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二十八章（1 / 1）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杨昙雪不知道这句诗说得对不对。北芜位于大裴北面，腊月二十九这天晚上附近的河流坚实的冰面还没有融化的迹象，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下了，可是地面依然铺着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就陷下一个脚印，完全没有回暖的迹象。
但是，在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中，他们的确迎来了在北芜过的第一个除夕夜。当然，她希望，这也是最后一个。
杨昙雪叹了口气，用手中的玉簪固定好头上的发髻。
铜镜中映出女子的半张脸，虽然只能算得上清丽，但是黑眸闪耀的光芒却亮得惊人。
裴幻风抱着手臂倚在门棂上，眼眸淡淡地注视着正在镜子前梳妆的女子。
她长得不算绝色，应该说是她现在用的这张脸不算绝色，可是在她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渲染下，再多的妩媚女子在她那一双深邃星眸前也只能失了颜色。
她的打扮很简单，一袭火红色的长裙，随云髻上斜斜地别了根白玉簪，显得温婉又大方。裴幻风站直了身体走进房间，戏谑一笑：“打扮得这么漂亮，十公主这是想去勾引哪个男人啊？”
杨昙雪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从梳妆盒中拿出一个玛瑙镯子往手腕上套：“还不都是你，最近这几天几乎都把镜华绫的住处当成自己家了，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我怕会被人误会成弃妇。”
“……”
裴幻风表示很无辜。在她跑去色/诱元祐初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她和元祐初的进展上面，无暇顾及镜华绫的哀怨，所以这几天终于忙完之后就抽多了点时间陪镜华绫，以免自己的计划失败。
可这些她不是都知道么？那现在摆出一张臭脸给他看是怎么回事？没事找事啊？
好吧，就算是没事找事他也认了，谁叫他……就吃这一招呢。
“好啦好啦，我要生气了，大不了我少去镜华绫那边就是了。”裴幻风摸了摸她的头，苦笑。
杨昙雪睨他一眼：“我生气了？我怎么不知道？”
“……”
杨昙雪必须承认，她的确在生气，但生气的内容可不是裴幻风有事没事就往镜华绫身边跑，她生气的是镜华绫那女人跟没长眼睛一样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向她挑衅。
她长得很像软柿子吗？真的很像吗？
她微微眯起眼。
连裴幻风都不敢惹她，镜华绫想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杨昙雪挑了挑唇，勾起一个娇媚的笑容。
镜华绫有什么招数对付她，她绝对会千倍百倍地奉还。
她她她……她又在策划什么阴谋？杨昙雪那娇艳的笑容让裴幻风头皮直发麻，差点夺路而逃。
还没有迈开步子，就被身边的杨昙雪一把拽住了袖子。
“我亲爱的驸马，你在怕什么？”杨昙雪笑笑，柔若无骨的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根处轻轻吐了口气，“是在怕我么？”
她贴得这么近，他几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可是最让他想甩给自己一巴掌的是……他居然没有推开，还搂住了她的腰！
这该死的完全就不对劲！
杨昙雪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轻勾唇瓣，笑得更加妩媚，抬手抚上他紧抿的双唇：“怕我会对你……这样？还是……”
她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就看到——裴幻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的脸很迅速的红到了耳根。
“勾引男人还会脸红？啧啧，真不敬业。这样吧，让我来教你吧。”裴幻风轻笑一声，压上她的唇。
“九，九殿下！”裴幻风正准备伸出舌头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这个声音？
裴幻风愣了愣，冷不防就被杨昙雪推了一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杨昙雪就提着裙摆跑了。
望着她的背影，裴幻风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好像……不小心玩过火了。
转过头，在路灯的照耀下，裴幻风认出来两个人的脸，镜临玦和连静，随即扬了扬眉：“找我有什么事？”他可没忘记刚才打断他的那一声是谁喊出来的。
连静低下头垂着眼，小手轻轻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没……没事。”
她的怀里还揣着这三天以来一针一线绣好的香囊，可是她突然没有勇气拿出来了。
裴幻风对她的温柔……其实都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吧？如果她向他表白，他会拒绝吗？
镜临玦看出她的犹豫，搂住她的腰对裴幻风笑了笑：“没什么，小丫头看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有点不适应罢了。”
连静扯着自己的衣摆，拼命地点头。
裴幻风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杨昙雪目瞪口呆地望着镜华绫。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撞衫吗？
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裙，再看了一眼镜华绫，她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还好她没有卖肉的兴趣，否则她就真的和镜华绫撞衫了。
哦哦，看那修长的大腿，圆润的肩头，重点是……胸前那两团丰满的肉。
啧，还真的是来卖肉的啊！
真是可惜，自己不是男人，否则还真想上去试试那两团肉的手感如何……呵呵。
镜华绫看到杨昙雪眼冒绿光，心中一毛，早已经忘记了因为杨昙雪和她撞衫而要找碴的事情。
正好这个时候，裴幻风走进了大殿。
镜华绫赶紧一溜小跑到裴幻风身边，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裴幻风身上，指着杨昙雪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阿风，她故意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裴幻风没有推开镜华绫，只是转过头去望着杨昙雪那呆呆的样子，唇角勾勒起一丝笑容：“口水快流下来了。”
杨昙雪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等等，哪里不对。
抬起头，看到一双狡黠的眼眸，杨昙雪赶紧跳开去。
“哇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啊。”裴幻风一脸无辜，“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你是女人，不是男人。”所以别用那种色狼一般的目光注视着镜华绫的胸口好吗？
“我知道啊。”杨昙雪翻了一个白眼。不然她刚才早扑上去了好吗？
“阿风！”被两人遗忘的镜华绫终于怒了，“她故意和我穿同一件衣服哎！为什么你都不生气，还可以和她聊这么久！”
“我知道啊。”裴幻风点点头，一句话化解了所有的矛盾，“衣服是我帮她挑的嘛。”
“……”
杨昙雪心中暗笑。裴幻风绝对比镜华绫识相，不敢招惹她。如果裴幻风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顺着镜华绫的意找她的碴，那不是明摆着抛弃她么。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杨昙雪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什么的，想尝尝吗？
“哦，对了。”裴幻风突然低下头去，“四公主，可以先放开我吗？”
“为什么？”镜华绫抱得更紧了，“才不放。”
裴幻风叹了口气：“如果你要我这样拖着你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抬头看了一眼杨昙雪妩媚的笑容，继续叹气，“水月会生气。”
镜华绫不甘心地咬着下唇，恨声道：“就只有这样而已吗？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声音提高了一点，“难道你以前跟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裴幻风声音平静：“我说过什么了？”
“这……”镜华绫咬住下唇，裴幻风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她的话。
可是事到如今，又怎能够退缩？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忘记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一样投入人群中，爆鸣声此起彼伏地传递开来。
“难道……难道九殿下和镜水月成亲其实是为了华绫……”
“别乱说！水月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为什么都要帮镜华绫说话！”这是镜倩云的声音。
“切，应该说她有什么好的才对吧，怎么看都是华绫姐长得漂亮，而且又多才多艺……”
“啧，我看她是被人利用了吧……”
很好。杨昙雪唇畔浮起浅浅的笑容，眼底划过一丝杀气，瞬间又被温柔所掩盖。
然后，她优雅地走到了裴幻风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故意掏了掏耳朵，轻声道：“阿风，你刚才听到狗在叫了吗？”虽然说是“轻声”，可是她的声音却大得整个大殿都听到了。
裴幻风觉察到她使劲捏了他的手臂一下，只好也跟着演戏，转身搂过她的腰：“没有啊！也许是你的错觉吧！”
“哦！那大概是我听错了吧！我就说王宫里怎么可能有狗在叫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杨昙雪靠在裴幻风怀里娇声说道，回过头眼神锐利地看了镜华绫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镜华绫愣了愣，不由得松开抱住裴幻风的手，杨昙雪就顺势把裴幻风给拽走了。
裴幻风摸了摸杨昙雪的头，眼底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别闹了，赶紧入席吧！”
镜华绫看着相携入席的一对，耳畔听着姐妹们的嘲讽，暗暗握紧了拳头。
镜水月，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也尝尝什么是无地自容的滋味！
“连姑娘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杨昙雪好奇地看着连静，刚开始认识连静的时候，她眼底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敌意，可是现在敌意不再，她在她眼底看到的却是害羞与……不安。
她因为什么而不安？还有，她不是已经决定跟镜临玦在一起了吗？又找她出来做什么？
连静垂着头，塞给她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劳烦把这个东西转交给九殿下，他看到之后就会明白的了！”然后迅速跑开。
杨昙雪抬起手，终于看清手中抓着的物品是一个香囊。
让她把这个香囊转交给裴幻风？连静到底在想什么啊？
回到座位，周围的人却以她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为理由给她灌酒。裴幻风想帮她挡酒也挡不住，最后只得让她喝了下去。
虽然裴幻风还牢牢地盯着她防止她醉酒之后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出来，但是偏偏有人就要和他作对。
这个人，就是镜华绫。
“十妹，大家都喝得这么尽兴了，不如十妹跳一支舞为大伙助助兴如何呀？”镜华绫趁着酒意上头，又灌了杨昙雪一碗酒，眯起眼挑衅地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十妹镜水月是不会跳舞的。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镜水月，早已经不是真正的镜水月。
杨昙雪一碗酒灌下去，酒液顺着雪颈滑落，浸湿了襟口，却浑然不觉似的抬头看向镜华绫，轻勾唇角，已渲染出万种风情：“只是跳舞而已，怎么能够尽兴。”
“若是各位不嫌弃，今日水月就为各位表演一次剑舞如何？”
一袭红衣的杨昙雪走到众人的座位中间的空旷处，向裴幻风勾了勾手指，接过他抛过来的宝剑，拔剑出鞘，舞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水月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