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骑兵。共三千人,两千备马,马匹是草原马。每人穿皮甲,配弩箭、环首刀。”离三月回答得还算清楚。
看不出来原来这么财大气粗。吕军师盯着离三月盯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军队动辄上万,那是国家兵马,离三月一人得担负三千人、两千马。那时因为开战,粮食是很贵的,要不然就从远处运来,但买来是十担,运来就不满半担了。
可惜这些人马全都给了离三月一个女人。吕军师心中叹息。女人能成什么大器呢,可别一见死人就吓哭了。
离三月在校场旁观。
吕军师于一边叫士兵们排练军阵。他们练的也只是最简单的方、圆阵。因为战况紧急,根本没有空闲去学复杂的军阵,所以能在战场上调度用新兵的将军才显得珍贵。吕军师一边向士兵们进行洗脑的军事。
不外乎在战争中颠沛流离的平民们拿起刀枪,再去伤害另一方,让他们也颠沛流离。而且,在军师刻意对匈奴丑化的训导下,新兵们分不清敌方士兵和匈奴平民的区别,以至于生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念头。
“觉得残忍吧?”吕军师一边与离三月说着,一边故意作出阴森森的笑容去吓人。
“很残忍。”离三月道。让吕军师感到惊讶的是离三月的口气,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虽然不喜吕军师的训导,她却没有任何的谴责也没有赞扬。
吕军师看着她。看来她不是一个胆小善良的女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日常中不好,但在军事中很好。发觉自己不必再装模作样,吕军师于是低笑一声,自嘲:“唉,这到底是在训兵还是在养刽子手?”
他提高了声音,“有一战,我们发现了一群人,打扮上是匈奴庶民,结果却是假扮的。这只断手便是那次时……唉。”
“还是很残忍。”不论有什么原因,手法还是一样的残酷。
但是,战争本身就是极其残酷的。
“没错。下一次他们遇到的人也许是假扮,也许是真的,但是他们全都会当成假扮来对待。为了保全自己,只有对别人一个不留。”吕军师并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意思。对于每日在刀锋上舔血的士兵们,是与非还重要吗?军队只有军法没有道德,只有服从没有疑问,“我愿他们都能活下去,尽管,对他们来说,他们会发觉以后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好。”
所以,为了保全自己,只有对别人一个不留。要不是知道吕军师不认识君自怜,他这话这简直像是在为君自怜辩解似的。
离三月看了一眼吕军师的羊毛袍。太旧了,实在算不出大概多少年,但是绝对不会少于五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吕军师一走五年,家乡路程遥远,就连书信来往也十分困难。战乱年代生个儿子被征兵就跟死了差不多,既不知道他的消息,他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许父母双逝,或许妻带子女改嫁。千万别说妻子还在苦苦等待,那会让人更难过。
离三月对战争毫无好感。因为不论战胜或者战败,杀人或者被杀,战争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战争的起源是出于利益,而到了最终,那些利益是从战死的死者身上剥削回来的。
作为中原人,离三月坚定地相信中原会战胜,问题只有一个:“何时才能战完?”
吕军师猜料:“永无。”
(一百五十七)副帅登门
更新时间2013-3-2 13:00:57 字数:2481
江暮歌低着头,甚至不敢看对面。他今日特意打扮光鲜,可心里总记挂着初见面时。他仔细回想当时情景,就算当时他被离三月给治了,他也绝不是一脸狼狈样。可是,他偏偏怕得很。
他打听到离三月住在这山庄,一路追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今日离三月去军营了,水儿便出来待客。
水儿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或许她根本就没有记得当初。看见有客人来见离三月,想是离三月的朋友,水儿对江暮歌极为热情,一张俏脸满是含笑。
江暮歌看得痴痴呆呆,不小心便将手中的水杯摔落。他真怕水儿觉得他笨手笨脚,慌忙去捡水杯碎片,可是越害怕就越出错,原本手脚伶俐的他却变得笨手笨脚起来,拿水杯时不小心被碎片扎了一下,顿时流出血。
怎么办?她一定会觉得他笨手笨脚!装了十几年傻子,他今日真的就像个傻子似的!江暮歌暗自懊恼起来,却见水儿一脸心疼地拉着他的手,给他上药。江暮歌一怔,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从来没有人对江暮歌这么好过,江暮渔纵是兄弟情谊,可惜诸事繁忙,无暇管他。
水儿只是依照自己善良的天性和对待客人的客气,江暮歌至于眼泪汪汪吗?
水儿这么好这么美,得是怎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呀?至于江暮歌……江暮歌他想说自己或许能配得上。他相貌俊朗,武功虽算不得好,但是头脑聪明,家世有江暮渔撑着,又有着一颗专情痴情的心。然而只是因为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多看了水儿一眼,他又觉得就连自己也配不上那样美好的人。
“水儿早有意中人了。”离三月回来后与江暮歌道,“那人叫君自怜,是匈奴单于。”离三月一边说着,心中一边感叹一声:水儿真傻。
话音未落,江暮歌脚下当即一软,差一点就给离三月跪了。
“你别急嘛。”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哟。离三月心中暗自好笑。她看过江暮歌的身世背景,勉强还算配得上水儿。自然,水儿是离三月身边的人,在离三月眼中那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好,别人是轻易配不上的。何况水儿确实好,貌美、柔顺、善良、有能力。君自怜当初竟然挑了紫菀,啧啧……“君自怜已有紫菀。我家水儿生性善良,绝不做破坏之事。她跟着我来塞北,不过是想看一眼他过得好不好。你若是真有心……”
“我这一生若敢有负水儿,我就如这落地水杯!”江暮歌激动地发誓。他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水儿,那么其他人更是大大地配不上,“单于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比他更威风。他仗着手下有几十万骑兵,那我就要用千军万马来迎娶水儿!”
到底江暮歌还是有几分少年心性,张口便要跟水儿钟情的君自怜比划一下,看看到底谁更强。
傻子,爱不爱是看一个人的心,跟那人强不强又有什么关系。
这般天真不懂事的人,离三月真不放心将水儿交给他。听江暮歌这样说,离三月却是脸色一冷:“我不求你能下什么大聘,只要水儿能够过上安稳日子。像你这等张扬脾气是要日日出去闹事的,我可不放心,日后休得再提军事。”其实,离三月正好差一个副帅。而江暮歌是非常好的一个人选,聪明机灵、饱读诗书,当然也包括军书之类。
什么叫日日闹事,明明要闹事的是江暮歌对面的那个离三月吧。身为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养蚕织绣,却非要跑去匈奴跟君自怜报仇?!尽管在这件事情上,江暮歌倒是极为赞成离三月。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恨不解不丈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离……师帅说这话,我不敢苟同。”江暮歌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用词转换,改口要叫离三月为离师帅。不过,要认离三月做师帅,他心中还有几分微词,说话时拉长了声音,十分不愿。好像他叫了人之后,她就要做他的主帅,他就要被她管着似的。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哦?”离三月要听江暮歌怎么解释。
“我昔日闹事、性情叛逆,只是因为没有人管着我,没有人像水儿一般待我好,我才会毫无顾忌地与人斗嘴动手。日后有了水儿,我自然处事倍加小心,不敢让水儿有任何担忧。”
离三月并不相信江暮歌的话。除非一直到最后,否则谁敢说永远。只是见江暮歌的神色十分诚挚,她心中不觉微微一动。江暮歌什么时候会跟别人解释?他是叛逆的性子,只会还嘴从不解释,能为水儿开始解释,于他来说,倒也不易。
“你当真要跟着我学军?”离三月认真地问道。
“当然!”江暮歌的神色更为坚定。水儿是跟着离三月的,只要他也能跟着离三月,那他与水儿二人不就是日日在一块了?而且,离三月与水儿关系亲密,日后只要他哄得离三月在水儿面前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水儿的心还不向着他飞来?
至于江暮歌与离三月的那点小仇小怨,江暮歌就暂且搁下,等哄住了水儿之后,到时再说。
“那我先要考一考你。这卷军书你拿去看,等看完后再来找我。”离三月拿了一卷军书,小心地给江暮歌。
离三月当初看军书用了半个月,没想到江暮歌只用了三日就看完,跟离三月来报道了。
其实,江暮歌本来连一日也不用。这卷军书他是看过的。在白云山庄时,江暮歌装成个傻子,所有人都忙着跟江暮渔套近乎,不愿意跟一个傻子来往。江暮歌闲极无事,只好看书。春秋百家、木工铸铁、医书军书……他全都看过。不过,这一本是离三月的,上面做了许多笔记,江暮歌拿书回去,那三日就是为了看离三月的笔记。
越看笔记,江暮歌对离三月越是心生佩服,尽管他在口头上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离三月的身上一直带着一股傲气,不过当初是因为离家少主的身份,看上去不免显得有点不足,如今再看,她身披战甲骑着彤马行进在千军万马中,那是何等风姿。