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密会灵隐寺（1 / 1）
没过几日，莫飞鸿就回来汇报：
“正蓝旗都统府守备森严，除了正常的守卫之外，还有一支由鄂齐都统亲自挑选并训练的‘骁影’卫队，名为都统亲卫，但平日里却很少有人见到他们的踪影。都统府还养着大批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只是这绝技到底在哪一方面，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心里一阵发凉，道：“看来这个鄂齐倒是不可小觑，只是不知他对夫人如何？”
“说来也好笑，这鄂齐都统征战沙场多年，军功无数，却是个出了名的惧内之人，对夫人可谓百依百顺，就连那‘骁影’卫队的令牌，据说也掌握在雪晴夫人手里。”
“那雪晴夫人身边，可有什么亲信？”
“奶妈苏姥姥，是自幼跟在雪晴夫人身边的，算得上第一个红人。她的儿子苏秦如今已是正蓝旗的副都统府了，仍然住在都统府里，女儿苏蓉招了个上门女婿，在离都统府不远的地方买了房子，苏姥姥每过十天半个月就要到她女儿家住上几天，日子惬意的很呢。”莫飞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不屑。
“还有这硕王府里的大格格静姝格格，嫁给了都统的大儿子，如今是雪晴夫人最主要的助手。”
“嗯，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看他哗啦哗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我倒有一些不放心。
莫飞鸿笑道：“属下有个朋友恰巧在都统府里当差，前几日公主吩咐后，属下就去请他喝了几杯，这酒一下肚，自然就什么都出来了。”
我点点头道：“做这些事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恐怕又生出许多事端。”
“属下知道分寸，请公主放心。”
“你派几个人去都统府留意一下这个苏姥姥，我想跟她见上一面，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莫飞鸿领命而去。
这苏姥姥跟着雪晴身边多年，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想来一般的利益也不能使他动心，况且这样也不牢靠。也许她的那个儿子倒是能帮我个忙。思及此，我匆匆到书桌前写了封信，用油印封好，抬头叫道：“小华子！”
门外的小太监应声跑进来：“奴才在，公主有什么吩咐？”
“你去宫里一趟，把这封信交给吴公公，速去速回。”
“喳！”小华子带着信走了，我的心也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吴公公办事也真是利落，不出三天，我的书桌上就多了一大堆关于正蓝旗副都统苏秦卖官鬻爵、还有各种行贿受贿的账单，更有许多大臣的联名奏折，要弹劾苏秦私自练兵，意图不轨。看到这些，我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只觉得脱离苦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恰巧莫飞鸿回报说下个月初一苏姥姥要带着她的孙女苏末去城外的灵隐寺上香，我便每日悠哉的在府里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去找翩翩聊聊天，赏赏花，只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转眼已是五月初一，一大早，我带着锦茗、碧鹭、雪鸳，莫飞鸿又带了几个侍卫向灵隐寺进发。
到了寺中，本想找个地方休息，那方丈却一直说些什么禅房乃僧人清修之地，女子入内多有不便之类的鬼话，碧鹭把方丈请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那方丈瞬间就笑逐颜开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施主请罢！”
知客僧一直把我们请到几件既朝阳又清幽的上好房间才退去。安顿下来，我好奇道：“碧鹭，你刚才跟方丈说了什么？”
碧鹭笑道：“我跟他说，我们夫人想要为佛祖重塑金身，只是不知道佛祖如今在哪座寺里显灵，因此特意派小姐出来打探，看哪里的大师最慈悲便是了！”
“原来如此！我说那和尚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原来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真污了那一身袈裟！”锦茗骂道。
她一向快人快语，在我跟前也随意惯了，我并不以为意，倒是碧鹭和雪鸳见她说话如此不留情面，我却什么反应，有些惊奇。
我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论起年龄来，我还该叫你们一声姐姐呢，何必如此拘束，你们也随意就好，我这里没什么规矩的。”
碧鹭、雪鸳虽答了是，却仍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眼看着一时半会习惯也难以改过来，我也就随她们去了。
苏姥姥和她的孙女直到正午时分才来，她们还在山下的时候，就有人上来通报，等到刚一进寺门，便被莫飞鸿“请”了过来。
“启禀公主，除了山下的那个车夫，并没有其他人随从。”莫飞鸿道。
“哦，你去外面守着吧！锦荟，你和雪鸳带着苏末去隔壁坐会儿，我和她奶奶有些话要说。”
那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听我念出她的名字，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眼神充满戒备，待看到我的容貌后，又充满了惊讶。
注意到她的眼神，我才醒悟过来，我现在的“年龄”，只有十三岁，还得叫人家“姐姐”呢！
苏末被带走后，苏姥姥终于开口了：“不知兰公主此次召老奴前来，有何贵干？”
她毕竟是久经“战场”的老人了，经验丰富得很，眼下那腰板儿，挺得怕是比年轻时还要直，倒像是我有求于她似的。
“苏姥姥，你害的兰馨好苦啊！”我笑吟吟的说。
“公主折煞奴才了，您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苏姥姥也赔笑道。
“怎么，你们二十年那场偷龙转凤，以为本宫不知道吗！”我脸色一变，顺手将茶杯掷向地面！
“砰”的一声，瓷片带着滚烫的热水散落在地面上，苏姥姥如闻惊雷，双腿一软，不由得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公主恕罪，奴才是真的不知情啊！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饶命？可以啊，只要你说出当年你们是怎么把雪如福晋生的四格格抱走，又是怎么把皓祯带进王府的，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这个.......”苏姥姥面露难色。
“你不说，我替你说。当年雪如福晋对那个女儿恋恋不舍，还在她肩头用这簪子烙了个梅花印，是也不是？”我从怀中掏出那个黄金梅花簪，扔到苏姥姥面前。
那簪子被我找人刻意做旧，看起来倒真像二十年前的东西。苏姥姥猛一见它，以为我连当年的簪子都找到了，吃不准我还知道多少，只忙不迭磕头求饶道：“公主饶命，奴才只不过是个替人办事的，奴才也是被逼的啊！公主饶命.......”
看到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我趁热打铁，拿起一本账单，扔到苏嬷嬷面前，道：“本宫还有个好东西要给姥姥瞧瞧呢！”
苏姥姥低头道：“老奴惭愧，不认得字........”
“哦，好办，碧鹭，给她念念。”
碧鹭认字，是我在半月前无意间发现的，那时我在背李贺的《梦天》，正背到“黄尘清水三山下，”却死活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碧鹭恰巧在一旁，见我着急，便念道：“更变千年如走马。”
再一探究，我发现碧鹭读过的书还不少呢，问起来，她只说自己也曾是书香门第的闺阁秀女，只是家里遭逢变故，才去武馆讨生活的。
我不愿挑起她的伤心事，就没有多问。但心里对她的能屈能伸很是敬佩，平日里也不免高看几眼。
当下碧鹭拿着账本一笔一笔的念起来，苏姥姥越听越不安，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来，等到一本念完，已是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苏姥姥，这样的账本，本宫那里还有很多，你若是听腻了，我还有众多大臣联名上书弹劾苏秦大人奏折，你也可以听个新鲜，如何啊？”
苏姥姥已不能言语，只是不断喃喃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要说，您是都统夫人的乳母，跟在她身边一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是若皇阿玛看到了这些账单和奏折，你说都统大人是会救你儿子呢，还是会把你儿子交出去呢？”
听到这里，苏姥姥猛然醒悟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她匍匐到我跟前：“奴才糊涂，跟错了人，还请公主原谅。公主但凡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看来，在她的儿子和雪晴之间，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力量啊，只有她亲身的儿子、女儿，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苏姥姥果然是个明白人，也算我这番心思没有白费。要知道把那些大臣的折子拦下来，可是费了不少力呢。”
“奴才多谢公主垂怜。”苏姥姥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什么时候皇上召见你了，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就行了，皇上那里，我自会帮你说情的。”
苏姥姥明白了我的意图，有些于心不忍，但看到桌上的那一摞账单，终究是咬了咬牙，道：“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