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莺歌燕舞，乐在其中。
萦玉很难想像谷水会是这样的人，她看了看青楼的大门，表面如此雅致，也没有姑娘站在门前邀客，很难让人想到这里会是青楼的地方。
不管三七二十一，秋水拉着还在犹豫的萦玉：“来都来了，你就当民间小游。何况大哥在里面，这是我们捉他小辫子的时候，你不能退缩。”
青楼的老鸨凝笑娘见两位白面书生进来，连忙收前迎接，“两位公子请，里面坐，看两位一定是初到宝地，我这里什么都有……”脂粉味浓重的手绢熏的萦玉往后退了几步，凝笑娘含笑，大胆的拍了拍秋水的臀部，“一次生两次熟，看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笑娘得好好侍候才对。来人，小黄雀、玫瑰、娟子……”
大堂中摆了几出戏，十几位公子们都要规矩的听戏，楼中的女子穿得得体，没有袒胸露背。秋水推了一把萦玉，萦玉回了她一眼，当初的勇气丢哪去了？
凝笑娘那双铜铃眼，这银票，那银子，全都装进她的口袋。
这年头，看戏，喝茶，谈心的人太多，青楼里都快活不下去了。现在有两只肥羊送上门，那她不狠狠宰一顿，就太对不起青楼里的妹妹们。
萦玉硬着头皮，粗声粗气地说：“我们是凌谷水的朋友，今日约在此地聚会，劳烦姑娘带路。”
“原来是凌公子的朋友，来，这边请。”
面对凝笑娘的热情，萦玉和秋水疑惑起来，难道谷水是这里的常客？秋水想到这里，恨得牙痒痒，门一打开，她马上冲了进去。
凌谷水听得如痴如醉，当红花魁的琴技一流，琴声时快时慢，扣得人人心头一紧，又夹带着一点点的悲凉，一点点的喜悦。一杯酒水泼来，琴声断了，谷水醒了，他马上认出了萦玉和秋水，“你们怎么来了？”青楼这地，她们居然敢来这样的地方。
“我来尝尝温柔香的酒啊。”
两兄妹一句又一句，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并没有发现萦玉惊讶的神情。
格格，小环永远也不会离开格格。
格格，小环最爱格格了。
格格，小环只有格格。
格格……
乖巧害羞的小环，如今成了当红花魁，刚刚那抹微笑消失了，手中的琴掉到了地上。格格，是格格，格格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草原吗？她慌了，她害怕了。
格格瘦了，人也憔悴了。
凝笑娘交待了一声：“小环啊，好好招待三位公子。”打得好，打重点，这样她的小环又得赚一笔丰厚的银子。
小环？
她就是小环，她拿小环的名字当艺名，萦玉想到这里，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小环，我的环环扣，小环，我唯一的亲人，小环，小环……
眼泪控制不住。
那份至深的感情，往日那些贴心的举动，一点一点涌现在眼前。
谷水以为萦玉为他所哭，心里暗喜，连忙上前，“玉儿，我只是听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别哭。”老天爷终于看到他的真心了。
“你别狡辩，来到青楼，哪有只听琴，哪个男人不会偷腥。凌谷水，你下流、龌龊、老色鬼，爹娘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我们凌家堡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我要，我要告诉爹娘，让他们治你一个风流罪，最好把你送进宫当太监。”
“凌秋水！”谷水吼道。
突然小环跪在地上，秋水和谷水都愣了。
多少个黑夜，她们相互依靠，又有多少次，她们为对方擦泪，耳边那句‘格格’一直回荡在萦玉的脑中，小环的眼泪，永远都不能抹去她背叛的事实。
“格…格格……”
枯死的心，很难再次发芽。小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为萦玉退后了一步，她嫌脏，那只手太脏了。“格格…对不起…格格……”小环可怜的哀求，秋水和谷水直盯着萦玉，格格？玉儿是格格？
三更天，灯把举得高高，宁静儿站在大门前，刚来禀报的护卫又出去寻人。萦玉不见了，秋水和谷水又不见踪影，估计三个孩子在一块，但是她眼皮跳得紧，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七上八下，按奈不住。
“夫人，这附近的客栈都搜过了，没有人见过少爷小姐。”
这天黑成这样，他们三个到底跑哪里去了？
忽然，转角，三个黑影拉得长长的。
宁静儿往前一探，秋水和谷水两人一起扶着萦玉，萦玉的脸红通通的，身上还散发出浓浓的酒气。“怎么回事？玉儿怎么醉成这样？”秋水和谷水低着头不敢回话，萦玉低落的情绪吓到了他们。
宁静儿让谷水先抱萦玉回房，然后再慢慢审问他们。
喉咙那阵苦涩的茶味，让萦玉皱起眉头，头重重，眼皮勉强抬起，灯光在闪，宁静儿就在眼前，她失控的抓着她的衣袖，哭泣的说道：“娘，我，我心里，心里好痛，这里好像有根刺，刺得我好痛。娘，你帮帮我，我好痛，好痛……”
小环最爱格格。
小环最爱格格，格格……
小环的声音不停的传过来，搅得萦玉头晕目眩，她捂住耳朵，这样就听不见了，这样就不痛了。
萦玉痛苦的样子，让她想起两年前，她刚来到凌家堡的时候，整天愁眉苦脸，动不动就流眼泪，见到生人就逃避，完全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大厅里，秋水和谷水跪在地上，宁静儿直瞪着他们两兄妹，这气氛凝重，下人都退下了，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秋水见苗头不对，首先坦白：“娘，是大哥，大哥去青楼寻花问柳，我和玉儿去捉奸的。”
“你们带玉儿去青楼？”堂堂一个格格被他们带去青楼，宁静儿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然后呢？是你们灌醉玉儿的？”谷水拼命摆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淹到，“没有，我们才不敢，是有位姑娘一直叫玉儿，格格，格格的，但是玉儿又说不认识那个姑娘。”
格格？
惊得宁静儿从椅子站了起来，谷水的试探，很显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玉儿就是格格。
“那位姑娘叫什么，做什么的？”
凌夫人的反应太大了吧。
秋水回答：“叫小环，是青楼的花魁，大哥最清楚了，对吗？大哥？”
“多嘴。”谷水瞪了她一眼。
难道叫小环的女子是宫里的人？如果她是宫里派来抓萦玉的人，那就出大事了。对了，严风，要马上叫严风回来，萦玉是他接回来的，一切由他来解决。
“谷水，秋水，你们看好玉儿，别再带她出门，知道吗？”
“娘，你去哪里？”宁静儿匆匆忙忙地走了。
凌夫人的紧张，谷水在想一个好端端的格格不当，反而来到他的凌家堡当个二小姐？这太奇怪了。
“又在想你的红颜知己？”老色鬼！
“秋水，过些日子，叫李大叔送你到老屋住一段日子，到时大哥再去跟你会合，你说好不好？”谷水认真的神情少见，秋水收敛起平时的笑脸，“为什么？难道你相信那个丫头说的，玉儿真得是格格？”
这丫头，眼睛锐利了这么多。
“有哪个格格不住皇宫，住在这种寒居，你多心了。我之所以叫你去那边住，是因为我弄了一些新鲜好玩的东西放在那里。我怕爹娘看到，会丢掉，所以藏到老屋去了。”再怎么说秋水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真得发生什么事，他一定要先保护好她。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还记得木夹子，水竹子……”下饵。
“我去。”上钩。
湖水激起了水花，奴才吓坏了。
“玉儿姑娘跳湖了。”
岸边，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披风挂在树枝上，谷水正想跳入水中，把萦玉救起。秋水拉住了，让他再看看。两三个护卫在水中拼命的游，居然还没有萦玉游得快，她就像美人鱼一般，在水中穿梭自如。
凌严风接到妻子的书信，连夜赶了回来。
潜入湖中，水清见底，鱼儿都惊得四处逃散，它们很少见到这么大只的同类。冰凉的湖水冻得萦玉嘴唇发黑，只有身体的痛才能忘记心里的痛。
从哪里找起，这荒唐的穿越，十几亿的人，偏偏挑上她。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不公平，上天太不公平，她从小在没有双亲的环境中成长，而且奶奶又疯疯癫癫，这样还不够吗？
是水还是泪，早已分不清。
“玉儿这么好雅兴，大清早就在湖里戏水。”看见凌老头气绿的脸，她连忙拿披风包住萦玉湿透的身体。
“凌叔叔。”双眼肿得像金鱼眼的萦玉，凌严风看得心疼。“跟我来。”
府上的谣言又多了，本来这位玉儿姑娘，大家都以为是老爷的二房，哪知道大少爷一颗心全贴到玉儿姑娘的身上，所以玉儿又多一个骂名：水性扬花。
萦玉跪了下来，凌严风冷眼看着她，心里的怒气减了一大半，柳儿曾经跟他说过，萦玉变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儿，不再乖巧，追求自由，敢于争取自己的权利。他刚开始还不相信，现在发生的种种情况，他不得不信。
“凌叔叔，请你帮帮我。”想了几天，她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小环，就算她背叛了她，她还是没办法放下她。
“为了青楼那名女子？”他问。
他的单刀直入，她一点都不意外。
“凌叔叔，她不是青楼的女子，她叫小环，是我的贴心丫环，从小与我在宫里长大，我们情同姐妹，求求你，帮她赎身。”
“你起来吧。”凌严风叹了口气，扶起萦玉，“我已经见过那名女子，也有意将她带回府，但是她不肯赎身，坚持不走。”宁静儿去了，却带不回人。看来叫小环的女子，似乎跟萦玉发生了不少的事。
“她不赎身？”难道她不再是格格，她不愿意追随了？
“她说，她对不起你，坚持呆在青楼，继续赎罪。”他又说。
小环永远都是用最笨的方法来折磨她，难道她没见到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吗？难道她真得以为她会恨她吗？难道以前的姐妹是假的吗？难道……
“玉儿，这个丫环不能留在外面，秋水抛秀球那天，我会请她来府上助兴，你趁机说服她，把她留在身边，不然，别怪凌叔叔无情。”
萦玉惊恐的看着他，“凌叔叔？”
“你格格的身份要是暴露了，凌家堡上上下下几十口，都会遭殃。玉儿啊，我懂，在宫里有个知心的人很难，但是这府上的人不应该牵扯在内，你好好劝劝小环，要是她愿意留在你身边，我会很欢迎。”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威胁到生命的时候，人人都会自保。
“玉儿明白，谢谢凌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