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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大结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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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中君突然退出卧房,猛的关上房门。

薄韶嵘片刻的错愕后,面无表情的拿起床头的毛衫套上,中君在门外等了会儿,见他依然没有叫她进去的意思,不由得敲了敲门。

“进。”语气冰冷,带着莫名的疏离。

中君疑惑的向床边看去,薄韶嵘一身随性的毛衫,修长规整的黑色军用仔裤,站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杯温热的咖啡,香味四溢,听闻中君靠近的脚步声,轻轻撮了一口,帅气非凡。

窗外是一片人工湖,湖面结着薄薄的冰,雾气氤氲,好似冰封的内心,脆弱而又冷冽。

“怎么这个时候喝咖啡。”中君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薄韶嵘凤目里起伏的波澜转瞬即逝,勾唇,端睨着她,“那汤味道怎么样?”

中君微微一怔,龇牙一笑,“味道很好,谢谢你。”

薄韶嵘眉梢微挑,凤目受伤的半眯着,桀骜的淡笑道:“是吗?”

中君眸子发亮,如璀璨耀眼的星子,笑的天真无害,用力点了下头,“是我这辈子喝的最好喝的汤,你厨艺越来越精湛了啊”

薄韶嵘倨傲优美的下巴一瞬间绷紧,唇角受伤的噙着桀骜的冷意,邪邪一笑,“你喜欢就好。”

“以后你天天给我做好不好?”中君亲昵的抱着薄韶嵘的胳膊,满目依恋。

薄韶嵘牵起薄薄的笑意,凤目微凉,眉目间掠过一抹孤傲的冷意,笑道:“好。”

云中君,为什么你说谎都说的这么生动,面不改色,虔诚入骨。

目光触及他眼睛里受伤的凉意,中君心里微微收紧,下意识放开他,轻笑道:“我回房了,折腾了一夜,快些休息吧。”

中君刚转身,薄韶嵘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中君暗暗吸气,笑着回头看他,“怎么了?”

薄韶嵘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一枚系着红色绳子的白玉扳指从他指间缓缓坠落,红绳绕着他修长的指,白玉扳指在空中轻微的飘荡,散发着温润的色泽,垂在中君眼前。

中君下意识摸向脖颈,心里莫名的一沉,他什么时候解去的。

薄韶嵘微微眯了眯眼,邪笑道:“这个东西,我不喜欢。”

说罢用力扔向窗外,中君瞳孔微凝,向着窗外看去,夜幕藏青,湖面的薄冰碎裂,激起丝丝涟漪。

中君心里如同碎裂的冰面,崩裂开来,回头看着他淡笑道:“我回房睡了。”

薄韶嵘眼底的痛楚又盛了几分,挑衅般扬起眉梢,勾唇笑道:“明日我们结婚吧。”

中君身子一僵,错愕的回头看他。

“你怀有身孕,早些完婚的好。”薄韶嵘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中君呲牙一笑,两颗小虎牙熠熠生辉,狭长的眼睛眯成了微笑的弧度,“好啊。”

略带惊喜的应了声,挺直背脊,向门外走去。

薄韶嵘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紧抿薄唇,云中君,委曲求全至此,你究竟想干什么。

隆星大道云天祈的豪宅内,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医生和尚忠等一众军人神色凝重的侯在门外,尚忠几次想要敲门,却悄无声息的放下了手,天祈的病拖不得了,上海太冷,医疗设备也不行,需要到暖和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只能紧急送往国外去养身体,医疗设施也好的多。

云天祈坐在书桌前盯着手中的报纸久久不动。

“薄夫人疑有身孕,出入妇产科。”这张报纸应是三天前排版的,薄傲寒大婚,三日后,那就是明日。

头版头条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从此刻上了别人的烙印,那张在儿时的记忆里温顺善良的脸,魂牵梦绕了半辈子,明日将是别人的妻。

云天祈,她不爱你。

云天祈唇角勾起戏谑的钩子,眸子波澜不惊,虽然清澈,却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他打开最后一个抽屉,那是前些日子君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没有看。

这是一个棕黑色的方形木盒,木盒的边缘因为年代久远,棱角磨得有些光滑,掉了些漆,盒子外围镶有黄色的铜边,雕刻的各色脸谱,修长的指迟疑的抚过木盒的小铁扣,铁扣轻轻弹开,里面安放着一沓陈旧的纸片。

纸片的边缘微微泛黄,看的出有些年岁了,他拿出一张张的纸片慢慢翻阅,眸里闪烁净悯的波光,濡染着丝丝温润的平静。

薄唇微微轻抿,这些纸片上,用铅笔画着漂亮的人物图片,每张图片下面都有日期标注,最早的那张是十五年前,用碳石歪歪扭扭的画着个小人儿,笔画粗糙,看的出,还不会写字。

越往后翻阅,图片上的人物轮廓越发的逼真,也越发的熟悉,翻到最后一页,云天祈微微一怔,心莫名的颤抖了一下,纸片上画着的人,是他自己。

最后一页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十六岁那年跟着父亲北上参军临行前的照片,照片上,他在众人拥护下回眸向西方看去,若有所思,而她,正站在众人后,静静凝望着他的侧脸。

云天祈唇角不易察觉的扬起温和的笑意,眸子趋于柔和,将照片重头到尾再次翻阅了一遍,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表情,生硬的画工由粗糙变得精细,一张张,一幅幅,最后精确的跟本人相差无几。

他不知道这些照片陪伴着她度过了怎样难熬的岁月,熬不住的时候,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哪怕是想想,日子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云天祈从笔筒里抽出钢笔,对照着纸片上的表情,模糊的地点,还有时间,在纸片后认真的写着什么,偶尔蹙一下眉,想一会儿,在执笔继续写,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宁静而又美好。

“天祈,车来了,该走了。”尚忠实在忍不住,敲了敲门,提醒道,好不容易劝动他出国养病,若是他临时变卦,那就麻烦了。

云天祈收起笔,将纸片叠放整齐,放回盒子内,顺手将盒子拿起,往外走去。

尚忠扬起的手打算敲门再催,突然房门从里面打开,云天祈寒潭般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尚忠,淡声道:“走吧。”

尚忠将大衣披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英国那边的人联系好了,按时接机。”

“嗯。”云天祈似乎不想说话,淡淡应了声就往楼下走,身后跟着一众心腹将军和私人医生。

刚走到大厅门口,脚步顿了顿,“人员都安排到位了吗?”

尚忠微微一怔,沉声道:“北军里精英杀手都安插在袁军中,保护薄傲寒和薄夫人的安全,还有一支迎接新任长官的北军,必要时候也会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尚忠心里甚是疑惑,以他对天祈的了解,很是猜不透天祈这步棋的意义,当真只是为了保护那女人才出此下策,段枫明日将代替天祈接手上海的政军事务,段枫此人手腕强硬,心狠手辣,跟天祈也是有些交情的,天祈一旦离开上海,上海将是他的天下,天祈这般谨慎的安排兵力保护薄傲寒,是在忌惮段枫?段枫难道会对薄傲寒下手?

军官们撑起雨伞,手上提着行李箱,尚忠替云天祈撑起伞柄,刚走至栏杆外,忽然一个人影闪出,顾清璃衣襟湿透,不知道在院外站了多久,小脸冻的青白,颤抖道:“天祈,你要去哪里?”

云天祈看了眼尚忠,不是说将清璃送到晓笑府上吗?云珠也在那里有个照应,跟着他,太危险。

尚忠急忙将伞撑过去,急道:“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璃上前小心翼翼的攥着云天祈的衣袖,带着哭腔低声道:“天祈,带我走好不好,爹爹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走了,我害怕。”

尚忠把自己的大衣脱下,将顾清理包裹起来,低声道:“天祈,把清璃小姐带上吧,她在上海无依无靠,神智不清,只认得你,留下来,会吃亏的。”

云天祈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突然一个小兵从路对面小跑过来,敬了一个军礼,“少帅,加急快件。”

云天祈接过信件,就着路灯打开,里面洋洋洒洒的写满三张纸,字迹娟秀,云天祈瞳仁剧烈的晃动,将信纸装回信封,俯身进车,眉目不动,沉声道:“联系云中月,我有事找他。”

尚忠微微一怔,“天祈,你……”

“延迟登机时间。”

“这……”

“送顾小姐回去。”

说罢,还不等尚忠说话,车子便在雪夜里扬长而去。

“天祈,你去干什么?”尚忠急的直搓手,那究竟是什么快件,让天祈这般在乎。

中君站在院中,冷眼看着薄韶嵘屋内的灯光熄灭,才从树下走出,她已经在这一带找了很久了,都没找到,难道真的掉进湖里了?

中君在湖边站了会儿,落雪飞扬,空气冷的让人窒息,她抚摸着肚子,眸光微冷,咬了咬牙,卷起裤腿,顺着假山石滑进湖中,湖水刺骨的凉,冷风灌顶,中君咬紧牙关,俯身一点一点的摸索着脚下的每一寸地方,这是人工湖,湖底白日里依稀可见,怪石嶙峋,扎的脚生疼,腰部以下冻的失去了知觉,双手凭着感觉慢慢摸索。

中君压抑的轻轻咳了两声,皱起眉头,放眼看去,从薄韶嵘窗户的地方扔出东西,划出的弧度,应该是在这一带,为什么没有呢?

“你在找这个东西?”冰冷的声音寒意刺骨,不远不近的飘来。

中君猛的抬头,薄韶嵘靠在湖边的柳树枝干旁,手中有意无意轻轻晃悠着白玉扳指的吊坠,唇角邪魅的勾起。

中君冷冷的直起身子,这个扳指,还在他手上,难怪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根本就没有扔。

薄韶嵘凤目里漫上冰冷的笑意,缓缓从树后走出,踏进湖中,冰冷的湖水让人瞬间窒息的抽气,身子浸在冰水中,从疼痛到冻得麻木,只是瞬间的过程,哀莫大于心死。

薄韶嵘一步一步走进她,居高临下的冷冷端睨她,唇角一勾,“云中君,为了这个玉扳指,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中君身子僵直,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往岸上跑去,薄韶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自己的面前,冷笑道:“冻了这么久,孩子怕是早死了,我不介意,你陪我继续赏雪赏夜。”

湖水漫过中君的腰肢,漫过薄韶嵘的大腿,湖面上冰层飘移,中君小脸白的骇人,薄韶嵘薄唇乌紫。

“韶嵘,对不起,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薄韶嵘突然低怒的打断她的话,捏起她的下颚猛的拉近,磨牙寒声道:“医生千叮嘱万嘱咐,胎气不稳,不能经凉,你却偏生进了这刺骨的冰水里,只为了一个玉扳指。”

中君颤抖着睫毛,看进他的眼睛里,他眼里受伤的痛楚,让中君生出深深的罪恶感来,愧疚的无以复加。

“韶嵘……”

薄韶嵘欺身上前,俊美的面容苍白如魑魅,薄唇紧抿,“告诉我,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中君看着他,沉默不语。

“说。”薄韶嵘捏紧她的下巴,怒声道。

中君疼的皱了皱眉,两人的身体几乎冻的失去了知觉,“你是我的丈夫。”

“那云天祈算什么?情人?还是前夫。”薄韶嵘冷笑,眉间覆盖着残忍的凉意,凤目冷冷的眯起,“你爱我吗?”

中君眉梢一扬,心里莫名的涌起巨大的怒意,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咬字道:“不爱。”

一字一顿,干净利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薄韶嵘修眉扬起,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你一直在利用我。”

“是!”

薄韶嵘下巴的优美线条骤然紧绷,眼底的痛楚被嘲弄覆盖,他冷笑:“云中君,你以为别人都是供你玩乐的道具,丢弃随你?”

中君冷冷看着他,“我从没有强求过,何来丢弃,你一厢情愿的付出,与我何干?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薄韶嵘微眯的凤目掠过一抹冷意,心冷如死,嘲讽的勾唇,气急反笑,“呵,云中君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中君冷笑,端睨着他,“这世上的狗还嫌少?咱们扯平了不是吗?”中君扳住他的手,扣住腕部穴道,从下颚上拿开,冷冷道:“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

“你是故意的。”薄韶嵘桀骜的眉心覆盖着入骨的薄凉,眉头痛苦的皱起,“你是故意进入湖中抹杀这个孩子的。”

中君心口狠狠揪起,疼的窒息,唇角却以深深的弧度向上弯起,笑道:“是。”

“哈。”薄韶嵘扬唇轻笑,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脖颈,骤然用力,恨不能掐死这个狠毒的女人,凤目里蚀骨的痛楚遗憾而过,嘲讽的看着她的脸,邪魅的恨恨道:“好歹我也是你目前的寄主,这般收留你,你是不是该回报我点什么?”

“咳……你想要什么回报?”中君压抑的低咳,看着他冷极的面容。

薄韶嵘骄傲的自尊强烈受伤,他绷紧倨傲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下掠过惊心的刺痛,半晌,他低低笑出声,凤目里涌上悲哀的凉意,低笑道:“利用我,成全他,云中君,这就是你的回报。”

“我可以给你的,你已经拿去了,只剩下这条贱命,你想要,给你。”中君不在挣扎,任由他铁钳般有力的手越收越紧。

他眼里失望的冰冷凝结成深度寒冰,如一把利刃扎进她的心里,痛不欲生。

薄韶嵘猛的将她拉近,鼻息相闻的距离,耳鬓厮磨的咬牙寒声道:“你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的?可笑的是,我根本没有碰过你!”

上空闷雷乍响,将中君的天炸开了一个无法愈合的缺口,如一场海啸,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没有碰她……

她震惊的看这他的脸,薄韶嵘那晚也没有碰她,床上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

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忘了,薄韶嵘那日手上有伤口,那血是他的……

薄韶嵘猛的松开她,眸里溢满失望,残忍的冷笑,“我本以为你会不一样,所以我可以花费三年的时间,或者更久,来呵护一颗我认为值得呵护的心,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你也不过如此。”

但凡值得去爱的人,都有一颗懂的珍惜的心,尊重他人的感情。

中君狭长的眸子深深的眯成了月牙,微笑着听他把话说完,艰难的在水里迈开没有知觉的双腿,向岸上走去。

她抿着唇爬上湖岸,踉跄的站起,挺直背脊,回头看着薄韶嵘,扬唇一笑,“你说的都对。”

说罢扶着湖边的枯树,往别墅走去。

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薄韶嵘应该也从湖里走到岸边,“云中君。”

中君身子微微一顿,站定,回头冷冷的看着他,等待他下面的话。

薄韶嵘邪邪的勾起唇角,用以维持仅剩的骄傲,眯起的凤目冰冷而又莫测的落在她的脸上,眉梢微扬,隔着纷飞的落雪,好似隔着遥远的未来。

“后会无期。”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些许疲惫,没有怒意,却平静的让人心生错觉,好似是长久抓住了一个东西,纵然这个东西满身是刺,扎的他鲜血淋漓,坚持了那么多年,不愿放手,手被扎烂,心已麻木,突然间疲惫的再也抓不住了,那就放她走吧。

中君微抿着唇,沉默的看着他。

薄韶嵘走过她的身边,擦肩而过,好似是路人,只余下寒气骇人的体温。

对不起……

中君握了握拳,迈开步子像外走去,大街上空无一人,关门闭户,雪花铺天盖地,中君搓了搓手,疾步向着大路尽头走去。

大路尽头的三岔口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军车,中君开门而进,里面已经等候了三四个男人。

“蒋爷。”众人齐声道。

中君揉了揉冻的生疼的脸,点了点头,笑道:“走吧。”

汪锐将一件厚实的军衣披在她的身上,担忧道:“怎么浑身湿透了,跟他断绝关系了?”

中君失声笑出,“他都下逐客令了。”

不断个彻底,还能怎样,依韶嵘的性子,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死心,脱离他的监控,放她离开,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回到护军中展开行动。

“对了,陈强,你帮我看看我的身体有没有异样。”中君轻笑,说罢将胳膊伸了出去。

坐在副驾驶室上的陈强推了推眼镜,“上次帮你检查过,全身都是毛病,还把薄傲寒吓得不轻。”

陈强回头,八字胡抖了一下,正是那日诊所里说中君有心脏病的医生,张强从前排伸过手来,帮中君细细把了脉,“受了风寒,慢性肺炎,没有大的问题。”

“没有怀孕?”中君愕然道。

陈强冷冷白了她一眼,“爷,你长的不男不女,哪个男人肯要你,除了薄傲寒那个白痴。”

蒋爷是女儿身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在护军上层不胫而走,除了震惊,就是钦佩,每一个人不动声色的跟随着她,她不提,他们也不拆穿。

“爷,为什么突然围杀云天祈?”汪锐疑惑的问道,之前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突然发电报说今晚行动,会不会太匆忙了,云天祈手上还有重兵,骁勇善战,精于筹谋,这般贸然的去围杀,太冒险了。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去南原机场。”

“云天祈不是走的百阅机场吗?”江奎忍不住问道。

中君冷冷看了他一眼,眸底掠过一丝杀意,笑道:“你怎么知道他走的百阅机场?”

江奎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强自镇定道:“我派人去查过。”

“是吗?”中君脱下身上湿透了的棉袄,笑道:“我发给汪锐的私人电报里说的是南原,他真正走的,应该是安谷机场吧。”

中君眉梢一扬,话锋变冷,厉声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车内另外三人立刻将江奎擒拿,按在车窗玻璃上。

“蒋爷,蒋爷这是干什么?”江奎惊慌的问道。

“干什么?你私自截取我发的机密情报,勾结外敌,判离护军,你说我干什么?”中君冷笑,韩耽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韩耽爱憎分明,怎会招惹皇都的人,定是有人在后面怂恿,将事闹大,“我问你,是你盗取我的情报密码给韩耽发的电报,命她炸掉那趟火车的?”

江奎微微一怔,额角的冷汗蹭蹭的往下掉,阔脸一横,冷静道:“蒋爷,我跟你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很清楚,我视韩耽为亲妹子,怎么会害她。”

中君眉梢扬了扬,拔出汪锐腰间的枪,在手中旋转,一枪打在了江奎的大手上,笑道:“江奎,我们做兄弟这么多年,你几次救我于水火,我心怀感激,你为护军的付出,护军上下也会牢记在心,你煽动韩耽杀了皇都的人,导致韩耽被人报复而死,泄露军情,军法严明,我本应杀了你,安抚众心,念在兄弟情分上,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可以手下留情。”

话音落地,又是一枪打在江奎另一只手上,将两只手钉死在车厢上。

江奎撕心的痛吼过后,咬牙颤声道:“爷,我没有,真的没有。”

中君往后座上挪了挪,将枪交给汪锐,淡声道:“在场的兄弟们有谁的亲人在上次的暴乱中牺牲的,一人一枪,别打死,我还有话问他。”

汪锐冷着脸接过枪,江奎斜眼看过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他的头上,心头涌起一丝恐惧,舔了舔干裂的厚唇。

中君抱着胳膊冷冷看着他,笑道:“那个人给你怎样的荣华富贵,让你连兄弟们的死活都可以不顾,我们都是穷苦的百姓,荣华富贵谁都想要,想要,你就争取,用自己的实力为爱的人争取,而不是财迷心窍,发不义之才,我知道你家里上有八十岁母亲,下有五个孩子,生活所迫,我宁愿你没钱的时候来找我,而不是出卖信仰,当初在煤矿上,我们一起发誓要为了百姓,为了自己的权利奋斗终身,和恶势力斗争到底,才刚刚开始斗争,你就败给了金钱。”

汪锐红着眼,一想到韩耽被这个人害死,怒从心来,一枪打开江奎的肩胛骨上。

江奎闷哼一声,咬牙忍耐,虎目里生出些泪光,中君一番话深深的击中他心底日夜不安的良心,哽咽着喘出一口粗气。

“你是为了金钱,连命都不要了吗?我真为你的母亲,老婆孩子感到悲哀,你死了,她们的天就塌了。”中君眸光寒澈,加重语气,说罢接过汪锐手中的枪,从后背对准江奎的心脏。

江奎呜咽着颤抖的沉声道:“我说……蒋爷,我说。”

中君唇角不易察觉的轻扬,冷声道:“说。”

“是我干的,是我盗取你的情报密码给韩耽发的电报,也是我将机密情报泄露出去。”

“泄露给谁?”

“段枫。”

中君猛的一震,段枫?就是明日接手上海的新任长官?她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特殊地位的人存在,云天祈虽然交出兵权,但实权仍然在握,段枫上任后权力也会被架空,所有他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搅乱三权牵制的关系,借护军和袁军之手,杀掉云天祈,好一招借刀杀人。

这么说韩耽的死,南城的死,萧宁的死,阿泰的死都是他一手策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干的!

“我已经将今晚的情报发给了他,他一心想置云天祈死地,想看你们斗的三败俱伤,他已经在机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们。”江奎呜咽的急声道。

中君眉梢扬起,淡笑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罢枪柄狠狠撞在江奎的肩窝处,将他打晕过去。

不怕他布网,就怕他不撒网。

只要在韶嵘察觉之前,将段枫拿下,一切就会雨过天晴。

深夜的机场空旷而又深沉的寒冷,风如同吹过远野,带着轻声的呢喃,拂过人们的耳畔,天地空茫。

尚忠跟在云天祈身后,低声道:“本来可以起飞的,让你早些行动,你不听,雪下成器了,这样恶劣的天气飞机不能起飞,只能等到明早。”

众军将提着工具箱沉默的跟在身后,云天祈薄唇微微有些白,他的病情,他很清楚……

刚要踏上飞机的阶梯,两道火线突然从不同的方位激射而来,“站住。”

云天祈微微一怔,薄唇随即扬起诡异的弧度,身后传来齐刷刷的拔枪声。

“你走的了吗?”中君冷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云天祈眸底掠过异样的光亮,回身,唇角的弧度优美迷人,“君儿是来给大哥送行的?还是想跟大哥一起走。”

“要你的命。”中君手中的枪冷冷的指着他。

飞机场外围的北军突然踏步进来,整齐划一的端枪瞄准中君,清一色的军装,军帽,气势雄厚,放眼望去,横纵八队。

护兵列队在中君身后,端枪瞄准云天祈,神情严肃,蓄势待发。

雪落的急了些,几乎遮去了所有的视线,无风,雪声暗哑。

云天祈眉梢微微挑起,之前在花海的所有情绪此刻不见分毫,他缓步走进她,眸里掠过笃然的波光,握住她的枪口,牵起唇角,“君儿想杀了大哥?”

扑面而来的强势气息让人一瞬间窒息,中君眯了眯眸子,冷光暗闪,笑道“没错。”

云天祈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都溢出了明朗的笑意,眉梢微动,“理由。”

中君微微恍然,云天祈在笑,愉悦的笑,他在开心什么?

中君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段枫,云中月,串通一气,为了吞并军权,设计护兵和袁军自相残杀,你将所有的罪责推脱,苦肉计引我前来。”

“你来了。”

“我来送你下地狱!”

云天祈突然反手握住她手中的枪,将她拉进怀里,遏制住她的身体,淡笑道:“大哥舍不得你。”

他的目光犀利的扫视过对面拉栓严谨的护军,左手的枪缓缓抵上了中君的太阳穴,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呵气如兰,“这是大哥第二次拿枪指着你,君儿。”

中君侧目,身体被他禁锢的丝毫动弹不得,眸底蕴着莫名的焦急,声音出奇的冷静,笑道:“云天祈,你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云天祈唇角的弧度渐深,深寒的目光落在汪锐凝重的脸上,“想救她吗?带着你的兵离开这里。”

汪锐微微一震,下意识端紧了手中的枪,从心里生出细密的恐惧,这个男人很可怕,明明在笑着,然而全身散发的血腥气和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嗯?”云天祈眉梢一挑,手中的扳机拨动的声响让一众护兵心头一凌,头脑嗡嗡作响。

有那么一刻,中君感觉他真的会杀她,那么森然冰冷的气息,好似经历过魔鬼式高强度训练的铁血军人,除了冰冷,就是窒息的死亡气息,这样的云天祈,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就算是三年前那一次战争,她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愤怒,却没有这般强烈的暗黑压强。

中君看了眼汪锐,汪锐似乎读懂了什么,眸光动了动,沉声道:“撤离机场。”

占据大半个机场的护兵缓缓撤离,中君绷紧了身子,云天祈想干什么?

大雪落地,足有一尺厚,云天祈将中君拥进大衣里,两人同穿一件大衣,却禁锢着她的身子,控制住她的动作,亲昵的在她耳边低声道:“君儿,你好生糊涂。”

中君侧目看着他,寒声道:“说好了的,互相配合,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云天祈修眉微扬,唇角掠过戏谑的钩子,“大哥何时说过要配合你。”

中君心头一凌,好似一桶凉水灌顶浇来,寒声道:“你想干什么?”

“等人。”

“谁?”

“薄韶嵘。”

中君心里突然地动山摇,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薄韶嵘这个名字,只有她和萧宁知道,对外只用薄傲寒称呼,为何云天祈会知道。

似乎察觉到中君僵硬的身子,云天祈轻笑着裹紧大衣,为她挡去风寒,在她耳边低语,“你可知段枫是谁?”

中君抿唇不言。

“薄韶嵘可有兄弟?”

中君心里咯噔一声,韶嵘告诉过她,曾经有一个哥哥,不是死了吗?

“段枫是我的搭档,共事了十几年,是组织里王牌特务,顶尖杀手,曾经潜伏进数个国家获取情报,他有着一张和薄韶嵘神似的脸。”

中君顿时口干舌燥,难道韶嵘的哥哥没有死?云天祈应该一早就猜出了段枫和薄韶嵘之间的关系,心里微微有些发慌,“你们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一个国家,即将诞生的共和国。”云天祈眸底掠过轻微的波动,细微的伤痕,耐心的轻声道。

中君一时听不明白,并没有深思这句话后面的意义,皱了皱眉,“你将萧宁的死讯放出去了?”

那日她将萧宁埋在花海深处,云天祈应该全看见了。

“嗯。”

“为什么?”中君寒声,一旦韶嵘知道萧宁的事,定会误以为是云天祈杀的。

云天祈唇角温柔的勾起,看着她的侧脸,好笑道:“君儿,想引段枫上钩,应该真真正正的厮杀给他看,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自然会现身,你这般遮遮掩掩,护着这个,保着那个,成不了事。”

“笨蛋!韶嵘会跟你拼命的!”她不想他们有事,一个都不想,“不就是一个段枫吗?今日杀不成,明早他接手上海事务,找机会同样可以暗杀他!”

中君莫名的焦虑,隐隐察觉一丝不安,浑话脏话一起蹦了出来。

云天祈倒是极有耐心,淡笑道:“段枫就算接手上海事务,也不会真正现身,你到是有点小聪明,知道发快件给我,让我配合。”

“闭嘴!”中君心急如焚,这样的感觉亦如三年前,两人说好携手共同抗敌,结果却被云天祈送出城,排除在整个事件之外。

“你信我了。”云天祈的声音中说不出的极具古惑的魅力,眸里有希冀闪烁,好似获得了一次新生,拥有了新的灵魂。

中君抿唇不言,双手被他强有力的手钳住,双腿被他的腿禁锢,又是背对着他,靠在他的身上,丝毫动弹不得,只想着怎么逃离他的控制,阻止一场即将到来的厮杀,薄韶嵘和云天祈的厮杀,段枫当真那般难缠。

两人的肩头,身上,发梢上布满厚厚的雪粒,好似融于一体的冰雕,相亲相爱,在这苍茫的雪夜里,透着丝丝温馨的暖意。

尚忠从机场外大步走进,神色有些担忧,更多的是凝重,“薄傲寒来了,调兵包围了机场,驻于上海的袁军,还有安插在北军,护兵中的袁军暗线都启动了。”

尚忠暗自焦心,天祈的身体若是在经历一夜的冰温和厮杀,定是熬不住的,早知道那封快件是这女人发的,他就应该劫了,把天祈送往国外在说。

心里虽然焦急的难受,却也不敢说什么,天祈的性子又倔又傲,认定的事,没人能够改变,尚忠冷冷的禀报了一声,照计划退出机场,暗中伏击。

机场外响起一阵杂乱的枪响,薄韶嵘应该率兵硬闯进来了。

厚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大地轻微的晃动,刚刚凝固的雪粒在地上紧张的跳动,云天祈瞥见前面黑压压一片晃动的人头,眸底掠过一丝诡异的光亮,唇角微扬,“君儿?”

“嗯?”听闻呼唤,中君侧头去看他。

温热的吻瞬息覆盖而来,滚烫轻柔,云天祈捻转缠绵的深吻着她的唇,当着列队三军,当着千万将兵,当着皇天后土,当着暗处浮动的所有人马暗桩,深深的吻上她的唇,温柔而又善意。

围在云天祈身后的军官们暗暗做好了准备,少帅应该要动作了吧。

薄韶嵘远远的看见两人共穿一件大衣拥吻的景象,倨傲的下巴略略绷紧,凤目里掠过受伤的痛楚,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枪,青筋乍现,云天祈,你叫我来,只是为了看你们缠绵悱恻,兄妹恩爱。

这一吻不长不短,温暖而又醉人,足够一生去回味,两人肩头的雪好似瞬间融化,大雪风扬,飘成满天飞花。

云天祈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那么深,好似要将她印在心上,融进灵魂深处,唇角微扬,薄唇游移到她的耳畔,低语道:“知道为什么薄韶嵘会率领重兵前来么?因为我告诉他,我要带君儿离开。”

中君的情绪有些紊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颠倒,仇恨颠倒,善恶难分,爱恨难明。

中君正要说什么,突然双腿一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下意识攀附住云天祈臂膀,艰难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中君心下突然一片清明,那个吻有问题,刚刚有凉凉的液体滑进口中,他喂她吃了什么?

云天祈解开大衣的扣子,脱身而出,将大衣整个的包裹在她身上,眸子里溢满温柔的笑容,明明朗朗,“君儿,大哥不想你卷进政治,卷进战争,薄韶嵘是个好男人。”

不等中君说话,他将一个黑色的帽子戴在她头上,取下脖子上的围脖围在她的脖颈上,帮她拂去额前发丝上的雪粒,朗然一笑,“谢谢你。”

笑容净朗,充满感激,深沉中夹杂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云天祈将她交给身后带着帽子的军官,军官将她拦腰抱起,悄无声息的往北军后方退去。

中君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要说谢谢,云天祈,你想干什么?

中君死死的瞪着云天祈,将唇都咬破了,却仍然无法发出声音,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三年前你战前将我送走,三年后,你再次战前将我送走,心里的恐惧铺天盖地,好似母亲离去的那一刻,任她怎么凄声哭喊,她都不会在醒过来。

中君双目泛红,死死的盯着他,她看见他凝望的眼眸,深幽柔和,唇角温和的扬起,薄唇一开一合,身后的安检房突然爆炸,冲天的火光燃烧着漫天大雪,枪声四起,一望无际的轨道上,爆炸的火光将暗夜照耀如白昼。

巨大的爆破声将他的话瞬间淹没,但她听懂了,她听懂了,眼泪瞬间掉落,连续不断的涌出眼眶,冰冷的眼泪有了温度,温热的鼻子发酸,心里柔软的心疼,云天祈,不要……

他身后是血一样的红光,印衬着明灭不定的俊脸,覆盖着眷恋,温柔如斯,好似阴阳相隔,天涯咫尺的距离,无声的说我爱你。

中君咬住唇,双眼里的憎恨无以复加,云天祈,我恨你!

霎时间机场陷入巨大的火海中,厮杀声和惨叫声笼罩在机场的上空,站在远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眺望的男子,唇角牵起冰冷的弧度,终于开战了吗。

是云天祈杀了薄韶嵘呢?还是薄韶嵘杀了云天祈?

男子将军装穿戴整齐,眼角的小痔垂泪欲滴,英俊精致的面容带着些许的邪气。

军官将中君抱上车,重重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身边的中君,阴柔一笑,“君儿,你又落到二哥手上了。”

中君猛的一震,瞬间扫过他的脸。

“不过呢,这次是大哥委托我这么干的。”云中月冲着她悠悠一笑,“你在我手上最安全,先离开这里,所有的事,我慢慢告诉你。”

云中月驱车前行,身后的爆炸声还在继续,震得车子都微微颠簸。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啊。”云中月笑道。

“是。”中君细若游丝的吐出一个字,从三年前那件事后,她就一直疑惑到现在,太多太多困惑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云中月为难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似乎在斟酌怎么措辞,“这事要说起来,有点长了,父亲还活着。”

云中月侧头看了她一眼,接二连三的轰炸已经把中君的心炸出了免疫力,就算是这么离谱的消息,她已经可以接受了。

“怎么说呢,军阀混战,民义不断,父亲年轻的时候和清末一些老同志共同成立了以无产阶级为主力军的党派,也就是为了解放被压迫的下层百姓,结束军阀混战的局面,当时这个党派不是很成熟,受到各房势力的打压,清政府,侵略军,以及军阀乡绅,父亲为了将革命事业继续下去,而将自己的大儿子培养成组织里的栋梁人物,因为时局较为特殊,党派常年活动在地下,积攒势力。”

“大哥就是组织里的栋梁人物吗?”药劲儿一点一点的消散,身子依然一点力道也没有,中君坐起身子轻声接话道。

云中月微微一怔,笑道:“是,父亲将他送去东北,明着参军,实则……”

“实则去送死。”中君冷笑一声。

云中月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中君,没想到她竟把里面的厉害关系看的这么透彻,当时的东北三省被日军占领,各种化学实验,压迫残害不断,同时日军铲除无党派人士的决心最为强烈,父亲把云天祈送去,无疑将他送进了死神的手里。

“大哥还是活下来了,被韩耀光器重,也被日军看好,在日军的支持下统一了东北的军权……”

“成为日军手下最大的走狗。”中君看着前方目光幽冷,冷不丁的又接了一句话。

云中月眉间浮起阴柔的笑,“这是组织里的最高机密,党派里的前辈们经过慎重的考虑才决议的,只有大哥统一了军权,博得侵略者的欢心,才能更加巩固兵权,为以后革命道路打基础。”

中君默不作声,看着前路暗暗活动着身子,等待着药效快过。

“三年前那场战争,本应胜利的,顾长春却暗中勾结侵略者,导致起义失败,英日多国注意到了庞大的革命组织,大哥为了保住多年来积攒的革命力量,才将祸水引向东南军的。”云中月眉间阴柔的笑又浓了几分,“难道君儿你没发现,三年前,我虽然恨你,却还是让小桃帮你引爆了炸弹,发出了信号吗?我也是组织里的一员,组织让我当学生,我就是学生,组织让我做皮草行业的董事长,我就是董事长,组织让我做医生,我就是医生,活动与不同行业之间,获取情报。”

“组织让你祸害东南将士的生命?让你拿人命开玩笑?还是让你来欺辱我。”中君侧目冷笑,嘲讽道。

云中月微微一怔,敛眉轻声道:“我恨过你,恨你不顾大局,恨你弃我如蔽履,那些报复是我私自行动的,与组织无关,一时的恨意导致东南军的混乱,差点毁了那场战役,我跟你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若不是大哥,我就酿下大祸了。”

中君嘲讽的扬起眉梢,“这么说云天祈打我的那两枪也是组织的命令了?”

云中月眉间的阴柔暗了几分,“组织下令除掉你,因为你身为东南统帅的时候,勾结英国人,组织信不过你,把你当汉奸了,大哥本意想偷梁换柱,找人替你死,谁知我正好为了复仇,使局面失控,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的,父亲肯定不会留你,在他眼里,你既是逆子,又是汉奸,如果大哥不打掉你手中的钢筋,你已经杀了我,不是吗。”

中君冷冷的看着他,不在说话。

“何况,当时士兵里,也有组织里的暗线,大哥那样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你跳崖寻死后,大哥在院子里站了三天三夜,那么大的雨,后来他自己拿枪将右手打了两枪,因为是那只手开枪打你的。”云中月释然轻笑,眉目间负气的无辜多了几分邪气。

“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恨我不是吗?”中君冷然,力道回升,不动声色的问道。

对于中君,他有太多的矛盾,杀不得,碰不得,爱不得,恨不得。

“就当是感谢大哥吧,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云中月的目光中夹杂着怜悯,淡笑道。

中君猛的一震,微微眯了眯眼,握了握拳,可以活动自如了,她暗暗吸了口气,猛的挥拳向着云中月打去,云中月似乎早料到她有这一手,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拉,将一根银针扎进她的腋下几寸。

中君药里虽过,力道还没恢复,身子一软,坐在原位。

“君儿,我不伤害你。”云中月善意的淡笑,看了中君的眼中甚是别扭。

“大哥拿命保护你,我怎么舍得剥夺掉他仅剩的东西,君儿,你是大哥的命,但是却什么都不知道。”云中月翘唇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的残忍,“你知道吗?云天祈跟你的命运是一样的,他根本不是什么云家的大少爷,他是父亲从贫民窟捡回来的弃婴。”

中君呼吸一滞,心跳瞬间凝固,她以为现在就算天大的消息传来,她都可以坦然接受,然而这一个消息,仍然让她如遭雷劈,劈的粉身碎骨,记忆中断断续续的片段拼接起来,凑成完整的画面,大哥对云家的漠不关心,对大娘的死无动于衷,还有对她若即若离的保护。

外面的雪将挡风玻璃严严实实的覆盖,狂风怒吼,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拍打着车身,天地洪荒,分不清方向,好似永远来不了的黎明,车内死寂的连呼吸都听得到。

“大哥从小对你特殊的照顾,不是爱,是他在你身上找到了共鸣,看到了同样寄人篱下的命运,你怎能跟那么卑贱的人好上呢?君儿,他配不上你的。”

中君心直往下沉,沉到了谷底,“为何……”

“为何那么多人疼爱他?”云中月接过她的话,笑道:“以假乱真,就要演的像一点,何况将来的某一日他会为了革命而壮烈牺牲,帮助云家扬名立万,父亲和我将会替他享受新中国的所有荣耀,这样无条件的伟大付出,云家怎么可能不对他好一点。”

云中月低笑,笑容莫名的有些压抑。

中君心里抽痛的厉害,几乎有些颤抖,“你才是云家的大少爷。”

“没错,我才是云家大少爷,不然父亲为何从小对我独宠,把所有送死的事,交给云天祈,大娘暗地里对我的疼爱你没见过吧,你看见大娘抱过云天祈吗?除了祖母和珠儿,你发现有谁对他格外亲近吗?”

中君嗤笑,冷声道:“你神圣供奉的组织让你在幕后恣意妄为,做着无关痛痒的小事,让大哥去当叛徒,当卖国贼,当人们眼中的走狗,让他去伤害他在乎的人,还不准他有丝毫的反抗,大义凌然的告诉他这是爱国,是为国捐躯,还有云龙跃那张贪生怕死,道貌安然的嘴脸,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天祈推上风口浪尖,这样龌龊不堪的人参与的组织,定然不会给百姓带着美好的明天!”

云中月将车停在一处旷野,突然停下,握住她的胳膊,低沉道:“君儿,创建新的国家,成立无产阶级党派,这个过程总要有人牺牲,你不要这么偏激!”

“为何要牺牲他,为什么不牺牲你。”中君咬牙冷然。

“云天祈从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你我都知道,他只遵从自己内心的信仰,我们都不知道他在东北发生了什么,使他对革命事业死心塌地,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自愿的,没人逼得了他!”

云中月因为愤怒轻轻喘息着,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这般愤怒。

中君心里一波一波的疼痛涌来,难怪小时候,她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形单影只,他和她是一样的,他们是一样的。

他和她是一样的,两人共同经历着艰难的岁月,体味着相同的苦痛,一起隔着遥遥的距离驻足观望,之间轮回着无数春夏秋冬,从寒冬腊月的大雪,到春暖花开的暗香,从少不更事,到而立之年,从小心翼翼的守望,到互相靠近,当保护成为一种伤害,那些藏在心底的青涩与美好执念便成了彼此心尖颓废的尘埃,谁也无力去抚开,再去说爱。

太过深沉浓烈的爱,往往会被压进心底,彼此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心翼翼的寄予,她的一个淡漠的神情,一个冰冷的微笑,一个难过的眼神,都能让他辗转反侧,左右思量。

他轻轻皱起眉,冰冷清澈的眼波,还有看向别的女子时的神情,一丝一毫都能让她的心里地动山摇。

太多的小心翼翼,太多的在乎和介意,太多的包袱和责任,最终只得沉淀在心底,积累成厚厚的沉积,成为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遥望着彼此越走越远,不肯喊停。

中君失声轻笑,眼泪瞬间决堤,莫名的幸福和仇恨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云天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看着我拿刀一次一次的捅向你的心脏,却缄口不言!

中君无力的抬起手臂,放在云中月的胳膊上,声音呜咽,极力保持着声音里的颤抖,“中月,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中君一想起他悲悯的神情,她就心如刀绞,疼痛难言,她要去陪他。

云中月身子微微一僵,蹙眉深思。

“求你带我回去,我不能在扔下他,好不好,二哥,我求你,好不好。”中君满眼心伤,泪水悲悯,闪动着点点星光,三年前她将他扔在悬崖边上,一个月前,她将他重伤,再次将他扔于断崖之顶,几个小时前,她狠心将他弃在深冬花海的雪地里,他那般悲悯的目光,那般卑微的祈求,那么多无法言说的话语。

她怎么能再次将他扔去火海中,这次的活动,明明是她一手策划的啊,为什么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大哥本打算今晚出国的,只因你一句合作又留了下来,临时部署的局,不过也是筹谋多时了,段枫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组织早想除掉他,凭大哥的能耐,应该错不了,你回去干什么呢?”话虽这么说,云中月眼底却掠过一丝奇异的黯淡,云天祈身上的伤病他多少了解一点,绝对不能经寒,外面这般天寒地冻,就算除掉段枫,他也逃不过此劫。

“大哥把你交给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云中月冲她淡笑,“用银针刺激你的大脑神经,破坏你的记忆,也就是说,过了今晚,你全都会忘记。”

中君浑身一震,霍然看着他,瞳孔骤然紧缩。

“你放心,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此次北军和袁军的伤亡多一点,但不大,你的护兵都被大哥的狮子军包围了,机场的动乱一旦结束,大哥也会撤离包围圈,护兵不会有任何损伤……何况……”云中月看着中君,眸光微动,“王泽和小吴带领着十八万东南军将士在城区外围等候云天祈军令。”

当年云天祈为了保东南军二十万将士,不得不将死伤的两万东南士兵天坑活埋,迷惑侵略者的眼球,而暗中,将东南军将士编入北狮子军,由王泽和小吴操守。

为了安抚各路心有不甘的军阀和各界压力,登报,二十万。

一个人可以承受多大的打击和强压,中君就承受着多大的反弹的精神压力,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跟云天祈背道而驰,跟幸福失之交臂。

中君眼神微微有些涣散,由内而外的无力。

看着她呆怔的脸,云中月心里莫名的抽痛,他将真相告诉她,残忍的看着她哭泣,她慌乱,她无措,最后看她精神崩溃,心里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意,生出自责的歉意和悔恨。

他深知告诉她这些会彻底毁了她,可是内心深处的不甘驱使着他一道一道的拨开她竖起的保护层,直到触及到她真正的内心,扎的鲜血淋漓。

云中月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为何,突然间万念俱灰,疲惫的想死,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驱动车子,无声的调转车头,往飞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机场已经被炸药轰炸成一片废墟,地上横七竖八的栽倒着无数漆黑的尸体,生灵涂炭。

云天祈和薄韶嵘站在废墟之上,枪口互相对准对方的眉心,眼含杀意。

火光摇曳,印衬着两人雕塑般的轮廓就此完美定格,好似跳跃在雪地上的精灵,遍地轻灵。

不远处的钟楼依稀可见微弱的灯光,寻常百姓还在安然睡眠,然而就在这个机场,有人死去,有人复活,还有人从此阴阳相隔。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将两人包围,围在万枪所指的中央,云天祈不动,薄韶嵘气息沉稳。

缓缓从人后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亚麻色中长的发妖魅的扎于脑后,精致的脸颊帅气的无与伦比,眼下有一颗剔透的小痔,整个人散发着暗黑的邪气,还有丝丝女气,让人乍一看,觉得是个漂亮的女人,定睛一看他的眼神,方才迟疑,这是个男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段枫看着眼遍地尸体,缓步走进正在对峙的两人,笑道:“云天祈,你也有今天?”

云天祈压抑着低咳,刚刚跟薄韶嵘近身搏击,背部已渗透大量的血迹。

薄韶嵘冷冷的看着云天祈身侧的男人,凤目的坚冰好似刀刃,眉梢缓缓扬起,“你还活着。”

段枫侧目看了他一眼,眸底掠过轻微的波澜,笑道:“嵘儿,哥哥还活着,你那把刀太小了,伤不了要害。”

薄韶嵘紧抿薄唇,活着,你还活着,却让我自责了二十多年,背负着对你的歉意和敬意彻夜难眠,痛苦不堪。

“哥先把云天祈解决了,我们兄弟俩在好好叙旧。”段枫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天祈,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

薄韶嵘扬唇冷笑,和云天祈目光不易察觉的接触,突然,云天祈手中的枪移向段枫,敏捷的抵上他的头,淡笑道:“我们的恩怨也该了了。”

段枫不动声色的冷笑,“嵘儿,还等什么,快杀了他!”

话音刚落地,地上刚刚还是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的景象,此刻一个个黑色的尸体突然都站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缓缓站起,将段枫的军队包围在中央,士兵们被战火醺的漆黑的脸上,眼睛清澈如星子,坚毅中透着果敢。

段枫脸色一变,瞬间看着薄韶嵘,愤愤道:“嵘儿,你和云天祈联手算计我。”

薄韶嵘冷冷道:“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是你了,那又怎样。”

“金牌情报员,外加王牌杀手,引你出来不容易,长久的活动在幕后,突然出来透透气,不习惯吧,我的好搭档。”云天祈微微眯起眸子,冷笑道。

段枫眼里弥漫着浓烈的杀意,“你想判离组织?”

“我只忠于我自己,无所谓判离,何况组织有意除掉你,今日正好有朋友有求于我,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云天祈唇角弯起优雅的弧度,眸底莫测而又深幽。

段枫唇角牵起冰冷的弧度,“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罢拍了拍手,狞笑着看着云天祈。

云天祈干净的眉心掠过冰冷的笑意,“你在找人质?云家的人?还是南京薄氏集团的人?”

薄韶嵘缓缓皱起眉头,他一直以为薄氏集团的人是被云天祈抓去的,所以对云家的人纠缠不放,抓在手中当人质,没想到竟是被段枫抓去的,薄氏集团虽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老爷子当上军阀以后,将他在薄家寄养过一断时候,薄家对他不薄。

“你若是死了,会永远活在我心中,如今你还活着,我迫不及待的想送你去死!”薄韶嵘咬牙寒声,杀意瞬间浓郁,突然扣动扳机,段枫身型犹如鬼魅一般突然移位,躲过子弹,一脚踢开薄韶嵘手中的枪,拔出腰间的枪向着云天祈开去,他,段枫,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云天祈下地狱。

四周的枪声混乱开来,军队自此交战。

云天祈眉峰一凌,闪身躲开近身袭击,正要出手,突然一个身影挡在身前,中君飞身一脚踢在段枫的腕部,敏捷的挥出有力的一拳打在段枫毫无防备的肚子上,段枫额角的怒意乍现,挥拳向着中君的脸打去,拳头间夹着细小的锯齿,云天祈突然将中君拉向身后,反手握住段枫的手腕用力下压,左手切像段枫胳膊上的穴道。

薄韶嵘目光紧紧的盯着中君的脸,眼中的伤痕不遮不掩。

薄韶嵘薄唇紧抿,突然一个侧踢撞击在段枫的肋骨上,踢向很远,几乎全身的怒意都发泄了出去,段枫肋下瞬间凹陷下去,撞在铁架台上,怒然抬头,死死的瞪着薄韶嵘。

薄韶嵘缓步走进他,冷冷道:“是你杀了萧宁。”

“我是你的哥哥,萧宁算什么!”

中君瞳孔微凝,如此相似的脸,如果不细细辨别几乎很难分的清楚,那天看到的蒙面人,难道就是他?只露出一对同样冰冷的凤目,连她都分不清楚。

薄韶嵘皱了皱眉,狠狠一脚踢在段枫的腰部,寒声道:“你怎么杀的他,开枪,还是用刀,或是活活打死。”

段枫挣扎着起身,眯眼冷笑,“他以为我是你,先用刀,后用脚,最后用枪,想不想知道他最后有多难过,他……”

还没说完,薄韶嵘手中的小刀猛的脱手而出,插进段枫的胸口,冷冷道:“扎在哪里?心脏还是头部。”

段枫冷笑,毫不畏惧的咬字道:“扎在心口。”

薄韶嵘一脚踩在段枫的肚子上,拔出匕首,狠狠的捅进段枫的心口,痛声道:“你踢在他哪里!腿,还是肚子!”

段枫口里涌出大量的血,眼含凄凉的痛楚,笑道:“踢在他的伤口上。”

薄韶嵘眼神一暗,一脚踩在那把匕首上,匕首瞬间陷入段枫的身体,段枫剧烈的咳出一口鲜血,看着薄韶嵘笑了起来,像极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悲凉痛楚的笑。

中君心里莫名的颤抖,正要上前,云天祈将她拉向身后,低声道:“那是他的心结,你帮不了他的。”

中君温顺的站回云天祈的身旁,瞟见他背后的血,心头一凌,忙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云天祈微微一怔,冰眸里些许的暖意。

薄韶嵘面容上结了一层剔透的冰霜,端睨着段枫,寒声道:“你开枪打在他哪里?”

段枫挣扎着站起,冷笑道:“他的背部,打中心脏,一击致命!”

薄韶嵘眉峰一凌,一脚将段枫踢起,露出后背,手枪翻转,向着段枫的后背就是一枪。

“韶嵘!”中君心头一紧,突然扑上前去,推开薄韶嵘的手,手枪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擦着段枫的身体呼啸而过。

杀了他,你会负罪一辈子的。

中君握着薄韶嵘的手腕,感觉薄韶嵘全然绷紧的身体,冰冷的骇人,薄韶嵘目光冷冷的扫过中君的脸,寒声道:“滚。”

说罢猛的挥出铁臂,云天祈上前一步扶住中君的身体,细微的混乱间,段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枪,向着云天祈就是一枪。

“天祈……”中君余光瞟见,突然翻身挡在云天祈身前,云天祈眉峰扬起,猛的将她推开,薄韶嵘反手将她拉进怀里,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让人来不及思考。

枪响,万物陷入无声的死寂中,一切都结束了。

中君僵硬的趴在薄韶嵘的胸口,怔怔的不敢回头。

云天祈眉心微皱,一枪击中段枫的心口,一击致命。

中君似乎突然醒悟过来,猛的推开薄韶嵘,却被薄韶嵘紧紧的拉住,中君怒急,“放开我!大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滚开!”

中君撕扯着推开他,向着云天祈狂奔而去。

薄韶嵘倨傲的下巴越绷越紧,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眉头皱起,心脏的剧痛疼的麻木。

中君慌乱的奔向云天祈,四下检查,“大哥……”

云天祈穿着驼色的男士大衣,身前没有血迹,不见伤口,微笑着看着她,握住她四处摩挲的双手,笑道:“我没事。”

“吓死我了。”中君喜极而泣,闷闷的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肢好似抱住了全世界,那般的紧,再也不想分开。

云天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目光却柔和的看向薄韶嵘。

薄韶嵘冷冷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眼中,只有云天祈,永远没有他的半点身影,薄韶嵘的眉头缓缓皱起,这颗心又开始疼了。

中君心里充斥着温暖的情怀,敞开了心扉,突然肩膀一阵疼痛,头脑嗡的一声,失去了知觉。

云天祈低垂着眸,漂亮的睫毛微微颤抖,在她额间印上同样的吻,拦腰将她抱起走进薄韶嵘。

身边的枪声也小了下去,士兵们负伤列队而站。

“君儿还小,考虑的不多,有些敏感,不要说刺激她的话,越是刺激她,她全身的刺就越多,她不是有意伤害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心里有你的,好好疼她。”云天祈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清澈的眸子卷染着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你什么意思。”薄韶嵘冷冷道。

云天祈一只手揭开扣子,只见内衫尽数被鲜血打湿,心口刺目的伤口依稀冒着温热的淡烟,段枫的那一枪,准确不误的打进了他的身体。

薄韶嵘瞳孔微凝,皱了皱眉,“我帮你叫人。”

“没用的,不要告诉君儿。”云天祈将中君交给薄韶嵘,深深的看了眼她苍白的面容,眼底升起淡若浮烟的雾气。

他等着她长大,从她少不经事,到嫁为人妻,又到身为人母,他原以为男主角会是自己,谁知他竟错的那么彻底。

尚忠带兵从外围匆匆赶进来,一见云天祈脸色不对劲,忙上前扶住他,急道:“天祈,你怎么样?”

云天祈将衣襟扣好,笑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尚忠突然掀开宽大的大衣,全身一凌,眼里盛满怒意,回头冲着外面吼道:“军医,军医!”

薄韶嵘将中君拥进怀中,让她的脸面向自己的胸口,以免看见这让人心惊的一幕。

外围拥紧的士兵越来越多。

很快军车开了进来,薄韶嵘抱着中君,看着云天祈的车渐行渐远,微微抿紧薄唇。

一个月后。

冬日的阳光温暖金黄,晶莹剔透,在空中荡漾开一圈一圈的光晕,白云舒卷,无风惬意。

中君懒洋洋的躺在云天祈豪宅后花园的摇椅上,把玩着那枚白玉扳指。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中君一喜,扭头看去,“天祈!”

薄韶嵘邪邪一笑,“让你失望了,云天祈那小子躲国外享福去了。”

中君嘟起嘴,斜他一眼,“他才不会丢下我不管,他是去国外养病的,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他就是这样。”

薄韶嵘眉梢高高挑起,“你倒是明白的很。”

“那是。”

“我要离开上海了,护兵和袁军的兵权都交出去了。”

中君微微一怔,扭头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找一个世外桃源,种种地,晒晒太阳,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薄韶嵘看着她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淡笑。

“哦。”中君垂下眉眼,突然又扬唇笑道:“等天祈回来,我跟他一起去看你。”

“你不跟我一起走?”

中君摇头轻笑,“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天祈回来,不然他回来看不到我,我再也不要丢下他。”

薄韶嵘靠在一棵柳树旁笑道:“云天祈也在那里,你信不信?”

“骗人。”中君垂着头,玩着玉扳指,小声嘟囔道。

“真的,那里气候适宜,尚忠安排的地方,他在那里修养了一个月了,这么好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某人不跟我去就算了,好像还有一个叫高建民的,刚从国外回来,让你去接机,要跟我们一起走,不去算了啊。”薄韶嵘说罢就往外走去。

“我去!”中君忙站起身急道。

薄韶嵘微微一怔,凤目里悲伤的情绪收了收,笑道:“走吧。”

“我还没收拾行李……”

“那里什么都有。”

薄韶嵘将中君拉上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侃着,天高云阔,万里晴空,远处的教堂,学校传来齐声的咏唱,给这寂静的城市,增添了几分静谧的庄严。

街道上废弃的报纸在空中打着旋儿,轻轻飘荡,头版头条上,白纸黑字,“飞机失事,年轻少帅不幸遇难。”

报纸被风轻轻吹起,在空中划着摇曳的弧度,向着中君的车子轻柔的飘去。

中君正和薄韶嵘斗嘴,怒急,突然扭头不在理他,看着窗外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扭头看向薄韶嵘,摸着心口,疑惑道:“韶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里好疼、”

薄韶嵘微微一怔,心里微微抽痛,扬唇一笑,“一会儿就不疼了。”

中君点了点头,冲他呲牙轻笑,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

薄韶嵘揉了揉她的发,将她的头按在怀里,笑道:“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中君用力打了他一拳,笑道:“说谁!”

“说一个叫四爷,蒋爷,云中君的人。”

“等着,天祈回来,我让他收拾你。”

“我等着,等一辈子都行。”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是是是……我错了……你最大……”

“……”

“……”

(全本完。)

------题外话------

(全本完。)

千这几天要远行周游世界去咯,将结局赶了出来,一并发上来,这几日亲们的留言千不能及时回,亲们包涵包涵,对结局不满,剧情不满的宝贝尽情像千吐口水吧,千回来,一一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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