你女儿撒尿了，你女儿撒尿了。”田可一点也不生气，笑着哄妹妹：“乖宝宝不哭，哥哥带你回家换衣服啊。”
田宝宝也喜欢和哥哥一起玩。两个人虽然隔了十八年，却比一般的兄妹感情也不浅。
时间就像水一样从指间悄悄流过，如果说留下了什么痕迹，最明显的就是人的年龄。然后就是年轮中的痛苦、幸福、分分合合。
转眼田宝宝六岁了，田可也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工作。一次公司同事组织去爬山。田可刚要走，田宝宝跑了过来，拉住哥哥的衣角非要田可带她一起去。
“乖妹妹，天气凉，你就不要去了啊，回来哥哥给你编个美丽的花环，好不好？”田可哄着妹妹。
田宝宝就是不松手，听哥哥这么说，大哭了起来。
“田可，你就带宝宝一起去吧，你看她哭得。”史菊最看不得宝宝哭，希望儿子能满足女儿的要求，带她一起去玩，“正好这段时间我和你爸工作忙，也没带她出去玩儿过。对了，你们不是去野外吗？”
“是啊。”田可有点招架不住了，可带妹妹去，很不方便的。妈妈就是看到现在妹妹哭心疼了，可这次是去爬山啊！如果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带妹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史菊被田宝宝的哭声搅的肝肠寸断，也就忘了儿子的感受，儿子还得时不时抱着女儿，给她吃，给她喝。如何爬的了山，纯粹就是哄孩子了。
田可投降了，只能带了妹妹一起去，大不了不爬山了。
不过倒也没有想得那么费心，同事们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生。轮流来抱她，逗她玩儿。
爬山确实是一项很锻炼身体的运动。大家再轮流抱着田宝宝，快到山顶了，都觉得很吃力。田宝宝也懂事，像是看出大家很累，就要求放下她，自己走。
田宝宝手脚并用往上爬，笨拙幼稚的样子，让大家哈哈大笑，本来来挺累的心情变得轻松舒爽起来。好可爱的宝宝！
慢慢的大家也就忽略了田宝宝需要人照顾，好容易到了山顶，大家互相靠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田可听到一声大声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宝宝！宝宝！”
“宝宝！”田可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他发现妹妹不在身边，慌乱中四处张望，嘴里不停地喊着。“宝宝，宝宝——”
“田可，宝宝在那！”一个女同事喊着田可，田可随着同事的手指看去，宝宝在身后的崖边。宝宝的脚正踩在崖边，只要稍稍一动，就有坠落悬崖的危险。
“宝宝，你别动，哥哥过来抱你。”田可放低了声音，他怕妹妹害怕，小心翼翼的向宝宝走过去，“宝宝别怕，哥哥来了。”
大家的心都悬着，田宝宝可没感到害怕，她太小了，只有六岁，哪知道什么叫危险！她看到哥哥悄悄地走，还以为哥哥是和她玩儿捉猫猫呢。她想躲起来，不让哥哥抓到她。她选择了朝后跑。
“哥哥——”
田可眼前没有了宝宝的影子，宝宝掉下山崖了。
田可急步冲上前去，还是没有抓到妹妹的手。
“宝宝！宝宝！宝宝——”田可跪在悬崖边，大声的哭着呼喊着妹妹。
一群人都慌了神，有清醒一点的拨打了救援队，有的张罗着下山去找。不过大家都相信，即使找到，田宝宝也不会再是田宝宝。山那么高啊！
救援队很快就到了，队伍分成三队，大家随着救援队一起去找田宝宝。
“宝宝！宝宝！”
“宝宝！宝宝！”
······
焦急的叫喊声在深山中回荡着。田可的心就像被抽干了水的枯井，干涩，空阔。山里没有信号，他无法和父母联系，他也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会受不了的！他懊悔的要死，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妹妹丧失了生命，爸妈也会活不下去的。
转眼间，太阳就要落山了，几队集合到了一起，谁都没有发现田宝宝的尸体。
大家只好决定先回家。
田可不敢回家，回家后，家就没了。
大家连拉带拽把田可带上了车。初春的夜很冷，车灯以外黑漆漆的，孤寂的寒夜使人心生恐惧。女同事们紧紧地凑在一起，互相紧紧地依靠着彼此的身体。好像一松手，某个人就会被“谁”抓走。
同事们把田可送到他们家门口，就都悄悄地走了，他们也是不敢面对田可的父母。这对老来得女的夫妇，女儿就是他们的生命，如何禁得起失女之痛！
是祸躲不过啊！田可硬着头皮打开了家里的门，今天的门似有千斤之重！
“宝宝，来，吃个草莓。”史菊的声音传来，“他爸，再给儿子打个电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我都打了几十遍了，刚刚又打了，还是关机啊！”田洛川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宝宝都回来半天了，他却还没回来。”
“宝宝！”田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疾步奔进客厅“妈，爸，你们说什么？宝宝在哪？”
“哥哥，哥哥——”听到田可的声音，田宝宝喊着哥哥跑到田可身边，伸手要田可抱。
“宝宝？宝宝？”田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伸手抱起妹妹，不停地抚摸着妹妹的头，泪水哗哗的流下来，嘴里叨念着，“宝宝，哥哥对不起你，你打哥哥，骂哥哥都行！你打！你打！哥哥陪你一起走，哥哥陪着你。”
“田可，田可，”史菊走上前，想从田可的怀里抱过宝宝，田宝宝被哥哥搂得太紧，疼得哭了起来。
“不，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妹妹，宝宝，哥哥永远陪着你。”田可不肯放开妹妹，在他看来，这就是妹妹的鬼魂，他不会让妹妹离开他身边。
“田可，儿子，你怎么了啊？”田洛川见状，也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走上来把田可手扳开，把女儿抱出来交给史菊。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啊！”田可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痛哭流涕，“我把妹妹弄得掉下了山崖，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爸，妈，你们可不要想不开啊！儿子会照顾你们的！”
“田可，你到底怎么了？说的是什么啊？宝宝不是在这吗？”史菊糊涂的看着田可，把宝宝拉过来推到田可面前说。
“宝宝，宝宝，我知道是宝宝，可这是宝宝的鬼魂啊！妈！”他以为妈妈真的受不了打击，疯了。
“别胡说！宝宝好好的！”田洛川沉声斥责田可，“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自己的妹妹！”
“爸！”田可以为爸爸也疯了，傻了。
“哥哥，你怎么刚回来呀？姐姐说，你一会就回来呢。”田宝宝拉起哥哥的手撒娇的说。
“宝宝！什么姐姐，哪个姐姐？”田可感觉到妹妹胖乎乎的小手好温暖，热乎乎的。鬼魂的身体不是凉的吗？他止住了哭声，他不相信的询问着父母，“妈，这真的是宝宝吗？爸？”
“当然是真的，田可，你受什么刺激了？”史菊扶起儿子。“不是你让一个姐姐送回了宝宝，你有点事一会就回来吗？”
“妈，宝宝掉下了山崖，我和同事们一直在寻找啊！我们还叫了救援队，可怎么找也没找到啊！”田可觉得像在做一场梦，不，这就是一场梦！
“说什么呢？宝宝十点多就回来了，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打不通。”田洛川的语气中有埋怨的成分，田可让别人送宝宝回来就是不负责任。
“爸，我说的是真的。”田可听出了父亲的意思，他掏出手机来，“手机在山里没信号。”
手机真的关机了，也许是没信号，慌乱中摁的。
打开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发来，都是未接电话的提示。第一个时间正是救援队来了去寻找宝宝的时候田洛川打的。
“行了，你也饿了吧？饭在锅里热着。宝宝也困了，我们先去睡，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田洛川和史菊带女儿回了房。
田可哪里吃得下，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啊！”好疼，不是梦啊！
宝宝，真的是宝宝吗？
－－－－－－题外话－－－－－－
亲爱的，你来了吗？是你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