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巧遇（1 / 1）
店小二还在滔滔不绝的谈论着这个美人是怎么让人目眩神迷,但是换来换去就只是漂亮啊,美丽啊之类空泛泛的描述，莫南槿想估计他也就是道听途说来的,至于真人什么模样,压根就没见过的,昭阳这么个小地方，要留住一个绝色倾城的人物,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而已,当然这和自己基本没什么关系,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好在小莫及时出现了,见房门半掩，小莫直接推门进来,问道：“少爷，我们出去逛逛夜市吧？”
店小二听小莫唤莫南槿少爷，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心里嘀咕，这少爷可是有点寒酸了，棉布衣服也是半旧不新的，家里大概是落魄了。
出来客栈，右转，走两个路口就是夜市了，街道两旁的店家门前都挂着些纸糊的灯笼，小摊子也大多有小油灯之类的照明物件，所以街面上还算是明亮，各色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看着倒是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南山镇镇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然也就不会开什么夜市，这昭阳自然比不过京城和临央，但是起码比南山镇是繁华多了小莫很多年没这么出来逛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莫南槿的袖子，指指这个，看看那个，典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明庭跟在两人身后，看小莫这没出息的样子，恨不得从后面踢他一脚，但转念一想，又无奈地放弃了，难得他今天这么高兴，随他去吧。
“这个好香啊。”小莫吸吸鼻子，停在一家正煎东西的摊子前面，锅子里油花正滋滋作响。“小哥一看就是识货的，我这个糯米芝麻饼可是整个夜市里最好吃的，小哥，要不捎着几块尝尝，一文钱两块，两文钱五块。”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老板嘴皮子很利落的招呼。
“两文钱六块。”买东西要还价这个道理，小莫还是知道的。
“这小哥也太会杀价了，我这可是亏本啊，你打听一下，我这个可是昭阳夜市里最便宜的价钱了。”小老板勤快的用长筷子翻着锅子的饼，已经煎好的就放在一旁的竹篾上控油。
“那少爷，咱再走走吧。”小莫转身故意拉着莫南槿作势要走，嘴里还说道：“这糯米芝麻糕，也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夜市上卖的多着呢。”
“哎哎，小哥，你等等，好了，我就当赚个回头客了，回来，按你说的价钱。”小老板见两人真的要走，急忙吆喝回来。
小莫背对摊子，对莫南槿挤挤眼。
莫南槿失笑，转身刚要从怀里掏出两文钱，就听小莫很大方说道：“少爷，两文钱，我有，今天我请客。”
“真是亏了，小哥，我可真是没卖过这个价钱。”小老板不死心的小声说道，看莫南槿有三个人，就拿了三张雪白的玉米皮，包了六个糯米芝麻饼。
小莫自然是不接他的话茬，付了钱，把饼子递给三人，明庭很少吃甜食，象征性是咬了两口就放在手里了。知道那两个饼子怎么能填饱小莫那个无底洞的肚子，还是留给他吧。莫南槿倒是很少有边走路边吃东西的体验，不过心想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就索性一边吃一边听小莫唧唧喳喳，巴掌大的饼子，外皮煎的脆脆的，一口下去，里面又热又软，没加糖，算不上甜，带着一股天然的米香。
莫南槿正吃第二个，小莫已经连明庭手里的那两个也吃完了，但还摸着肚子，说道：“吃了四个饼子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觉得饿。”
明庭看他一眼，虽然饼子不大，但是四个下去，好歹能垫一下吧，竟然说没感觉？
“吃了饼子还饿，猪都没这么能吃的”
莫南槿闻言脚底下绊了一下，身子不自然地晃了晃，其实他也没吃饱，但面还是大度笑道道：“那个饼子只能当零嘴，要填饱肚子，还是得正儿八经的去吃顿饭。”指着路边的一个面摊子，继续说道：“我看那家人挺多的，应该好吃，我们去吃面。”
小莫自然是同意，明庭见两人开心，他就也没意见。
*
这个摊子跟街上大多数摊子都差不多，简陋的木架子，四周糊些油皮纸隔风，一排排泛着油光的桌子旁已经坐着好些人，其中还不乏衣冠楚楚的。
摊主看起来像一家人，中年男人在忙着揉面，切面，妇人在各处桌子上忙活，炉灶旁边还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热气腾腾的，看不清楚面貌，姿势熟练地正在捞面。
妇人正在给人结账，见他们进来，嘴上招呼一声，拢了一下额角的头发，低头继续算道：“两碗面是十二文钱，三盘子小菜是三文钱，一共是是十三文钱。”
三个人刚坐下，小莫就在桌子底下拉莫南槿的衣角，小声说道：“少爷，好贵啊，要六文钱一碗，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啊，不就是清汤面吗，在咱们镇上也就一文钱一碗。”
莫南槿拿了筷子放他面前，挑挑眉毛反问道：“所以呢？”
小莫不可思议的看了少爷一样，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当然要走啊，实在是太贵了，少爷。”家里赚点钱很不容易的。
莫南槿见他要走，赶忙将人拉住，笑道：“难得出来一次，看这摊子上这么多人，我们就尝尝味道。”
这时候老板娘已经过来了，微胖的身材，样子很和善，问道：“三位第一次来吧，想吃点什么？我们的面是六文钱一大碗，四文钱一小碗，茶叶蛋一文钱四个，还有凉拌的菠菜，笋丝，菜心，木耳，豆腐干之类的小菜都是一文钱一碟。还有自己家贴的饼子，一文钱三个。”
莫南槿点了三大碗面，四个茶叶蛋，要了六个饼子和三碟小菜。
老板娘重复一遍，对着灶台那里吆喝一声，不多时，一个个头娇小的小女娃先将饼子和小菜端了上来。。
小莫等店家走后，小声算道：“三碗面是十八文钱，四个茶叶蛋一文钱，六个饼子两文钱，三个菜是三文钱，加起来就是二十四文钱，少爷我们这次花的不少。”
“吃你的吧，少爷点都点了。”明庭把一个饼子塞到小莫手里。
饼子都快吃完了，面终于上来，幸亏他们已经垫着，否则光等着这面，可真是要饿死了。
三碗面一起上来，小莫先紧着看了几眼，乳白色的汤底，微黄的面条粗细均匀，上面是葱花和青蒜，东西真不多，好在汤碗足够大。
莫南槿先尝了一口汤，问道：“很鲜美，老板娘，你们这汤是鲫鱼熬的吧？”
老板娘笑道：“客官说对了，我们这汤底都是拿整条鲫鱼熬的，这面好吃，都在这汤里了。”
最后吃完了，就连小莫也承认说：“怪不得大碗面卖这么贵，还有这么多人上门，确实好吃。”
时辰还早，又是难得出门，三个人就顺着夜市边走边看，间或还能掏置点能用得着的东西，他们跟着人流走，不知不觉间竟到了一处不该来的地方。
“少爷，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显然小莫也发现了，此地门庭若市，灯火通明，加上靡靡之声不绝，有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当街拉人，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里是青楼歌坊之地。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自然想着快点离开，一个女子从旁经过，顺势一倒，莫南槿侧开躲开，明庭半扶住她的手臂，说道：“姑娘，你站稳了。”
那女子见莫南槿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是年纪轻，模样也俊秀，成心想过来勾搭一番，但见他一点不解风情，心里暗恼，咬咬牙还是挤出一抹娇媚的笑容说道：“公子，好生面善，好似哪里见过？”
这搭讪方式有够烂俗，脂粉味太重，莫南槿负手退开两步，回道：“姑娘恐怕看错了，我们是从乡下来的，今天刚到昭阳。”
“我看公子，可不像是庄户人家，倒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她说这话倒不是真的看出来什么，纯粹就是捡好听话的话说，她见莫南槿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手里还抱着不少东西，估摸着也不是缺钱花的主儿。
莫南槿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抬脚就要走，就见小莫怒气冲冲地指着一处颇为华丽气派的青楼，说道：“少爷，静公子……”
莫南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就看见了南宫静深，还是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身墨蓝色衣衫，刚下马车，此刻正和旁边一个差不多个头的男子低头交谈，两人俱是锦衣俊朗，惹得门口的姑娘竞相簇拥过来，虽然都被旁边的男子抬手阻止了，但是两人打算进楼子是没错的。
“少爷……”小莫气得直跺脚，看着平日里对少爷那么好，一个没瞧见，转头就来逛青楼，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算了，咱走吧。”他还不至于对南宫静深这点信任都没有。
“哎呀，这不是莫当家的吗？怎么不来南山镇呆着，跑来昭阳了，还来这烟花之地，不怕我那渔阳妹子不依啊？”路边一个已婚的妇人拖着长长的腔调走过来，妆容很重，却掩盖不住眼角明显的细纹。
莫南槿看着脸生，但是这个尖细的声音倒是令人深刻，听一次就很难忘记，是夏奶奶家的那个小妾，千红。
“我家少爷要去哪里？管你什么事？不用你多管闲事。”莫南槿还没开口呢，就见小莫像一只小豹子一样蹿到前面来。
“千红姐姐，你认识他们？”被忽略在一旁的女子凑过来拉着千红问道，显然她们是认识的。
“就一乡下种田的，穷显摆什么，没钱还敢来逛楼子？”千红撇着红艳艳的嘴唇，很不屑地看他们一眼，上次在莫家被明月泼了一身热芝麻糊，账还没算呢，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不多奚落几句。
“我们有没有钱，也不是你说了算，老女人。”这个女人真是讨厌，不知道涂了几层粉，脸色惨白，大晚上出来还不怕吓死人，离得近了，都怕那粉掉下来砸人。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她最忌讳被人说老，就一个在乡下做仆役的也敢开口，他性子泼辣惯了，扬手就要开打，明庭却不是吃闲饭的，手指轻弹，就将人推个趔趄。
莫南槿趁此将小莫拉回来，对着千红冷声说道：“夏二夫人，请自重，小莫是我的家人，要打要骂，不劳你费心。”
这千红一心缠着夏都休掉王氏，将自己扶正，自从王氏带着孩子回乡下去，认识的人莫不称呼她一声“夏夫人”，她也一直以正室夫人自居，所以莫南槿的这句二夫人比小莫的那句老女人还要让她恼恨十倍。
千红扯散了头发当街就开始撒泼，这时就听后面一个更大嗓门喊道：“千红，你发什么疯呢？”
莫南槿只觉肩上一紧，身子已被带着转过来，南宫静深眉峰微沉，问道：“小槿，你没事吧？”
莫南槿摇摇头，又补了一句，说道：“没事，你怎么过来了？”这句话间接的点明了刚才已经看到他的事实。
“你看到啊？”南宫静深凤眸里淡漠尽去，在宽大的衣袖掩盖下，悄悄地牵着他的手。
旁边有人轻笑一声。
莫南槿抬眼看去，点头示意，说道：“多年不见。”当年的仁亲王世子，现在的仁亲王，南宫宁阁，打从刚才一瞥莫南槿就认出来了。
南宫宁阁眼角眉梢都残存着笑意，长眉深目，明明是极为硬朗的容貌，只是唇角时时上扬，风流不羁自然流露，倒是给人一种很容易相处的错觉。
这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南宫静深上位的幕后功臣之一，虽然当年只有一面之缘，但父王早就提醒注意过这个人。
“你告诉他了吗？”莫南槿眼神示意南宫静深。
“这个不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是太便宜了他了吗？
“好了，你们两个再磨蹭下去，美人都被人抢走了。”南宫宁阁看不得两人在那眉目传情的，成心刺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
莫南槿对秦楼楚馆实在没多大兴趣，小莫倒是年纪小，好奇心重，但被明庭阴着脸硬拉着回客栈了，莫南槿本来也想回去，但是南宫静深的一句有好戏看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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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浓重的脂粉花香夹杂着酒味和各种调笑的声音扑面而来，大堂里人山人海的，好在这里的老鸨和南宫宁阁似乎很熟，就是刚才出声喝止千红的那个人，亲自领着他们从旁边的小楼梯上了二楼的房间，房内的酒菜已经摆放好了，看来应该是早就打过招呼，守门的小丫鬟见来了三个，心思伶俐地又添了一副碗筷和酒杯。
“宁公子，这可是最好的房间，推窗就能看到对过的台子，我们的玉染今晚就在那里登台。”老鸨四十上下的年纪，周身裹着丝质衣衫，身材已经走形的厉害，此刻正一脸献媚的笑意对着南宫宁阁。
“那就多谢刘嬷嬷了。”南宫宁阁轻车熟路的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给她，潇洒地挥挥手道：“好了，我们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老鸨得了这好大一锭银子，说了一堆好话躬身出去了。
南宫宁阁这才用力的摇摇扇子，吐出两口气。说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让人享乐还是遭罪的？这劣质的香粉是熏蚊子的吗，差点当着她的面吐出来。”
“自然是比不得你在京城相好的花魁娘子。”南宫静深给莫南槿倒了一杯酒，说道。
莫南槿闻言，刚要端起的酒杯又放下来，对着南宫宁阁，皱眉问道：“你常来这种地方？”
南宫宁阁没想到莫南槿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胡说两句糊弄过去，不过在莫南槿清亮的目光，有些气短，不是很清楚的说道：“当时不是年少吗？这些年去的少了。”
奇怪了，自己干嘛心虚，他是皇上的心上人，又不是自己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自己那时候糜烂的生活，还真有点心虚了。
“好像开始了。”南宫宁阁转开话题，不过确实是开始了。
南宫宁阁起身推开边上的窗子，大堂里此时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对面台子上垂放着落地的红纱帐，三个女子回旋舞动，红纱层层飞起。
“故弄玄虚。”南宫宁阁评价一声，坐了回来。
红纱深处，是一张暖榻，背身侧躺着一个身形姣好的女子，一袭薄纱，香肩半露，等转过身来，果然是艳丽无双。大堂里众人轰然叫好，只是莫南槿看此人并不是月遗一族。
墙角处有琴声凭空而起，初时如山间幽谷，溪水缓行，桂花闲落，少许，豁然明朗，水流欢快，田野里生机勃勃，彩蝶翻飞，到了收尾处，却又大气磅礴，滚滚入海，纱衣女子跟着琴声或急或缓，且歌且舞，莫南槿对于琴艺一道虽然研习不深，但是耳濡目染下，也比一般人懂得多些，在他看来，这舞虽美，却远比不得这琴音意境高远。
南宫宁阁刚赞了一声好，琴音却急转直下，低迷徘徊，勾缠挑逗，纱衣女子边舞边脱，没花多少时间半裸得就只剩下个亵裤和肚兜了，俯身下腰，抬腿扬手，看得底下的男人们各个满头大汗，粗气直喘，，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掳人。
一舞方歇，竞价声四起，几个叫价相近的都急红了眼，差点忍不住大打出手，就见老鸨上台了，她先给众人道声喜，接着说道：“今晚是玉染的初夜，我先请他出来，今晚全凭他做主，只要他看上眼的，分文不取。”
“什么？这个人还不是月遗族的美人？”
“美人在哪里？”
“怎么会是这样？不是价高者的吗？”
“这是什么规矩？”
“……”
下面揣着大把银子来的富人们反对声不断，倒是有几个年轻，相貌也不错的，暗自窃喜，这样一来，他们的机会就大多了。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一道绿色身影不紧不慢的角落里走出来，怀抱木琴，紧袖绸衣，容貌细致秀美自不待言，最特别是眉间三瓣红莲含苞待放，他冷淡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被扫到的人不自觉的屏气，他却粲然一笑，毫无偏差地指着莫南槿的方向，说道：“就是他了。”
莫南槿清楚的看到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话，“好巧。”
慕亚，当初在北原太子被杀事件中神秘消失的人。
我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多的巧合，慕亚，你今天现身，所为何来？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看到了Antia,觉得好感慨啊，(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